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創世紀 第三十七章 犁庭掃穴

小王子隻比我稍慢片刻我剛停住他也已到了。在我身後勒住馬小王子忽然驚叫道:“天啊!”隻是兩個字。除了這兩個字也無法表達出他的感慨了吧。遠遠地看去

地軍團與蛇人正在激烈交戰隻是靠近了才知道竟然激烈到這等地步。蛇人在內匏原靠近關口近百步處挖了一道壕溝它們則將挖出的土在壕溝後側堆起一道工事自己躲在工事後防禦。內匏原雖比外匏原要大一些但這個交界處卻相對特別狹窄那道壕溝足足有丈許寬也不知有多深因為帝**的蛇人的一具具屍體交錯枕藉竟然已將這壕溝都塞滿了此時正在交戰的雙方竟是站在那些屍上的!

帝**知道最後勝利即將到來攻擊再不留餘地而蛇人也一定知道末日就要來臨已是死戰到底。也幾乎分清哪是蛇人哪是地軍團了我眼前隻能看到那些身體交纏在一處的。至於那些受傷倒地的連被救回去的可能都被沒有了一旦倒地後麵的人馬上就衝上來踏在他身上。士兵的靴子和蛇人的下半身全都被鮮血染作紅色而屍堆中不時有噴泉一般的鮮血直直噴起。

那是地上那一層尚未死透的人和蛇人在垂死掙紮時從傷口裏噴出的血啊。

我的心裏冰冷一片小王子更是嚇得目瞪口呆喉嚨裏隻是出幹啞的“嘶嘶”聲。我親身經曆過的慘烈戰事不算少但這樣的惡戰連我都已驚呆了更不要說沒上過幾次陣的小王子了。在小王子心目中躍馬橫槍衝陣廝殺那都是令他向往的故事中的形象瀟灑英武可以在王公的飲宴間向那些嬌弱的小姐們炫耀。但現在他眼前的就是一片地獄中的景象所有人都已經如野獸如惡鬼如噩夢中逃出的邪靈隻知拚命揮動武器。有的人甚至誤傷了同伴但揮刀的和受傷的都似毫無感覺拔出刀來繼續向前砍去。屍體越堆越高已經幾乎與蛇人的工事持平現在已經可以攻擊工事後的蛇人了。真是地獄中的場景。如果我不是地軍團的都督現在一定也是衝在最前麵的一個吧。也許不等殺到這裏就成了一具屍體了。我隻覺眼中一熱淚水已湧出眼眶。進攻時我還意氣風計算著每一個步驟的得失看到眼前的一切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所計劃的所謂上上之策其實一樣要犧牲掉那麽多士兵的生命。曾幾何時我豈不也是這些士兵中的一員?如果當時別人要犧牲掉我的性命去換取勝利我也一樣感到憤怒。隻是眼前這些死去的將士們在無休止的進攻中他們還有憤怒的閑暇麽?

我隻覺一顆心也在震顫似乎每一具死屍都要站起來無言地看著我甚至還包括蛇人的。當初那個叫木昆的蛇人跟我說起過假如蛇人與我們互相了解了和平共處未必就不可能。而那個一直想看看我們如何生活的叫米惹的蛇人與地軍團裏那些純樸的新丁又有什麽不同?隻是和解的機會一次次錯過了剩下的就隻有你死我活的死鬥。

我隻覺眼前茫茫一片心裏也空****地極是不好受。與蛇人的對壘走到了這一步已經不可能有回頭的機會了。但帝國和共和軍有朝一日也會走到這個地步麽?我突然痛恨起自己來。直到此時我才現丁亨利要動手的話其實他已經錯過了好幾次機會了。他並不想與我們兵戎相見啊!而我卻滿腦子地想著如何防備他根本沒去想想他的想法。

我想著任由淚水流著再也顧不得別人會對我指指點點了。這裏每一個戰死的人包括蛇人他們都有活著的權力。海老說過天下眾生皆是平等都有活著的權力。但那時在我看來這僅僅是一句騙人的空話甚至海老也死在我手裏可現在海老的這句話卻如驚雷一般地我腦海中響著。不我絕不能讓帝國與共和軍也走到這個地步。我伸出手來看了看。我的手多少也有一份力量隻是有這份力量在我就一定要謀求帝國與共和軍的和解。我已經做錯了一次決不能再錯第二次。

“陳將軍要做什麽!”

小王子的尖叫把我拉回了現實。我定睛看去卻見右前方有一陣人正大踏步向前衝去。

那是陳忠的斧營!走在最前麵的就是頂盔貫甲的陳忠。隻是他手上拿的不是尋常戰斧而是兩柄大斧看樣子是把戰斧折斷了一半當成短斧用。

知道自己已麵臨絕境那些蛇人結成了一道長堤死也不退仁字營的鐵甲車雖然曾撕開了幾道口子但那些蛇人幾乎是以血肉又把缺口補上了那幾輛鐵甲車像是被鮮血焊在地上一般動彈不得。到了這等地步縱然楊易再會用兵任何陣勢戰法都已沒有用了隻能以勇氣決一生死。陳忠定然準備拚死一搏以性命來衝開蛇人這最後的防線。

我心頭一熱翻身下馬哼道:“馮奇拿著!”

伏羲穀中因地形所限騎兵並不適用所以騎兵最多的勇字營被我拉到了最後進攻諸營中幾乎沒有騎兵了。何況腳下盡是些屍騎馬更不安全。隻是飛羽萬萬不能出差錯我將韁繩向身後的馮奇一扔飛步向前奔去。

陳忠我來了。我決不讓你孤身作戰!

熱血像在胸中燃燒。即使我做錯了這一次那也隻能錯下去。當初與陳忠並肩作戰的情形又出現在眼前。踩著地上亂七八糟的屍我快步衝上身後傳來紛紛下馬之聲定是那些親兵學我的樣也殺上來。陳忠距我原本不過幾十步而已等我快步到他身後時他帶著的這三四十個巨斧武士已經倒下了十來個。

幾個蛇人合力砍翻了他身邊的一個巨斧武士又猛地長身向他撲來卻見他雙斧一錯兩柄巨斧如同蝶翅般一展衝在最前的兩個蛇人同時被他攔腰砍成三段鮮血澆了他一身。大概迷了他的雙眼陳忠伸手去抹這一瞬間有個蛇人又已撲了上來挺槍刺向他的前心。我驚叫道:“陳忠小心!”挺槍猛地向那蛇人的槍尖撲去。武昭老師以前教我們槍法時有謂:攻不及門守不進門。所謂進門就是對方身在槍尖以內。一旦敵人進門想要再攻就必須先抽回來而抽槍再快花費的時間也是出槍的四倍以上。兩人不相上下的話這一段時間的差異就已決定勝負了。所以出槍時槍勢萬萬不能用老守時也要讓槍尖保持與對方的距離不能讓對方進門。要救下陳忠我就得搶在那蛇人刺中陳忠之前進門。

雖然現在已經很少親身上陣廝殺了但我從來沒有放鬆過練槍。所以小王子的槍法雖說進步一日千裏但與我比試一直都占不了上風。現在我已經用出了渾身的力量度更比平時快了許多那蛇人的長槍刺來雖快我的動作竟比它出槍更快到了它的槍前人一晃已閃過了槍尖身體幾乎貼在那蛇人的槍杆上我的槍也幾乎與它的槍粘在一處刺向那蛇人的前心。這一槍已經出了我的極限何況我已進門我敢說即使對陣的是武昭老師麵對這一槍也毫無辦法了。那蛇人力量雖大度卻並不算太快當我撲上去時它竟然還在將長槍抽回去準備再次刺出但哪裏來得及它的槍剛抽回半截我的槍已刺入了它的心口。那蛇人負痛之下一把扔了武器兩隻手同時抓住槍杆。這一下卻要快得多我隻覺掌心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槍杆在我掌心磨動想必連皮膚都磨破了。我咬緊牙正待奮力奪回陳忠在一邊忽地將左手斧飛砍而出。

那個蛇人正在奪槍哪裏閃得開巨斧一下切入它的脖子把它的頭也砍了下來我趁機奪回了槍閃到陳忠身邊道:“陳忠你沒事吧?”

陳忠聲音哽咽地道:“楚……楚……都督!”他也不是第一次與我並肩作戰但現在我衝到了他身邊自是令他感動至極。我見他似乎要感激涕零的樣子怕他真個不顧一切跪到地上謝恩喝道:“有什麽話留著命回去再說!”

陳忠一凜道:“是!”此時又有一個蛇人撲過來他右手斧也猛地直直甩出正劈中那蛇人前心。不等那蛇人反撲陳忠已彎腰揀起地上一個戰死的巨斧武士的大斧踏上一步喝道:“殺!”

這一斧之威真如一個當頭霹靂。那蛇人前心中了一斧原本已是半死哪裏還閃得過陳忠這一斧斧影中它的半個頭被劈了下來。這一斧威力實在太大了那些蛇人隻怕從來沒想到人類也會有這等力量一時間被威懾得不敢動。我見是個機會正待招呼旁人攻下身後忽地傳來夏禮年那大嗓門的聲音:“都督親自衝鋒帝國的好男兒們上啊!”

夏禮年的聲音未落馮奇與幾個十劍斬扛著我的號旗已衝到我的身後小王子與幾個親兵夾在他們中間。小王子現在已沒有了方才的驚恐滿臉都是興奮之色。他三步並作兩步已衝到了我跟前道:“楚將軍我讓他們把你的旗也扛上來了。”

這裏的風雖然沒有峽穀裏那麽大仍然把旗幟吹得嘩嘩作響。我的號旗是地軍團的中心以前一直是在隊伍的中後麵但這次卻插到了最

前線。我一把抓住了旗杆道:“好。馮奇你們守住大旗。”號旗插入了地下的屍堆之中也不知紮上的是蛇人的屍體還是帝**的屍體。隨著我的號旗一定諸軍同時出了一聲歡呼有人高叫道:“萬歲!”這個口號在命在旦夕的士兵們聽來本應更似一個嘲諷卻又更多的人應合著歡呼起來一時間“萬歲”聲直衝雲霄。

在歡呼聲中地軍團的攻勢陡然間又能增強了許多。那些士兵幾乎像是入魔了再也不顧危險爭先恐後地衝著即使身前的戰友被蛇人一槍刺穿一刀砍作兩段後麵的人像根本沒看到一般仍然衝上。這攻勢豈但嚇住了小王子我和陳忠也驚得呆了。人的力量一旦爆出來竟會有如斯天崩地裂之威!蛇人原來死守防線還占有一些優勢但這一波攻勢竟將它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有的蛇人竟然扔下武器開始轉身逃跑了。而防線一旦出現破綻這口子就越撕越大如同一道被洪水衝垮的堤壩剛才還是固若金湯一轉眼就被衝得七零八落。

兵敗如山倒。蛇人這一路敗退更是不可收拾。現在帝**全都殺紅了眼隻消被追上的蛇人幾乎一眨眼就成了幾段屍身而有些被蛇人反擊受傷的士兵也根本沒有人照顧所有人都在拚命向前隻有一個念頭:殺!

我看到有個受傷的士兵連忙跑了過來扶起他來。馮奇和另外兩個十劍斬跟了過來幫著我扶他回來。那士兵受傷甚重受傷後還被後麵的士兵踩了幾腳已是奄奄一息話都說不上來了但臉上卻仍然帶著些笑意。

在這樣一個傷兵臉上居然看得到笑意實在顯得有些詭秘。我哼了一聲還沒說什麽卻聽左邊有人高聲喝道:“仁字營聽令結陣!”那是楊易的聲音。仁字營雖然在進攻途中但當中一片士兵卻應聲忽地結成了一個八陣圖。

結成陣勢後行進雖然沒有亂軍那麽快但前進時威力更大也不至於讓我們自己人之間誤傷。好個楊易。我暗自讚歎扭過頭道:“陳忠你也快讓信字營結陣。”

陳忠原本憑著血氣之勇衝殺此時被我叫住他他反倒顯得有些疲憊了正在喘著粗氣。聽得我的話陳忠點點頭先長長吐了兩口氣揚聲道:“信字營聽令結陣!”

信字營的士兵有不少在方才衝破蛇人防線時已殺到前麵去了但陳忠一聲令下那些信字營的士兵也一下結成了個八陣圖不比楊易慢多少。陳忠是個一勇之夫兵法並不精通但他有個好處能禮賢下士對那些中下級軍官和士兵全都極為親切上了戰場又喜歡身先士卒因此很得下級死力。他見陣勢已成提了提精神道:“都督末將歸隊了。”

我道:“陳忠你不要歸隊了在我左右吧。”

陳忠沒說什麽隻是道:“遵命。”

陳忠一旦鬥了性就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方才他親率巨斧武士強攻若非我們趕到隻怕他會大大不利。平時他有參軍輔助不至於出亂子但現在已是總攻並不需要陳忠統率太多而他一旦有個三長兩短對軍心卻是打擊甚大所以我幹脆讓陳忠留在身邊。

剛叫下陳忠身後忽地想起了曹聞道的聲音:“統製。”

曹聞道與火軍團過來了。曹聞道到了我身邊高聲道:“統製讓勇字營衝鋒吧。”

我想也沒想隻是道:“不要妄動勇字營協助火軍團加快度。”

曹聞道怔了怔道:“還要用到神龍炮麽?”

“蛇人的防線絕對不止這一條。”

現在仁字營作為前鋒猛攻廉字營協助信字營則掃**那些漏網之魚等曹聞道趕過來時地上橫七豎八全是些屍了。在那防線處還是帝**士兵的屍居多這裏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蛇人的屍。敗到如此淒慘已不可能是那天法師的誘敵之計了但我仍然有些擔心害怕又會出什麽事。天法師讓一支蛇人從地底偷襲我們後軍若不是我為防備共和軍加強了殿後的力量隻怕真會被天法師得手。曹聞道卻大為不滿嘴裏嘀咕著大致是抱怨沒能立功雲雲。內匏原很大不下於一個小鎮。越往裏走地上的屍就越少顯然蛇人已被消滅得差不多。隻是前麵的帝**聚集得也越來越多隊伍後麵的人已相當閑了有些人甚至找了塊石頭坐著休息都在就著飲水啃著幹糧看見我們過來才站起來行禮。小王子詫道:“怎麽了蛇人已經消滅光了?”一個士兵聽到了道:“回監軍大人仁字營的弟兄在前麵攻堅我們上不去楊將軍讓我們暫且修整吃點東西。”

我道:“蛇人在前麵又修了工事?”

那士兵道:“聽說這回是個山洞人太多了反而縛手縛腳。”

是個山洞!我的心像被什麽抓了一下。海老說過他們原本就住在山洞裏難道就是這裏麽?我道:“馮奇跟我過來。曹聞道讓火軍團再加快一點。”如果蛇人把洞口封住了憑借這山洞還能堅持一些時候。但它們已經退守山洞了那神龍炮就能揮出最大的威力。我向前跑去前麵的士兵紛紛讓開看到我的號旗又大聲歡呼。跑了一程看那些士兵的號衣已是仁字營的我扭頭道:“馮奇問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馮奇搶上前去高聲道:“仁字營的弟兄前麵是怎麽一回事?”

一個士兵高聲道:“都督蛇人用巨石把山洞堵住了。”

用巨石堵住山洞?我呆了呆那麽說來那天法師根本一開始就準備放棄外麵的蛇人了。他封住洞口到底要幹什麽?

我正想著簡仲嵐忽然跑上前來小聲道:“楚將軍蛇人是要鑿山而逃吧”

我剛想說不可能心頭卻又是一驚。天法師手下指揮的可是蛇人啊並不是人類。如果是人類的話想鑿山而逃那實在是句笑話但對於力大無窮的蛇人來說這完全是有可能的。我心頭一凜還沒說什麽這時卻見前麵的仁字營旗下有一騎馬跑過來正是楊易。他渾身都是血跡到了我近前行了一禮道:“都督末將迎接。”我也沒工夫和他說這些客套話道:“楊易蛇人用石塊封住了洞口麽?”

楊易點點頭道:“正是。”他臉上也像寫著詫異道“楚將軍蛇人難道不把同類當兄弟看待麽?”

前方的蛇人在與我們浴血奮戰而後方的蛇人居然把退路都封死了。當初在東平城下我率騎兵前去偷營結果回來後卻現城門緊閉不讓我們入城時絕望之餘刹那間整支軍隊都已喪失了鬥誌。現在這些蛇人一定也現了這個結果吧洞口一封它們敗退就是死路一條了。知道被天法師背棄恐怕也是這些堅守防線的蛇人突然間崩潰的原因之一。我也不好對楊易說那個天法師其實並不是蛇人隻是道:“楊兄神龍炮馬上就要運來。”

楊易臉上露出喜色道:“好極了。我正擔心甘隆會拖拖拉拉走到什麽時候他來了就好。對著那些石塊轟上幾炮不倒也要轟出條縫。”

我道:“仁字營損失如何?”

楊易剛才還一臉喜氣此時臉一下拉長了道:“稟都督末將該死此戰開始以來仁字營減員已達一半以上。”

楊易向來沉穩至極喜怒從不形於色但現在也有些衝動了。這一波攻擊對他的震動實在太大了戰果從來沒有如此輝煌而損失也從來沒有如此之大。仁字營向來以減員少著稱楊易在軍中挑選幾十個伶俐的士兵學了些包紮急救之類在營中成立一個急救營隨時救助受傷的同袍效果極好。這一點我在諸軍中推廣但實行得最好的還是仁字營。但即使這樣仁字營還是損失了一半的弟兄他心裏定然不好受。

我道:“楊兄不要自責了戰爭就是如此。隻有流過鮮血才真正懂得和平的可貴。”

楊易苦笑道:“我寧可永遠不懂也不希望留那麽多血。”

我被他說得噎住了。他說得沒有錯隻是現在說來似乎是在有意反駁我以楊易平日的性格是絕對不會這樣說的。我不再說這些回頭看了看道:“火軍團呢?請他們再快一點。”

楊易道:“甘將軍應該馬上就要來了。”

我本來是扯開話題沒想到楊易反來安慰我了。我暗自苦笑道:“楊將軍你聽過洞裏麵有什麽異響麽?”

楊易臉上有些詫異行了個禮道:“都督末將確實聽過裏麵傳來隱隱錘鑿之聲想必它們是在鑿下石塊來堵住洞口。”

這一點我倒沒有想到。看來若再不快些打破這道門隻怕會越來越難了。為山九仞功虧一簣的話那我下半生也不必睡個安穩覺了。我心裏一陣焦躁道:“去看看那洞口吧。”

那個洞口並不算甚大約莫是個徑可丈許的圓洞隻是現在堆了很多石塊將洞口堵得嚴嚴實實。想鑿開這洞口沒有一兩天是辦不到的。

小王子咂舌道:“蛇人力氣好大!這片刻就把洞口堵這麽死。”

我見洞口的士兵居然並不在挖那些碎石反倒往地下挖去。我一怔腦中一亮叫道:“楊兄好計!”

楊易定然現強行挖出石塊已近乎不可能但這洞底卻仍有泥土他將洞口的底部挖空隻留一層厚土再用炸雷將土層炸開那些堵住洞口的石塊就會自行掉落地底的洞中。與直接挖石塊相比這樣要容易得多。楊易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道:“這山體都是堅石雖然洞口一塊還

是泥土但挖入三尺就碰到石骨。加入蛇人不停地從裏麵補上石塊甘將軍晚一刻到這條計失敗的可能就大一分。”

我道:“軍中炸雷都已用完了?”

楊易點點頭道:“一點不剩。”諸軍中原本都帶有一些炸雷但這一戰從早打到晚已經用得幹幹淨淨。因為知道這是最後一仗了全都不再節約火器但沒想到蛇人最後卻來了這麽個最笨又最有效的計策讓我們居然毫無辦法。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道:“你問過邵將軍麽?”

邵風觀的風軍團用的是轟天雷。轟天雷因為要攜帶上天不能過重所以和平地雷相比轟天雷的聲響和濃煙要大得多但爆炸威力卻要小一些。隻是不管如何轟天雷也能爆炸多放幾個一樣可以把泥層炸開。

楊易怔了怔道:“末將該死尚不曾請教邵將軍……”

他話音未落邊上我的一個親兵忽然過來道:“都督邵將軍到。”

邵風觀說到就到我又驚又喜道:“快讓他過來!”情急之下連客套禮貌都沒有了。好在邵風觀與我相知甚深他並不會介意的。

那親兵答應一聲剛要回頭人群中忽然讓開一條道三匹馬已疾馳而來正是邵風觀。我迎了上去高聲叫道:“邵將軍!”

邵風觀馬騎得很快。到了我近前他翻身下馬從馬鞍後掏出兩個圓球道:“楚兄我這兒還剩兩個轟天雷我想你定然要用。”

我笑道:“邵兄你真是雪中送炭啊。”接過那兩個轟天雷遞給楊易道:“先用這個吧。”

此時在洞口挖洞的士兵已將那洞挖得甚深楊易上前將挖洞的士兵都叫了出來讓他們把那兩個轟天雷放好。過了一陣從洞中奔出兩個士兵楊易也帶馬向我們過來叫道:“小心了!”楊易剛過來隻聽得天崩地裂一聲響從那洞口的地穴裏噴出一道兩三尺許長的火舌隻是堵住洞口的石塊卻紋絲不動。我呆了呆道:“失敗了?”

楊易翻身下馬伏在地上聽了聽叫道:“大家小心!備好刀槍!”

他話剛說完卻聽得又是一聲巨響。這聲響雖然不如轟天雷炸開時那麽響卻連地麵都震了一下一股灰塵猛地揚起卻是洞口那塊地麵塌陷了一大塊堵在洞口的石塊一下子掉下去又將那地穴填平。洞口露出來了。洞口往外噴著灰塵卻看得出內麵已經堆了數尺高的石塊。再緩得一時片刻蛇人就能在裏麵又堵上一層。

諸軍先是怔了怔忽然齊齊爆出一聲“萬歲”人潮已猛地向裏衝去。雖然知道裏麵仍有蛇人先衝進去的多半九死一生但這些士兵似乎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的安危爭先恐後地衝進去。

我怕小王子又要衝進去喝道:“仁、信、廉三營不得妄動!”地軍團加上補充的西府軍現在這三營總數仍然起碼有兩萬人。如果兩萬人全衝進去隻怕要把那山洞都塞足了。但現在各營根本聽不到我的命令他們仍在嘶吼著往裏衝。隻是他們衝進去後後麵的人衝進去時也並不顯得局促顯然這洞穴大得乎我的想像。我見製止不了他們扭頭對楊易道:“楊將軍命人準備火把。”

蛇人的眼睛雖不能視遠但晝夜都能看到。山洞裏一定十分陰暗靠近門口時還好但一往裏走定然要眼睛昏花看不清楚。我已阻止不了諸軍的進攻那就盡量讓他們少一些傷亡。

火把剛點起來小王子道:“楚將軍我們也進去吧。”

洞中傳出的殺聲已輕了一些但這顯然並不是裏麵戰事已近尾聲而是蛇人正往裏逃竄而地軍團士兵正在追擊。我取過一個沒點著的火把扔了過去道:“小殿下拿著這個。”他殺得興起我怕他又要落單。在外麵隨時能注意到他如果在洞裏迷路那就完蛋了。我給他一個火把省得他老是動心想要廝殺。

小王子接過火把卻又道:“楚將軍請。”

經過剛才這一場血戰小王子也終於開始成熟起來。

“後來呢?”

帝君已聽得津津有味。豈但是他連那些服侍的內侍也一個個支棱著耳朵聽著。我還沒再開口小王子在一邊搶道:“帝君大哥我跟著楚將軍殺了進去一到裏麵才知道裏麵居然別有洞天大得乎我們想象那個洞起碼可以屯一萬人。”

那一場驚天動地的惡戰結束已經有兩個多月了但小王子一說起來仍是眉飛色舞。他說得興起幹脆走到前麵指手劃腳地說著。若是旁人左右早該喝斥他“藐視帝君”了。但帝君自己毫不在意旁人也都知道帝君與小王子這對堂兄弟的交情。有小王子來交待我也省了不少心。從進入那洞穴後小王子一直就與我形影不離一切他全都知曉。我不由偷偷看了看一邊的文侯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在凱旋班師之際我一路上都在擔心回帝都後該如何麵對文侯的責罵。這次出征的後半截我與文侯的交待完全是背道而馳了而他命令我掌握的蛇人繁衍地也被我毀於神龍炮的炮火之中我想他一定已恨死我了。隻是回到帝都讓我吃驚的是文侯一下子變得沉默寡言倒是張龍友意氣風說了不少。

文侯被架空了。這是我回帝都得到的第一個情報。文侯被帝君以“披肝瀝膽為國操營”為名加封為文信公卻明升暗降收回了他的節製諸軍之權以及帝**校副祭酒之位。文侯被人在背後擺布恐怕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但這一次擺布他的是帝君文侯也毫無辦法。而為帝君出謀劃策的一定是現在意氣風的張龍友了。

看著文侯我突然有種同情。才年餘不見文侯一下老了許多。不論文侯後來有多麽跋扈終究是這個人領導了帝都保衛戰。與蛇人的戰爭正是以這一戰為轉折點的。而現在帝君明顯是在故意冷落他酒宴上文侯雖然坐在他身邊到現在為止他卻一句話都沒與文侯說過。當我看到文侯那有些頹唐的眼神心頭像被針刺了一下。文侯不是那種一受打擊就一蹶不振的人他現在這樣子是心也死了吧?我和張龍友都是他一手提拔的而我在外完全違背了他的計劃張龍友更是步步緊逼迫得他不住退讓。在文侯眼裏我與張龍友無疑就是背叛了他。他原本就已與我漸漸疏遠但一直視張龍友為股肱當張龍友露出真正的麵目時他心中所受打擊一定比張龍友背叛這件事更甚。小王子正指手劃腳地說到我們步步為營向洞中殺去蛇人則節節後退。那山洞大得異乎尋常等退了近一裏的路那些蛇人再也不退了忽地立在道中攔住我們的去路。這裏已完全沒有陽光火把的光也隻是照亮了一小片地方隱隱看到這裏地方並不大蛇人到了這裏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再也不退了一個個手持兵刃等著我們。小王子說到這裏對蛇人的嚴陣以待多少有點添油加醋。我知道他用的是欲揚先抑先把蛇人的勢力大大誇張一番因為接下來便是火軍團大展神威了。而這塊地方因為狹窄異常易守難攻我們若是強攻的話很難攻下於是幹脆也嚴陣以待由火軍團以神龍袍開道。第一炮轟過那些攔路的蛇人被轟得支離破碎哪知他們竟然仍然死守不退以戰死者為工事。“從未見過這等惡戰。”小王子說到這裏也咋舌歎了一句。雖然他見過的惡戰原本就沒幾場隻是聽他的語氣也讓人感到當時這一場惡戰的驚心動魄。

安樂王插嘴道:“後來呢?”

小王子正說得起興道:“後來……”張龍友忽道:“後來自是小殿下與楚將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陛下有此忠勇將領誠我帝國之福我為小殿下與楚將軍敬一杯。”

剛抵達帝都我和小王子就都收到帝君密旨要我們不得公開蛇人最後的情景。小王子說得興起張龍友定是怕他說得口滑把這些秘事都說出來了。我看著張龍友向我端起杯子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當初郭安敏帶來帝君密旨要我不惜一切代價攻破蛇人大營後務必要攜帶一對蛇人俘虜前來帝都。定是張龍友想要馴養蛇人以其作戰。接風宴過後帝君下旨說我與小王子勞苦功高賜禦書房安歇。向那些王公大臣告辭時安樂王因為小王子安然無恙且立下大功高興得眼睛都沒縫了重重拍了我兩下肩。而向文侯告辭時我想向他說兩句什麽但文侯卻十分淡漠隻是向我拱了拱手說幾句客套話形同路人。雖然早就預料到有這一天但我心裏仍然很不好受。

那些王公大臣散後我與小王子坐在書房裏烤火飲茶等候。小王子一邊在火爐上烤著小牛肉吃一邊興致勃勃地問道:“楚將軍大哥會

封我們個什麽?”

我笑了笑道:“小殿下你大概可以封帥了而我恐怕可以加封副將軍。”

副將軍現在沒有幾個了全是些兒孫滿堂的宿將上將軍隻有文侯一人。而帝君在太子時是元帥他即位後一直沒卸此職所以副將軍是實際上軍中的最高軍銜。我已當了好些年的偏將軍礙於資曆一直沒能升上副將軍。但這次一舉解決了蛇人無論如何也該成為副將軍了。

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外麵傳來一個人聲:“妹夫小弟你們久等了哈哈。”

正是帝君的聲音。我和小王子一起跪下道:“陛下在上末將有禮。”

帝君穿著便裝走了進來。一進門他回身將門掩上過來一手拉一個道:“現在還生分什麽裏麵說裏麵說。”

禦書房裏書倒有不少隻是很多都是簇新的大概上架後從來沒看過。

帝君坐了下來滿麵春風地道:“妹夫小弟坐吧。現在不必拘束該說什麽就說什麽我們本是至親退了朝就不是君臣了哈哈。”

我們坐下後帝君便拉拉雜雜說些官中佚事。他的談吐溫文爾雅聲音清朗聽聲音也聽不出有什麽異樣。

正說著外麵忽然傳來一個小孩的聲音:“阿爹阿爹你在麽?”這聲音有些奶聲奶氣帝君臉上露出喜色叫道:“阿虎爹在這兒。”門開了一個細碎的腳步跑了進來。我的心猛地一震心頭猶如翻江倒海。帝君不算太好色現在有一子一女。由於皇後無出而這個太子是最受帝君寵愛的楓妃生的一直傳說即使將來皇後有嗣仍然可能立這個太子為儲。我當然不管皇儲不皇儲想到的隻是如果太子過來的話那麽她也會來吧。

一想到她就想起在高鷲城時在武侯宴上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太久了久得已恍如隔世她的黃衫與琵琶那細碎崩玉般的聲音漸漸也如一個舊夢般模糊但現在一刹那間又變得清晰起來。

我不由得站起身。剛站起來一個宮女已追著一個小孩子跑了進來。一見帝君和我們都在裏麵那宮女嚇得麵色煞白跪倒在地道:“陛下奴婢萬死。”

帝君已一把抱住了那孩子手指摸著孩子圓滾滾的下巴那孩子也咯咯笑著。見這宮女跪下帝君笑道:“不用了先出去候著吧等一會再帶太子出去。”

那宮女磕了個頭退了出去。小王子見這孩子好玩湊上去道:“陛下大哥太子叫阿虎麽?真好玩。”

帝君笑道:“楓妃生他之前說是夢見有人手格鼠虎我才給他取了這名。”

“手格鼠虎”。這四個字像四把尖刀我幾乎要暈過去。在逃出高鷲城途中不就是我與一頭鼠虎惡鬥救下她麽?她一直沒有忘了我!

我心裏已不知道什麽滋味隻是盯著這小太子想在他臉上看出她的樣子來。隻是這小太子更像帝君並不太像她而她的樣子在我記憶裏也已模糊得多了。

帝君忽道:“妹夫你過來聽封。”

我呆了呆跪了下來。帝君拉著太子的手笑道:“阿虎這位是楚休紅將軍你要記得了他是你姑父。叫一聲明天讓姑父帶你去騎馬。”

太子看著我有點怯生生地道:“姑父。”雖然有點不情願顯然騎馬的**力還很大。

帝君哈哈笑道:“妹夫別的官明天上朝時再封你今天我先封你個太子少師阿虎將來騎馬打仗就歸你教了。”

小王子在一邊道:“陛下大哥那你封我什麽?”

帝君笑道:“小弟我就封你太子禦前走馬。以後你這小侄要騎馬就騎你頭上了哈哈。”

小王子怔了怔怒道:“大哥你也太欺負人了!”不等他說完帝君又笑道:“笑話笑話小弟你也是太子少師以後就教阿虎槍法。”

小王子這才轉嗔為喜道:“行我一定全教他。我的槍法嘿嘿連楚將軍都說好。”

帝君隻是打了個哈哈多半不信。其實他真個沒想到單以槍法而論小王子的確已經越我了。帝君將太子放下來道:“阿虎你先跟

小叔叔去玩我後書房有一套水鍾你讓小叔叔教你玩。”

小王子一怔道:“什麽水鍾?”

“那是工部呈上來的以土木金石製成是將禦花園縮成兩丈見方當中引水。十二個時辰中每到整點都會有木人自動出來報時平時則由水流帶動會自行運動。”

這一定是薛文亦想出來的東西了。薛文亦號稱妙手手工之巧直追當年的大匠魯晰子。小王子被一下吊起了好奇心伸手道:“太子來我帶你去玩。”

等小王子帶著太子進了書房後廳帝君忽然正色道:“妹夫現在沒人了你也好說為什麽沒按我的話把一對蛇人帶來。”

他眼中射出逼人的寒光隱約就是當初那個跋扈的文侯。我心頭一寒離座跪下道:“陛下末將該死。隻因蛇人實在太強全都寧死不降

而且在那裏我沒能再現有一個母的蛇人。”說蛇人寧死不降那隻是推諉之言要抓兩個俘虜不是辦不到的。隻是聽到蛇人中沒有母的帝君一下皺起了眉道:“這怎麽可能!那許多蛇人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麽?”

我道:“因為蛇人繁衍大異尋常。末將攻入蛇人巢穴現了一件異事。”

帝君提起精神道:“什麽異事?”

“巢穴中竟是一台金鐵所製機械在製造蛇人之蛋。”

帝君眼中一片茫然道:“造出來的?真有此事?”

“末將不敢謊報。此事實在太過奇異末將乍見也不敢相信。那巢穴中蛇人之卵不知有幾蛇人從中孵化而出源源不斷故而能不斷兵源。”

帝君臉上已露出喜色道“那你將那台機械帶來了麽?”

我頓了頓先磕了個頭道:“末將萬死。這機械極為沉重而且一旦拆開末將也不知道該如何組裝何況當時外有共和軍窺測末將無法瞞過他們耳目。權衡之下末將下令將其炸毀。”

帝君像被針刺了一下忽地站起來叫道:“炸毀了?渾蛋!”他一直對我“妹夫妹夫”地叫個不停十分親熱此時卻是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隻怕怒頭上要殺我也不一定。我心知自己的生死已在此頃刻之間又磕了個頭道:“此物狼犺難運而若將此物留在原處隻怕共和軍會用此物孵化蛇人故末將思量再三還是毀去此物方為上策。”

帝君頹然坐倒喃喃道:“毀了毀了……”他忽然眼中寒光一閃道“共和軍後來怎麽會不下手?”

我猶豫了一下道:“陛下此事實全賴共和軍主將丁亨利居間調停。丁亨利此人雖然身在共和但心向帝國不願與末將兵戎相見故末將得以全身而返。”假如說丁亨利不願兩軍無謂交戰帝君恐怕不會理解。假如我與丁亨利易地而處帝君的第一個命令就會要我趁丁亨利交戰之際攻打。現在我說幾句瞎話帝君反而更能相信反正丁亨利也不在跟前不會冒出頭來說他根本沒有心向帝國的意思。

帝君哼了一聲道:“心向帝國?沒那麽簡單此人隻怕也有點冬烘而已。”他歎了口氣又道“這人也到帝都來了吧?”

我道:“是。此番遠征若無共和軍提供糧草補給我軍不可能得勝。末將以為共和軍頗有誠意不妨與其周旋一番。”

帝君歎了口氣道:“楚將軍你既然沒把那東西帶來便隻能如此了。周旋一陣嘿嘿其實甄礪之倒是此道高手。”

我沒有說那台孵化機體積並不算大如果拆下來應該不見得太難。隻是一旦拆了下來那麽丁亨利再想回避戰爭伏羲穀外一場惡戰也已難免不了了。當時錢文義已然趕到而丁亨利守住了風刀峽一旦動手錢文義部固然可以重創他但丁亨利如果豁出去的話他拚著損失半數兵員也足以將我封死在伏羲穀裏直到最後兩敗俱傷。以何從景的意思一定是覺得我絕對不會放棄蛇人繁殖之秘所以才會讓丁亨利在當時動手吧。隻是他沒想到我最終毀去了蛇人的孵化機再這樣兩敗俱傷就有點不值得了。當時共和軍幾乎已將全軍都開到了伏羲穀前而帝**還有水火兩軍以及一些常規軍總體實力強弱不言而喻。所以最終丁亨利笑臉相迎皆大歡喜仍是南武公子的意思。現在這樣也是雙方都能接受的唯一結果。隻是聽帝君這麽說我道:“陛下將來該如何應對五羊城提出的要求?”

帝君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起來吧說說五羊城戰力如何?”

我站起來坐好道:“丁亨利稱得上世之名將。以他為的共和七天將每個都是不俗之才大為可畏。”

帝君道:“兵來將擋這倒不用擔心。共和叛反終是逆賊總有一天要解決他們的。”

他眼裏又閃過了一絲殺氣。我越來越覺得他和張龍友兩個就像兩個小號的文侯心頭不禁有點忐忑道:“陛下鄧將軍與畢將軍兩人現在如何?”

帝君笑了笑道:“不必擔心他們。現在他們已經不是甄礪之的人了。”

我怔了怔。水火二將是文侯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若非當初文侯想做掉邵風觀我想邵風觀也不會離心的。說他們會背棄文侯簡直讓我難以相信。當初帝君下旨命我務必要在自新二年十二月底趕回來。我緊趕慢趕總算在十二月二十三日抵達帝都。當時覺得他這麽急多半是擔心水火二將會奉文侯之命反叛但我們回帝都時二將都鎮守在外並沒有什麽異常。聽帝君說這水火二將已經不是文侯的人了我才恍然大悟但也大感意外。文侯在接風宴上如此落寞最讓他失望的恐怕就是鄧滄瀾和畢煒這水火二將與他決裂吧。文侯倚仗的就是地、水、火、風這帝國最為精銳的四相軍團但讓他想不到的是一夜之間四相軍團居然都不再聽他指揮了。我與邵風觀原本就已不受文侯信任但他視水火二將為私人這兩人居然也會背棄他對文侯的打擊遠在這兩人的反水這件事本身之上。我道:“鄧將軍和畢將軍也會不聽文侯的話?”

“畢胡子有奶便是娘鄧滄瀾受他裹脅不得不然。何況”帝君浮起了一絲狡黠的笑意“鄧滄瀾滿腦子都想著南宮聞禮的老婆隻要可娜夫人對他說一句他全都言聽計從。”

南宮聞禮的妻子名叫可娜曾經做過郡主和小王子的老師和南宮聞禮結婚並不太久南宮聞禮說她隻是萬年縣縣令的女兒連鄧滄瀾是

後起一代名將的佼佼者與畢煒不同人也長得清雅瀟灑沒想到居然會喜歡她。隻是帝君連這些都知道我心底不由有些隱隱的不安。

帝君真的像個小號的文侯文侯便是這樣對手下人的喜怒哀樂生活起居也全都了若指掌。假如方才小太子過來也是帝君安排的話……

帝君忽地站起來慢慢道:“妹夫蛇人已滅百廢待興接下來你卻任重而道遠啊。”

我也站起來道:“陛下末將願為國出力不惜肝腦塗地。”

“說不定真會有這一天吧。”

他喃喃地說著手背到身後隻看著窗外的暮色。暮色沉沉夜風凜冽吹得窗紙也瑟瑟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