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都是謝華棠教訓這幫小的,哪裏有被他們調侃的時候,青瑜這丫頭自從不在高家書院讀書之後,呆在家裏麵,小嘴兒巴巴的每每都讓謝華棠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有時候感慨這些小孩子的聰明機靈,有時候華棠自己也很苦惱卻又無可奈何。所以這會兒被青瑜這樣說,華棠也隻是翻了個白眼,臉上露出笑意,“小小年紀,就知道胡說,還不去瞧瞧含薇。”

大姐生氣了,青瑜吐吐舌頭,也不再說什麽,做了個鬼臉從櫃台後麵溜出來。

“好好好,我回後院去瞧瞧妹妹。不打擾大姐再等季大哥啦。”

要走了,青瑜還要丟下一句話,惹得華棠要快步走來揪她耳朵。隻是青瑜溜得快,還沒等華棠快走兩步,便趕緊轉身進了後院。

留下謝華棠自己在前廳,當真是紅了臉。

的確,有時候姑娘家的心思就是這樣不能琢磨。前些日子季凜成天在自己身邊轉悠,實在覺得心煩,但是漸漸有點習慣了他圍著轉的感覺。

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上次說去收拾院子,就再也沒露麵。

謝華棠嘴上不說什麽,心裏麵到底也是惦記著。

不隻是惦記著,還心裏盤算著,就算是真的有點想念,也不能叫他知道。所以黃氏後麵昨日問華棠,季凜上次說的搬家事情準備好了沒,她也隻是含含糊糊的糊弄過去。

黃氏平日裏都在忙著蓬萊坊的事情,瞧這謝華棠稍稍有點不自在,也沒當回事兒,以為是華棠繡房有什麽叫她頭疼的事情。

不過黃氏向來都對自己這個大閨女放心的很,也就沒有多問。

這邊瞧這外麵的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好不忙碌。可是這車水馬龍的鬧市,少了那個人之後,仿佛都不叫人覺得熱鬧了。

謝華棠稍稍有些失落的又一次坐回到繡架旁邊。這些日子因為吳大嫂家的小孫子生病了,吳大嫂也當真是無心工作,華棠自然也是個仁義的。

平時華棠繡房的事情吳大嫂也沒有少操持,所以這幾天也就叫她回去照顧孫子了。店裏麵隻剩下謝華棠一人,再就是青瑜偶爾像個皮猴子一樣在店裏竄來竄去。

“謝掌櫃?謝掌櫃在嗎?”

謝華棠剛剛進入繡活的狀態,就聽到外麵有人喊她的名字,於是人還沒等從凳子上麵離開,嘴上便已經回應了過去。

“在的,在的,什麽事兒呀?”

一邊說著一邊挑開簾子從裏屋裏麵出來,瞧見外麵立著一位年輕的小廝,一身幹淨的藍底衣衫幹淨整潔,雖然是下人的打扮,卻一點兒也不叫人覺得低人一等,卻隱隱的有一股子得體的氣質。

謝華棠有些意外,這人可是從沒見過。

“您就是謝掌櫃麽?”

那小廝開口說到,聲音清脆明亮,聽起來叫人覺得舒服極了。

“我是方家六少爺身邊伺候的,我家少爺約您兩日後在悅樓商量拍賣會的事情,不知道謝掌櫃時間可是方便?”

竟然是方家六少爺身邊的人,謝華棠更是吃驚了。要說那方家少爺倒是儒雅,但是卻沒想到就連身邊伺候的人也是這樣的清秀得體。

隻是稍稍尋思了一下,謝華棠便給了答複,“兩日後,我恐怕時間上不方便,已經跟朋友約了旁的事情。不如七日後吧,七日之後在悅樓定一雅座,我請六少爺詳談。”

畢竟上次從司徒家出來的時候,跟司徒潤君約好了去郊外走走,雖然這幾天沒消息,但是謝華棠覺得也不會再拖下去了。就算是司徒潤君暫時不想,那位一夢姑娘恐怕也是等不及了。

因此稍作思考給了方家六少爺的人答複。

“好嘞,那小的知道了。這就回去跟我們家六少爺回報去。耽誤謝掌櫃時間了,您留步。”

那小廝從言行到舉止,都端正有禮的很,若不是自己報家門說是六少爺府上的,謝華棠還當真不敢輕易相信。

若是換一身衣裳,恐怕瞧這都像一家的公子了。

謝華棠瞧這離開的背影,心中暗自感歎,這大概就是學問的力量吧。就算是個下人,每天跟著自己家主子到處跑,學到更多的知識,開了眼界,氣質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再想想自己家的幾個妹妹,先前剛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幾個孩子都是縮手縮腳的,現在雖然沒了高家的書院,不過先前的學堂也不是白念的。

謝華棠正想的出神。

忽然從身邊伸出一隻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順著瞧過去,正對上季凜笑盈盈的臉。“啊,你來啦!”謝華棠還來不及思考,便脫口而出,聲音語調裏麵滿滿的都是喜悅之情。

惹得季凜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怎麽?想我了?”一邊說著,負手而立,歪著腦袋瞧這謝華棠,仿佛要從她臉上尋找到什麽答案一般。

“誰像你啊!我才沒有呢!”謝華棠知道自己方才當真是失態了,隨即反應過來便轉身把頭低下,不再直視季凜,徑直朝著裏屋走去。

季凜也不生氣,反倒是覺得有趣,他可是很少瞧見謝華棠這般模樣。先前自己生怕失去謝華棠,做了不少笨拙的事情,最近兩個人感情關係漸漸穩定下來之後,季凜整個人也變得從容了許多。

“我已經讓盧老爺收拾了旁邊的院子,明天就可以搬過去了。”

這幾天,季凜都在忙這件事,一開始盧老爺怎麽都不肯。畢竟他隻是對外的身份是茶商盧老爺,真實的身份是謝秀才。

若說見到幾個謝家的孩子都還好,她們畢竟當時年紀小,也不會認得他了。隻是謝秀才生怕住的這樣近,萬一遇到黃氏,自己被認出來,那可怎麽交代。

那樣的他,他沒有辦法跟黃氏交代,也沒有辦法跟皇帝交代。謝秀才思來想去的不想季凜讓她們搬到隔壁。

可是那一張帶血的信件給季凜的刺激太大了,如果能夠更好的保證謝華棠一家人的安全,季凜是什麽都願意去嚐試的。住在謝秀才的旁邊又算得了什麽呢?

“真的?這麽快?”謝華棠也沒想到這才過去幾天,季凜已經把事情搞定了。雖然這幾天他沒有來找自己的日子,過的也是心中焦慮。

“對啊,我是不是很好?是不是應該表揚我一下?”季凜一邊說這,一邊露出邀功的神情湊到謝華棠的臉前麵。

謝華棠有點不太好意思了,“表揚你個大頭鬼,明天來幫忙搬家吧。”

嘴上說這,但是卻掩飾不住的流露出笑意。季凜也故意大聲的回答,“好的,謝謝掌櫃吩咐。”

兩人雖然對話不多,但是謝華棠覺得這樣倒是挺好。季凜來了以後,就是端正的坐在那裏喝茶。而謝華棠便是坐在繡架前麵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也沒什麽特別的交流,但是那種空氣之間流淌的脈脈深情,仿佛像伸手就能抓住一樣的叫人心動。謝華棠手上飛針走線,嘴角還是忍不住微微上揚。

“這大概就是愛情吧。”謝華棠心中暗暗的想著。雖然跟一個古人談戀愛的感覺有點奇怪,但是畢竟也稱得上自己正兒八經談戀愛當中的頭一回了,對於謝華棠來說,難免更加開心。

季凜坐在華棠繡房倒是也自得其樂,過了一會還自己從懷裏掏出了一小包蜜餞就著茶水吃了起來。

謝華棠用眼睛餘光瞧見之後,翻了個白眼,“你竟然還自己帶著蜜餞。”

“那可不,來謝掌櫃的地盤,竟然連點果子都沒有。我真是不習慣呢。”季凜故意陰陽怪氣的惹謝華棠,一邊說著一邊還拿了個蜜餞塞到自己嘴裏。

“好好好,下次給你再準備上果子和蜜餞。”或許是今天的氣氛實在太好了,謝華棠竟然也不覺得季凜像平時一樣討厭了,忍不住耐心也好了許多,“季大統領可滿意這樣的安排?”

“滿意!滿意!非常滿意!謝掌櫃當真是有心了。”季凜這人吧要麽就是冷著一張臉,要麽就是皮的跟無賴一樣。

有時候謝華棠就覺得,季凜這人有時候就像個二百五神經病。但是大多數時候的靠譜,又叫她覺得心動的不行。

兩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鬥嘴聊天,卻見到華棠繡房來了一位年輕的姑娘。那姑娘一進門,謝華棠便起身站了起來,季凜也自動的站起來去了一邊。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司徒府上的一夢姑娘。

“謝姑娘,上次說的,有時間要來你的華棠繡房走走,這不是,我就真的過來了。”隨身的丫頭攙扶著一夢跨過門檻進了華棠繡房的前堂。

“歡迎歡迎,一夢姑娘怎麽今天有時間過來呢?”

謝華棠上前迎接,開口寒暄兩句。

一夢環視了一下四周,季凜的存在實在太過於明顯,一個未婚女子的店中還有一個男子,雖然青天白日,但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叫人心中遐想萬千。

一夢自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