隻聽見芳子的聲音傳了過來:“神武,這都是真的麽?”原來芳子始終不放心丈夫,騙開了守衛,悄悄摸到了門外,一直在門外偷聽兩人說話,此時禁不住破門而入,大聲地質問清水神武。便是她也不相信,正直的丈夫竟然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隻聽到清水神武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芳子,我對不住你……”芳子嗚咽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娶了我也隻是因為父母的命令。而且,男人哪個不三妻四妾,這些我都不怪你……”

清水神武心中大為感動,一時間竟也是嗚咽著說不下去了,隻聽見芳子的抽泣聲不住傳來,清水神武輕輕拍她後背,以示安慰。

山本先生大聲道:“清水神武,我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軒子還給我生了一個孩子,可是……就是因為你,我失去了一切,我今日非殺了你不可!”說著便要將袖子揮出,聚集起最後一點內力,便要將清水神武打死。

清水神武閉上眼睛,閉目待死。

山本先生正欲打下,心道:隻要我這一下打下去,便可以報了大仇,解了心頭之恨。隻是,之後呢,我殺了清水的父親,他必定會和我拚命,紫衣和他就不能在一起了,紫衣一定會很傷心……

又想:我殺了他又有什麽用?我便是殺他一千遍,一萬遍,軒子可以活轉過來嗎?若是軒子可以活轉過來,我便是做什麽都願意,隻是人死不能複生,我何必還如此執著?

他許多年來,一直想著如何報仇,但是如今仇人就在自己眼前,坐以待斃,自己竟是下不了手,自己竟是如此軟弱!

他抬起了袖子,又放下,抬起了又放下,反複三次,終究是歎了一口氣道:“我殺了你,軒子也活轉不過來了……我不殺你。”

清水和紫衣等人不知道山本先生這一番艱苦的心理鬥爭,而且他兩人什麽都看不見,但卻也始終沒有聽到清水神武斃命的慘呼聲和芳子的哭聲,所以心中總是抱著一線希望,如今聽到山本先生如此說話,那清水神武便顯然還活著。

清水神武緩緩張開眼睛,看著山本先生,隻見有兩行清淚從他眼中流下,似乎隱隱帶著殷紅,原來竟是血淚齊下,心中不由惻然。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道:“那日,我把你的女兒還給了你,現在她可還好嗎?”

山本先生仰天歎氣,許久才道:“我弟子紫衣,其實便是我的親生女兒。”

此言一出,紫衣更是大驚失色,她剛才剛剛悠悠醒轉,這句話一說,更是一道晴天霹靂,打得她幾乎又要昏了過去。

清水也是變了臉色,不敢看向紫衣,生怕看到她的臉,自己非立刻瘋掉不可。

“我是個無能的男子,連最心愛女子都不能護住,這等人還哪裏配做她的父親,還是讓她不知道這個父親的好。”

“這些年來,她都

不知道我是她父親,隻是覺得我待她很好很好,把我當做她父親一般,這樣我心裏就很滿意了,她不管有什麽要求,我都盡量滿足她。”他似是對著清水神武,但更似是對著自己的深心,緩緩地說著,聲音蕭索,輕輕地回**開來。

紫衣想起父親多年來對自己的點點滴滴,心中感動,禁不住叫了出來:“爹爹。”山本先生吃了一驚,回頭看了看,茫然道:“紫衣,紫衣,是你在叫爹爹嗎?”但他隨即想起了什麽,搖頭道:“不,你怎麽會知道我是你爹爹,一定是我聽錯了。我太想聽你叫我一聲爹爹了,哎。”

紫衣還想再叫,但是嗓子似乎被什麽東西塞住了一般,隻有淚水在臉上不住地蔓延,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清水神武看著山本先生,道:“這些年來,可是苦了你了。可是你可否知道,我心裏也同樣不舒服。”

山本先生勃然道:“你心裏還有什麽不舒服的?”

清水神武抬起頭來,緩緩地道:“你的妻子,是不是叫做“藤閣軒子”?”

山本先生冷然道:“是又如何?”

清水神武道:“冤孽啊冤孽,我心愛之人,叫做“藤閣瀟子”,她生的和你的妻子幾乎一模一樣,我才把你妻子錯當成了我心愛之人,這才犯下如此滔天大錯。”

他這句話一出,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驚訝神色,想不到這一係列的事情,竟然都是因為兩個女子長得十分相像!

“在我年輕之時,少年成名,心比天高,便一心想見識見識外麵的世界,於是便獨自離開清水穀,來到中原。”

“中原果然是好地方,人物風情,都是極好的。我當時年輕,很容易便入了迷,沉醉於中土,不思東洋。”

“我一日走在蘇州瘦西湖畔,欣賞風物,品味風景,卻正好聽到有兵刃相交的聲音,我已經許久不和人動手,當時年輕,忍不住便想去看看。”

“正好看到一個妙齡女郎和一群黑衣人相鬥,那女郎武功雖高,當時黑衣人個個心狠手辣,武功也都是極高,招數更是極為詭異,是我生平僅見。我見他們以多打少,又以男欺女,便走上前去,大聲喝道:“路見不平,當拔刀相助。姑娘莫怕,我來助你。”說著便衝入黑衣人中,和黑衣人大戰。”

“那姑娘模樣極為美麗,當真是天仙下凡,我看她第一眼的時候,便連魂兒都勾了去,似乎便是為她死了,也心甘情願。”

山本先生身子一震,想不到清水神武竟也是那般癡情的人物,不由得道:“你也知道這等感受嗎?我對軒子也是這般……”

清水神武卻並不理他,隻是自顧自地繼續道:“我一看到她,便什麽也不顧了,打得極是拚命,手上被砍了好幾道,腿上也中了鏢,但是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始終死戰不退,我兩人合力,終於將黑衣人盡數殺死。”

“我身上受了好幾處傷,她便撕下自己的衣襟,替我裹傷。”說著清水神武竟是從衣服中掏出了一塊血跡斑斑的白色衣襟,道:“這塊衣襟,我一直貼身帶著,每每想起她的時候,我便拿出來看。”

眾人聽見清水神武癡情若斯,不由得都為之一震。芳子忽然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清水神武卻似乎癡迷了一般,什麽也不顧,便是連看也不看芳子一樣,隻是繼續道:“後來,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做“藤閣瀟子”,還有個妹妹叫做“藤閣軒子”,她們兩個是雙胞胎,生的一模一樣……隻是她們兩個,姐姐脖子上沒有痣,而妹妹脖子上卻又一顆黑痣。”

山本先生聽到“藤閣軒子”四字的時候,身子一震,眼前似乎浮現出了那個美麗的身影,不住地低語:“雙胞胎……雙胞胎……”

隻聽清水神武繼續道:“我從此便甘願跟隨在她身旁,逗她開心,隻要她高興,什麽事我都願意為她去做。我們兩個感情很好,我想:過一陣子,我便和爹爹說了,讓我和她成親,她也是日本人,我也是日本人,我們以後就是幸福的一對了。”

“隻是天有不測風雲,想不到便在我兩人兩情相悅之時,忽然傳來我父親病重的消息,我是個孝子,便立刻和瀟子說明,和她一起返回日本。”

“可是一到日本,我才知道,原來父親的病完全是假的,隻是為了騙我回去,好讓我成親。”

“父親見我留戀中土,而他又隻有我一個兒子,害怕我一去不複返,從此清水穀變少了台柱子的人物,便設了這個計謀,騙我回來。他好厲害的心機,我當時太單純了,很容易地就被他騙回來了。我隻恨我當時應該多問幾句,便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父親想把我栓在日本,不讓我再回中土,便給我找了一個妻子,讓我有所牽掛,便會安心留在日本。這一招好是狠毒,想來我當時年輕,竟是很容易地墮入我父親的計謀之中。他固然是為了我好,但是他卻不知道,他這樣做法,毀了我一生的幸福啊。”

“我想瞞著瀟子,推掉婚事,然後帶著瀟子回到中土,遠走高飛,從此再不回來。我那時候也太過猶豫不定,若是早下了決心,怎會失去了她?”

“隻是,沒有不透風的牆,瀟子後來還是知道了這件事情。她以為我要兩個女人都娶,認為我是腳踏兩隻船的偽君子,便留書一封,然後偷偷地回到了中原。”

清水神武從懷中掏摸一陣,掏出一封書信來,緩緩地念了起來:“神武君:我心始終如一,從未改變,為何君心難測,竟要另娶她人乎?妾身雖是女子,但也決不願和他人共事一夫。你我既然緣分已盡,那便好說好散,祝你們夫妻白頭偕老。藤閣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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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