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窗葉已經完全關合,外間地光線隻勉強透入一些,屋內竟是點著蠟燭的,暈黃的光,因是置身在日間,而顯地小而萎縮,光亮有限,隻淺淺地照亮眼前一張麵孔。

這張臉俊逸之極,兩道細長地箭眉帶著鋒芒,由眉心向發鬃橫掃,眉下一雙鳳目,眼角微微上挑,形成一個嫵媚地弧度,雙瞳瀲豔如波似水,漆黑地瞳孔轉動,頓時帶起萬千風情。唇形薄而不失飽滿,玫瑰沾露亦不及其潤滑瑰麗,帶著淺淺地橘色,嘴角抿起時,略有些倔強地味道。

這人對著鏡子左右打量,站起身來,“他”身著一身白袍,長身玉立,風姿卓越,身邊李富呆呆看著,竟是瞧的癡了。

隻見這人緩緩走到床邊,此時**那人不但麵孔變了個樣子,連衣著也變了,竟是個容貌俊秀地少女模樣,隻是“她”依舊閉目沉睡。

李富走上前道:“公子,你這喉節可是假的,要時刻小心。還有你的聲音,也得時刻注意。”

那公子輕輕點頭,回頭掃他一眼,李富竟打了寒戰“公子你……別這麽瞧我,這張臉實在是……”他哽著喉,說不下去了。

那公子走到鏡前,淡淡道:“實在是有夠妖孽啊,月重錦。”卻是白韶卿的聲音。

李富道:“是呀,小錦他……啊,以後不能這麽叫了,得叫他小青,小青他平日呆頭傻腦的,一樣的麵孔,可就是看著秀氣,怎麽到了公子這裏,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白韶卿微微苦笑,還真是這樣,果然王者之風是不可或缺,或者應該說不能替換的東西,月重錦雖然麵目不變,可是他失憶後的舉止,多如孩童,因為倒人忽略了他的長相。而自己經由李富之手易容成的這張麵容,竟是恢複了幾分月重錦當年的樣子。

隻不過,她不知道,她的身上其實也具備著和月重錦秦嘲風這些帝王相似的東西。這種高貴的氣質,有她與生俱來的成份,而在向山的四年,玄慎子對她悉心培養,也是不無幫助的。

因而她如今換了月重錦的容貌,氣質上竟先有了幾神似,這點程度,正好彌補了易容帶來的少許缺憾。

在房裏走了幾步,她忽然伸手拔出長劍來,李富一呆,看她那樣子立刻就明白了,不由得眼淚汪汪:“一定要這麽嗎?”

白韶卿將外衣除下,披下從月重錦身上脫下來的那件袍子,看準左臂染有血跡地部分,右手輕揮,同樣的位置幾乎一式一樣的傷口,立刻出現在她手臂上。李富含著淚,立刻上前給她弄了藥,綁上綁帶。

白韶卿咬牙待他搞定一切,回頭道:“你就呆在這裏,如果不出意外,最多兩日,我會安排你來接你,到時按我的計劃行事。”

李富道:“可是公子你一人……太危險了。如果他不信呢?”

“會信的。”白韶卿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她要打這個賭,豁出一切地去做,賭的就是貪念。

“你隻要保著自己和他不出差錯就成,還有……再看見我時……要記得把握分寸了。”白韶卿又吩咐一聲,李富垂頭應了,眼睛始終跟著他,焦急之色溢於言表。白韶卿伸手輕拍他的肩膀,又回頭再看**的“她”一眼,這才大步走了出去。

從樓上下來,他立刻變地眼神迷茫,卻全然不顧客棧裏店小二和客棧掌櫃赫然呆視的目光,欣欣然地跑出去,轉過一個街角,在彎彎曲曲地巷弄裏鑽起鑽出,她的臉上帶著天真的愁容,連跑帶跳,朝南而去。

柱國公府並不難找,因為在李富為他易容之前,她曾打發他上街詢問,這會兒順著他所說的方向,沒一會便看到了掛有金字大匾地柱國公府。閃亮的紅漆大門外立有一對漢白玉蹲獅,府門麵闊三進,上蓋琉璃瓦單簷歇山頂,下是如刀削般平整,全都一樣大小的青磚鋪就,前有五層青石台階,氣勢非凡。

白韶卿抬頭看著那四個耀眼的金字,這裏就是位高權重地柱國公,月重錦的舅舅,武棟的住所,這裏,就是她這場賭局的開端了。

她深深吸進一口氣去,輕輕地走上台階,又摸到門邊小心翼翼地湊到門縫前往裏望,這分外稚氣的舉動,自然是她故意裝出來的。今日“月王”巡街賞燈,柱國公應該陪在月王身邊,可王府裏總不會沒人吧。

她輕輕推那大門,無奈裏麵上了門栓,她隻得用力敲,敲地手都紅了,才聽到裏麵粗聲粗氣的喝道:“吵什麽?不要命啦?”

她當沒聽見,依舊趴在門上敲個不停,裏麵那人終於怒了,門縫裏看見麵前一暗,隨即門栓聲響大作,大門霍地打開來,一個大嗓門怒喝:“活膩啦!狗眼不看看這是哪兒也敢來找死,老子……”他氣衝衝地連叫帶罵,卻不料門一打開,原本趴在門上的人頓時往裏便倒,滾在門檻裏麵,半天也爬不起來。

大漢更怒,上前抬起一腳就要把這人踢出來,這人恰在此時翻身坐起,抬頭看著他,兩兩相望,大漢忽然嘴唇顫抖,很快連全身都在發抖,半跪半蹲地坐下地來,指著他,光發抖說不出話。

眼前那少年卻是瞪著眼睛看他那樣子,忽然,小心地,有些遲疑地說“舅舅……”

大漢如中電擊,猛地躥起來大叫“來人哪,快來人哪。”一邊說一邊慌忙地又是扶他又要去關門,忙是忙著,那身子卻著實抖的厲害。

裏麵有人聽到到他吼,也應了一嗓子“老包你吃錯藥啦,叫什麽叫!”

“你他媽的……快來……不,去叫夫人……快呀快呀!”老包全身抓撓似地著急上火,也顧不得別的,拉著白韶卿便往裏鑽,一路不停,偶爾遇到丫頭什麽的,都讓他一嗓子喝了開去,又忙不迭地舉著大掌遮掩著身邊人的臉,往裏衝了好一會,眼前已是一個花院,他大腳才踏進去,便聽一聲輕脆地厲喝:“包師傅,你這是往哪鑽呀?又喝酒了吧你。內院也是你進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