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韶卿趴在月重錦背上,雖不能動彈,卻在那山羊胡上前時,聽到極輕地破風聲,她無力回頭,卻知道那聲音應該是從她身後而來,而山羊胡如此模樣,其實是讓人點了穴道了。

其餘眾人卻都不知原委,那幾個守兵圍著山羊胡看了片刻,互相對望一眼,都是驚懼交加,當先一人伸出發抖的手指:“你們幾個……使了什麽妖術……快放了我們頭兒……”月重錦和李富對看一眼,不明所以,白韶卿努力試了兩下,實在轉不頭去,隻得做罷。

其中一個守衛剛剛自包裏搶到一大包銀子,心有不甘,仗著手中的長矛,怒道:“他媽的……你們不想活……”正說到這裏,白韶卿便聽那破空聲又至,說話的守衛又給什麽東西一撞不能動彈了。

這麽一來,餘下二人嚇的兩腳發顫,看他們的樣子想要拔腿就逃,卻也在兩聲輕響後定住了身子,而這一回,白韶卿緊緊盯著他們,清楚看到自他們身上落下的是兩顆極小的石子,竟是有人用這樣的小石子淩空打穴定住了他們。

不顧他是誰,這人的用意現在看來竟是相助?白韶卿用力吸氣,小聲對李富道:“你看看我後麵……是誰?”

李富立刻回頭四望,眼神卻是迷茫“沒呀,沒人。”

既然那人不肯現身,她也隻得做罷,李富看那四個都給定住了,又驚又喜地把東西從地上都拾起來,又分別從兩個守衛手裏拿了銀袋,想到方才受的驚嚇,恨恨地朝他們臉上啐了一口,白韶卿隻得又道:“別鬧了,拿了東西走吧。”

李富應了,指指這些人“他們是不是就一直這樣了?”

“大概過一會就能動了……我們得趕在那之前……出關……”白韶卿力氣都快用盡了,說完這話,便偏頭靠在月重錦背上,月重錦立刻急道:“丫頭你怎麽了?怎麽了?”

李富也忙上來看看,探了探她鼻息,道:“她隻是暈過去了,唉,不行,等會得弄輛馬車,”又對月重錦道:“別叫她丫頭好不好,她現在是男裝,要叫公子。”

“她幹嗎要弄成這樣……不弄好看的多呀。”月重錦跟著李富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嘀咕。

“嘿,你倒也知道好看難看……那是當然了,我家小姐是天下第一好看的女子……讓你看一回,是你的福氣!”李富得意洋洋。

二人一路說著話,一路漸行漸遠,而在他們身後的密林中,一個黑衣人悄然站立,冷眼目送他們背影漸漸遠去。

往山下走不多時,便到了守軍營地,這回李富有了經驗,將一些小碎銀子先拿在手上,見人便給上兩小綻,又一臉賠笑不停作揖,守軍的官兵對照了他們的文書,倒也沒再為難,放了他們去了,甚至還賣給他們一輛小馬車。

因此當白韶卿再度醒來時,她已經躺在這輛不算太幹淨的馬車裏了,聽到車輪聲卡卡做響,她的心總算多少放下了一些,抬眼見月重錦就坐在身邊,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便笑笑“我沒事了,這一路辛苦你了,很累吧。”

月重錦忙伸手掀起車窗去拍前麵趕車的李富“她醒來了,”李富高興地大叫“公子……你且歇著,咱們已經在月國了,剛剛遇到的路人說,太陽落山前,我們應該能趕到前麵的小鎮,到時可要好好歇歇。”

白韶卿應了,身邊月重錦卻放下簾子靠著她身子歪歪地躺下來,側起身子看她“很痛嗎?”

“現在好多了。”白韶卿想起他在守兵麵前的勇敢表現,便誇他:“小錦剛才很勇敢呢。”

月重錦眼中一亮,笑道:“我不會讓別人欺侮你的。”

“小錦……你可是想起了什麽?”白韶卿想著那時他說話的語調,雖然當時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從那句喝問上所聽到的氣勢,卻著實非比尋常。

月重錦的眼睛卻又暗了下來,隻是看著她,卻不說話。

白韶卿見了他的神色,心裏又有些不安,便安慰道:“沒想起來也沒什麽,慢慢的就會好的,不用擔心。”

哪知月重錦聽到這話,竟幹脆坐了起來,把頭伸向窗外掛著,竟是不理她了。白韶卿看了他半晌,也不知道自己剛剛那話哪裏得罪他了,又叫不回來,隻得由他去了。

這輛馬車是楚國的守軍不知從何人手裏扣的,想必風吹日曬了好些日子了,馬車本身已經舊的厲害,就算李富再怎麽念著白韶卿的傷勢,也不敢趕的太急,生怕它在半路就要散架,因而走出十裏左右,速度反而慢了下來。

透入馬車的光線越來越暗,期間白韶卿昏昏沉沉地睡睡醒醒,待她再一次醒來時,月重錦和李富正把她往裏抬,眼前還有一張不認識的臉,手上正拿著燈,一臉殷勤笑意地陪在身邊,原來是已經到了。

過了一會,她便給安置在了房裏,聽著李富和店小二說話,身邊月重錦的臉再靠近過來,白韶卿努力揚起唇來笑了一笑,又失去了知覺。

這一次,許是放下了心事,她睡的特別沉,而睡眠中竟是連夢也不曾做一個,一覺好眠,醒轉時,對著淡青色的床罩,她倒是發了好一會呆,這才想起現在身在客棧這件事。屋裏靜悄悄地,隻是外麵隱約會有些說話聲,笑聲傳來,隻是隔著樓道牆板,聽起來有些朦朧,可是這裏,是安寧的所在。

陷入睡眠時,曾有度有過的擔憂因為眼前的景象,耳邊聽到的尋常人聲而放下,她的心終於落到實處。深深呼吸幾口,感覺胸口的沉悶減輕了不少,她便想試著起床,哪知才一動身軀,頓覺右手邊被什麽重物壓著,抬不起來,轉頭望去,竟見月重錦正側頭靠在床邊,雙眼緊閉,呼吸聲沉穩,卻是睡的正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