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痕,白無邪,這兩個名字,就這樣第一次被白英聽到,在這一刻,他們在自己心中的仇恨,已經遠遠超過了天靈刀和地碑手。

在白英看來,天靈刀、地碑手不過是拿錢殺人的劊子手,而白無痕兩人,才是害死陳叔的幕後黑手。甚至有可能,白英的父親也是他二人害死。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白英藏在密道中,緊攥的指甲都已經刺破了手掌,他暗暗發誓,今生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這四個人,就是忍受多少痛苦,也必須等到手刃仇敵的那一天。

“嘿嘿,陳兄,你實在不能怪我啊。”那尖聲尖氣的聲音又開腔了,“我不是要出賣你們,而是我走錯了路,主人一死,我就隻能做供出你們這樣的選擇了。”

“少假慈悲了,陳無傷和那小子都已經被炸成一灘爛泥了,你才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可惜白無極生前自創的洗兵術就這樣失傳了。”

“嘿嘿,這世間都在傳說,隻有主人的功法才能幫助修仙者渡過天洗兵劫,那功法丟失了,也隻能活該這些修仙者永遠渡不了天劫了。”

“天靈刀,地碑手,這是你們該得的銀子,若以後有所需求,我當再去找你們,你我正邪兩路,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吧。”白無痕似乎不願再說,腳步聲逐漸遠去了。

一直到那兩人的腳步聲消失,白英都一動不敢動彈,他知道這些人都是武道高手,生怕他們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所以他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個。

白英蟄伏在那裏,又陸續聽到了幾人遠去的聲音,他耐心的候了好一陣子,終於不見有聲音了,才長出了一口氣。

突然間,爐旁的機關邊傳來一個男聲:

“小子,今日若不是看那兩人不爽,我絕對不會放你一條生路。”這聲音聽來正是地碑手的,也不知道說話時其他人聽到沒有,那地碑手說完這句,也離去了。

這一句話幾乎把白英的魂都嚇出來,白英伏在密道裏,再也不敢輕易動彈。他自己都不知道躲了有多久,渾身都麻木了起來。

他不知道那地碑手的真實意圖,但是覺得外邊已經不可能有人,才開始挪動身體。

他並沒有從密道入口出去,而是爬向出口。這密道他以前爬過,也不知道陳無傷花了多大力氣挖成,居然能夠通向鎮外山上的一個隱蔽處。

白英腿還未好,速度很慢,這一路碰了無數次頭,身上衣衫也都紛紛刮壞,心中唯一的念頭便是對那幾人的恨意,他想自己一定要活下來,活下來,才有機會報仇。

算命的卜先生來的時候,就已經午後,等白英從密道裏爬出來的時候,已經入夜了。

白英小心翼翼的蓋好密道的出口,又仔細檢查了一下,確認不會被發現,才尋了一個隱秘的樹後,坐下來休息。

他在月光下回望小鎮,驚呆的發現鎮上所有的屋子都燃起了大火,可是鎮上卻是靜悄悄的,除了衝天的火光,居然毫無聲息。

“全鎮的百姓,恐怕都已經遭了毒手……”白英心想。他沒想到因為自己二人,禍水被引到了普通百姓身上。

白英很想高聲大喊來發泄一番,這些可惡的殺手,連普通人都不放過,笑紅塵組織,天靈刀,地碑手,這些人都是如此的

可憎,讓白英怎能饒過他們。

“仔細搜搜,莫讓走了漏網之魚!”這時有人在附近說話了。

白英一驚,他想起了天靈刀的說法,這些人怕是三十六名高手中人,他們殺光了鎮民,卻怕人逃脫,所以仍在這裏搜尋。

白英不知對方有幾人,心下著急,左右四顧了一下,見沒什麽地方藏身,靈機一動,反爬到身後的樹上去。

這樹也不甚高,白英又是自小在這山邊的小鎮長大,隻用了三兩下就竄到了樹頂,藏身於一片枝葉之間。

樹頂視野開闊了許多,白英在頂上觀望,借助月光,發現了不遠處林間有兩個黑衣人結伴而行,一個持劍,一個持弩,朝這邊走來。

白英雖然年僅十一,但是經此大難,曉得了輕重,知道那兩人都是武林高手,憑借自己的力量完全沒有機會從兩人手中逃脫,所以他蟄伏在樹頂,打算靜待兩人離去。

等那兩人走的近了,其中一人突然說道:“老二,你又沒有聞到什麽?”

“大哥,你的鼻子是咱們分舵第一的,聞到什麽就直說便是。我酒還沒喝完就被頭兒派了出來,心中可還鬱悶著呢!”另一人答道。

“是血腥氣,這附近絕對有什麽東西沾上了血腥!仔細搜搜,可別漏了什麽,萬一有漏網之魚,可就不是少喝點酒那麽簡單了!我去左邊,你在這裏搜!”被稱為大哥的人說。

白英心中一驚,他看向自己衣服,發現上邊確實染了血跡,想來是跟陳無傷靠在一起的時候沾上。沒想到這兩人嗅覺居然如此靈敏,這可如何是好。

黑衣人老大在附近尋覓了一陣,就往左邊去了,黑衣人老二聽從老大的安排,往白英這邊過來。

離得遠遠的白英就看到那老二是個禿頂,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這人仿佛並不在意老大的吩咐,頂著月光,哼著小曲一步三晃的走來。

“這人喝了酒!”白英聞到了酒氣,不禁感慨天助我也。

“嘿,我們三十六天罡手下,又怎麽會走了活人,八成是死了的兔子小鳥什麽,頭兒可也真無聊,連犒賞的酒都不讓多喝兩口就出來了。”走的近了,那人自言自語的低聲嘟囔著。

那黑衣人邁著晃**的步子,離白英所在的樹越來越近。他走的放鬆,白英在樹上卻看的緊張,想到自己性命都隻在那人抬頭的一瞬間,手心裏都出汗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那人走到白英呆的樹底,突然停下了。

白英看的心裏怦怦直跳,右手情不自禁的摸上了一直帶在身邊的那把短劍。短劍側邊因為揮砍地碑手,已經卷了刃,可是拿在手裏,卻讓他安下心來。

黑衣人哼著小曲,在樹邊扭了扭脖子,放下手中的劍,居然脫了褲子撒起尿來。

白英哭笑不得,卻不敢有絲毫放鬆,死死的盯著那人。

那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這一泡尿撒的很長,白英的精神也跟著緊繃,隨著聲音漸漸減小,白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隻有一擊,一擊不中,性命堪憂。

與其等著被發現,不如趁現在博上一博!

白英隻有十多歲,可是他絕對不是弱者,什麽值得去換,他完全懂得。

就在黑衣

人剛要尿完,提上褲子的一瞬間,白英出手了。

他本來就隱藏在黑衣人的頭頂,這一下出手,是身體跳下,同時將手中的劍向下刺出,月光下,那黑衣人亮晶晶的禿頂幾乎成了最好的靶子,直等白英命中靶心。

隻要是劍,就會有風聲,還在半空的時候,白英的短劍帶起的風聲就已經驚動了黑衣人,那黑衣人想要抵抗,他的反應速度已經非常快了,可是他的雙手都在胯間,根本來不及援護頭頂。

隻能說白英的這一擊拿捏的實在恰到好處,因為隻有這一刻,黑衣人的雙手都在下身。

初出江湖,就能做出這樣一擊,完全可以說是天賦使然。

黑衣人抬起頭的時候,白英的劍已經刺到了,這一劍從他嘴巴刺入,直入咽喉,一瞬間脖頸中鮮血狂噴,染紅了兩人的衣襟。

枉那黑衣人也是個絕頂高手,居然連聲音都沒有發出,就去見閻王了。

白英盡量讓自己落地沒有聲音。落地的時候,他已經渾身是汗了,心髒更是“咚咚”的像要跳了出來。

這一擊,說來短暫,卻全是靠著一口怒氣完成,一擊奏效,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耐性和力氣。

盡管是第一次殺人,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停留的時候。

他在地上無聲喘了幾口,平複了一下心緒,心中想到,接下來,是狂奔的時候了。

幾乎是在黑衣人身死的那一刻,他的大哥就已經發覺了,黑衣人老大大喊道:“老二,出什麽事了?怎麽這麽濃烈的血腥氣?”

白英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絲毫沒有時間去回憶殺人的感覺,邁開步子,就往深山中跑。

白英在這個依山而建的小鎮已經生活了接近三年,這三年裏他對這裏的地勢無比熟悉,幾乎可以說那一顆樹長在哪裏他都了如指掌。他的武功絕對比不上黑衣人們,比天靈刀更是差的遠,但是他有信心可以逃脫,因為在密林中行走,比的是智慧和熟悉度,而非武功。

可是他還是失算了,那老大趕到老二身死的地方時,白英確實已經跑出了很遠,遠到就算黑衣人老大身懷輕功也不見得追上,可是那黑衣人沒有用輕功,他用的是強弩。

“撲……撲……撲”接連不斷的破空聲從後襲來,一次發射十個的強弩體現出了他強大的威力,在冷兵器的世界裏,強弩才是眾兵之首。

白英回頭看了下情況,下意識的改走曲線,從樹間穿行借以躲避強弩。

可是這樣一來,速度就慢了很多。

黑衣人老大在後追趕,一邊仍舊不停發射強弩,他是用弩的高手,射出和裝填幾乎都不用時間,這樣一來,很快拉近了和白英的距離。

在行進中,那人還不忘打起呼哨呼喊兄弟,遠處的林間也出現數個火把,顯然追兵越來越多了。

行進間白英也來不及回頭,可是聽身後風聲,深知追兵變多,他畢竟年紀幼小,又初逢大難,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正巧一枝弩箭射來,穿過了他的胸膛,巨大的疼痛加之積累的疲勞,直接讓他暈了過去。

隨身的包裹也摔到地上,就連白無極的牌位也被甩了出來。

暈倒之前,白英的眼中最後一個景象,是一個拿著旗幡的道士正在向他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