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噩夢歸來，竭！（大結局上）
淩無雙與樓君炎離開鳴溪樓，徑直往東臨皇宮而去。
偶然得到隋侯珠讓淩無雙這會兒的心情頗為不錯，隻是這越靠近東臨皇宮，這周圍越來越濃鬱的詭異氣氛，讓她的眉頭又悄然緊鎖，最為糾結的是，她還道不出個所以然來。
丈寬紅毯，從城門一直通入到正中央的琉璃紅瓦大殿，幾十個倒彎琉璃瓦角上白鶴玉立，因為今天的日子，也都掛上了喜慶的大紅燈籠，映照得四方燈火通明。
大殿之內，高朋滿座，觥籌交錯一副其樂融融的歡樂情形，穿著紅色宮裝的宮女手捧珍饈彩碟，邁著優雅的小碎步在眾多賓客之間穿梭，姿態優雅無比。
不過，較為奇怪的是，這些宮女奴仆雖動作麻利，但麵上都是一個表情，那就是沒有表情，麻木得像是木頭人般，似乎窺不見任何一點喜色，隻是這樣的細節被大家看看就自動忽略了，也並未引起過多的注意。
這裏都是來自於天下各個的使臣，以及各方強者勢力的代表，東臨國主登基，在星辰大陸，這對於天下四國來說也是一件舉足輕重的大事，亦關係著今後的勢力劃分，他們自然得重視。
更何況，對這失蹤好幾年時間，又突然冒出來的南宮燁，他們已經完全不了解，誰都沒有底氣，亦誰都不敢拍著胸脯說，他能完勝南宮燁。
“皇上駕到！”
一聲高呼，讓熱鬧大殿霎時安靜下來，目光如炬，齊刷刷朝殿門之處望去。
讓人莫名的一股涼風吹入大殿，讓那躁動的熱鬧氣息輕減不少，緊接著便見得一人踩著細碎的光影而來，穩步走入燈火輝煌的大殿之內，露出那張讓人熟悉卻又陌生的容顏。
男子飛眉入髻，唇色晶瑩似透明的粉，麵色白似冬雪，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讓人難以捉摸的氣息，一襲明黃龍袍，及膝長靴，微染紫色的外披軟絨，卻是襯得他那一張俊逸的麵龐多了幾分難以察覺的淺薄陰霾。
“這就是南宮燁麽，怎麽看著不太像。”席間有人小聲自言自語，靠在旁邊人的耳際嘀咕道，“真是奇了怪了，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旁邊有人點頭輕應道，“肯定是的，我之前出使東臨，見過七皇子南宮燁多次，這人倒是這個人，隻是這氣息的確是天差地別啊。”
那七皇子南宮燁目中無人，心高氣傲得很，哪裏是眼前的這個模樣，雖也是那桀驁不馴的樣子，但卻多了幾份運籌帷幄的沉穩大氣，還有幾分琢磨不夠的高深。
“年少輕狂，這都多少年過去了，是人都會改變的，我看這南宮燁的回歸，是想大幹一場啊，我們得注意著點，快，都注意著點。”有人訕笑著，也不免有些擔憂，看來這天下四國的格局要重新分布了。
眾人表情是統一的喜色，但心中卻是各有所思。
隻是他們此時沒人知道，事情遠沒他們料想的那麽簡單，如今他南宮燁想要的豈會是一個螻蟻般的小小東臨？隻是這些人本就居於井底，他們的視野便隻能看見自己的這方天地，又如何能眼觀大局？
“初登大寶，天下來賓皆是客，朕甚是開懷。”南宮燁開口，話雖如此，但他神色著實是淺淡得很，還未走到上方寶座之上，便已揚手示意大家坐下，“眾位不必客氣。”
那姿態，也是極為隨意，好像並不在乎周圍的一切。
“東臨王客氣了。”眾人紛紛示意後便陸續落座，感受著那莫名的氣氛，心中的疑惑就越發嚴重了，隻是這如何也道不出個緣由來。
南宮燁轉身淡淡瞥了眾人一眼，瀟灑不已地揮袖坐下，單手往膝上一撐，傾身望下來環視周圍一圈，隨即便不甚在意地勾唇一笑，沉聲道，“大家隨意。”
抬手輕拂間指點江山，修長五指翻轉之際，像是拈花弄影般淡然而然，那意興闌珊的樣子，那飄忽不定的眼神，分明就是輕蔑，根本不將任何人看在眼中的輕蔑。
“嗖嗖嗖！”
南宮燁話音落句的瞬間，絢爛多彩的焰火衝上高空，炸開，花灑落下。
在他淡淡的揮手示意之下，恭候在周圍的一些舞女快速上前，便直接跳起了國宴的開場舞，南宮燁沒再多說一句話，甚至於連個熱絡的表情都沒有。
這一場盛宴，這周圍的來賓，此時都似乎淪為了他消遣的陪襯背景。
眾人麵上掛著的笑意微有一僵，對於南宮燁那冷淡的態度不解的同時，也很是不滿，他們可也都是各國舉足輕重的人物，出使別國也都是隆重的以禮相待，哪裏受過這般忽視冷落？
“哈哈，不錯不錯，這舞不錯。”隻是眾人雖然心生不滿，但還不至於嚴重到鬧僵的地步，宴會在繼續，也維持著那熱鬧的表象。
南宮燁垂眸隨意打量了周圍幾眼，紅唇輕揚攜著幾抹譏諷的意味勾了勾，隨後竟抬袖輕抖了抖手撐著額頭，靠在龍椅之上閉眸養神，假寐起來。
雙眼輕合，殿中燈影拉長那淡長的睫毛，在他白若冬雪透明的肌膚之上留下兩排明顯的陰影痕跡。
稍後一點的大殿側門出，南宮奇，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他並未參加這場宴會，隻是如今見得這般情形，差點沒慪得氣吐血來，也是有些沉不住氣了，“逆子，這個逆子，他這是要幹什麽。”
“別。”旁邊的薑貴妃一把抓住即將走出去的南宮奇，朝他狠狠搖頭，“皇帝，不過過去。”
薑貴妃唇瓣哆嗦，那樣子似乎有點神誌不清。
“你這是幹什麽，你都沒發現這事情有些不對勁兒嗎。”南宮奇看了薑貴妃一眼，隨即甩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不能再縱然他這樣胡鬧下去，會出事的，也不知道皇兒這是怎麽了，到底是哪根筋不對，這可是國宴，事關重大，搞砸了以後我東臨還如何在這天下四國之前立足。”
皇兒這次出師回來，他就感覺很是不對，實力的確是突飛猛進，但與此同時的是，性情也是大變，與之前判若兩人，他甚至於不敢靠近，前幾月揮手就屠了幾百宮侍，那血腥場景讓他隻是回想，便一陣作嘔。
“這不對勁兒。”南宮奇擔憂地歎了歎，他現在是完全不懂皇兒的所作所為。
“不對，是的，什麽都不對。”薑貴妃搖頭，眸光空洞而茫然，渾身也似乎在輕抖。
“你這又是怎麽了。”南宮奇看著身邊這盛裝打扮後看上去風韻猶存的女人，本就煩躁的他有些不耐煩了去，“既然皇兒不讓我們插手，那就由著他去吧，捅了簍子看他怎麽收場！”
連落日城的淩無雙都敢去請，這不是瘋了是什麽？
薑貴妃渾身一個輕顫，被描得緋紅的唇瓣在風中輕抖，雙眸無神，飄忽不定地打量著周圍，失心瘋一般喃喃道，“他，他不是我的皇兒，那我的皇兒在哪裏。”
“嗯？”
南宮奇狠狠的皺起了眉頭，但隨後就以為她也是受了什麽刺激，才在那裏胡言亂語，不由憂鬱異常的感歎一聲，“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朕不管了，你們就盡情地瘋去吧！”
他管不了，也不管了，倒是看能鬧出什麽事情來。
“落日城使者到！”
一聲高昂的疾呼，順風而來，驚喜交加還帶著莫名的顫音，驚得大殿內眾來賓猝不及防的一陣手忙腳亂，有的湊到一塊聊天的人甚至於驚得撞在了一起，發出哎呦連天的聲音來。
“砰砰砰——”
“哎呦！”
頓時撿杯子的撿杯子，揉腦袋的揉腦袋，偌大的華麗殿宇內怎一個混亂了得。
“落日城的人？”
“竟真有落日城的使者！”
要知道，落日城隱世的這些年來，名聲在外，但卻是的的確確從未參與過星辰大陸的任何勢力糾葛，也未參與過任何勢力之間的議會，此次派遣使者前來東臨國宴，意味著什麽？難道說這落日城真要暗中支持東臨嗎？
不過是短短一兩秒中的時間，眾人腦子內的思緒已經繞了十萬八千裏，就差沒將幾代後世給估量個遍了。
“是落日城的人？”南宮奇聞得之後卻是神色沉重，並沒有多少歡喜成分在裏麵。
他看了眼那整個人看上去都神叨叨的薑貴妃，心中更是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來，兜著手戳了戳，“怎麽會，這落日城還真來人了。”
他可是清楚的很，落日城的關係和東臨不是表麵的那麽和諧，也不是世人看見的那麽簡單，那淩無雙已不是昔日那位，現在甚至於可以說是和皇兒有仇，能不尋他麻煩就是謝天謝地了。
“落日城使者到——”
伴隨著太監尖銳的高呼聲，在眾人灼灼的視線中，兩道如風似影的黑色身軀邁了進來，那與眾不同的氣場，頓時便引起紛紛側目，一看便知是落日城的人。
一手撐在額前的南宮燁不緊不慢地睜開眼來，側眼垂眸望下，那平靜的眉頭卻是在此時逐漸的收攏，最後淡淡地冷哼一聲起身來，“你們是何人，若本主沒記錯的話，請的應該是你們令主和君上。”
說話間，南宮燁緩緩側身，負手而立，站在九步玉台上的高大身軀正麵向出現在大殿中央的兩人，雙眸之中的溫度急轉而下，透著一股極為詭異的光芒。
“令主與主君有事先行離去，遣我等前來恭賀東臨王榮登大寶。”其中一位黑衣侍從麵無表情地開口，不卑不亢得口氣平淡，張弛有度，疏離之間卻也不是禮節。
沒錯，這出現在大殿中央的人並不是淩無雙與樓君炎，而隻是落日城暗影組的兩名侍衛，他們一人手中捧著一個紅色的禮盒，身形筆直的站定在燈火闌珊的大殿之內，大邦風範顯露無餘。
“先行離去。”南宮燁淺淺嚼著幾個字，紅唇夠出一個甚是詭異的弧線，他分明是在笑，卻又讓人感到一股膽戰心驚的氣息，頷首點頭，“很好，很好。”
隻是，眾人左右打探兩眼，卻是大多數人都感覺到了氣氛十分不妙。
你區區東臨王，竟想請得落日城之主親自前來，這不是在開玩笑嘛，想想都知道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能有來使便已經是極大的榮幸了，給了東臨莫大的麵子，這南宮燁是在不高興個什麽勁兒？是不是吃錯藥了。
兩名暗影對視一眼，同時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
“哎呦，燁這小子還真敢啊，這可怎麽辦。”見得此等情形，南宮奇卻是在一邊著急得擰自己的大腿，這還真是將落日城的人招惹了來也就算了，現在還以這般明顯敵對的態度相迎，事情鬧大了該如何收場？
“先行離去是麽。”南宮奇在這邊抓耳撓腮坐立不安的時候，那邊聽得南宮燁那略顯陰柔古怪的語調響起，“可是，本主似乎也並未請你們兩位。”
那似笑非笑的眸斜向兩人，眼底淬上的一層雪白色彩，像是水晶的光澤般炫目。
此時眾人就更加是不明所以了，你冒昧請人家落日城，人家給你麵子前來恭賀，這又是句什麽話？這南宮燁不是腦子哪兒真出了問題吧。
落日城兩名暗影不動聲色地交換個眼神，一人穩步走上前去，身形筆直揚聲道，“我等奉我主——”
“轟！”
一聲巨響突如其來，那落日城的暗影一句話剛吐出一半，兩人甚至於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動作，便被南宮燁甩手就揮出了宴會大殿，好不幹淨利落。
“轟轟！”
兩道重物墜地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塵囂碎屑漫過夜色，快速撲入大殿之內，濺起的石子打得那雕花大門一陣急雨般劈啪炸響。
“哧——”死一般的寂靜之後倒吸涼氣的聲音排山倒海而來，眾人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眸，被南宮燁毫無征兆的出手震得瞠目結舌，這家夥是不是瘋了！
“皇兒，你這是做什麽！”
南宮奇差點沒被嚇尿了，兩腿都是猛地一抖，來不及任何的思考，人便已經慣性地先行衝了出去。
“碰！”
一股勁風撲麵而來，眾人張開的嘴瞬間變得更大，隻見得南宮奇被甩出狠狠撞在大殿中央的石柱上，伴隨著整個大殿抖擻震動兩下便轟然墜地，偏頭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你，你。”麵紅耳赤，南宮奇充血的臉像是番茄般紅透。
此時，他顫抖著手指向上方高位上的那個人，血絲密布的雙眼之中盡是難以置信的驚恐，隻是伴隨著鮮血剛吐出兩個字，他便僵在了地上過去。
頭破血流，生死不明。
“啊——”薑貴妃控製不住張嘴一聲尖叫出聲，手指抓著自己的下顎，隨後兩眼一翻身軀便軟了下去。
“不知死活。”南宮燁默然地瞥了一眼渾身溫度快速散去的南宮奇，眼神冰冷得毫無溫度，“人老了就該入土為安，好好休息去。”
南宮燁隨後抬袖一甩，金龍玉袍揚起，轉身的動作行雲流水般連貫而自然，穩穩坐回到龍椅，左手五指啪地聲扣上椅頭，發出一聲悶響。
“既然本主要請的客人沒到，那也還輪不到兩個跳梁小醜放肆。”他口氣淺淡，話語已經重新針對回落日城的兩名使者，眼神再未落到南宮奇身上，似乎剛剛隻是隨手揮開了一隻搗亂的蒼蠅般，那般隨意而冷血。
“天，天。”
席間的眾人此時終於是從接連的衝擊之中回過神來，控製不住唰唰猛地立了起來，打翻酒樽碟盤一陣嘩啦作響，隨後愣愣側目。
此時他們不僅僅是心顫，心涼，那感覺簡直就像寒冬臘月掉入了冰窟，瞬間一個寒顫，從腳趾頭一直冷到了頭頂，飄飄然酥麻一片。
瘋了，這南宮燁一定是瘋了！
膽大包天對落日城的人出手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連自己的父親都毫不留情地下殺手，這家夥簡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而這個瘋子卻是實力驚人，竟彈指揮手間擊敗連落日城的高手！
那他們……
怎麽辦，他們現在該如何是好？
“樓君炎，淩無雙，竟敢讓本主空等一場，好，很好。”南宮燁紅唇輕啟，淡然而坐高位，“敬酒不吃吃罰酒，淩無雙，那就別怪本主沒給你活命的機會。”
他眸底那僅有的憐惜褪去，兩指在龍頭交椅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著，年輕英俊的麵龐之上神色莫名，眸光飄渺忽明忽暗，似乎在思量著什麽。
雖聽不懂南宮燁想要表達什麽，但那明晃晃的淩無雙三個字，卻是隨著寒風獵獵飄然入耳，至於那樓君炎是誰，也就不言而喻了。
隻是大家來不及去想南宮燁是如何能與他們接觸，還以如此雲淡風輕的態度提及，似乎輕蔑，似乎不屑，還似乎充滿著濃濃的嫉恨，當然，眾人現在也不想知道南宮燁哪來這麽大的膽子。
眾人腦中百轉千回之際，身體已經做出了最本能的動作，悄無聲息地，紛紛朝大殿之外退去，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這是他們現在唯一的想法。
“既然來了，那麽急著走幹什麽。”南宮燁略顯飄渺的聲音忽然而來，像是在萬籟俱靜的空穀之間震**徘徊，卻是聲聲撞擊在眾人心間。
毫無溫度的眼神落在大椅那白玉修長般的手指上，說話間，南宮燁緩眸輕抬，忽然深沉的眼神將殿內數百人收入那黑白色彩想間的眸底，“怎麽，莫非本主待客不周。”
那忽然加重的語調，讓眾人控製不住自己，接連碰碰跪地，心中莫名湧出一股絕望來。
“東臨王這是哪，哪裏的話。”其中不乏較為大膽的人，但麵向南宮燁的時候，他開口還是忍不住一陣哆嗦打顫，“本使隻是想起我家陛下吩咐了一件要事，需要立即去辦，就，就先行告辭了，抱歉，實在是抱歉。”
那人咽了咽口水，訕訕地幹笑了兩聲，隻是迎著南宮燁那麵無表情的臉，笑意逐漸僵硬在嘴角，也突然意識到這並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是麽。”南宮燁淺然輕嗬，垂眸凝向五指的動作染上一絲莫名媚態，聽得他淺淺道，“原來如此，既然這麽著急，那本主就親手送你一程，你說可好。”
“啊？”那人一怔，不明所以。
“轟！”
龍袍飛散，一團光波豁然出手，那人雙眸巨瞪，來不及有任何動作便被轟成無數碎片，血霧四濺，溫熱的鮮紅鋪在周圍傻眼的眾人麵上，落在那本是清澈的酒樽內，瞬染猩紅。
“這樣豈不是更快。”南宮燁在笑，大殿之內卻是瞬間死寂，沒有任何人敢發出一點聲響來。
他五指在那血霧彌漫的空氣中緩緩穿梭，緩緩收攏，那有些泛白的雙瞳掃向下方眾人，“那麽，現在還有誰有事，需要本主送上一程的？”
“沒，沒事。”
眾來使賓客磕磕碰碰的聲音陸續響起，見得這般，誰還有膽子再邁出一步去？此時他們隻得默默地硬著頭皮退回來，坐回到自己的席位之上，靜觀其變。
南宮燁勾唇頷首一點，一個瀟灑飄逸的旋身落回到龍椅之上，笑意忽然就變得異常溫和，“這不就對了，如此良辰美景，早退可是一件極為不妙的事情，大家繼續，隨意就好，可別掃興。”
南宮燁歡愉的表情像是什麽事都未發生過一般，大殿歌舞再起，數百貴客席位之間氣氛越來越詭異。
“這，這情況不對啊。”在席位靠後方的北辰兩位大臣將聲音壓到最低，一邊注意著側靠在龍椅上假寐的南宮燁，一邊在樂曲跳動之間小心交流，“沒那麽簡單。”
果如傳言所道，這南宮燁功力暴增，最可怕的是嗜血成性，到了六親不認的程度，簡直是深不可測，不知道他究竟到達了何等境界。
“是，是啊。”另外一位武將點頭，心有餘悸，哆嗦道，“他的實力實在是太恐怖了，我完全是摸不到他任何的底子，忽然增長成這般，恐怕整個大陸都無人可及啊。”
隻是這話出後，兩人同時對視一眼，忽的異口同聲，“那倒不一定。”
兩人很顯然是想到了同一處去，默默地交換眼神數秒之後，他們下定決心，以細弱蚊鳴的聲音咬牙道，“拚了，我們不能在這鬼地方待著等死。”
現在，恐怕隻有一個人能救他們，也隻有落日城有實力和現在的南宮燁拚，他們得想辦法逃出去，通知落日城的人，通知烽火令主淩無雙，此等毫無人性的做法，相信落日城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這兩名北辰的使者是武將，自然膽子大上一點，心中那求生的本能讓他們鼓足勇氣準備一試。
“這是想去哪兒？”
隻是，讓人沒想到的是，他們剛屈膝做出一個起身的動作來，南宮燁的聲音便如鬼魅般在耳際響起，平和的語調之中透著一股揶揄玩笑。
緩緩偏頭，南宮燁那從肩頭垂落在地的發絲間夾著幾率刺眼的銀白，本是正在閉眸養神的他，此時微眯的雙眼精確無誤地鎖定住了那欲要起身的兩人，麵上神情似笑非笑。
“去，去去。”那北辰的兩位武將雙眸見鬼般瞪大，語不成調。
南宮燁緋紅的唇瓣一勾，兩人身軀驟然失重，尖叫著飄了起來，根本控製不住自己，頓時感覺自己的皮肉似乎在迅速幹枯崩裂。
“碰碰！”
在眾人還未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兩道悶響爆裂徒然響起，血色橫飛，猩紅的**再度濺上周圍人錯愕的麵龐，順流滴落在明晃晃的曜石地板之上，分外刺眼。
數百貴賓來使喉嚨幹澀一片，連尖叫聲都無人敢發，被這血腥場麵嚇得發不出聲來。
一個眼神，隻是一個輕飄飄的眼神，甚至於都還未正眼看來，北辰兩位實力最為強悍的玄師武將便瞬息化成血霧，這家夥到底強到了什麽程度。
“總有那麽一些人，試圖挑戰本主的耐心。”南宮燁緋紅的舌尖輕抵了抵唇瓣，拇指順勢輕撫了下那微彎的嘴角，輕嗬道，“不過也對，既然該請的人未到，繼續下去也沒什麽意思。”
眾人一聽，如獲大赦般渾身微軟。
噩夢結束了嗎，他們沒事了嗎？現在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上酒。”南宮燁忽然一笑，朝兩邊站得整整齊齊的宮裝女子揮手示意，像是什麽都未發生般，淡淡地道，“來者是客，本主當然得竭力相待，略備薄酒敬大家一杯。希望大家能賞臉才是。”
嘩嘩水聲充斥大殿，在安靜的環境內無限放大，酒水清冽似甘泉，從那些麵無任何表情的宮裝女子手捧的玉壺魚嘴流出，接連斟芒席位間的酒樽。
“請。”
宮裝女子收回手中的倒酒玉壺，提步後退，整齊劃一的動作仿佛訓練的千萬遍，像是提線木偶般，神情麻木的齊齊吐出一個字來。
眾人暗自兩兩交換眼神，怯意不減，誰都未動作。
“怎麽不喝？莫非是不給本主麵子。”
南宮燁揚眉，那黃袍之上的五爪金龍忽顯猙獰，緩緩道，“這可是本主親自準備的，珍藏許久還從未拿出來過，今日高興，便與眾位分享，隻是看來大家似乎不太賞臉呢。”
“東臨王說笑了。”
“是啊，這是哪裏的話，這不是折殺我等嗎。”
眾人一聽這話，哪裏還敢再說一個不字？紛紛開口應承。
“是啊，隻是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哈哈。”訕笑聲音遍起來，大家笑意僵硬，互相樂嗬嗬地對望，心中想哭沒處哭，隨後更是陸續顫抖著手端起那甘泉般的美酒，梗著脖子仰頭灌下。
“啊——”
最後還不忘做出開懷暢飲的表情來，看上去倒是頗為享受。
“感覺如何？”
南宮燁笑意燦爛，那漆黑發絲之間的幾抹銀白越發明顯，粉色透明般的唇瓣弧度逐漸勾起，他意味深長地詢問著眾人，怡然的口氣中攜著莫名的探尋之意。
眾人心驚膽顫，隻是，讓人詫異的是，等待他們的卻是飄飄欲仙般的感覺，水流入口，忽覺體內熱氣騰騰溫暖異常，讓他們分外舒適。
“不錯不錯，果真是美酒佳釀啊。”
接著便響起大家的驚歎聲，心中也都大鬆了一口氣，莫非是他們自己想歪了？這南宮燁真的隻是想邀他們喝杯酒就離去的意思。
“是麽。”南宮燁笑意燦爛，詭異莫名。
“嘩嘩！”
“碰碰——”
眾人渾身猝不及防猛然一僵，一股氣浪像是蠻牛般在他們體內衝撞，毫無征兆直擊識海，讓他們的眸色像是厲鬼般瞬染猩紅，手中握不住的酒樽接連滑落在地，碎瓷水花般四濺開去。
“啊——”
揚聲長嘯，蠻獸般猙獰的嘶吼在偌大的皇宮高空震**。
“淩無雙，既然你不肯來，本主無聊之下就隻能讓他們先陪著玩玩兒了。”南宮燁傾身朝後靠去，像是美人棲身玉榻的姿態，垂眸凝著大殿滿地碎花白瓷，笑得冷銳而陰沉。
淩無雙，樓君炎，該是你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清冽如甘泉般的酒水晃**，混著周圍的燈火，折射出淺淺波光，映照在明晃晃的大殿之頂穹之上，仿佛山澗溶洞的水波光影縱橫。
東臨皇宮已經亂成一團，而淩無雙與樓君炎兩人此時正好回到落日城中，快步邁入後殿，淩老爺子和淩昊等人唰唰起身來，動作顯得有些急切，“無雙。”
“爺爺，老爹。”淩無雙人還未走到他們身前便已匆匆開口，眸光一掃，望向神色正然的幾人，“這麽著急叫我們回來，是出什麽事了嗎。”
就在兩人去往東臨王宮的時候，便受到了淩昊的加急傳訊，思量之下淩無雙便與樓君炎返回了落日城，讓隨行的侍從先前去應付應付，如果這邊沒什麽大事的話，再過去也不遲，是才有那般一出。
“是無邊血海出事了。”淩昊穩步過去，沒有絲毫耽擱，直接便道，“我們剛收到四方城的傳訊，說是無邊血海出現異樣，是四方城的城主鳳祁親自傳來的消息，說是事態嚴重，他想要讓無雙你們親自前去看看。”
“鳳祁。”淩無雙眨眨眼，順口追問道，“那他有沒有說是出什麽狀況了。”
“沒有。”淩老爺子抿唇搖搖頭，一邊思量著一邊道，“情況好像有些複雜，老頭子我也沒聽明白，不過看他似乎很擔心的樣子，我看無雙你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事關重大，還是親自過去查探一番的好，看四方城城主還有離閣老等人那般焦灼的神情，無邊血海怕是真出事了。
“要不無雙你先問問看。”淩昊看了眼女兒和樓君炎，“逐日之巔的人現在也在四方城，夜刑天和清風巫老等人在地中海血族，好像也出現了異樣。”
“那好，我這就去問問鳳祁究竟是什麽情況。”淩無雙與樓君炎對視交換個眼神，一邊說著，兩人同時轉身而出，快步朝落日城的中心傳訊水晶而去。
淩老爺子等人互相望了望，也緊隨跟去。
落日城的中央傳訊台是淩無雙親手所建，隻要有足夠的能源石便可在三大界麵間傳訊，隻是承受的能力還有限，每天能使用也僅僅隻有三次而已。
隻見得密林之中開辟的一塊祭壇形平台，周圍簇擁著四條水龍，做仰天騰雲狀，中心透明似鏡的水晶石淩空懸浮，此時，正逐漸映照出一名身著紅色衣袍的妖魅男子的身影。
“王妃，君上！”
幾人齊喚，從水晶石內傳出，在這片幽靜空曠的空間響起。
“鳳祁，無邊血海出什麽情況了。”淩無雙眸光輕眯，在傳訊台剛一連通便匆匆開口。
“淩雙。”那紅衣美男眸光睜了睜，眼神落在那白衣飄然的淩無雙身上，還是習慣性地那樣叫她淩雙，接著便一陣劈裏啪啦地抱怨，“還真是你，不過我說哥們兒，也太不厚道了。”鳳祁一副怨婦的樣子，可謂是痛心疾首，“不夠意思啊，離開無邊血海之後竟然一次也不回來看本公子。”
鳳祁如今是四方城的城主，從淩無雙大鬧一通無邊血海之後，他就一鼓作氣，幫她收拾殘局的同時，順帶統禦了地中海範圍之外的大陸上其他勢力，一家獨大，與地中海血族井水不犯河水。
瞅著鳳祁那自來熟的樣子，樓君炎暗自皺了皺眉。
“說正事。”淩無雙嘴角微微一抖。
淩無雙自從離開無邊血海之後，還真是沒再下界去過，不過因為幾次遣逐日之巔的人降臨傳訊，鳳祁自然也知道了淩無雙的身份，此時也隻能是憤憤不平地抱怨兩聲。
鳳祁痞痞地撇了下嘴角，此時也感受到了淩無雙身邊的某人似乎不爽，握拳輕咳兩聲之後，他俊逸的麵龐神情也逐漸沉了下來，“具體如何我也說不太清楚，你們最好是親自過來看看。”
鳳祁一臉正色地看了兩人一眼，似乎從未這般認真過。
“君上，王妃，屬下發現這裏的人或輕或重都有些不正常，有些地方較為嚴重，出現了少數死亡的症狀。”說話的人是站在鳳祁身後精通藥理的離閣老，“雖然是極個別，但卻是死因不明，老夫也不知是何緣由。”
“死因不明。”樓君炎緩緩朝前一步，眸中暗紅深邃幾分。
淩無雙眉心狠皺，“大範圍性的嗎？”
“是的，就最近幾天的事情，地點分散，現在已經遍布了好幾個要塞城池，擴散的速度也很快。”鳳祁沉然開口，接著道，“劍奴和夜刑天他們去往了地中海，還未接到他們的消息，就是不知道血族群島如今是什麽情況。”
“會是什麽原因。”淩無雙抬手捏上自己下巴。
樓君炎凝眉忖度，須臾之後，冷然道，“加強監查，切勿掉以輕心，本君隨後就到。”說完他拂袖一揮，水晶台前的光影似水霧轟散，回手轉身，樓君炎果斷道，“無雙，去無邊血海。”
“嗯。”淩無雙點頭，“得親自前去看看，此事一定不簡單。”
星辰界她和君炎都親自查探過幾番，倒是無邊血海，似乎一直都被他們忽略了，若是被那些家夥尋到突破的機會，那就糟了，不過現在這情況又是怎麽回事？
淩無雙轉過身去，還未待她開口，淩老爺子便撫著胡須說道，“無雙，你們就先過去吧，這邊有老三和天夜兩人在，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是啊。”淩莫秋也跟著點點頭，說道，“那南宮燁有幾斤幾兩我估摸著還是知道的，他翻不出什麽浪花來，你們不用去在意他誤了大事，若是你不放心的話，待會兒四叔我親自前去東臨一趟。”
淩莫秋示意淩無雙不用擔心，但他卻是不知道，此時的南宮燁，也早已不是幾年前的那個人，就算是千萬個他，在南宮燁麵前也都毫無反手之力。
“那好，我和君炎就想去無邊血海。”淩無雙笑了笑，但也不知道為什麽，此時心中卻是湧出一股莫名的不安來。
雲靈眉宇染上一點愁色，緩步走上前去，看了看樓君炎，眸光又落回到女兒身上，“你們得小心一點，若是有什麽情況的話，隨時傳訊過來，我和你父親就先留在落日城。”
“嗯。”樓君炎與淩無雙對視眼，頷首微點。
淩無雙抬眸瞭望而出，漆黑澄澈的雙眸之中似倒影著整個星穹，“走。”
殊不知，在無盡夜色的掩蓋下，東臨皇宮也在發生著天翻地覆的變化，且朝外迅速擴散，被一雙黑手無形操控著，隔絕在一方空間內。
深夜時分，浩瀚無際的落日之森微風習習，依舊是那墨綠滾浪的清幽大海般姿態，在高空那輪清冷的月輪的照耀下透出一點涼意，看不見一些角落正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著詭變。
無邊血海，這片古老的大地，遼闊無際。
在殺戮血腥之間建起它自有的生存規則，繁華勝過星辰界，混亂蓋過神魔大陸，如今大陸之上以四方城為鼇頭，率領群雄，地中海海域，依舊是被古老的血族盤踞。
中域極北，各領**。
隻是如今，那從極南之地吹來的風，襲遍整片大陸，無邊血海的殺戮之氣不減，更摻雜著一股莫名的氣息，難以察覺，但卻明顯地在潛移默化地改變這片大陸原有的秩序。
四方城雄偉壯闊，鱗次櫛比的城池依山傍水，坐落於無邊血海的南方。
九十九及黑石玉階之上，一座宏偉大殿豁然聳立，鳳祁一襲妖嬈豔紅，環手在胸，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地上輕點，早已率領釋放城一些重要屬下長老等候再此，看得出那明顯的焦急成分，“怎麽還不到。”
逐日之巔的離閣老等人，也靜靜站定，略微抬頭望向高空，正然的神色之上不難發覺那一抹急切。
“是君上！”
離閣老忽然朝前邁上一步，緊擰的眉宇之間稍有鬆動，“還有王妃。”
天際，隨著那躍出地平線霞光而來的，還有兩道人影，逆光看不清模樣，黑白的色彩逐漸顯露，那被晨光染上一層金芒的赤紅隨風狂舞，最是惹眼。
“終於到了。”鳳祁也鬆了一口氣，快步迎上去。
他身後四方城的眾位臣子長老也隨著鳳祁而去，眼中染上一抹激動希冀，這就是逐日之巔的君王和君王妃了吧，他們如今對此束手無策，無邊血海能不能走出這次困境，可就指望這兩人了。
錦靴點地，淩無雙飄然落下，眸光一掃，便落在那前方最是惹眼的紅衣妖孽身上，紅唇輕勾，清冷的聲音染上幾抹久別重逢的笑意，“鳳祁，好久不見。”
“可不是麽。”鳳祁揚眉，眼神悠悠盯著淩無雙，一副你真是沒良心的樣子。
“君上，王妃。”
離閣老等逐日之巔的人紛紛上前，朝兩人齊齊一呼。
“離閣老。”淩無雙眸光從鳳祁身上移開，環了周圍人一眼，點頭示意打個招呼。
樓君炎飛身落下，揚起的赤發順勢垂落，沿著那欣長的身軀輕繞，那不容忽視的強勢氣場，掠奪天地風華，瞬間充斥這方宏偉遼闊的空間，“鳳祁，你就是四方城之主？”
神情是一貫的冷淡，他淡淡地開口。
鳳祁濃眉輕挑，有模有樣地打著蹩腳官腔，“逐日之巔炎君，久仰大名，不知有何指教？”
雖然鳳祁是個有選擇性的自來熟，但他那吊兒郎當的痞子模樣還真是和淩無雙不正經的時候有的一拚，這兩人能在短時間的接觸後便成為好哥們兒，也就不足為奇了。
“好了，快說說現在是個什麽情況。”淩無雙有些好笑地彎了彎嘴角，瞪了鳳祁一眼。
提到正事，鳳祁也沉了沉臉色，“擴散的速度非常快，最初我們發現這樣異變的隻是幾個村落，然後一兩個城池，現在我們在無邊血海很多位置都察覺到了這跡象。”
剛開始他們以為隻是普通的疫病，隻是後來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是啊。”四方城眾長老憂心忡忡，此時像是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般，齊齊望向兩人，“還望炎君與君後出手相助，若是以這種速度繼續蔓延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恐怕會不斷地有更多的人染上這等離奇疫病，死傷無數。”
從幾位長老那沉重的神色來看，他們也並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如今的情況似乎真到了這個地步。
“沒采取什麽措施？”樓君炎轉身，暗紅的眸光順著九十九級台階望向遠方，一邊開口詢問，一邊凝神感受周圍那異於尋常的氣息。
鳳祁妖魅的麵容沉靜如水，“不是沒采取措施，而是我們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控製。”
“是啊君上，主要是找不到緣由，便不能對症下藥。”離閣老花白的眉頭攏成一個小山丘，拍手道，“老夫也實在是束手無策，所以才急急傳訊，看王妃有沒有什麽破解之法。”
說著，他一臉希冀地望向淩無雙，若是論藥理，放眼天下恐怕都沒人及得上王妃。
“鳳祁，帶我去最近出事的城池看看。”淩無雙望了鳳祁一眼，紅唇抿成一條直線，她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隻是存在太多不明的異樣，僅憑臆斷她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鳳祁隨即回應，“好，你們跟我來。”
話音剛落，鳳祁傾身而出，化作一道紅芒衝天而起，樓君炎與淩無雙眼神蜻蜓點水般的一接，隨即旋身騰空而起，四方城和逐日之巔的人不敢懈怠，憂心之下也紛紛追隨。
離得四方城最近的出事要塞，是安雲城，偌大的城池聳立一方，此時雖是朝霞時分，卻莫名的一陣死寂，偶爾能聽得道道異樣高昂的尖銳聲音傳出。
“君炎，你看。”安雲城萬丈高空之上，淩無雙迎風而立，手指前方停了下來。
樓君炎上前，在她身邊踏空而立，披在身上的黑色鬥篷隨風翻飛，他暗紅的冷眸順勢往去，注意到那情況之後亦是修眉一蹙，“那是什麽氣息。”
隻見得，安雲城上空，籠罩著薄薄的一層黑色氣息，似煙非煙，似霧非霧，很淺很薄，就像是嫋嫋炊煙彌漫在整個城池上空，不知從何而來，攜著一股詭異莫測的氣息，正順風朝周圍快速擴散。
“怎麽了。”鳳祁回到兩人身前。
淩無雙眸光緊緊瞭望前方，清冷的麵容之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頭也不會地道，“這安雲城上方黑雲籠罩，你們就沒人發現嗎？”
“黑雲籠罩？”
鳳祁詫異地沿著淩無雙的視線望去，將那白雲悠悠一片的情景收入眼底，隨即扭過頭又望向淩無雙，那張妖孽的容顏之上完全一副懵懂樣子，“什麽黑雲籠罩，你在說什麽呢。”
青天白日的，霞光萬丈，哪來的什麽黑霧籠罩？
淩無雙眸中驚異更甚，唰地轉頭望向鳳祁，“你什麽都沒看見？”說著，淩無雙又再度回頭確定了一下不是她的幻覺，不由得疑惑，“這是怎麽回事呢。”
這麽明顯，鳳祁竟然察覺不到，難道隻有她和君炎能看見？
“君上，王妃，這乾坤朗朗的，老夫也未看出什麽來。”隨即到達的離閣老，包括逐日之巔以及四方城的所有人，對於淩無雙說的，都沒有任何察覺。
“走，過去看看。”樓君炎拂袖一揮，身形化作一道墨黑光芒眨眼間便墜入安雲城中。
城內，依舊還有人來人往的場景，商鋪小販叫賣聲細若嗡鳴，卻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壓抑，像是沒睡醒般，所有人精神都有些萎靡不振。
在鳳祁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四方城控製的據點。
“就是這裏，因為找不到治療的辦法，我隻能將出現明顯狀況的人都隔絕到了這裏。”鳳祁邊說邊往裏麵走去，揮手朝那大門推去，“若是再找不到辦法，我估計不到三天時間，安雲城內便會添上數百冤魂。”
因為這樣的症狀再拖延下去，在其他的地方，已經出現了不少死亡的情況。
紅木高門推開，入眼的便是幾十個人影，麵色青黑，瞳孔神色渙散，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提線木偶般，在四處遊**，麵無表情，對於來人也沒有絲毫的好奇。
“沒有五感，沒有喜怒，沒有恐懼，若不是還有氣息在，老夫都懷疑他們是死屍。”離閣老兩手狠狠握拳，憂心不已地環視周圍兩眼。
淩無雙眸光輕睜，快步朝前而去，揮手兩指迅速而出，重重點在一人眉心識海命門之處，略微側頭，垂眸虛眯了眯，仔細感受著那股氣流的湧動痕跡，“這是什麽鬼東西。”
半晌之後，她麵色凝重地喃喃兩聲。
而那人，他青黑的臉正對淩無雙，麵無表情對於她的動作沒有任何的反應，隻是那眸底深處，黑色的氣流湧動，蘊藏著一抹極為陰冷的色彩。
“碰——”
一聲悶響，那像行屍走肉般遊**的人影毫無征兆地倒下幾具。
“糟了。”鳳祁暗道不好，“已經出現死亡情況了。”
這些人沒日沒夜的遊**，一旦倒下去就會立刻氣絕身亡，再不會有站起來的機會，和之前那些因為這症狀死去的人一模一樣！
樓君炎眸光在那倒下去的幾具屍體上仔細巡視兩圈，隨後冷眉一蹙顯然並未看出緣由，他回眸望向手指一人眉心，在那裏仔細感知的人，“無雙，如何？”
“得立刻通知南嶼的人。”淩無雙回手轉身，白衣輕揚，唰地望向離閣老，“讓雲木塵盡快前來無邊血海一趟，就說有十萬火急的狀況。”
說完她看著樓君炎搖搖頭，喃呢道，“這情況實在是太奇怪了，雲老頭兒那家夥知道的奇聞異事不少，隻有看他會不會察覺出些什麽。”
淩無雙從未有過的嚴肅表情將離閣老給嚇到了，“王妃，這是怎麽了？”
“怎麽回事。”鳳祁皺眉，那四方城的一行人更是焦急，急匆匆地問道，“君後，這狀況是怎麽回事，究竟有沒有什麽法子控製？”
“是這黑霧。”樓君炎緩緩開口。
淩無雙頷首一點，給他一個確定的眼神，抬眸望向霧靄沉沉的高空，“這覆蓋在安雲城上空的氣息，和他們體內的如此一則，若不意外的話，應該是受到了它的感染，被侵襲深入體內，才會出現這種狀況。”
這黑霧的氣息異常詭異，她也沒什麽辦法能將它從這些人的體內完全驅散。
“黑霧，黑霧，可惡，究竟是什麽鬼東西。”鳳祁有些煩躁地抓抓頭，讓人更是無力的是，他也根本感受不到淩無雙和樓君炎口中的黑霧。
“是啊。”眾人都一臉莫名地望向兩人。
淩無雙皺皺眉，現在也隻能道，“或許是因為還未達到一定的濃度，較為淺薄，你們才感受不到。”眸光輕動了動，她凝向鳳祁，吩咐道，“此地不宜久留，鳳祁你盡快下令，現在得讓安雲城的人都盡快撤離出去。”
“特別是一些普通百姓，實力越弱越是容易染上這氣息。”樓君炎啞聲補充一句，他兩手背負在後，棱角分明的冷峻容顏之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鳳祁輕嗯一聲，“好，我明白。”
“還有。”淩無雙定定對上眾人焦急的眼神，一字一句，冷然道，“我得提醒你們一下，他們不是活人。”
“啊？”除了樓君炎之外，眾人皆是一臉莫名，顯然沒人理解到淩無雙話中的意思。
淩無雙略微一頓之後，才緩緩道，“他們早已死去很長時間了。”
“什麽！”驚異之音四起。
“死了？”離閣老也是狠狠一驚，紛紛回眸仔細查探那些在外院遊**的人，難以置信地說道，“不可能啊，這些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人，還有生命氣息的，識海完整，神魂也都在軀體之內未離開，怎麽會已經死去很長一段時間了呢。”
不可能的，怎麽可能會有這等逆天之術！
“我能肯定。”淩無雙冷冽的眸掃了那些人影一眼，沉重的語氣萬分確定，“他們之中絕大部分的人都已經死去，現在存在的，也隻是在遊**的軀體，活死人而已。”
生命古樹曾根植在她體內很長一段時間，對於真正的生命氣息，沒有人會比她淩無雙更敏銳。
“生命古樹？”淩無雙忽的莫名言語一句，對了，會不會是無盡生命之力的原因？
想到這裏，淩無雙眸光豁然一亮，唰地抬眸望向樓君炎，見得他亦是微不可查地點點頭，隨即看著她淡淡說道，“或許是這個原因，無雙你對這些氣息便極為敏感。”
“可是，這並不是死氣。”淩無雙很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樓君炎嘴角輕勾，“試試。”
淩無雙盯著樓君炎深邃似淵的眸，兩眼微微一睜，隨後默默頷首點頭，同時從鎖神塔內調動出生命之力，凝神感知周圍的一切氣息。
隨著那靈動的生命之力從淩無雙體內溢出，與周圍淺淺的黑色薄霧相融，她的五感在分秒之際，仿佛瞬息放大千萬倍，隨著它飄動，甚至於能感受到千裏之外，這黑色氣流湧動的痕跡。
高強外院內，除了幾十具行屍走肉在遊**，死寂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們中央，那雙眸輕合，神態淡然的女子身上，四方城等人更是緊張得連呼吸都屏住了去。
半晌，淩無雙那清冽似水的眸唰地睜開！
“君後，如何？”四方城眾長老迫不及待地追問。
淩無雙環眸迅速掃了眾人一眼，眼神最後落到樓君炎身上，點頭道，“君炎，你猜得沒錯，無盡生命之力與這些氣息相克，它能一定程度上地吞噬這些黑霧，你看。”
說話間，淩無雙纖細凝白的五指攤開，一股濃鬱的無形生命之力從她掌心內湧出，碰到周圍詭異的氣息後，那些黑霧像是觸火的鬼爪，唰地朝後退去，“這鬼東西顯然是比氣死更厲害的存在，隻是它們仍然有些懼怕生命之力。”
“淩雙，你快看！”鳳祁忽然沉聲一語。
淩無雙隨即順鳳祁的眼神望去，揚眉輕抬，隻見得那幾十個像遊魂般飄**的人影，都齊齊聚在了牆角，那離得淩無雙最遠的位置，麵露怯意地齊刷刷看著她，一動不動，無神的眼神卻是詭異無比。
“果然。”淩無雙紅唇輕勾。
四方城眾位長老堅持，欣喜不已地弧線對視一眼，“這下是有救了。”
樓君炎拂袖一揮，清風掠過，那牆角處的幾十具行屍接連砰砰倒地，那緩緩而出的話卻是讓大家剛鬆一口氣的心髒，瞬間又豁地提了起來，“治標不治本而已。”
生命之力的確是與這東西相克，隻是他們感染的程度太深，已經完全融入了血肉之中，除非抽筋剝骨，否則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盡數驅散。
更何況，涵蓋的區域如此之廣，淩無雙又何來那麽多的精力一一幫助？
淩無雙忽然左右快速巡視兩眼，折身便朝院外走去，一邊沉聲道，“事不宜遲，必須想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以及它的源頭來處，或許還有機會能控製。”
鳳祁有些糾結地甩了甩頭，快步跟在淩無雙身後走出。
“鳳祁，必須立刻控製，事情好像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許多。”淩無雙身處人來人往的城道之中，體內不斷溢出的生命之力，“這些人體內都沾染上了。”
讓她能清晰地捕捉到，周圍來來往往的行人，都不同程度地染上了這種氣息！
這氣息襲過的地方，生靈或輕或重都會染上這氣息，逐漸嚴重便會出現那些人的症狀，最後便是悄無聲息地死去，這外麵的人隻是還沒有那麽嚴重而已，最可怕的是，他們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的察覺。
淩無雙隨後而出的話，更是嚇得四方城等長老心髒咯噔巨響，“立刻遣散，若是再不控製，不出兩個月時間，這裏的人將無一幸免。”
“怎麽會這樣。”離閣老難以置信地張張嘴。
“已經來不及了。”樓君炎緩步上前，在淩無雙身邊站定，銳利逼人的暗紅雙眸寸寸掃視而過，他能清楚地看見那些人的體內，黑色的氣息無孔不入，順著血液，流向七經八脈。
淩無雙也意識到這一點，不由得狠狠低咒一聲，眉頭攏起，“是啊，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已經染上了這東西，去哪兒都是慢慢等死。”
她得立即去尋找這東西的源頭，分身乏術。
“那怎麽辦！”從未遇見過此等離奇的事情，心有餘而力不足，四方城這些位高權重，一貫沉著冷靜的長老都慌了神，“這可如何是好？”
總不能任由這鬼東西擴散，然後等死吧？
“怎麽控製，如何控製？”鳳祁麵色沉然，“我們不能任由這安雲城幾千萬人不管，讓他們在這裏等死，淩雙，你想想有什麽辦法能大範圍地控製下來？”
淩無雙看著鳳祁那從未有過的沉然神色，紅唇輕抿，忽的，她漆黑的雙瞳一亮，快速問道，“鳳祁，這安雲城什麽地方能容納千萬人？”
“千萬人？”鳳祁微微一怔。
四方城的一位長老似乎明白淩無雙的意思，迅速回道，“全部容納千萬人的地方肯定是沒有的，隻是這安雲城五裏開外有一處遼闊之地，周圍四通八達，山清林秀，千萬人朝那遷移靠攏是沒問題的。”
“很好。”淩無雙頷首點頭，“快，這位長老，你帶我去那個位置。”她轉頭又望向鳳祁，“鳳祁，你立刻下令，讓所有的人都撤離安雲城，聚集到那處去，要快。”
整個安雲城的東西都嚴重感染，不能再待下去，也不能再拖延，否則這裏的人都會逐漸加重。
“好，我立刻就去。”鳳祁說話間已經飛身而出，化作一道紅芒朝安雲城統領府的位置而去。
“炎君，君後，你們隨老夫來。”淩無雙還未開口，那長老便示意他們隨他去。
安雲城地勢極好，城外更是一處有山有水的遼闊靜雅之地，隻是那無形湧動的黑霧讓原本生機勃勃的情景，變得有些莫名的萎靡，淩無雙一行人很快便落腳在此。
綠油油的草地，稀鬆矮樹，平流似帶的河水。
“就這裏，你們退後。”淩無雙大致觀察了周圍兩眼，便揮手讓他們避開。
“無雙，我助你，得快，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們需得找到這黑霧的來源之處。”不用說樓君炎也知道淩無雙想做什麽，隻是現在情況緊急，不能因小失大。
淩無雙對上樓君炎的雙瞳，重重點頭，“好。”
話音剛一落句，她兩手柔柔揮起，瞳孔緊盯一處驟然放大，精神力蜂擁調動，樓君炎薄唇輕抿，修長五指搭放上她的肩頭，用自己的力量默默助淩無雙。
眾人互相對視，不明所以，但此時他們隻能靜觀其變。
“哢嚓！”
也就是在這瞬間，頑石碎裂的聲響炸破，在兩人幾丈開外，一根翠綠的嫩芽破土而出，以勢不可擋之力竄起，順風扶搖直上，大地被撐得不斷龜裂。
“轟隆隆。”
悶雷般的響動仿佛潮汐湧動的聲音，僅幾秒鍾的時間，那筋脈便拔地而起百丈之高，隨後分出密密麻麻的粗壯樹幹，無數綠中帶層淺銀的葉子不斷抽出。
風雲湧動，遮天蔽日。
四方城眾人視線巡著那巨樹生長的方向望去，頭越抬越高，嘴越長越大，包括逐日之巔的幾人都控製不住朝後退去，那巨樹凸出地麵的灰色根部已經蔓延到他們的腳下。
不過，最為明顯的就是，他們感受到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輕盈了許多，就像是從煙霧彌漫的混戰之地，走入了鍾靈鼎秀的澄澈仙境，呼吸瞬間通暢，甚至於忍不住想深吸幾口氣，仰天長嘯兩聲。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此時感受到這區別，他們也才清楚地知道，自己之前也正在被淩無雙和樓君炎口中那黑色的氣霧吞噬。
這是一棵淩無雙以生命古樹的精華筋脈為主，調動自身精神力，在短時間內強行鑄就出的一棵生命古樹分枝，它亦能不斷地朝外擴散生命之力。
淩無雙來不及細細和他們解釋那麽多，她收手回過身來，冷然道，“讓安雲城所有的人，都盡量靠近它周圍駐紮，即使不能立刻清除他們體內染上的東西，也能控製下來，逐漸緩解。”
淩無雙抬眸望向高空，以這棵古樹為中心，無形的生命之力快速朝外彌漫擴散，周圍那微不可查的薄薄黑霧正在褪去，形成一片天朗風清的潔淨之地。
隻是，亦能明顯發現，生命之力朝外擴散的速度在逐漸減慢，在那邊緣地帶，與那黑霧你來我往似在拚殺，也就是說，這形成的潔淨空間也是有限的。
“好的，我們明白。”四方城的人紛紛應聲。
“其他地方，恐怕比這安雲城還嚴重。”樓君炎緩緩一語讓淩無雙眉毛都是狠狠一抖，暗道不好，麵色瞬息冷凝如水，立刻問道，“出現這樣情況的位置有多少？大概都是在什麽地方。”
這安雲城現在大家都還處於一種不知不覺的狀態中，若非控製下，再過幾天當大家都逐漸感受到後，就會陷入混亂，現在恐怕已經有地方陷入這種情形中了。
“出現這種情況的大型城池已經有了三五個，不過那是幾天前。”離閣老神色沉重，定定地盯著淩無雙，緩聲道，“擴散的速度實在是太快，老夫估計現在至少有十餘個城池都大範圍出現這種情況。”
即使王妃現在有辦法控製，但分身乏術，一時間也根本不可能顧得上整個無邊血海啊。
“到底是什麽人在搞鬼？”情況越來越嚴重，淩無雙也有些急了，惱道，“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在大家都意識到後，整個無邊血海都會陷入混亂，控製起來就會更麻煩。”
到時候就真的天下大亂了，這後果實在是太可怕了，到底是什麽人會有此等狠毒心思？
“會不會是聖琴？”離閣老憤憤開口，麵色漲紅，“那魔頭一定還沒死，肯定是他不甘心，才躲起來鬧這麽一出，想要拉天下人來給他陪葬！”
隻是想想這後果，離閣老就氣得一陣哆嗦，這完全就是想要滅絕無邊血海的生靈，現在還隻是無邊血海，恐怕離得星辰界和神魔大陸出事也不遠了。
“尋到源頭。”樓君炎淺淺開口，除了淩無雙出事之外，似乎無論何時，他都是最為冷靜的那個，聽得他有條不紊地啞聲分析道，“先破除這黑霧來源之處，再控製治愈染上的它人。”
“嗯。”淩無雙迅速靜下心來，望向身邊的男人點頭道，“君炎，我們立刻出發，我能感受到那黑霧流動的痕跡，順著它尋去，應該是能找到的。”
“君上，王妃，老夫也一同前去。”離閣老不放心。
“不用。”樓君炎開口，“離閣老你也有重要的事情需去做。”
淩無雙也伸手止住他，吩咐道，“離閣老，你現在得立刻傳訊回神魔界，通知南嶼，鑄劍城還有流雲宗，告訴他們現在這裏的情況，讓雲老頭和師兄留意，我怕神魔界也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讓小九和紫邪也注意著點。”說完她又補充一句，“讓雲老頭最好是親自過來一下。”
離閣老想了想，便罷，“那好吧，老夫會盡快想辦法傳訊回去的，王妃你們要小心。”
在幾天前初現端倪的時候，誰都沒料到，這事情竟會嚴重到這等地步。
淩無雙忽的想起什麽，揮手召出一些木箱，朝四方城的眾長老吩咐道，“這裏是一些丹藥，是我之前用生命之力淬煉而成，雖然隻是一些普通丹藥，但對於這情況定然有奇效，你們分給那些症狀已經較為明顯的人，至少不會沒了性命。”
“好，我等明白。”四方城眾人紛紛點頭。
“你們自己也要小心。”淩無雙不放心吩咐一句，“實力稍弱的切勿再去往安雲城中，若是非不得已要離開的話，就先服下一枚丹藥，然後去折斷一截那古樹綠枝帶在身上。”
若是沒有上品王者境界，根本在這黑霧之中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便會被侵襲入體。
淩無雙看了眼那盤根錯節，拔地而起的參天古木，最後提醒一語說道，“不過切記，它能維持的時間也是有限的，你們自己得注意。”
“知道，君後你趕緊去吧，這裏我們一定安排好。”四方城等人個個神情謹慎而凝重，也虧得城主之前似乎早有準備，應對這樣的緊急情況，他們還是能撐上一段時間的。
淩無雙側身與樓君炎對視一眼，“我們走。”
她們得在最快時間內尋到源頭切斷，否則任由蔓延下去，整個無邊血海都要毀於一旦！
樓君炎和淩無雙不敢再有絲毫的耽擱，迅速離開，這時鳳祁也正好趕回來，大致留意了下周圍的情況之後轉身朝兩人的方向追去，“我也去。”
鳳祁一聲令下：安雲城有變，事出緊急，關乎重大，所有人暫時撤離到城外五裏開外的平水澗駐紮，立刻行動，任何人不得違抗，煽風點火挑事者，勢必誅之！
鳳祁的命令是以四方城最高的權令下達，所有人也都意識到了事情似乎很是嚴重，一時間皆匆匆收拾，超城外的雲水澗撤離。
“這是出什麽事了？為何城主下達這等急令。”隨著這片開闊林澗的人聚集得越來越多，一頂頂簡易帳篷像是海洋之中的浪花般綻開，平時寂靜的林澗逐漸變得熱鬧無比。
“啊——”
忽然慘叫傳出，驚飛遠處潛水中站立的幾隻白鷺。
“怎麽了，這是怎麽了。”一群人圍了過去，見得幾人渾身冒著黑煙，滿地打滾，表情猙獰似乎異常痛苦，又驚又怕連連後退。
“讓開，快讓開！”剝開人群衝過來的是四方城的八長老，見此情況，麵沉如水，指尖接連幾彈，迅速將幾枚丹藥化入那滿地打滾的幾人口中。
那渾身冒煙，抱頭打滾的幾人慢慢地安靜下來，渾身緊繃的肌肉也鬆弛，躺在地麵上舒服地抓耳撓腮，那逐漸冒出的黑煙遇見周圍的空氣，發出水火交融的劈啪響聲，便快速化作無形消散。
“果然有鬼。”八長老恨恨地喃呢一聲。
之前隻是聽得淩無雙那般說，此時親眼所見這所謂的詭異黑霧，八長老心中越發沉重。
“這位長老，究竟是怎麽回事？”八長老穿著四方城的服飾，眾人自然認識，紛紛朝他詢問，“這些人是怎麽了，城主又為何突然下令讓我們撤離出來？”
“這，我這是怎麽了。”說話間，周圍的幾個人驚恐的發現也有黑色的煙霧從他們的肌膚之中滲出，心中更是一陣悶疼，痛苦隻是不如那幾個人程度嚴重。
“沒事，你們現在都沒事了！”八長老神色嚴肅，此時來不及和大家解釋那麽多。
到了這片區域之後，除了感染到回天乏術的地步，這些人體內的黑霧都會一點點地滲出，雖一時間不能完全根治，但卻能完全控製下來，且逐漸稀釋。
“啊！”
哀嚎四起，又是幾處爆發出痛苦的哀嚎。
“長老，快過來看看這裏，救命，救命。”聽得那倉促疾呼，八長老又匆匆離開，剛一轉身又扭頭望向愣愣出神的眾人，沉聲道，“這段時間大家都待在這附近，切勿隨處走動。”
眾人驚恐連連地點頭，雖然具體還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但他們能感覺到，自己恐怕是剛從死裏逃生出來，這事情似乎也比他們想象中的嚴重千百倍。
黃昏時分，安雲城外燈火璀璨一片，從那一頂頂臨時搭建的簡易的駐帳發出，這邊混亂的場景慢慢恢複有條不紊，而淩無雙和樓君炎那邊，此時情況卻是越發緊迫。
南邊位置，這是一處山坳，雖是青蔥林立，卻是死寂一片，沒有蟲鳴，沒有獸吼，連高空晚霞金雲似乎都靜止了下來，就像是一個虛無的空間一般，明顯是一處風口位置，那氣浪像是水流般，無聲傾瀉。
“應該就是在這附近了。”樓君炎低沉的聲音在長空響起，那暗墨綴著赤紅的發隨著周圍清風流動的方向輕飄，似在感知它們的氣息。
淩無雙呼出一口濁氣，體內無盡生命之力一股股湧出，凝神仔細捕捉那黑色氣流脈動的痕跡，她能很清楚地看見，從這一處開始，黑霧變得越發濃重，氣息也更具侵襲性。
“什麽情況？”鳳祁這時追了上來。
隻是，當他落到這個位置的時候，卻是微微一愣，“這？”
“怎麽？”樓君炎發現他的異樣。
“難道是這個位置嗎？”鳳祁眉頭緊鎖，狹長的鳳眸看了眼樓君炎，麵上亦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緩緩道，“天中墓，曾在這個位置出現過。”
“天中墓？”淩無雙唰地扭頭望向鳳祁。
“是的，四方城外方圓千裏我都熟悉，不會記錯的。”鳳祁點點頭，接著道，“處於好奇，本公子可不止一次來過這裏，據說千年之前，這裏可是寸草不生。”
淩無雙幾次讓使者下界無邊血海，聯係四方城，鳳祁如今自然是知道了不少關於天中墓的秘密，也是知道，事情一旦與亡靈界牽扯到，隻會更加複雜嚴重。
“這事情一定和亡靈界脫不了幹係。”淩無雙憤憤沉聲一語，麵染肅殺望向樓君炎，“隻是這鬼東西似乎不好控製。”追尋到這處之後，便沒了移動的蹤跡。
樓君炎麵無表情，寒冽的眸光一點點掃過周圍。
眉心微微一動，赤發袍衣飛揚，樓君炎揮袖輕躍，瞬間傾身俯衝而下，翠綠油油的地麵一柱光芒忽閃，他穩穩落地之後寒眉緊鎖更甚。
“這黑霧的源頭，應該就是在這附近沒錯。”淩無雙素白的手掌貼在身前的古木主幹上，感受之下後又默默地搖頭，提步回到樓君炎身邊，“君炎，有沒有什麽發現？”
樓君炎看了眼靠過來的淩無雙和鳳祁，微不可查地點頭道出兩個字，“或許。”
淩無雙抬眸輕睜，還未待她再開口，便見得樓君炎已經緩緩抬起手來，隨著他的動作，周圍湧動的氣流瞬間快速流轉，瞬息狂風大作，呼嘯四起，充斥這片區域。
淩無雙青絲倒起亂舞，微偏過頭，徐眯著眼避開那極為凜冽的罡風。
鳳祁揮手咳嗽著，各種雜草鋪了他一身，瀟灑無比的他轉眼變得灰頭土臉，嗆聲咳嗽著一邊拍著身上的灰塵，一邊嘀咕抱怨，“咳咳，樓君炎你搞什麽呢。”
隻是，待得狂風落幕，煙塵消散，他雙眸睜開看清楚周圍的情形之後，那拍打衣袍的手卻是僵在了空中。
“果然。”淩無雙緩緩朝前抬上一步，染上塵土的長靴落地，那位置卻是漆黑一片，地麵像是大火襲過之後的焦土，散發著濃稠的詭異氣息。
“這——”
鳳祁亦不斷轉身，驚訝無比地快速環視周圍，隻見得方圓數十裏的地域，都呈現出這種焦土的狀態，依舊是那霞光普照的天，他卻是離奇得感覺冷得讓人發顫。
沒想到，這盎然一片生機之下，竟然覆蓋著如此破敗腐爛的土地！
樓君炎眸若鷹隼般掃視而出，冷然道，“這裏被侵蝕得最是嚴重，現在還隻是被這些山林掩蓋著，過一段時間，不僅僅是人，包括這些樹木生靈都會無一幸免，被它吞噬。”
這些山林翠綠，此時還是它的偽裝，其實就像是那些行屍走肉，早已被掏空了生機。
“不是吧。”鳳祁忍不住牙根一陣發軟，“誰這麽喪心病狂，這可不僅僅是想要無邊血海的人命，而是想要連這整個世界都毀掉。”
那滿世界黑暗，暗無天日的狀況，隻是這般想想，鳳祁便是一陣毛骨悚然。
“君炎，鳳祁。”淩無雙的輕呼從不遠處飄來。
樓君炎與鳳祁順聲而去，在淩無雙身邊落下，三人眸光齊刷刷凝視前方，隻見得不遠處，黑色的煙霧像是流水般從地麵滲透而出，形成一股股黑色的氣浪，仿佛大漠孤煙般，一排排，密密麻麻衝天而起。
場麵異常宏偉，壯觀不已，隻是此時無人有心情來欣賞。
“這，這。”鳳祁伸手指向前方，那一股股黑色的氣浪，像是龍卷風的形狀，清晰無比映照在他雙瞳之中，“我也看見了，這是什麽鬼東西。”
難道淩雙說的漂浮在安雲城上方的黑霧，就是這些東西，為什麽他現在又能看見了？
“那是因為這裏已經達到一定濃度了。”淩無雙順口一句解釋鳳祁心中的疑惑，麵色寒若霜染，說話間她狠狠甩袖，腳下一點便縱身躍出，“必須立刻控製下來，不然大家都得玩兒完。”
“無雙！”樓君炎喝一聲，似乎不滿淩無雙貿然行動。
不管如何緊急，在樓君炎眼中，不管淩無雙想要做什麽，首先得護住自己的安危是前提，隻是她那幹淨果斷地讓人發指，甚至於有時候不顧自身安危的性子，也著實是讓樓君炎又愛又恨。
淩無雙化作一道灼熱的白芒朝那濃煙滾滾中衝去，渾身湧出的生命之力已經在她周圍形成實質，已然能清晰可見，像是澄澈似水的匹練纏繞，與那黑霧忽進忽退地拚殺。
那一道道衝天而起的濃煙，像是感受到了它們厭惡的氣息，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轉瞬之間竟掀氣黑霧形成的千丈氣浪，朝淩無雙奔騰而去。
淩無雙悶哼一聲，眸光豁然一睜，那濃鬱的黑霧像是鬼魅長牙無爪，徒然撕開生命之力形成的結界，猝不及防直朝她麵門衝來，在最後一秒中被她驚險避開。
“該死！”一個旋身，淩無雙身形飛速倒退。
就在這時，肩頭傳來一股極為強勢的力量，浩瀚似海般無盡，止住她急速倒退的身形。
“君炎。”淩無雙側頭對上身後男子暗紅的雙眸，兩人眼神快速一個交匯後，樓君炎大掌一收摟著淩無雙往旁邊一扯，避開那猶如猛獸撲來的氣浪，“你小心點。”
樓君炎責怪的口氣中充斥著濃濃的無奈。
“轟！”
振臂而起，掌風忽出，樓君炎甩手便揮散了周圍的氣浪，同時，以勢不可擋之力，在那湧起幾十丈高的黑霧之中瞬息轟出一條空間大道，“走。”
兩道光影衝入其中，被瞬息吞噬。
“喂！”鳳祁伸手僵在空中，眼睜睜看著兩人衝了進去，心髒都一陣狂跳，隨後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默默嘀咕聲，“要小心啊。”
在樓君炎的幫助下，淩無雙很輕鬆地便到達了那濃霧的中心位置，氣浪滾滾並不是從某一處湧來，而是悄無聲息地大地之下滲透而出，點滴之勢匯聚成汪洋大海，根本就尋不到蹤跡。
這樣無從下手的情況，最是讓人無力。
“這黑霧究竟是什麽鬼東西，為什麽會如此厲害。”淩無雙即使有體內濃鬱的生命之力相護，深處於這急劇侵襲力的黑霧之中，都依舊是有些力不從心。
樓君炎修長五指攤開，隻見得他掌心之處染上了淺淺的一層黑色，不過，在下一瞬間便被他一個輕震便徹底消散開去，開口道，“我也從未遇見過如此具有穿透力的氣息。”
如今樓君然可是貨真價實的上品神，雖然此時的黑霧程度對於他來說不值一提，當卻是連他在不防備的情況下，都會被這東西悄無聲息地侵入體內。
隻要是生靈，便無孔不入，足以可見它的破壞力已經達到了何等恐怖的程度，而且，越是濃厚破壞力便越是強悍，若繼續下去，還不知會攀升到何等地步！
“如今唯有一試了。”淩無雙咬咬牙，揮手朝下方擲下一截生命古樹精華筋脈，亦想故技重施，用生命古樹的力量去克製它們的擴散。
隻是，讓淩無雙沒想到的是，那截翠綠的精華筋脈在墜落的途中，便被周圍的黑霧逐漸吞噬，短短幾秒鍾的時間便徹底煙消雲散。
萬物相生相克，所謂此消彼長，生命之力能克製這氣息，反而，但這氣息越加強悍的時候，亦能輕而易舉地吞噬無盡生命的力量。
“可惡，什麽鬼東西。”淩無雙回眸望向樓君炎，在他了然意會地點頭中，再度揮手朝下方擲出一根生命古樹精華，樓君炎也在同一時間出手，以一股強悍的力量護住它。
這一次，它穩穩抵達地麵，且深入下方。
淩無雙沉沉地深吸一口氣，調動周圍的天地靈氣，以及鎖神塔內生命古樹的本源生命之氣，以她的身軀為載體，瘋狂朝外湧出，猶如銀河之水倒灌而下，匯入那截生命古樹精華筋脈埋入的位置，“起！”
仰天長嘯，鳳祁在風聲滾滾的外圍，都能清晰聽見淩無雙大吼的聲音。
“哢嚓。”
輕微的炸響在狂風陣陣呼嘯中被無限放大，一截嫩綠的藤蔓，映照在淩無雙那澄澈似湖的瞳孔之中，順風直上，枝葉繁盛散開，不斷地朝天穹高處攀升而來。
“快，快啊。”淩無雙眸泛異彩，此時卻依舊不敢有絲毫鬆懈，周圍厲鬼般張牙舞爪的黑霧，像是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似乎稍有不慎便會呼嘯撲來。
樓君炎召喚出的一層光盾，滴水不漏地將淩無雙護在其中，隔絕了周圍一切能影響她的東西。
古樹參天，茂密的枝葉在濃密的黑霧之中舒展，所到之處不斷地驅散那詭異氣息，藤蔓似虯龍傾軋，仿佛一張巨傘撐開在這片漆黑的大地之上。
“太好了。”淩無雙收手，一個旋身輕飄，腳尖便點在一片綠葉之上落定，大致打量了下周圍的情況之後，這才微鬆了一口氣。
樓君炎冰冷的眼神卻是沒有多少緩解，在極目深入地巡視之後，不得不開口提醒道，“無雙，事情沒我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淩無雙怔了怔，皺眉，再度審視，忽的眸光一瞪。
“可惡，這鬼東西，若是這樣都無法控製，可該如何是好。”淩無雙回眸與樓君炎對視，兩人眸中色彩再度深了幾分，那濃濃的擔憂不減反增。
鳳祁一手捏著自己的下巴，在外圍徘徊等待，分秒也都是極為煎熬，左右不是，坐立不安，忽然感受到那遠處的濃霧稀鬆了許多，他抬眸眺望而去，眸中不由得泛出欣喜之色，“成功了嗎，成功控製住！”
見得兩道光芒從那迷霧之中急速而來，鳳祁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匆匆開口想要確定，“如何，現在的情況怎麽樣，是不是已經控製住了？”
碰碰兩道光影墜地，露出淩無雙和樓君炎的身形來，隻是，在見得淩無雙那寒涼的神色後，鳳祁稍微好轉的心又猛然跌至穀底。
果然，少頃便聽得淩無雙口氣肅然地道，“隻是暫時控製住了，我已經盡力了，隻是這棵生命古樹分支能控製的程度有限，隻能稍微緩解，這黑霧實在是太過於奇怪，它撐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吞噬。”
最多不過半個月的時間，便會徹底枯竭。
“現在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控製了嗎？”已經尋到源出，卻是束手無策，鳳祁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無力，隨後又握拳狠一揮手，憤然道，“本公子就不信了，這偌大的天地之間還沒什麽東西能徹底克製它！”
瞅著鳳祁那義憤填膺的樣子，淩無雙忍不住輕笑，伸手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苦中作樂般調侃道，“你能有這個想法，還是不錯的。”
“現在還是想想還有什麽辦法吧。”鳳祁苦笑，表情更是欲哭無淚，“若是還沒辦法壓製到源頭，那我們就隻能先安撫保護好大家，不然就真的該天下大亂了。”
淩無雙忽然一怔，腦中驚雷劃過，一把揪住鳳祁的衣領，急聲問道，“你們之前似乎說過，這樣的情況已經出現在了整個無邊血海，輕重程度也毫無規律是不是，對不對？”
“對啊。”鳳祁提了提自己的衣領，被淩無雙突然的動作驚到了，嚷嚷著示意她不要激動，“又怎麽了。”
鳳祁現在的心髒已經很脆弱了，可經不起再嚇。
“完了，這下怕是真完了。”淩無雙鬆開鳳祁，自言自語，眉宇之間寒冷的溫度似結上了一層冰霧，冷笑道，“這事情越加大發了。”
樓君炎了略微思量後便也明白過來，薄唇輕抿成一條冷硬的曲線，輕啟沉聲緩緩道，“也就是說，在無邊血海之上，類似這樣的黑霧源頭不止此地一處，分散在各地。”
“要命。”鳳祁驚訝地張了張嘴，狠狠握拳，“現在一處都已經無法控製下來，若是多處遍布整個無邊血海的話，那豈不是真的沒救了。”
“天中墓在無邊血海大概出現過幾次？”淩無雙問。
鳳祁快速回道，“太古以來成千上億年，天中墓飄忽不定，時間或長或短，沒有誰能摸準它出現的次數。”他麵無表情地望向淩無雙，一字一句緩緩道，“不過，我們知曉的便已有五十多次。”
淩無雙眼角狠狠一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麽多。”
“算少的了。”鳳祁苦著一張臉，快哭了都，伸手啪地拍在額上捂住，有些麻木地搖頭道，“也就是說，在整個無邊血海大地之上，至少都有五十幾處這樣的黑霧源頭，還是最初步的預計。”
淩無雙默默地和樓君炎交換個苦笑的眼神，不過就算是間隔幾千年出世，天中墓也該來回出現上千次了，她該不該慶幸這五十多是一個極少的數字？
“先回四方城，看雲老頭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有用的信息，我們再進一步商議。”淩無雙看了兩人一眼。
“隻能這樣。”鳳祁點點頭，袍衣是染血般的色彩，襯得他那美過女子的臉在黑霧流淌的空間內泛出一陣妖異色彩。
他很快恢複冷靜從容的姿態，說道，“還有，既然現在沒辦法切斷這東西的源頭，那我們當務之急是以最快的速度控製住這些鬼東西的擴散，不要再讓更多的人感染，我怕過不了多久，四方城也會遭受波及。”
“嗯。”淩無雙點頭表示讚同。
“所以淩雙，以防萬一你把那玩意兒也給四方城種上一株吧。”鳳祁眨眨眼那漂亮狹長的鳳眸，忽的轉身，十分真誠地望著淩無雙。
淩無雙嘴角狠狠一抽，黑著臉道，“你以為那東西是大白菜啊。”
生命古樹的普通枝葉幾乎是無窮無盡的，就像是萬物草木般，隻要有生靈之力的地方，就可以任意生長，隻是它的精華筋脈卻是有限的，若是毫無節製地抽取，她怕會再度毀掉生命古樹，那就真連這根救命草都沒得抓了。
“哦哦。”鳳祁訕訕地摸了摸鼻尖，便老老實實地飛身離開，“我就說說而已。”
淩無雙彎了彎嘴角，小聲補充一句，“但還不至於拿不出這點。”
生命古樹來自於太古，乃是冰封王座賜予無盡神力的至寶，可以挖掘的能力必定也是無窮的，該何等度量，淩無雙自己心中有譜。
三人一邊商議著一邊朝四方城趕回，情況每分每秒都在惡化，看不見，廣袤無垠的無邊血海的生機，正在被一點點侵襲吞噬，無聲無息之中，已不知道多少人悄然離去。
大地狼煙，烽火燎原！
四方城亦有數千年曆史，底蘊厚重，從那氣勢恢宏的建築群便可觀一二。
隻是如今，那雄偉的宮殿卻是坐落於一顆巨大的參天古樹之下，高大百丈，枝葉探出覆蓋幾裏有餘，四方城宮殿被它繁盛翠綠的枝葉形成的綠蔭遮蓋，乍一眼看去，就仿佛圍繞它而建成一般，時有斑駁光電透過，在那輝煌華貴的宮殿上綴上絢爛色彩，
場麵亦是極為壯觀離奇，隻是現在四方城沒幾個人有心情去細細欣賞。
四方城議事廳，眾多領事核心人物齊聚在此。
“這個點，這個點，還有這個位置。”鳳祁一身騷包豔紅大衣未換，此時伸手指骨在身前那張地圖上接連敲打，“這已經是最大程度能涵蓋人數玄獸密集的城池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抬眼看了下淩無雙和樓君炎，肅然沉聲道，“按照我們規劃的，在這些位置都已經派出人去，都是可靠的人，輾轉各大傳送台，還耗費了所有的傳送陣法，保證在用最快的途徑趕往那個位置。”
最後一拳揮出，他在那張包羅整個無邊血海的圖紙上重重一敲，“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錯！”
涉及的範圍實在是太廣，淩無雙和樓君炎此時也是分身乏術，若是讓他們抽出時間來一一查探，恐怕整個無邊血海的人都所剩無幾了。
所以商議之下，淩無雙現出一個能最快，最有效暫時控製下來的法子，也就是他們正在商議處理的這事。
淩無雙抽出了生命古樹的一千根生命精華筋脈，在樓君炎的幫助下，將能催化他們生長的力量封印其中，派遣一百隊人馬帶走，分散向無邊血海各地，以最快的速度撐起一方淨土，這樣，能讓生命之力以最快的速度覆蓋更多的區域，也能盡量的減少被感染的人。
同時，整個無邊血海的傳訊水晶台都在瘋狂地傳達四方城的最高緊急指令，並且急令所有人朝最近的駐點城池轉移。
不從？生或死，自己選擇！
不過也虧得淩無雙在很久之前，便對鳳祁有所警示，否則忽然麵對這樣的緊急情況，沒有任何準備之下，恐怕四方城都先自亂陣腳了。
隻是這一行動做出，事情就是真的瞞不住了，整個無邊血海瞬間便沸騰起來，陷入了有史以來最為混亂的惶恐之中，來不及仔細問道緣由，所有的人都迅速朝著離他們最近的要塞城池駐點遷移，沒人想死。
不過是短短幾天的時間，整個無邊血海天翻地覆，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因為在一些區域，那黑霧的濃度已經達到了普通人都能依稀可見的程度，如何能不引起大家的惶恐？
“這樣的話，我們就能有時間一一尋到那些黑霧的源點。”離閣老摸著花白的胡須開口，“隻是若按照王妃所說，這樣也撐不了幾個月的時間，我們的動作必須得快啊。”
“沒用的。”四方城的人更急，一位長老神色沉重地道，“若是沒有辦法徹底根除這些東西，即使我們都找到了它們的源頭那又怎樣呢。”
若是敵軍，他們還能拚死搏殺，但這無孔不入的氣流，如何能控製的住？退一萬步說，就算是不呼吸，那也時時刻刻都與空氣接觸，防不勝防，避無可避啊。
“這位長老說的不錯。”淩無雙看了那位長老一眼，默默點頭，“治標不治本，我們現在雖然能一定程度地控製，但是卻還沒有辦法根除它們。”
“這才是如今最要命的問題，我們連這黑霧是什麽東西都還不知道。”鳳祁活動了一下脖頸，慢慢正起身來，因為長時間的精神軀體緊繃，讓他渾身骨頭發出一陣劈啪輕響。
“君上，王妃，有南嶼傳訊！”
逐日之巔暗影迅速靠過來，通知樓君炎和淩無雙。
“走，看看去，是不是雲老頭兒有什麽新的發現。”淩無雙和樓君炎帶著一行人快速朝旁邊的外殿走去，那裏的水晶傳訊台上，已經映出了一位胡子白發橫飛，邋遢不已的老頭身影。
“就是這個，應該就是這個了。”雲木塵身邊是裝滿無數古籍的書架，他手捧一本黑色似被蟲子啃食了一半的灰色古樹，還在那裏神叨叨地自言自語，“這下可出大事了。”
“雲老頭！”
淩無雙的疾呼讓雲木塵唰地抬起頭來，他一雙老眼之中都隱約充斥上了猩紅的血絲。
樓君炎蹙眉開口，“天尊，那些黑霧究竟是什麽東西。”
“竭，是竭。”雲木塵起身有些踉蹌，將手中的古籍猛地拍在傳訊水晶之上，兩手都在劇烈地哆嗦，似乎都有些拿不穩手中得東西。
“竭麽？”
淩無雙盯了眼古籍上那鬼魅桃符般的字跡，不明所以，眼神懵懂地與樓君炎對視一眼。
那是什麽東西，好像從未聽說過。
雲木塵雙眸赤紅，麵上神色控製不住顯露出猙獰色彩，緊鎖樓君炎和淩無雙，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寒冽肅殺口氣道，“那東西，是能吞噬萬物，致人魔化的竭之氣，它比整個亡靈界的魔軍都要可怕千萬倍！”
淩無雙心髒咯噔巨響，控製不住猛地朝後退上一步，被雲木塵最後一句話給驚得瞬間啞口無聲。
比整個亡靈界的魔軍，都要可怕千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