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奔者為妾
阿圓的優點是,想不清楚的事情,擱在明天再想好了,既然自己跟阿福是聯係不上的,楊夫人的囑咐就沒有意義,那還瞎捉摸個啥?
回到家裏,送走了盧府的馬車,小五果然在等待東家的安排。
先聽匯報,這幾天的磚窯生產與銷售情況,阿東的工程隊進展情況,一一的作了分析。然後,安排小五回迷糊陣的時候,囑咐李柱子精心侍養那四頭奶牛,不能出半點差錯,每日裏先可著小牛喝奶,剩下的捎到鎮子來,她有另外的作用。
“小五,村子裏還是沒有媒婆上門嗎?那磚窯上的兄弟們的婚事,是怎麽解決的?”這個問題糾結了阿圓很久了,總覺得心有愧疚。
小五皺著眉頭,也很難堪,事實上這件事更是跟他有直接關係。
“沒有媒婆,她們還在聯合起來繞開迷糊陣,我爹娘去了好幾個村子請媒婆子,都沒有請得動。兄弟們,恐怕是要集體當光棍漢子了,都怨我——”。
“好了,錯了就錯了,咱們認活該認倒黴!別為了已經做錯的事情難受,白白的耽誤時間,大家一塊兒來想想辦法,我就不信了,迷糊陣離開了那些長舌頭的婆子,還真的就能變成一個光棍村!”阿圓擺手,打斷了小五的再一次自責。
白老三忽然出聲:“嫂子,難不成你去做媒婆?親自幫咱磚窯上的兄弟們說媒娶媳婦兒?”
“那也沒什麽不可以的!當媒婆有多難當的嗎?你嫂子我是輕易不出馬,一出馬,那就能把媒婆這一行給做活嘍,你信不信?”阿圓的小脾氣上來了,把杏核眼瞪的溜溜兒圓。
白老三縮了縮脖子,不敢吱聲了,其實心裏暗自歡樂著。要是嫂子真能幫迷糊陣的漢子們都說上個好媳婦兒,那自己——嘿嘿,不也能近水樓台先得月,早日解決終身大事,再不用徒勞的半夜捂耳朵聽動靜?
可惜前麵還有一個白老二,不溫不火的實在讓人著急,他比自己年長,大哥大嫂總不會先給自己安排親事的,得想個什麽辦法,把二哥先推銷出去。
也怪不得楊夫人說。小孩子忘性大,白老三曾經那麽執著的為阿福難過過,現在。果然真的開始考慮現實的婚姻狀況來,並且早就下了決定,不會娶一房有阿福那樣眼睛的女子為妻。
應該說,這是一個很務實的現實主義的男人,美夢做過。哭過笑過,然後,怎麽對自己有利就去接著怎麽做。
小五不也是這樣?為了家庭為了父母奔波勞累,那點子綺念早就從根兒上斷掉了,他和老三的決心是一樣的,以後娶妻。揀那最老實可靠的女子,擱在家裏,放心。省心,安心。
所以,這個世界上轟轟烈烈的愛情不少,最後基本上都虎頭蛇尾,現實是一把最無情的劍。專門修剪夢幻與希望的麵紗,當醜陋無可遮掩。愛情就隨之夭折。
當事人如若沉浸其中,旁觀者會心憂喟歎,當事人瀟灑離開,旁觀者又覺得太不長情,阿圓此刻看向小五與老三,就稍稍的覺得,男人終究是現實主義的較多。
可是生活不就得這麽過?娶妻生子之後,這段故事更是會成為過眼雲煙,連一片灰塵都不會留下。
“小五給我整理一份磚窯上弟兄們的名單年齡家庭情況,這幾天,我好好謀劃一下,定下了主意,就會回迷糊陣呆幾天解決這件終身大事,跟兄弟們說,婚事都包在我身上,絕對不讓任何一個好漢子打光棍兒!”阿圓決定立刻起草一份媒婆計劃書,她有頭腦,有魄力,一定能夠漂漂亮亮的把做媒拉纖的工作發揚光大!
送走了歡歡喜喜的小五,就看到了采蓮憂心忡忡的神情:“嫂子,你還真想做媒婆啊?”
這個年代,做媒婆的大都是喜歡走街串巷的閑散婦人,騎著一頭驢,叼著大煙袋,鬢角上插朵大紅花,臉蛋子上長著個黑痦子,那才是標準的媒婆形象,跟阿圓這種素麵朝天的嬌俏小婦人,壓根兒就不搭邊兒。
“你嫂子我啊,重活了一次,就想把原來沒做過的事情全部做一遍,把上輩子虧欠了的話都再說一遍才覺得不冤枉!”阿圓直直的往自己房間走,全然忘記了還有個小姑娘皺著眉頭苦思冥想,嫂子說的是啥意思?啥叫又重活了一次?
隻有白老大,對於媳婦新近立下的理想毫不驚奇,喜歡做媒婆,那就做好了,媳婦高興,比什麽都強!
“嘿嘿,媳婦兒,你可得記著先給咱家老二找個好媳婦兒,他的年紀不小了,家裏的日子現在也過得去,就別杵在那兒,還耽誤著小的!”
門外就有一個影子一閃,那身高隻可能是白老三。
這是派了他大哥做說客來了?阿圓樂了,高聲回答:“是這個理兒,不過,從相親到訂婚成親,怎麽不得一年半載的下來,輪到老三的時候,怕得到了明年這個時候。”
“咕咚——”一聲響,似乎有一顆腦袋碰到了牆。
看起來,自己這個媒婆的任務真的很艱巨,甭說磚窯上的幾十個漢子,自家就兩根小光棍兒,心慌的什麽似的了。
“媳婦兒,要不要也給你買頭驢騎?”白老大現在也學會調侃人了,銅鈴豹眼眯眯著,把腦袋往阿圓的胸前拱。
自媳婦喝了兩碗牛奶,漢子就覺得,四下裏都是甜絲絲的奶味兒了。
“好啊,到時候我騎著驢,你牽著韁繩,我喊一聲,你就要應一聲——”,阿圓也琢磨著要不要弄身像樣的行頭兒,可是為啥媒婆們都喜歡叼隻長煙槍呢?難不成自己也抓一個?
“嗨!那媒婆都是一坐下就拔不動腿的主兒,自然得有個東西消磨時間,可不就屬煙槍最合適?”白老大拒絕給媳婦配備這一部件,好好的女人家幹嘛非得一身煙味臭哄哄,有頭驢騎騎就可以了。
不過,那麽多的小夥子,擎等著自家媳婦兒自己去挨個的說媒,那還不一定能成,這要是全部結了親,媳婦返回鎮子時,不又得是來年春暖花開時?白老大鬱悶了。
好容易才不需要天天鎮子村子來回跑,媳婦兒就能天天摟著睡覺,這要是為了別人的婚事,夫妻得長期分開,那可不合乎!
聽著大男人哼哼唧唧的終於把自己的擔心說出了口,阿圓悶笑出聲:“你真拿你媳婦當成平常的那種媒婆了?還得一個個的去說?咱要玩,就玩場大的,嘁哩喀喳,一下子就解決完所有的問題。”
您當是在菜市場買菜的吧?還嘁哩喀喳一下子!
其實,阿圓是在籌劃,能不能像前世的征婚節目一樣,號召起十裏八鄉的姑娘都來麵見自家磚窯裏的小夥子,覺得對眼兒的,就可以初步定下來,兩家再協商後續問題。
隻是,這年頭女孩兒家不怎麽常出門,更加不可能集體走到另一個村子裏選夫婿,該怎麽操作這件事兒呢?
夫妻兩個絞盡了腦汁,雖然已經統一了思想,決定拿出一部分銀錢來支持這件有關迷糊陣全體成員的繁衍生息的大事兒,還是沒找出最合適的辦法。
這一夜,白老三終於可以睡得肅靜一些,一點兒異常的響動都沒有,隔壁房裏腦細胞集體陣亡的呐喊,畢竟是無聲無息的。
阿圓第二日的精神就有些不濟,盧苗苗前來化妝,還是采蓮上的手,倒也學的有模有樣。
吃上了飯的苦孩子,今兒可有勁兒多了,也不再傻傻呆呆的扮可憐了,追著阿圓問:“阿圓姐姐怎麽啦?昨日裏我讓你生氣了嗎?”
陳婆子在一邊垂眉斂目叉手站立,采蓮也跑到後院倒水去了,阿圓把臉一板:“何止是昨天?你讓我生了很長時間的氣了!女孩子家跑到外麵結交男人,還想著跟人家私奔,是不是?沒考慮自己跑了以後有什麽後果,沒考慮你娘親會不會傷心難過從此抬不起頭來做人,沒考慮你老爹在朝堂上為官也坐不穩當,要接受大家的嘲笑指責甚至罷官回家是不是?”
盧苗苗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被戳破了,像一個透了氣兒的塑料娃娃般癟下去,楊夫人也苦口婆心的勸過她,可是絕對沒有這般犀利,直刺進內髒最深處,每一句都力求見血。
“我——不是的,譚公子——也不是——”。小姑娘無力還口,陳婆子身子往牆壁上又狠狠的貼了貼,恨不能即可變成一張畫,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
“什麽不是?你不會跟人私奔嗎?你敢對我保證嗎?再來一個長得漂亮英俊的男人,勾勾手指,你就能保持清醒,不飛蛾撲火?聘則為妻奔為妾,你懂不懂《禮記》所說的:‘奔者為妾,父母國人皆賤之’、“良賤不婚”?”阿圓步步緊逼,氣勢咄咄,她昨夜裏被楊夫人逼得也狠了,現在成倍的還給了楊夫人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