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貓大人華麗麗地離開之後，小妖蔫兒了，一想起那個可惡的小司馬大人就火大。晚膳之前，千文突地竄門跑到小妖的營帳中，撈簾子就問：“你們家狸貓大人怎麽了？”

“哈？”沒精打采的小妖不解。

“感覺他對著小司馬的臉色好黑，好嚇人！”千文一麵解釋，一麵翻著小妖的荷包。這時候默子也湊了個腦袋進來，開腔道：“就是就是，他們對峙的時候，那氣氛，就像是正在打仗！”

“說道這裏，我覺得很奇怪。”小妖護著自己的包裹，然後瞪了千文一眼，又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狸貓大人和小司馬，咳，有些地方很相像？”

千文哼了一聲撇頭，偷偷打開已經搶到手中的脆巴（一種炸脆的鍋巴之類的零食）。一旁的默子努力回憶了一下，不由得敷衍地點點頭，因為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千文占去之十八九。千文毫不客氣，打開錦帕就撚起一塊，嘎吱嘎吱嘎吱吃得津津有味。默子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腹中空虛，想吃又不好意思說，就問千文：“脆不脆？”

千文瞥了他一眼，覺得這個小師弟還挺含蓄的嘛，然後她眉開眼笑，又拿起一片放進嘴裏，湊上前說：“你聽聽……”

小妖：“……”愣了一下，笑得滿地打滾。

默子哭。

晚膳的時候，盛飯的兵大哥把碗遞給小妖的時候，愣是對她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小妖不好意思，都開始懷疑人家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思的時候，炊事班的兵大哥突然說道：“這個小兵看起來好眼熟啊……”（因為在軍營，所以小妖和千文都是著軍裝，由於年紀尚小，雌雄莫辯又古靈精怪的樣子倒是完全沒有閨閣小姐的氣質。）

小妖瞬間覺得自己魅力大增，正要翹尾巴得意一下的時候，韓誠意在一旁黑臉，潑她冷水：“都已經第三碗飯了，能不眼熟嗎？”

千文也在一旁幫腔：“看你氣吞山河的模樣就覺得恐懼，是誰剛剛還因為裴公子的離開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小妖嘴裏不停，咕噥著回答：“隻有吃飽喝足才能有力氣要死不活啊……”默子不解，這是什麽歪理？

次日，原本不應該出現在軍營的裴耀之又突然屈尊降貴地出現了，他徑直找到小司馬，沉著一張俊臉和小司馬離開。小妖在後麵鬼鬼祟祟，看著這兩個說著悄悄話的高大男人臆想。

（真是太像了，他們兩個！）

正當她滿心疑惑的時候，小司馬突然瞟眼過來，似乎在凝視躲在海棠盆景後麵的小妖。小妖一個激靈，有種背後長毛的不適感。她好像看見小司馬如同惡魔一樣的詭秘笑容，真是太可怕，太～惡心了……

“好吧……”甜風吹拂，空中似乎飄散著幾句破碎的詞語，斷斷續續，絲絲連連：“我……你……答應……”瞧著樣子，在這場對峙當中，是裴耀之戰敗做出了退讓。

（難道那個可惡的，找死的，小司馬正在強迫我家狸貓大人做出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不行啊，狸貓大人，你一定要頂住，不能就這樣晚節不保啊……狸貓大人，我精神上支持你……）

裴耀之扶額，然後歎息，氣急敗壞地咬牙切齒地回頭，大聲地對著小妖藏身的地方吼：“你這笨蛋給我住嘴！”

小妖害怕。

（哈勒？難道奴家又說出聲來了？）

然後嬌豔欲滴的海棠盆景背後，一抹瘦弱的小身子默默地，灰溜溜地閃過。小司馬嘴角輕佻，眯眼看著裴耀之，輕言細語：“真是可愛的寵物，你說是吧？大哥……”

裴耀之冷眼相視，回道：“隻得半個月，你看著辦吧！”

“我知道。”小司馬望天，風過無痕。

他緊握懷中的木蘭絲巾，溢出柔柔清香，泠泠玉醅相思淚，落綢紗，暈成花，隻歎那人在他鄉。

次日大家才知道，小司馬最近倒了大黴，聽聞在去“憐碧樓”喝花酒的路上摔破了俊臉，不僅花酒沒嚐到，還被毀了容不能出來見人。這時候，一番風塵仆仆策馬奔騰的黑衣人突然“啊噙——”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然後無辜地揉了揉鼻頭，繼續抓緊時間埋頭趕路。

小妖瞅著今日前來訓練他們的小司馬很好奇，總覺得他哪裏不對，似乎一下子給人的感覺都變得詭異又奇特起來。他身高八尺，體型修長而優雅。帶著遮羞用的麵具，隻露出輪廓清晰又深刻的側臉線條。薄薄的唇瓣若隱若現，使得他的氣質更加神秘誘人起來。再加上那套筆挺的軍裝，使得他身形佇立有如青鬆挺拔。

如果他的行為不再那麽腹黑的話，小妖就絕對沉迷進去了。

練習了幾日來回走軍步，千文他們都被這千篇一律的動作折磨地死去活來。所以他們三個就慫恿默子去像小司馬報告，想同別的步兵一樣練習射箭。小司馬嘴角微彎，然後輕輕點點頭，四個人就高呼著，鬧著衝向打靶場，心中噙著無限的豪邁之情。

當他們進入打靶場的時候，見了那個架勢就趕緊掉頭，準備往回撤。小司馬慢悠悠地出現，擋在了唯一的退路中央。三人不得已，隻好抓著“慫恿者”默子，準備修理他一氣。

整個打靶場足足有五百丈，中間有著無數個障礙物，還有上下移動的靶子，雲梯，吊繩，蛇形橋等等。小司馬樂嗬嗬地要求：“先衝過這些障礙物，最後瞄準那個移動的活靶，要是沒有打中，今日就不許吃飯！”

四人哀嚎，這哪裏是給他們新人玩耍的東西，那可是操練精銳部隊用的訓練場！

“現在……”小司馬回頭，優雅無比地問：“誰要試試看？”

此言一出，沙沙聲，眾人齊齊後退，縮著脖子做鶴立雞群的“雞”，而比別人慢半拍的默子很悲哀的成了“鶴”。這個時候，小司馬就萬分親熱地拍了拍默子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難得你如此主動請纓，本官這就成全你！”

默子這時候才看見後退半步的另外三人，無限鄙視他麽之後，決定舍生取義。

看著默子慢吞吞地爬雲梯，翻蛇橋，攀吊繩……跳上跳下像個鳥人一般，咳，還沒學會飛的鳥人，然後時不時摔個狗啃泥，小妖在一旁一邊笑，一邊撕心裂肺地吼著：“默子啊～～～～～”千文在一旁罵：“叫的這樣慘不忍睹，還以為這裏辦喪事呢！”最後默子拿起備好的弓箭，對著活靶子放箭的時候，等他做完最後一個動作，連交代遺言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在這一劍準確度極高，正中紅心！

韓誠意連忙衝過去，將默子翻過身，肚皮朝上，嘴裏關心道：“肚子這一麵也要烤焦一點兒才好吃……”默子揚揚眉毛，連罵人的話都說不出了，隻是弱弱吐了一口氣。小妖湊上去熱鬧，仿佛聽遺言一樣專注認真：“默子，你慢慢交代，我們都聽著呢……”

默子黑線：“……”

這時候，小司馬慢慢踱著步子上前，笑裏藏刀：“默子啊……你的箭法準是準，但是……你瞄準的是別人家的靶子，所以……”眾人齊刷刷望向他，希望用壓倒性的氣勢鎮住他，但是，小司馬隻是抬頭望天，輕描淡寫：“重新來過吧！”

咚——

默子暈過去了。

晚膳的時候，四個在泥堆裏攀爬滾動過後的野人對待飯菜額外地凶猛。千文語重心長地對仔細拔飯默子說道：“默子好樣的！相信自己，正義永遠在你這一邊！！！那個鬼畜小司馬，遲早……”

她最後一個尾音還未顫顫落下，小司馬就出現在她背後，吐口氣，天真地問：“什麽，是鬼畜？”

千文冷汗淋漓，帶著她的一腔正義之心，沒出息地哆哆嗦嗦端著碗撒腿就撤了。小妖認真喝著滾滾熱湯，呼哧呼哧地壓根兒沒有搭理小司馬。

隨手拿過小妖手裏的碗，然後小司馬微微一笑，隻漏半張臉就已經相當傾城。這樣出眾的容姿和優雅的動作，還有他那高的不像話的官階和尊貴地嚇死人的身份，讓整個鬧哄哄臭臭熏熏的膳堂頓時安靜了。

（就愛裝腔作勢，真是……）

小妖鄙視完之後，卻笑嘻嘻狗腿地湊過去問：“小司馬大人，有何貴幹呐？”說著這番話的人，手裏卻毫不閑著，一把搶過湯碗，然後捧著就“噝噝”喝著，令滿膳堂為之側目。

小司馬沒能忍住，先敗下陣來，他黑著臉，（小妖單從他抿起的下巴就猜出了他的臉色）問道：“你是隊長吧？”

小妖很不情願地點點頭。

小司馬這才嘴角上挑，吩咐道：“明天你帶著他們去將練靶場的雜草都除了，我午時回來檢查！”

（不帶這樣整人的，那練靶場少說也有幾百丈的寬度，一個上午怎麽可能做得到？他難道是想讓我們從今天半夜就撅屁股開始除草！？）

小妖猛地一拍桌子，方圓百裏無一活物。眾人都用驚恐的眼神看著小妖，包括小司馬，都在等著她發話。

隻見她朱唇輕啟，字正腔圓，鏗鏘有力，怒吼一聲：

“大哥，再來一碗！！！”

眾人噗通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