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也沒什麽詫異神色“知道呀,離月境不遠。怎麽了?”

白丁神色已經完全平靜下來:“這個人是中了一種特別的毒,這種毒一般是用在刀刃或暗器上,打中之後,隻是普通的小傷,可是毒性卻漸漸深埋進去,開始時傷口隻是微紅,等到這傷口變黑,那毒就深入骨骼,就救不了啦。”

那女人聽完,立刻伏身仔細看他手臂的傷,驚道:“就是這個?我還以為……那要怎麽治,大夫,你快救他,快救他吧。”

白丁點頭道:“你放心,死不了。”轉頭朝一邊的老林一指“隻是有勞寨主,能不能照料我的這位朋友,他剛接了骨,不能久站。”

那女人立刻一揮手“帶他下去歇著,毛子,你找人照顧他,給他弄點吃的。”又對老林說“快去歇著,你這位兄弟要給我弟弟治病。”

弟弟?白丁瞧了她一眼,再看那男子,也就十七八的樣子,不過眉目間,和這女子全無相似之處,隻是這麽看著,忽然覺得此人有些麵熟。他這裏還有些發呆,那邊老林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叫道:“白丁,有事,你叫我。”白丁笑笑,看他走出去了,又朝屋裏環視,看還有三個人留著,便又看了那女子一眼。

那女人微微一愣,卻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揮手道:“都出去,大夫瞧病呢,有什麽可看的。該幹什麽幹什麽去。”那三人喃喃了一會,也都退了。

那女人看人都走盡了,便道:“這下沒人了,你快告訴我,是不是,不好?”說著竟有些眼淚汪汪起來。

白丁歎息道:“真的能救,我剛剛不是說嗎?黑色才沒治,還早著呢。”

那女人籲出一口氣來“嚇我一跳。”又以手扇風,道:“那你支開人,要說什麽?”

“我想知道令弟這個傷是怎麽得來的?”白丁看著她問。

那女子歎了口氣:“是個意外。”頓了頓,才道:“前些日子,大概一個月前吧,我弟弟出去幹活,遇上了兩個黑衣人正和一個穿白衣的女子打鬥……他這人就是這樣愛管閑事,我早跟他說了管那些作什麽又沒好處少不得還惹一身騷來他就是不聽這可不……”說著說著就這樣岔了開去,白丁隻得靜靜看著她,也沒打斷。

那女寨主抱怨了一會弟弟的不是,這才回過神來,看白丁看著自己,臉色居然微微一紅,用手扇風笑道:“我這人就是,話多。”還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白丁眼皮垂了垂,掩了笑意,問道:“那後來怎樣?”

“怎樣?”女寨女兩手一拍“管閑事了唄,支著弟兄們引的那兩個黑衣人滿山跑,打是打不過的,不過在我們自己的地盤弄點迷魂陣還是行的,就這樣將那女的救了下來,不過我弟弟也中了個鏢。就是這個傷,當時也沒怎麽厲害,上點藥就好了,哪知這半月下來,他精神越來越差,整日裏倒有大半時間睡著,醒的時候也不清楚……”說著眼睛又是一紅。

白丁靜了靜,問道:“救下來的那個女人呢?”

“死啦!”女寨女歎了口氣“血流的太多,肚子上給撂開了道口子,抬起穀裏沒多久就死了。”

“她有什麽東西留下來麽?”白丁問。

“沒有,哪能有什麽,連醒都沒醒過,身上一樣值錢東西也沒……”說著掩了掩口,悻悻一笑“我們也不是為了錢,隻是想找點能看出她身份的東西。”

白丁安靜下來,也不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麽,看著那男子手臂的紅印,微微歎了口氣道:“這種毒得去向山找一種叫合風草的解藥。”

“去向山?”那女寨主忽然臉色有些不安。

“除了那種草藥,沒藥可解。算來,大概還有十幾天的時間吧。”白丁淡淡說著。

女寨主也沒說話,隻有發著怔,屋裏頓時靜了,過了許久,才聽她道:“這事,我想一想,你先去歇著吧。”白丁也不多話,走出門來,自然有人帶了他往老林那裏去。老林見了他,自然問長問短,他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著,神情有些心不在焉,老林嘮叨了一會,畢竟身上有傷,也就睡過去了。

過了一會,便有人送了飯來,白丁隨便吃了一些,眼睛始終看著正屋的動靜,始終也沒見人進去,那女寨主好似也是獨自思忖著。白丁靠在床邊,坐的久了,這一天下來也是累的狠了,慢慢地便閉了眼睛,似是睡了。

不過才沒睡多久,門忽然讓人砰地一聲踢開,白丁一驚立刻睜開眼睛,卻見眼前一個少年,和那生病的男子差不多歲數的模樣,此時兩眼紅紅,聲音嘶啞“你說,那合風草真能,真能救我二哥?”

白丁點了點頭,那人一咬牙,轉身就朝外跑,正屋卻忽然有人喝道:“豆芽,你要作什麽?”

“我去拿草。”那人隻應了聲,便又要飛奔,正屋出來幾個人,一把將他按住了,接著便是那寨主的聲音“你不要命了?”

“我不要,我要救二哥。”豆芽大聲喊起來“你們怕你們呆著,總之我得去。死也得去。”白丁垂首坐在床邊,雙眼垂下,卻是看著自己的雙手,臉上神情漸變,似是有些不忍。

“你這渾小子,多你一條命不多,你這樣去就是擺明了找死,擺明了不把我們大家放在眼裏。”女寨主厲聲呼喝。

“你管不著。”那豆芽偏是一鼓蠻勁“這是我們兄弟的事,原本也不用你們出人,我們自己解決自己的……”他沒說完,卻聽“啪”的一聲脆響,竟似挨了記耳光,女寨主地聲音又氣又怒“你們……這會兒來跟我說你們我們是不是?你要造反是不是?”

那豆芽讓她一掌打的蔫了,好半天回不出嘴,屋外一時都靜了下來,就在這時,一個聲音輕輕柔柔地響了起來“豆芽,你別跟花姐姐吵好不好?金子會沒事的,花姐姐和我們,是一家人呀,大夥兒一起想法子好不好?”這聲音在此時顯得格外突兀,語氣柔軟,倒像是個極為害羞的大家閨秀。

可是,白丁已經一陣風般衝了出去,完全來不及掩飾臉上的驚詫,他的雙眼直直瞪著正屋前的人,一個身材瘦小的少女,不過十三四歲模樣,臉兒尖尖,一雙大大的眼睛,此時含著驚訝看著麵前這個正瞪著自己的陌生人,一臉又驚又怕。

白丁卻似全然沒察覺,隻是緊緊地看著她,甚至還身不由已般地朝她一步步慢慢走去,眼前忽然一花,一人擋在他麵前,聲音很是不快“喂喂,你幹什麽呀你。”是那個女寨主。

白丁呆呆地愣了一會,又轉身去看豆芽,豆芽被他的眼光看的全身不自在,正要發怒,卻忽然發現這小兵眼中竟然忽然有了淚光,一時也怔愣住了,不知說什麽才好。

正屋前此時站了不少人,白丁卻如入無人之境,將豆芽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好一會,又將目光轉向那少女,她怕的很,身子一縮,躲在了女寨主身後“你小子魔障啦?找死呀你!”女寨主一伸手狠狠推了白丁一把,白丁居然一掌讓她這樣退了開去,跌在地上,經這一跌,眼中卻忽然掉出一滴淚水,眾人看著他的舉止,都有些呆了。

女寨主上前一步“怎麽回事?你倒是說話呀,再這樣瞪著人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那白丁卻似沒聽到,不過眼神終於漸漸回複清明,在地上坐了一會,站起身來“我再去看看……金……那位小兄弟,可好?”他的聲音有一點極微地顫抖,可是眼中卻是歡喜之極的神色。女寨主看著他皺了皺眉頭,還沒說話,他卻已經徑直往屋裏走了。“這人難道是個瘋子?”女寨主咬牙切齒,跺著腳跟了進去,那豆芽抖開拉著自己的人也跟了進去,小丫頭看大夥都進去了,也怯生生地隨進了屋。

隻見白丁半蹲在軟椅前,一隻手緊緊抓著椅邊的把手,另一隻手有些僵硬地想去觸碰他又是不敢的模樣,整個人,和方才進寨時的冷清淡定已經判若兩人。

女寨主看著他,忽然皺了皺眉,卻是伸手趕大家“都圍過來作什麽?出去出去,大夫瞧病呢。”大夥被她一趕,不得不退出去,各自散了。連豆芽和那少女寨主也不讓他們留著,隻是她和這二人說話,語氣便稍微溫和些。

待人都走盡了,女寨主站到白丁麵前,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認識他們三個?”

白丁緩緩抬頭,眼中一片清明,片刻前的激動此時都已褪盡,他伸手在椅上那人手背輕輕撫摸,忽然低聲道:“我去拿合風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