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惠施來告別,他有國事在身,要出訪趙國。大家都去送別他,樂清聽了要陪惠施一起去。
我對惠施行禮拜道:“天下人都知道先生是名家學派的開山鼻祖和主要代表人物,都說先生好辯,是飾人之心,易人之意,能勝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天下人卻忘了先生身居魏國宰相之職,安邦治國!而且先生是合縱抗秦的最主要的組織人和支持者,主張魏國、齊國和楚國聯合起來對抗秦國,並建議齊、魏互尊為王。此番又為伐齊存燕出使趙國。真是心係蒼生,胸懷天下!”
惠施聽了,說道:“有顏公子這樣的人,知我惠施,我心甚安!”說完辭別而去。
看著惠施遠去的身影,曼姬歎道:“惠子博學多才,又治國安邦,今番又胸懷天下出使趙國!真是令人欽佩!”
我聽了,扶著曼姬的肩膀說道:“是啊!惠子思辨慎思就令我等望塵莫及!何況這治國安邦心係天下的胸襟更令我等佩服至極!”
海若聽了,說道:“什麽治國安邦,聽起來就麻煩!我要去找莊子老頭玩!我覺得他才有意思!上次楚王不是派人請他做官,他說寧可做大烏龜麽!”
曼姬聽了笑道:“什麽大烏龜!莊子是淡泊名利,清淨無為!他才看不上為這俗世俗務所累!”
我想起樂清來,就問道:“樂清怎麽要隨惠子去出使呢?”
曼姬說道:“樂清想跟著惠子去見識曆練一下!”
海若聽了,不高興道:“她不在最好!師兄你是不是想她了?想她了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我說道:“沒有的事!樂清獨來獨往慣了!也不喜歡和我們成天在一起!我們就隨你找莊子去吧!有陣子沒見他了!”
海若聽了笑道:“這就對了!我可想他了!
就他最好玩,不像那些衛道士,成天板個臉!見了都煩!”
遠遠就望見一顆參天大樹,枝葉繁茂。
路過的人都坐在大樹下歇腳納涼。
我們走到樹下,也坐下來歇息。
這大樹樹幹能圍好幾個人,我們坐在這麵。
卻聽樹幹那麵有人慢慢吟誦道:“能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泛若不係之舟!”
海若聽了,跑去樹幹後麵一看,卻正是莊子,頭靠著樹幹躺著,悠哉悠哉的閉目養神!
海若高興道:“哈哈!我正要找你去玩呢!你卻在這兒躺著!”
莊子睜眼一看是海若,搖頭道:“又是你這丫頭!就不能讓我清靜兩天?”
海若就坐到莊子邊上,逗笑去了。
這時來了兩個人,手裏拿著斧子。
看樣子是伐木的人。那徒弟模樣的人對師傅模樣的人說道:“師傅,這棵樹這麽大,我們就砍它吧!也不用再到別處尋了!”
那師傅卻說道:“這棵樹不行!我們歇歇腳,再到前麵看看!”
那徒弟不死心,說道:“這麽大一棵樹怎麽不行?”
那師傅厲聲訓斥道:“為師說了不行便不行!無需多言!”
坐了一會,他們就走了。
我們都很納悶。
海若看著那伐木的人走了,問莊子道:“哎!你說那當師傅的為什麽說這棵樹不行?還那麽凶?”
莊子卻不睜眼,用手指著上麵說道:“你自己看啊!如果這棵大樹能用作木材,我們還能在這納涼嗎?早被人砍光了!”
我們抬頭看去,這棵大樹樹幹長著凹凸不平的大疙瘩,無法打上墨線,它的小枝又都彎彎曲曲,不合乎木匠的要求。怪不得哪怕長在路旁,木匠也不屑一顧。
莊子說道:“這棵樹就是因為沒有用才能享盡上天賦予它的壽命啊!”
海若聽了笑道:“沒想到這棵樹沒什麽用反倒保全了性命!”
莊子說道:對呀!正是因為它沒什麽用,所以它不會遭到刀斧的砍伐,也沒有什麽東西來侵害它。因為沒有什麽用處,哪裏還會有什麽困苦呢?”
曼姬聽了笑道:“這就是先生所說的無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莊子聽了笑道:“正是正是!”
莊子說他準備去拜訪一位友人,路過此樹,歇歇腳再去,邀我們同去。
海若聽了很高興,我們就一路遊玩到莊子友人家裏。
友人見了莊子很高興,吩咐童仆殺一隻家中的鵝招待莊子。童仆問道:“家裏兩隻鵝,一隻會叫,一隻不會叫,殺哪一隻啊?”
莊子的友人說道:“殺不會叫的那隻!不會叫留它做什麽?”
海若聽了,一臉壞笑地問莊子說道:“莊子老頭,前麵那棵大樹因為無才而活,今天這鵝因為無才而死。你如何自處啊?”
莊子聽了,笑道:“就知道你這機靈鬼會來刁難我!我將處於才與不才之間!”
海若聽了不依不饒道:“什麽叫才與不才之間,你別耍滑頭!”
莊子聽了,哈哈大笑道:“那老夫就給你講講吧!處於才與不才之間,似乎是最妥當的中間位置,其實不然,這樣最終還是不能幸免於難。如果能順其自然地處世,就不是這樣了。沒有讚譽沒有詆毀,時而像龍一樣騰飛時而像蛇一樣蜇伏,跟隨時間的推移而變化,而不願偏滯於某一方麵;時而進取時而退縮,一切以順和作為度量,優遊自得地生活在萬物的初始狀態,役使外物,卻不被外物所役使,那麽,怎麽會受到外物的拘束和勞累呢?”
我聽了笑道:“先生的境界我們隻能仰望啊!”
海若聽了笑道:“這有什麽!說的可不就是我嗎!”
大家聽了哈哈大笑。
過了幾日,來了幾個人,說是趙國太子派來的使者。
見了莊子打躬作揖拜道:“先生,太子有事相求,還請先生隨我們去見太子。”
莊子聽了,說道:“我最煩這些麻煩事!你就在這說吧,我看能不能幫。”
原來是趙文王酷愛劍術,各方精於劍術的人蜂擁而至,因劍術而成為門客的超過了三千人。趙文王整日少理國政,讓這些人日夜不停地在自己麵前擊劍,每年死傷都在百餘人以上,可趙文王依然樂此不疲、不能滿足。如此整整過了三年,趙國的國家實力日益衰落,各國諸侯紛紛圖謀攻取它。
對於這種嚴峻的形勢,趙太子悝雖然十分憂慮卻無計可施。無奈之下,他對近侍的人說:“誰要是能夠說服趙王停止比劍,我賞他一千金。”
左右的人都推薦莊子。
所以趙太子派使者攜千金來請莊子。
莊子聽了笑道:“我若勸說趙王失敗,恐怕性命都不保,拿這千金有什麽用?我若勸說成功了,我想要什麽,太子不會給我呢?”
使者聽了,再三懇求莊子前去趙國。
莊子沉吟道:“要說勸說趙王,我倒是有十足的把握,隻是我不願攬這麻煩事!”
海若聽了笑道:“莊子老頭,你把方法告訴我,我去幫你跑一趟。”
莊子聽了笑道:“你一個黃毛丫頭,趙王豈會相信你的話?”
說完,看著我說道:“嗯,你倒是可以!”
莊子對趙太子的使者說道:“你們告訴太子,這位公子可以代我去說服趙王。”
然後對我附耳說他的計策。
我一一記在心裏,就和曼姬,海若告別莊子,隨使者啟程去趙國。
到了趙國,見到太子悝。太子看著我們說道:“父王所接見的都是劍客!像你們這樣,必然不會接見!”
我好奇道:“你父王隻接見劍客?”
太子說:“是的。父王所接見的,隻有精於擊劍的人。”我說:“好的,我也善於運用劍術。”太子說:“不過父王所接見的擊劍人,全都頭發蓬亂、髻毛突出、帽子低垂、帽纓粗實、衣服緊身、瞪大眼睛而且氣喘語塞,大王竟喜歡見到這樣打扮的人。如果先生穿著儒士的衣服去進見,事情肯定會弄糟。”
海若聽了,說道:“什麽嘛!你父王接見的都是什麽怪人?”
我說道:“請太子給我準備三套劍士的服裝吧!”
我們換好劍士服,戴上鬥笠,曼姬和海若看起來一身黑衣鬥笠,英姿颯爽!
我說道:“好!這就去見趙王!”
趙王見了我們三人,卻先不和我們說話。
先要我們和他手下的劍客比劍,贏了才接見我們。
海若早就心癢癢,就等著大顯身手呢!
趙王手下來了三個劍客,要和我們比試。
海若看了,笑道:“這三個,我一個人就可以對付了!”
趙王聽了,拍手叫好道“本王就喜歡這樣的英雄!”
那三個劍客聽海若如此輕視他們,早已怒火中燒,拔劍刺向海若!
海若卻不躲閃,待到三人劍尖將到身前,縱身一躍,“唰唰唰”三劍挑落那三人頭上的鬥笠!
趙王見了,喝彩道:“好劍法!”
海若聽了笑道:“我師兄可比我厲害多了!”
趙王聽了,說道“哦!那本王倒要見識見識!”
海若聽了笑道:“我師兄的劍法那是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趙王聽了,說道:“那豈不是天下第一劍客!我得好好挑選幾名高手和先生過招!先生這幾日先去會館休息!”
趙王於是用七天時間讓劍士們比武較量,死傷六十多人,從中挑選出五六人,讓他們拿著劍在殿堂下等候,這才召見我們,趙王說:“今天可以和先生比劍了!”
我說道:“我已經等這一天很久了!”
那挑選出來的六人,站在階下,等候和我比試。
我說道:“請!”
他們就欲拔劍,我動用真氣,瞬移到他們中間,把他們的劍“嗖嗖嗖”全都拔出拿在手裏!
回身向趙王說道:“大王,比試完了!”
趙王看著我說道:“先生果然是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我聽了笑道:“這不過是庶人之劍!這世上還有比這厲害的劍法!”
趙王聽了,好奇道:“還有比先生更厲害的劍法?先生快說與本王聽!”
我說道:“我剛說這庶人之劍,全都頭發蓬亂、髻毛突出、帽子低垂、帽纓粗實、衣服緊身、瞪大眼睛而且氣喘語塞。相互在人前爭鬥刺殺,上能斬斷脖頸,下能剖裂肝肺,這就是庶人之劍,跟鬥雞沒有什麽不同,一旦命盡氣絕,對於國事就什麽用處也沒有。
”
我繼續說道:“比庶人之劍厲害的是諸侯之劍!
諸侯之劍,拿智勇之士做劍尖,拿清廉之士做劍刃,拿賢良之士做劍脊,拿忠誠聖明之士做劍環,拿豪傑之士做劍柄。這種劍,向前直刺也一無阻擋,高高舉起也無物在上,按劍向下也所向披靡,揮動起來也旁若無物。對上效法於天而順應日月星辰,對下取法於地而順應四時序列,居中則順和民意而安定四方。此劍一用,如雷霆震動,四境之內人人賓服。這就是諸侯之劍。”
趙王聽了,微微點頭。
我繼續說道:“比這諸侯之劍厲害的是天子之劍!天子之劍,把燕溪、石城當作劍端,把齊國的泰山當作劍刃,把晉國和衛地當作劍背,把周地、宋國當作劍環,把韓國、魏國當作劍把,用四夷包著,把四境和四時當作劍鞘,渤海纏繞,常山當做紐帶,根據五行治理天下,根據刑法獎賞駕馭百姓,行動以陰陽為依據,用春夏之氣仗劍,用秋冬之氣舞劍。這種劍,向前直刺一無阻擋,高高舉起無物在上,按劍向下所向披靡,揮動起來旁若無物,向上割裂浮雲,向下斬斷地紀。這種劍一旦使用,可以匡正諸侯,使天下人全都歸服。這就是天子之劍!”
趙王聽了,茫然若失!
我郎聲對趙王拜道:“大王擁有奪取天下的地位,就該用這天子之劍!而不是喜好這庶人之劍!”
趙王聽了,若有所思。
海若看了,對趙王說道:“大王,怎可喜好這庶人之劍,好勇鬥狠?趙襄子建立的趙國基業,難道要毀於你手?”
趙王聽了,恍然大悟,說道:“多謝你們勸諫,本王知道了!”
隨後遣散門下劍客,勵精圖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