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楊朱家,進了大廳,楊朱正坐著喝茶。
見我帶回個女子,楊朱哈哈大笑道:“顏公子真是多情種!玩夠了還要帶回來一個,你就不怕你家夫人?”
我聽了指著那女子笑道:“我可不想帶她回來,可她說舉目無親非要跟著我!要不你把她收下做個丫鬟吧?”
還沒等楊朱說話,那女子突然給我一巴掌!
我居然沒有躲過!心裏一驚,不知這女子是何方神聖?
那女子扇了我一巴掌,指著我罵到:“顏淵啊顏淵!你個好色之徒!看我相貌平平就不想要了是麽?還要送給這個老頭做丫鬟?”
說完,撕了臉上的麵具,我驚訝道:“樂清!怎麽是你?”
摸著被她扇過的臉,又生氣道:“你不要一見麵就扇人耳光好不好?你這樣子誰敢娶你?”
樂清聽了氣道:“娶我?你不是嫌我醜,要把我送給這老頭做丫鬟嗎?”
我趕緊賠笑道:“那不是你剛才戴的麵具不好看嗎?你這麽漂亮,我怎麽舍得送人呢?”
樂清聽我誇她漂亮,臉色緩和一點,指著我繼續罵到:“從小到大,你這好色以貌取人的毛病就沒改過!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聽了笑道:“話不要說的那麽難聽嘛!我這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楊朱聽了笑道:“顏公子這是真性情!”
樂清一聽,瞪著楊朱說道:“你們男人都一個樣子!都是以貌取人!見色起意!見色忘義!”
我聽了不服道:“哎,樂清,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男的喜歡漂亮的女子這是人之常情嘛!難道隻許你們女子嫌貧愛富,不許男的嫌醜愛美?”
樂清聽了,一巴掌就要呼過來,我這回早有防備,側身一閃躲過去了!
樂清說道:“嗬,幾天不見,漲本事了!學會頂嘴了啊!”
我說道:“不敢不敢!我哪敢和你頂嘴!我隻是實話實說——實話實說!”
楊朱笑道:“顏公子,這位姑娘是誰?你也不引薦一下?”
我指著樂清說道:“這位是樂清姑娘,比我早入師門三天,算是我師姐!但她不許我叫她師姐,怕把她叫老了!”
我上前對楊朱附耳道:“她一點也不老,隻是是個母老虎!”
楊朱聽了會心一笑。
樂清上來一把擰住我耳朵,說道:“你說誰是母老虎?”
我被擰得痛死了,求饒道:“我錯了,樂清姐姐!”
樂清聽了,罵到:“誰是你姐姐?我有那麽老嗎?”
我聽了笑道:“你怎麽會老,樂清妹妹!”
樂清又使勁擰我耳朵,說道:“誰是你妹妹?隻許叫我樂清!”
我痛道:“知道了!樂清姑娘,你就饒了我吧!”
樂清這才放手。我捂著耳朵,呲牙咧嘴,真是痛死我了,氣道:“樂清,女人要溫柔!溫柔懂不懂?像你這樣子,哪個男人敢娶你?”
樂清聽了,走上前來,我嚇得後推一步,說道:“我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說啊!”
楊朱看了,笑道:“顏公子,我看這樂清姑娘還真是你的克星啊!我看你很怕這位樂清姑娘啊!”
我聽了不服氣道:“誰說我怕她?——”
樂清聽了瞪著我,我趕緊改口道:“誰說我怕她?我不是怕——我是怕的要死!”
楊朱聽了哈哈大笑!樂清也被我逗笑了。
我向楊朱訴苦道:“先生你有所不知啊,我自打小認識她,就被她欺負,無奈她修為比我高深,腦子比我聰明,心思比我慎密!連海若那樣冰雪聰明的人都要忌憚她,何況是我!”
樂清聽了,問道:“對了,怎麽沒見曼姬和海若啊?”
我尷尬的笑笑,就把前麵的事說給樂清聽。
樂清聽了,慢慢坐下,喝了一口茶,說道:“其實曼姬也不用生氣!楊朱先生所言,並非沒有破綻,曼姬隻是一時沒有想到。”
我聽了說道:“先生所言非虛,哪有什麽破綻?”
樂清嫌棄的看了我一眼,扭頭對楊朱說道:“先生所言,貴生重己。但這生要看怎麽生!像公孫朝,公孫穆那樣天天醉生夢死,那隻能算是皮囊活著,心早已死了!莊子雲:哀莫大於心死,而身死次之!即是此意!”
樂清說完看向楊朱。
楊朱聽了點頭,示意樂清繼續說下去。
樂清繼續說道:“再來說說夏禹桀紂。夏禹生前治水辛勞,但是讓後世免遭水患。桀紂雖然生前肆意玩樂,但他們的快樂建立在許多人的痛苦之上!死後又國破家亡,讓很多人跟著他們受苦!所以說,不能隻顧自己生前的快活,不管他人和後世的死活!”
楊朱聽了,撚著胡子點頭道:“樂清姑娘一番言語,真是讓老夫撥雲見日!”
我聽了說道:“樂清果然一語中的!不過楊朱先生所言卻另有深意!”
我向楊朱作揖道:“先生所言貴生重己,並非貪生怕死!我與先生誌同道合,相談甚歡。請讓我為先生言之!”
楊朱聽了點頭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我說道:“生命並不因為尊貴它就能存在,身體並不因為愛惜它就能壯實。而且長久活著幹什麽呢?
人的情欲好惡,古代與現在一樣;身體四肢的安危,古代與現在一樣;人間雜事的苦樂,古代與現代一樣;朝代的變遷治亂,古代與現在一樣。
已經聽到了,已經看到了,已經經曆了,活一百年還嫌太多,又何況長久活著的苦惱呢?”
我看向樂清,繼續說道:“天下之人,熙熙攘攘,忙忙碌碌,勞累一生卻得不到休息,不過是為了四件事的緣故:一是為了長壽,二是為了名聲,三是為了地位,四是為了財貨。
有了這四件事,便害怕鬼神,害怕別人,害怕威勢,害怕刑罰,這叫做逃避自然的人。這種人可以被殺死,可以活下去,控製生命的力量在自身之外。
不違背天命,為什麽要羨慕長壽?不重視尊貴,為什麽要羨慕名聲?不求取權勢,為什麽要羨慕地位?不貪求富裕,為什麽要羨慕財貨?這叫做順應自然的人。這種人天下沒有敵手,控製生命的力量在自身之內。
所以俗話說:‘人不結婚做官,情欲便丟掉一半;人不穿衣吃飯,君臣之道便會消失。”
我向楊朱作揖道:“而真是這君臣之道就會消失,是統治者所不能容忍的!所以先生的學說不傳於後世也是可以預見的了!”
樂清聽了,說道:“這倒有點意思!你再說說!”
我繼續說道:“先生所言貴生重己,不是苟安活命,而是向死而生!既然人人都不免一死,為何不活得瀟灑燦爛?真是有一種不自由毋寧死的精神!如果天下百姓都有這種精神,那真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了?試問統治者怎能心安?所以後世焚書坑儒,獨尊儒術,不過是要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灌輸給天下百姓,把自由的思想焚毀禁錮!都是為了維護和鞏固統治而已!”
楊朱聽我說完,悲喜交集,緊緊捏著我的胳膊,我感到一股暖流傳遍周身,知道他在把修為渡給我!我欲張口說話,楊朱搖頭示意我不要說。等傳完心法,楊朱這才回到座位,坦然笑道:“我今生得遇公子相知,無憾矣!”
我聽了笑道:“生無一日之歡,死有萬世之名!我要此名何用?”
楊朱聽了笑道:“豐屋,美服,厚味,姣色,有此四者,何求於外?”
說完,我們兩個心意相同,哈哈大笑。
我向楊朱鄭重的拜了三拜,說道:“就此別過,先生保重!”
楊朱回禮道:“公子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