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道機關

不大會兒工夫,眾人全部進入石門。七八盞汽燈照射下,眼前是一座極為宏偉的方形大殿,四壁及地板天頂全用打磨光滑的花崗岩壘成。不過正如老四所講,除進來處一道石門,沒有任何出口。

愣了半晌兒,老五道:“四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老四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老五又看了看其餘眾人,大夥兒你看我,我看你,臉上全是驚異之色。

軍師接過老五手中汽燈往前走了幾步,片刻,突然道:“弟兄們,你們看對麵牆壁!”眾人往前看去,朦朦朧朧之間,大門正對那麵牆壁上,隱隱似乎刻有花紋圖案。

走到近前,終於看清,這一整幅牆壁竟是用四六二十四塊巨大花崗岩石拚成,每塊石板均刻有不同圖案的花紋。乍一看似乎是漢字的筆畫圖案,有些像偏旁部首,另外一些看不清究竟是什麽東西。

老四望著眼前牆壁,沉吟不語。軍師又觀察了一陣,突然臉上一喜,道:“這……莫非是一個拚圖機關!”

老四定睛細瞧,端詳了半晌兒,道:“應該不會吧?”搖了搖頭,道:“據我所知,拚圖機關都需要一處圖眼……可這整麵牆壁,石板一塊不少啊?”軍師微微一笑,指了指前方,道:“如果我猜得不錯,圖眼就在這裏!”軍師手指的方向,是整麵牆壁中間靠下一塊石板。大夥兒伸著腦袋觀察了一番,什麽也沒瞧出來。軍師道:“弟兄們,這塊石板應該是活的,而整張拚圖的圖眼,就在此處!”

老四又看了一陣,恍然大悟,喜道:“不錯,其餘二十三塊石板都是陰文,隻這一塊是陽文,軍師果然細心!”軍師道:“看來,我們要想辦法把這一塊石板取下!”

老四道:“這個不難,隻不過……”軍師道:“你是說,石板下恐怕會有機關暗器裝置?”老四沉吟了片刻,道:“二哥,軍師,還是先讓弟兄們撤到大殿外!”

崔二胯子和軍師交換了一個眼神,拍了拍老四的肩膀,道:“一切小心!”老四點了點頭。崔二胯子一揮手,眾人全部撤離。

老四定了定神兒,取出四根純鋼打製的鋼條。這是四根特製鋼條,每隻尾部均有圓環可以係住繩索,而頂部類似箭頭,是一個倒“V”字型。

老四將鋼條分別係上繩索,插到石板四邊縫隙中,再小心翼翼將每根鋼條分別旋轉九十度。一切準備完畢,籲了口長氣,拿起繩索退到石門外。

軍師道:“準備好了?”老四點了點頭。當下老四、軍師、崔二胯子與崔振陽四人按照老四的吩咐,分別執一根繩索的尾端,大夥兒緩緩加力,將繩索繃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齊齊望向老四。老四再次示意大夥兒全部躲到大門兩側,然後閉了閉眼,睜開眼時,一聲低喊:“動手!”大夥兒同時使力拉動繩索,隻聽門內“哐當”一聲巨響,石板落地。

猛然之間,隻聽大殿裏箭羽破空之聲大作,弩箭射到四圍花崗岩壁上“托托”做響,更有弩箭從門內射出,或直飛,或斜飛,良久不絕。

眾人心中狂跳不止,足足有一分鍾,門內聲音停止了。又過了一陣,見不再有箭羽射出,崔二胯子哈哈一笑,道:“幸虧了老四!”剛要起身,老四一把將他拉住,喊道:“二哥,再等等!”話音未落,門內又是一陣“呲呲”破空之聲,崔二胯子神色一變,眾人伏在門邊不敢稍動,又等了良久,再沒有任何響動,老四站起身來,道:“弟兄們,可以進去了!”大夥兒齊齊鬆了口氣,這才感覺渾身已盡是冷汗。

再次進入到大殿內,但見遍地弩箭,更有數支射入到石壁之中,深達寸許,大夥兒張大了嘴巴,無不驚駭。來到拚圖石壁前,隻見圖眼那塊石板已被拉下。空缺處隱隱可見一種似乎滑軌的裝置。老四道:“軍師果然說對了,隻要破解了這個拚圖機關,就能進去皇陵!”

軍師道:“現在看來,這座地宮確是皇太極清昭陵真塚無疑了!”拍了拍麵前的石壁,歎道:“費了這麽多心血,總算讓咱們找到了!”崔二胯子道:“軍師可以肯定?”軍師點了點頭,道:“根據史料記載,皇太極是一個絕頂機關高手,當年清兵攻城掠地,許多先進武器和攻城裝置都是他親手設計的,所以這座地宮,絕對是他的手筆!”

老四道:“也就是說,這座地宮中一定機關重重,危險萬分?”軍師麵色凝重,點頭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這隻是第一道機關,要進入到最後金券,還不知會有多少道,而且……”說到這裏,環視了身旁眾人,道:“這重重機關之中,也一定危險萬分,如果稍有不慎,就會有人喪命於此!”大夥兒心頭一沉,都點了點頭。

沉默了片刻,崔二胯子沉聲道:“弟兄們,打現在起,大夥兒的腦袋就都別在褲腰帶上了!怕死的,現在就可以出去!如果願意跟著大夥兒往前走的,就一定嚴守命令,聽從調度!”說到這裏,崔二胯子的眼光從眾弟兄臉上一一劃過,大夥兒神色凜然,齊聲道:“二哥,大夥兒聽你的吩咐!”

崔二胯子道:“不是聽我的吩咐,是聽軍師和老四的吩咐,連我也不例外,所有人都要令行禁止!”眾人一齊點頭。

崔二胯子道:“軍師,老四,你們下命令吧,怎麽幹?大夥兒聽你們的調令!”老四點了點頭,道:“二哥,據我所知這四六拚圖是有口訣的,若不懂口訣,恐怕要花費很長時間才能破解!”崔二胯子道:“軍師可有什麽方法?”軍師微微一笑,道:“這四六拚圖的口訣,我倒還記得!”

當下軍師將破解拚圖機關的一些法則講與眾人,按照軍師的主意,要破解如此巨大石壁上的拚圖機關,必須要搭成人梯,方能順利移動石板。

關於這拚圖機關前文講過,隻要知道訣竅並不算難。所謂口訣,其實就類似肖偉想到的先將拚圖第一行第一列拚好,然後遞次拚接,最後變為一個三三拚圖,三三拚圖有專用口訣,隻是肖偉與高陽兩人並不知道罷了。

其時整座地下玄宮大殿內,前方共六人搭成三組人梯,一左一右分別是崔二胯子與劉二子負責照明,軍師與老四站在最後,一邊商量,一邊將拚圖步驟依次告訴前麵六人。大夥兒心氣兒極高,隻聽石室內隆隆的石板移動之聲不絕,不大會兒工夫,牆上圖片已然完成。

眾人退後了幾步,突然之間,老五神色一變,大呼了一聲:“軍師!”大夥兒都是一怔,齊刷刷望向老五。隻見老五手指著前方,張大了嘴巴,一臉惶恐之色。崔二胯子喝道:“老五,出了什麽事兒?”

老五不答,依舊僵在那裏,手指前方。眾人不明所以,順著老五手指方向望去,是對麵剛剛拚好的石壁。仔細端詳之下,並未見任何異常。

崔二胯子再次喝道:“老五,到底怎麽回事兒?”老五猛一哆嗦,顫巍巍道:“二……二哥,你看對麵牆上!”崔二胯子回過頭來,再次仔細看了看對麵石壁,皺了皺眉,道:“老五,你搗個什麽鬼?”

老五哆哩哆嗦道:“二哥,這是滿文,寫的是……是……”崔二胯子喝道:“寫的什麽?”老五道:“擅入墓道者死!”眾人都是一驚。

崔二胯子喝道:“胡說!”老五道:“二哥,我沒……沒胡說,是真的!”崔二胯子將信將疑,又仔細看了看石壁,回頭用目光詢問軍師。隻見軍師緩緩點了點頭,道:“老五說的不錯,石壁上麵的滿文,確是這個意思!”

崔二胯子一怔之下,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老子過的就是刀頭上舔血的日子,這能嚇得住咱?”老五拉住崔二胯子,道:“二……二哥,這……可是大凶之兆啊……”老五是十二金剛中唯一在旗的弟兄,自幼隨父親跳大繩,靈神鬼怪之事懂得最多。弟兄們聽老五這樣講,無不惴惴。

崔二胯子臉色一沉,朗聲道:“弟兄們,這些個都是嚇唬人的玩意兒,大夥兒用不著害怕!”大夥兒聽了崔二胯子的話,又看了看對麵石壁,誰也沒有說話。

老四道:“弟兄們,二哥說的對,早年隨我爹掘金頭,這種時候見的多了,真正掘金頭的人沒有信這個邪的!你們看,我現在不是還活的好好的麽?”眾人聽老四也這麽說,都鬆了口氣,隻有老五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麽,但還是忍了回去。

石室內沉默了片刻,崔振陽忽道:“對了四叔,牆上的圖已經拚好了,怎麽不見動靜?”眾人方才討論石壁上的字跡,一時忘了這件事情,崔振陽這一提醒,猛然想了起來。不錯,對麵這一整塊牆壁上,整整二十三塊石板已然拚湊完成,但並沒像老四說的,露出任何通道。

眾人竊竊私語嘀咕了一陣,一齊望向軍師。隻見軍師低頭沉思了片刻,抬起頭來,再次仔細觀察了對麵牆壁,又看了看地上那塊被撬下的石板,突然道:我明白了,定是要將最後一塊石板原位,機關才可以打開!”老四也恍然大悟,大夥兒商量了一陣,除老四、軍師、崔振陽及老十外,其餘人再次撤離大殿。

不大會兒工夫,四人已小心翼翼將石板放回牆壁圖眼位置。石板並不完全推入,老四取過事先備好的工具將石板四角固定,再用數根白蠟杆在後麵接上。每一根白蠟杆尾部均有可連接的裝置,一根根接長,直到四人退出大廳石門。

老四又用一個事先打製的T字形連接件,在白蠟杆尾部接出一根橫杆。準備完畢,和軍師兩人躲在大門兩側,各執橫杆一頭。定了定神兒,老四一聲低喊,兩人同時使力,隻聽門內牆壁處“喀”的一聲輕響,石板已然複位。片刻,大殿內傳來一陣巨大的機關啟動之聲,隆隆不絕,這一次再沒有箭羽射出。又過了一陣兒,聲音停止了。眾人又耐心等了良久,不再有任何動靜。老四神色興奮,大聲喊道:“弟兄們,機關破了!”

眾人歡聲雷動,抬上各種家夥,三進石室。果然,大殿對麵整座牆壁已完全升了上去,原來牆壁位置,露出一條黑乎乎的券道!

還是崔二胯子與老四打頭陣,眾兄弟抬著家夥緊隨其後,不大會兒工夫,已走到券道盡頭。墓道盡頭處,是一整麵封死的花崗岩牆壁,牆壁最下方,一左一右各有一條一人多高、僅能容一人進身的縫隙,似乎並不是門。

老四與劉二子各執一把手電,上前仔細觀察了一番。整麵石壁光滑平整,最下方,左右各有一條直徑約一人多高的巨大石柱鑲嵌在牆體內,最外一麵與牆體平齊,遠遠望去,就像兩隻巨大的眼睛。每條石柱正中心位置,各是一道高約兩米,寬度不到半米的縫隙。

兩人走到石縫前,用手電向內照去,石縫之內,全是看似非常混亂、長短不一的方形石柱,縫隙最後部分是封死的,並沒有出口。

觀察完畢,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兒,都搖了搖頭,退了下來。軍師問道:“怎麽樣?”老四道:“應該是某種機關裝置,不過我掘過一百多座墓,從沒見過這種機關!”劉二子也點了點頭。軍師又問:“有沒有開啟的方法?”老四神情沮喪,道:“沒有把握,這恐怕不是一道普通的機關!亂試的話,萬一觸動暗器裝置,後果不堪設想!”

崔二胯子道:“難道,就沒有辦法試一試?”老四看了看劉二子,又看了看軍師,三人都沉默不語。

一旁崔振陽動了動嘴唇,忽道:“四叔、軍師,我怎麽覺著……”說到這裏,搖了搖頭,似乎覺得自己要說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停住了話。崔二胯子道:“振陽,你覺得什麽?”崔振陽看了看軍師和老四,道:“我覺得,這整麵石壁怎麽不像一個機關,而像是……”老四道:“像是什麽?”

崔振陽道:“一把鎖!”

老四一震,回頭看了看軍師,軍師道:“振陽,說說你的想法!”崔振陽咽了口口水,道:“軍師你看,如果拿這整麵花崗岩當作一個鎖體,這兩根鑲嵌進去的巨大石柱就是鎖芯,其中的縫隙是鎖孔,而裏麵那些看似混亂的石柱,就應該是鎖芯裏麵鎖柱!”

崔振陽這一番言論說得眾人目瞪口呆,不過仔細看過麵前花崗岩牆壁後,果然越看越像一把巨大暗鎖,唯一不同的是,這把鎖上有兩個鎖孔。

老四思索良久,道:“我琢磨振陽說的有理,咱們可以試一試!”軍師道:“可有把握?”老四道:“振陽一直跟著老八學開鎖,他看出來的,應該沒有錯!”軍師回頭看了看一旁崔二胯子。

崔二胯子沉吟不語,半晌兒,道:“這兩個鎖芯的鎖,咱誰也沒見過!況且這麽大的鎖就算能捅開,怎樣才能轉動鎖芯?”崔振陽道:“我猜想,這把鎖應該不會再用人力來開啟,肯定有其它竅門!”

崔二胯子道:“這樣吧,就讓振陽進去看看,如果不是鎖孔,再想其它法子!”軍師與老四都無異議。老四拉住崔振陽,道:“振陽,一切小心,如果不成就出來!”崔振陽點了點頭,緊緊褲帶,低身鑽進石縫中。

眾人在外焦急等候,不大會兒功夫,崔振陽灰頭土臉爬出來,神色興奮,道:“各位叔叔,確實是把鎖!”老四問道:“怎麽樣,能打開麽?”崔振陽道:“四叔,這是一把非常複雜的暗鎖,我一個人肯定不行,要有八叔在,肯定沒問題!”

眾人都是一呆,這一次參與奉天盜墓的,除崔大胯子外,就隻有老八留在山寨,果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老五道:“二哥、軍師,要不咱們先撤回去,叫齊老八再來,反正墓是死的,也跑不了!”崔二胯子沉吟不語。軍師問道:“振陽,還有沒有其它辦法?”

崔振陽眉頭緊鎖,低頭沉思了片刻,突然眼珠一轉,道:“有辦法了,隻不過……”說到這裏,停住了話,看著崔二胯子。

崔二胯子道:“沒關係,你盡管說!”“崔振陽道:“要開這道鎖,所有叔叔們都得上……”崔二胯子道:“你是說,咱們十個都要上?”崔振陽點頭道:“不止咱們十個,包括在外麵的所有叔叔,最好,還要加上二嬸兒!”崔二胯子一愣,道:“鳳兒?”頓了一頓,道:“那外麵不就空了?”

軍師問道:“振陽,這是怎麽回事兒?”崔振陽道:“軍師,牆上這具鎖,左右各是一把極其複雜的二十四柱暗鎖,換句話說,兩邊石縫加在一起,一共有上下二十四對,四十八條鎖柱!”軍師點了點頭。

崔振陽繼續道:“要開這樣的鎖,我的功夫是不行的!不過既然當年建造這墓道的人把鎖做到了牆壁上,咱就有了偷機取巧的餘地!”軍師道:“偷機取巧?”

崔振陽笑了笑,道:“不錯!其實開鎖之所以難,就在一般鎖的鎖芯尺寸很小。人開鎖的時候要用一種特殊工具將鎖芯內部鎖住順此推到位。人隻有兩隻手,而最簡單的鎖至少也有五六條鎖柱,所以很容易手忙腳亂,像這種兩邊加在一起一共四十八條鎖柱,除非八叔那種功力,一般人絕不可能打開!”

老四道:“那咱們怎麽辦?”崔振陽嘿嘿一笑,道:“四叔,這個製作機關人是極聰明的,他放棄了一切傳統墓道機關的形式,換而用一種最複雜的暗鎖鎖住了墓道,這樣的話,即便再厲害的盜墓高手到了這裏,也會一愁莫展!”老四看了看一旁劉二子,兩人都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老五突然道:“對了軍師,這座皇陵設這道鎖有什麽用,要不想讓人進,當初直接封死了不就完事,弄把鎖鎖著,這不是脫褲子放屁麽?”軍師看了看老四,兩人都是一笑。軍師解釋道:“曆來帝陵,都是要做成能夠多次開啟的,這道理很簡單,皇帝皇後很少有同時死掉的,而咱們自秦漢以來便沒有了殉葬的風俗,因而很可能有這種情況,皇帝死了以後,過幾十年皇後才死掉,要再次打開皇陵入殮。傳統皇陵地宮僅僅用金剛牆、石門、自來石封閉,相比之下這座地宮有了這道鎖,結構更為安全。況且我猜測,這一座地宮的設計,有皇太極賣弄他機關製作水平之意!”老五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崔振陽道:“從我剛剛觀察這道鎖芯來看,能打開這麽複雜暗鎖的人恐怕古今中外也不會有幾個,而這樣的人碰巧又來盜掘這座皇陵,幾率應該是微乎其微!”軍師道:“所以說這座皇陵,應該說已經是設計得固若金湯了!”崔振陽點了點頭。

老五搔了搔頭,道:“固若金湯?那咱們還怎麽開,不全白忙活了?”崔振陽笑道:“五叔別急,雖說堅固,但皇太極還是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

老五道:“哪一點?”崔振陽道:“軍師常說月滿則虧,再堅固的東西總有它的破綻,皇太極忽略的那一點就是:鎖做到了這麽大,就已經不是鎖了!一般開鎖最多兩個人配合,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鑽到鎖孔裏麵去開鎖。而牆壁上這把鎖的鎖孔做成了這麽大,完全可以一下子進去幾十號人,大不了咱們一人負責一根鎖柱,四十八條鎖柱最多用上四十八個人,也就打開了。這就好比彈鋼琴,一個人兩手同時演奏,那是很難的事情,但要兩人配合,一人彈一邊,就簡單多了!”崔振陽在奉天洋學堂念過書,見過鋼琴,而眾兄弟自然都不明白鋼琴是何許玩意兒,但還是紛紛點頭。

崔振陽繼續道:“眾位叔叔,咱也用不了四十八個人那麽多,因為咱每個人都有兩隻手。我剛剛觀察過,這兩條鎖孔內分別是十二對二十四條鎖柱,隻要一邊用上十二個人,兩邊一共二十四個人,留一人在最外麵指揮,這樣加上二嬸兒,人數剛剛好!”

軍師道:“必須要二十五人?”崔振陽點了點頭。軍師看了看崔二胯子,兩人都是不語。老五突然歎道:“看來,一切都是天意!若不是這一回二哥將嫂子也帶來了,這機關咱恐怕是打不開了!”崔振陽點頭道:“五叔說的不錯,如果少了一人,除非八叔來,以我的開鎖功夫,恐怕很困難了!”

眾人紛紛附和,都覺老五說的不錯,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崔二胯子看了看軍師,道:“軍師,你看呢?”軍師沉吟了片刻,咬了咬牙,道:“好,就讓鳳兒進來吧!”

幾人商量了一番,當下由老五、老九上去喚其餘眾人下來。留在墓道中的人抓緊時間趕製開鎖所需一應工具。按崔振陽所講,這一次二十四名兄弟配合開鎖,必須製作一種特製的銷子,鎖柱一旦推到位置,馬上用銷子銷住。否則眾人都沒受過專門的開鎖訓練,一旦控製不住就有可能會出亂子。

好在一應工具材料大夥兒都已帶來,沒有多久,四十八個銷子已然做好,留在上麵的十四人再加上鳳兒,也在老五、老九帶領下下到地宮。

鳳兒從未下過墓道,自然也不知崔二胯子一行每日在大屋忙些什麽。現在終於進入這座巨大陰森的皇陵地下玄宮中,完全呆住了。崔二胯子也來不及多作解釋,簡單吩咐了一番,眾人在崔振陽指揮下,魚貫進入牆壁鎖孔中,依次序每人站在一對鎖柱之前。

崔振陽站在鎖孔之外,給大夥兒詳細講解了開鎖整個過程。要開啟這把巨大的暗鎖,最關鍵是要依照次序,將每一鎖柱推到相應位置。推動鎖柱時要分別按當時的設計,按不同深度推進去,每根鎖柱既不能完全推到底部,也不能不動,否則不僅不能打開機關,還可能會激發隱藏在內部的暗器裝置。

而推動鎖柱的訣竅完全在手上感應及耳朵的聽覺。不過牆壁上這副鎖具如此巨大,手上的感應會更為明顯。在石柱緩緩推動過程中,隻要感到手中瞬間產生了強烈的振動,就是到位的信號,這時隻需用事先準備好的銷子將鎖柱銷住,這一步完成了。

為了方便,崔振陽將每一鎖柱編上號碼,分別是左側一至十二,右側一至十二,分成上下,讓每人記住對應的編號。

一切講解完畢,鎖柱內所有兄弟都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瞬時間,整座地宮內鴉雀無聲。崔振陽定了定神,低聲喊道:“好,左一右一下側鎖柱,同時開始!”

左一右一兩對鎖柱是整個開鎖過程的開始,也是最重要的環節,由軍師與崔二胯子兩人分別負責。聽到崔振陽的命令,兩人定了定神兒,扶住麵前石柱開始緩緩加力,在這一瞬間,所有兄弟的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但聽得石柱與內壁摩擦之聲轟轟作響,感覺幾乎過了一世紀之久,崔二胯子隻覺手上輕輕一顫,大聲喊道:“左一下側石柱到位!”幾乎同時,右麵鎖孔中軍師也大喊了一聲:“右一下側鎖柱到位!”眾人靜靜等了片刻,沒有任何異常發生,全都鬆了一口氣。

崔振陽長籲了一口氣,道:“二叔,軍師,成功了,現在隻需要將鎖柱銷住就可以了!”崔二胯子與軍師兩人立刻按照崔振陽的指令,將鎖柱銷住。

此後半個小時,眾人依照崔振陽的指揮依次推動鎖柱,半小時後,所有鎖柱全部到位。但聽整座牆壁內轟鳴之聲不絕,牆壁內部傳出巨大的機關啟動聲響,最後連整座墓道全都顫抖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聲音漸漸小了下來,崔振陽麵前的石壁上,一塊巨大的花崗岩緩緩向後退去,退至盡頭,掉下一條鐵鏈,尾部是一個巨大的銅環。

崔振陽大聲喊道:“叔叔們,成功了!”靜了片刻,眾人歡聲雷動。退出鎖孔,大夥兒全都圍攏在崔振陽身旁,崔振陽指著前方鐵鏈道:“眾位叔叔,如果我沒猜錯,隻要拉動這條鐵鏈機關就可以打開!”

當下老四取過繩索牢牢係在鐵鏈之後,所有人員全部退回拚圖大殿。老四躲在券道入口處旁邊,拉住繩索緩緩加力,片刻功夫,隻聽前方機關處轟鳴之聲不絕於耳,不過這一次顯然沒有任何暗器裝置被激發。不大會兒工夫,聲音完全停了下來。眾人又耐心等了一陣,這才在老四帶領下重新回到石壁前。但見整座石壁已完全抬了上去,後麵露出一條狹長的甬道。

當下崔二胯子與軍師商量了一陣兒,命十一弟帶鳳兒幾人先行上去做好警戒。眾人這才抬上家夥,老四與崔二胯子打頭陣,魚貫進入甬道。

按照清陵建製,這一段券道是罩門券,券道盡頭是進入地宮後的第二道石門。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道石門很快打開了。汽燈照射之下,隱隱可見這是一間巨大的石室。正中是一座用漢白玉欄杆圍成的水池,進門處有台階可以下到水麵,遠遠望去,整座池水漆黑如墨,映著眾人手中燈光飄飄忽忽、若有若無,越發顯得瘮人。水池兩邊都有通道可以通過,隻是石室盡頭處黑乎乎霧茫茫看不真切,也不知究竟是否有出口。

崔二胯子問道:“老四,怎麽樣?”老四觀察了片刻,喃喃道:“這池子水好像不合常情!”崔二胯子看了看劉二子,劉二子也道:“四哥說的是,我掘過那麽多墳,從沒見過這玩意兒!”崔二胯子道:“有什麽古怪?”老四搖了搖頭,道:“我也說不清楚,隻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兒!”沉思了片刻,道:“這樣吧,叫大夥兒先別動,我過去看看!”崔二胯子點了點頭,叮囑老四一切小心。當下老四拿了汽燈,整整衣衫,緩緩走進了石室。

遠遠望去,老四走得異常小心,沿著石室右麵欄杆緩緩邁步,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觀察一下地麵青磚。大夥兒趴在石門外緊張地看著。良久,老四終於走到大廳對麵。

和前麵幾處一樣,這裏一整麵牆壁是封死的,沒有任何出口。觀察了片刻,老四發現就在牆壁的下沿,有幾塊花崗岩,似乎與其餘處不同。

正要再仔細看,遠遠聽崔二胯子問道:“老四,怎麽樣?”聲音在巨大的地宮內回**,甕聲甕氣,甚是駭人。老四觀察了一番,答道:“這裏沒有出口,也暫時沒有發現什麽機關,不過這麵牆壁似乎有問題,先叫幾個兄弟把家夥給我抬過來!”

崔二胯子點了點頭,一揮手,大夥兒抬上了老四的家夥。遠遠忽聽老四又喊道:“二哥,你們一定要小心,地麵的青磚不大靠得住!從水池右側通過,記住,不要踩每一塊青磚中央,穿上板兒鞋踩住每四塊青磚接縫處,要輕,勁兒不要踏實了!另外,大夥兒不要拉得太近!”

老四說的板兒鞋,是事先做好的一種專門探墓工具,其實就是兩支大號木板,用繩子係到腳底,走動之時便可大幅度減小壓強,以免觸發地麵上的機關啟動裝置。老四自然不用再穿板兒鞋,他身材矮小,八十來斤的體重,卻天生一副大腳板兒,按他自己的話說,是生就為掘金頭而長的身材。

這邊崔二胯子與軍師低頭商議了一陣,崔二胯子帶六名兄弟,大夥兒穿好板兒鞋,又抬了老四的工具,小心翼翼走進石室。

崔二胯子走在最前,一步一探,十分謹慎。其餘兄弟跟在身後,大氣兒也不敢出,不多時,到了一半的位置,老九腳下板兒鞋突然一拌,跌了一狗吃屎。一聲巨響,手裏抬的家夥落在地上,大夥兒猛然一個機靈,都停住了。

整座地宮內一片死寂,老九嚇得趴在地上不敢稍動。良久良久,並未見任何動靜。眾人長長出了一口氣,老九更是哈哈一笑,罵道:“他奶奶的,嚇了老子這一跳!”說完話,用手掌一撐地麵,就要爬起來。老四遠遠望見這一幕場景,大驚失色,驚天動地般大喊了一聲:“老九別動!”

但是已經晚了!老九右手剛一使力,猛覺地麵青磚微微一沉。還沒來得及反應,牆頂一支羽箭激射而下直入後心。

眾人一下子亂了,扔下手中家夥就要去扶老九。混亂之中,更多機關被激發,無數箭羽鋪天蓋地射下。立刻又有兩三名兄弟中箭,更有一人慌亂之中落入水池,隨即是長聲慘呼。崔二胯子一聲大吼:“弟兄們,快撤!”脫下外衣,撥打弩箭,老五老六也脫下外衣,協同擋住弩箭。這時大殿內所有汽燈全都滅了,漆黑一團。門口眾人隻聽得箭羽破空之聲不絕,良久,幾人才在崔二胯子的保護下,狼狽地逃出大殿。

崔二胯子走在最後,一手拿了已變成狼牙布的外衣,另一手抱了老九。眾人圍攏過來,軍師問道:“二哥,你怎麽樣?”崔二胯子沒有回答,拿過一盞汽燈,隻見弩箭正中老九後心,傷口漆黑,流出的都是黑血。

軍師神色淒然,道:“沒得救了,是毒箭!”崔二胯子虎目含淚,緩緩點了點頭。崔振陽突然喊道:“對了,四叔呢,四叔還在裏邊!”

眾人猛然想起老四還在石室內,一下子全趴到了門口,隻見整座大殿內一團漆黑,什麽也看不見。崔二胯子大聲喊道:“老四,老四,你怎麽樣?”沒有任何聲音。劉二子大聲道:“壞了,四哥肯定出事兒了!”

崔二胯子咬了咬牙,道:“俺去救他!”軍師一把攔住:“二當家的,你不能去,太危險了!”崔二胯子一把甩開軍師的手,兩眼通紅,喝道:“俺不能把自己兄弟扔在裏邊!振陽,跟俺走!”

崔振陽擦了擦臉上淚水,站起身抬腿就要走。後麵老十一把拉住,道:“振陽,你還小,讓你十叔去!”崔振陽拚命掙紮,道:“你讓我去,我要去救四叔!”老十十指如鉗子,握住崔振陽的肩膀,無論怎樣掙紮,也無法掙脫。老十麵無表情,回手對身後老七道:“你拉住他!”老七拉住崔振陽。

老十走到崔二胯子身前,道:“二哥,我陪你去!”崔二胯子看了看老十,點了點頭。軍師大聲喊道:“二當家的,你一定要小心!”崔二胯子咬了咬牙,接過軍師手中的汽燈,一馬當先,再次走進石室。

剛一進門,隻覺一股惡臭撲鼻而來,但聽水池中呲呲作響,池水翻滾,似乎飄著什麽東西。兩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老十快步走下台階,汽燈照射之下,隻見墨黑色的池水中翻滾著一付完整的骷髏骨架,骷髏頭部上顎地方,赫然是一嘴金牙。

老十驚道:“是趙大牙!”崔二胯子緩緩點了點頭,道:“水裏有劇毒!”老十沉吟不語,良久,對崔二胯子道:“二哥,咱們走吧!”崔二胯子長歎了一聲,邁上台階,兩人向大殿對麵走去。

石室盡頭,老四半靠半倚在牆邊,腿上中了一箭,大腿根部用一塊布條纏住,血流了一地,人已昏了過去。老十上前探了探老四鼻息,喜道:“還有氣兒!”崔二胯子蹲下身來,檢視了老四的傷口,將他腿上布條又緊了一緊。二人抬起老四小心翼翼繞過水池,走回門口。

眾人全都圍攏了上來,七嘴八舌問道:“怎麽樣,四哥怎麽樣?”崔二胯子沉吟不語,掏出隨身匕首,剜掉老四腿上的羽箭,俯身去吸毒血。一旁老十伸手攔住,道:“二哥,讓我來!”說完話,趴下身將老四腿上的毒血一口一口吸出來,毒血吐在地上,盡是黑色,腥臭之氣,衝鼻欲嘔。

老四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身旁眾人,微微一笑。崔二胯子問道:“老四,你覺著怎麽樣?”老四深吸了一口氣,斷斷續續說道:“二哥,我……沒用了,毒氣……已經攻心,二……二哥,你聽我一句話!”崔二胯子虎目含淚,點了點頭。

老四道:“別……別再往前走了,帶……兄弟們撤吧……不……不要把所有兄弟……兄弟……”一句話沒說完,身子一挺,氣絕身亡。崔二胯子大吼了一聲:“老四!”聲音回**在陰森空曠的地下玄宮中,良久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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