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個月的流光又從指尖悄然無痕的溜過了,淺吟有些惆悵的斜靠在欄竿上。
瑞熙苡的琴聲清遠渺渺地包圍了她,琴聲頗有些滌塵的意味,淺吟遂不再沉浸在自己不可捉摸的惆悵心思中,安心的聽了下去。
“公主,您今日彈的是什麽曲兒,超然出塵的,氣質倒是很像我家主子。”皖月誇道。瑞熙苡雖然性格天真活潑,但到底是位公主,想來琴棋詩畫也是有過人之處的。
超然出塵?
淺吟微微苦笑,就算是從前的自己也算不上超然出塵吧,如今進了皇宮,各路煙火都要一一領會一遍,怕是更算不上超然出塵了。
“她哪能彈出這麽清雅的曲兒啊,還不是去玉王府纏了玉王將近一天才學會的,”藍幼皙吃著皇宮才有的進貢荔枝,不屑道,“若不是晚上我不放心去玉王府提醒她回宮,說不定我們的出格公主就要賴在玉王府了。”說完,一粒被剝好的瑩白剔透的荔枝又被她一口吞下。公主若想晚上不回宮,沒有提前請示太後是萬萬不行的。她藍幼皙才不想被拖下水一齊挨太後的罵,太後至今也不滿意她這個兒媳呢。
瑞熙苡難得的沒有和藍幼皙鬥嘴,隻是賴皮地做了個鬼臉,繼續彈著清幽的曲調。被藍幼皙冷嘲熱諷了一通,仍然不生氣,看樣子,應該是心情很好。
玉王這個字眼,仿佛一片風中的柳葉,飄飄然落在淺吟的心湖上,激起了一圈圈旖旎漣漪。
說起來,自從禦花園見過一次以後,便再也沒有相遇到了吧。
天意如此,自己也不用再庸人自擾了吧。
淺吟強顏歡笑起來,“幼皙,我們繼續跳舞吧。”
“對啊,福晉你也休息夠了,今日趕緊教娘娘‘化蝶’那一段吧,我可是早等不及了。”一邊的漪瀾說罷,麻利地將荔枝果盤端走。看舞是一個原因,保護荔枝可是更重要的一個原因,要知道,這荔枝發到娘娘這的,統共也不過兩籃呢。
“葛朗台!”藍幼皙意猶未盡地瞪了瞪漪瀾。
漪瀾雖不懂這個像胡人名字的“葛朗台”是什麽意思,可是她也聯想得到藍幼皙是在用她家鄉那些古怪的用語罵自己小氣,當下也瞪了瞪眼,回瞪回去。
“撲哧——”淺吟瞧著兩人的孩子氣行為,不禁笑出聲來,“好啦,幼皙,你若喜歡荔枝,等會讓皖月給你捎一籃回去。”
“靜姐姐,不要給這個饞蟲,我府裏的兩籃荔枝也被她毫不客氣的消滅了一大半呢。”瑞熙苡終於停下了琴,似乎這會兒才想到要懲罰藍幼皙說了自己壞話。
“算了,你們這些葛朗台!還是靜姐姐好,改明兒我溫室培植的荔枝在冬天結了果,我隻給靜姐姐嚐。”藍幼皙很有骨氣地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
“等你那荔枝真的種出來了,你再來想著怎麽報仇吧。”皖月被她的樣子逗樂,“現在,趕緊教我家娘娘跳梁祝舞吧。”她其實是想讓娘娘快點學完,也好早日到皇上麵前獻舞,皇上真的太久太久沒有來清和閣了,久到她甚至惶恐皇上是不是把娘娘忘了。
“說了梁祝舞是個悲劇啦,祈你為什麽要挑這個。”藍幼皙不解。
“可我覺得是美好的結局呢。兩人最後化為蝴蝶眷侶,脫離了凡世的喧擾,豈不是更快活?”不理會藍幼皙的髒話,淺吟認真道。
學這個梁祝舞,最開始隻是迫於太後的要求,她被動的學著,並無多大共鳴與熱情。之後,瑞熙琰強行要了她,她更覺沒有意義去學舞,可礙於太後的顏麵,她卻也不能說不學就不學,幸好藍幼皙也不是個勤快人,所以這個從她進宮就開始的舞蹈計劃,一直被耽擱到了現在。隻是如今,她淺吟卻被裏麵的愛情深深打動了,開始想好好學完它。
況且翠翹嬤嬤也通知過她,太後讓她必須得在皇帝壽辰那晚獻舞。
無力反抗,獻舞就獻舞吧。
“蝴蝶一會就死了,我不要,寧願痛苦著做人,賴著不死的苟延殘喘。”藍幼皙反對道。
“活著痛苦你也要活?”淺吟有些詫異這個回答。世人不是都說不求天長地久,隻求曾經擁有嗎?追求刹那無與倫比的璀璨光華,連飛蛾都會這樣做啊。
“活著本來就是為了感受愛,感受恨,感受生命的意義。人的一生,其實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長。有人窮盡一生,說不定都找不到生命的意義,生命真的短若流星。”藍幼皙說完後,發現瑞熙苡和皖月漪瀾一臉崇拜地看著她,淺吟則低著頭,默默想著什麽。
不管怎樣活著,都是輪回的業吧。痛苦也好,遺忘也罷,長也好,短也好,終究,都是一場逃不開的業。
那自己,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麽呢?淺吟想得出了神。
“對了,過幾日我在織虹坊定製的衣服就會送進宮啦,靜姐姐穿上後獻舞,定能一鳴驚人!”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藍幼皙轉移了話題。“至於我,扮成翩翩書生梁山伯,肯定能迷死一堆的花癡少女!”
“臭屁!你不要嚇著我們才好。”瑞熙苡戳了戳藍幼皙的額頭。
隨著一屋子女人的打打鬧鬧,時間倏地向前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