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皇上,前幾日綏黎國進貢的白虎,不知皇上準備如何處置?”朝堂上,禮部侍郎徐飛問道。

毛色純白的老虎,在大瑞也算是少見。

“綏黎國?”是那個穗額娘以青春換得苟且偷生的屬國麽?瑞熙琰眼底閃過一絲陰翳,“把它趕進圍獵場,今日寅時,驍勇營的將士隨朕一齊射殺之,生擒者重賞。”

瑞熙琰想了想,又對一旁的溫德道:“下午你去把靜妃請到狩獵台上觀看朕狩獵。”她不是宅心仁厚麽,那麽,就讓她看看人間到底有多血腥,看她還能不能一臉輕鬆地對自己說那些佛經義理。

溫德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

皖月聽到溫德帶來的消息,遞過去的茶杯幾乎要摔落下來。

淺吟連忙扶住,微微蹙眉道:“皇上為何要我一個女子去看那麽殘忍的獵殺?”

“皇上口諭,娘娘還是去吧,到時閉眼不看就是了。”溫德道。

“嗯,有勞公公了。”淺吟點了點頭。

用過午膳,淺吟便由皖月陪同著,走向了狩獵台。

“嗷——”還沒走近,淺吟就聽見被關於籠中動物的不安咆哮聲。

皖月連忙走在淺吟前麵。

籠內關的是一隻白色老虎,看上去並不大,隻過膝蓋一點點,然而它的雙眼卻威風凜凜,讓人不敢直視,此刻它在籠中來回走動,不時警惕地看著周圍的人。

淺吟看向台下,一群英姿勃發的將士已經摩拳擦掌,開始試弓比力了。

隔著遠遠的距離,她還是看到了白馬上那個明黃的身影。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有短暫的交接,男子的目光冷冷地帶著嘲諷,淺吟急忙轉過頭去。

“公公,你能否請求皇上不要這樣做?”淺吟求道。

“娘娘,這是皇上的命令,您還是別為難奴才了。”溫德一臉為難。

“娘娘,您還是不要拂逆皇上了。”皖月也勸道。

“不!我要親自去和皇上說。”

“你要和朕說什麽?”淡淡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瑞熙琰不知何時走了上來。

“皇上,臣妾求您網開一麵,放過那隻白虎。”

又要講大道理了麽?瑞熙琰淡淡一笑,精致的五官突然多了某種奇異的神采,“好啊,朕開籠讓你將這隻白虎帶走就是,如果那畜生乖乖跟了你走,朕就放過它。”

“皇上,此舉危險異常,還望三思。”溫德和旁邊跟隨的將士一齊勸道。

“真的嗎?”淺吟卻開心地站了起來。

“朕是天子,說話一言九鼎。”他說完,示意身邊的禦前侍衛李遠去將籠子打開。

“皇上,這虎要是傷了娘娘可如何是好?”溫德著急道。

皖月也拉住淺吟,不讓她過去。

淺吟看著眾人,眼神鎮定。

眾人懾於這少女的眼神,終於不再阻止。

李遠已將佩劍震出鞘,用於白虎若有任何傷人舉動,立刻將它斬於刀下。

籠子被緩緩打開,淺吟緩步走了過去。

瑞熙琰看著眼前清瘦的身影,一步一步向前行去,不知為何,手竟有一絲顫抖。

淺吟注視著還算幼小的白虎,輕輕朝它伸出手,柔聲道:“跟我走,好不好?”

白虎看見她伸來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暴戾,張口就咬住了她。

“啊,娘娘小心!”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李遠的刀已經斬了下來。

“住手!”淺吟急喝道,竟是以身擋住了白虎。

李遠來不及收回的佩刀,被一個金彈輕巧彈了開去。

金彈是瑞熙琰彈出去的。

李遠回頭,發現此時一向高高在上、淡漠無比的天子的臉有些微發白。

“娘娘!”皖月也要跑過去,淺吟一個眼神阻止了她。

少女依舊任白虎咬著自己,甚至連疼痛帶來的顫抖也被生生忍了下去。

有血輕輕滴落下來,淺吟還是帶著那種柔和的目光,還有一點詢問的意思看著白虎,仿佛要聽取它的意見。

一人一虎,良久對視。

終於,白虎眼中的敵意褪了下來,它慢慢鬆了口,最後還怯怯舔了舔淺吟依舊流著血的傷口,似在撫慰她。

淺吟終於綻出一個笑容,“乖虎兒。”

她轉過頭,看向一邊的瑞熙琰,雀躍道:“皇上,我可以帶它走了吧?”

瑞熙琰的目光陰晴不定,最後,終於淡淡道:“都散了吧。”

說罷轉身走下了狩獵台。

“娘娘,您下次可千萬別這樣做了,當真要嚇死奴婢啊。”皖月看見皇帝走遠了,終於走過去邊替她包紮邊埋怨道。

“好啦,我們先回去吧。”淺吟無奈地笑了笑。白虎則似認定了主人般,乖乖跟在她們身後。

……

“靜姐姐,白虎呢,白虎在哪?”遠遠的,瑞熙苡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淺吟眉間閃過一絲盈盈笑意,多虧有了這個公主,皇宮才不至於那樣沒有生氣。自己以前雖然生活在清靜的寺廟,但好歹有時也會師姐師妹一起鬥嘴玩耍的。

“靜姐姐,你真威風,連老虎都敢惹啊。”九福晉藍幼皙的聲音也飄了進來。

公主向來和她關係最好,總喜歡召她進宮玩。

“她哪裏是威風,手裏可別落了疤才好。”皖月哀怨地看了一眼淺吟,淺吟連忙別過頭去。

自從昨天受了傷,皖月就一直是那樣的眼神,宛如受傷的是她一般。

淺吟救虎一命的興奮就差沒變成內疚了,幸好手中的傷疤清清楚楚地告訴著自己,受傷的是自己,不是皖月。

說話間,兩個明麗的少女已經走了進來,眉間的古靈精怪一覽無餘,相比起來,藍幼皙說話行事倒更加大膽古怪一些。

兩人圍著淺吟的手看了好一會。

“幸虧那白虎的牙沒長硬,不然,這生肌續骨膏也不能那麽快治好姐姐的傷。”瑞熙苡後怕道。

“那生肌續骨膏可是皇家秘藥呢,皇上還是很關心姐姐的嘛。”藍幼皙在一邊揶揄著。

是嗎?可小寧子將藥拿來時,連一句多餘的關心也沒說啊,隻是將藥放下就走了呢。

估計那人隻是突然想起了自己,就對小寧子吩咐了一句,“去禦醫台領點藥給靜妃。”便又沉浸在自己殿內的歌舞中了吧。

淺吟兀自想著,漪瀾已經將洗過澡的白虎領了出來。

“呀,像一隻薩摩耶犬!卡哇伊!”藍幼皙歡喜著跑了過去。

白虎後退一步,喉間有低低的咆哮聲。

“小心!”淺吟急急拉過興奮的少女,嗔道,“你也想在手上留個紀念呀。”

藍幼皙吐了吐舌頭,停了下來,卻還是好奇地看著白虎,“在我們家鄉,可看不到這麽野生態的白虎。靜姐姐,我們為它取個名字好不好?”

“好主意,不過得先知道它是男的還是女的。”瑞熙苡打量了白虎一眼。

白虎被這樣直接的目光一打量,似害羞一般,又後退了一步。

漪瀾哧笑了一聲,“小卓子昨日幫它洗澡時,說它是母的。”

“他怎麽知道?”藍幼皙問道。

“小卓子家是獵戶出身,不然,誰敢幫這畜牲洗澡啊。”知道白虎無害,漪瀾說起來也全無懼色。

白虎似明白‘畜牲’是在罵它,不滿地輕嘯著。

“我看就叫白牙丸好了。”藍幼皙道。

眾人皆蹙眉不解,白牙丸?好生奇怪的名字。

“幼皙你又要說是你們家鄉流行的名字了吧,還是快點入鄉隨俗吧,白牙丸,難聽死了,還不如叫小白。”瑞熙苡撇了撇嘴。

“小白……也可以啊,很流行的。”藍幼皙點頭讚賞道。

“你們取的名字要麽怪要麽俗,娘娘為收服白虎受了傷,取名字的資格還是留給我們家娘娘吧。”漪瀾也不顧兩個少女的身份,脆泠泠說道。

皖月搖頭看了看這個有什麽說什麽的少女,淺吟隻是寬和的笑著,“不如叫白雪吧。”

“這個好,陽春白雪,讓這隻不通人性的白虎也有了一絲文雅詩意。”漪瀾笑道。

“哼,你家主子取的什麽都是好的,那還不如叫白雪公主呢!”藍幼皙憤憤道。

“為什麽,跟公主有什麽關係啊?”瑞熙苡不解。難道這虎看起來跟自己一樣身份高貴?

“哎呀,沒什麽,我瞎掰的。”藍幼皙生怕自己又要陷入講故事的噩夢中,連忙將話題引向要教淺吟的舞蹈上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