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長生從寒潭中爬起,無力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顧不上查看傷勢,警覺的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映入眼簾的是連綿無際的巍峨雄山,遮天蔽日的參天巨樹,劃空而過的太古凶禽,所見所聞,無不駭然,挑戰著他的認知極限。

山下古廟錯落,飛簷反宇,鮮花遍地,山環水抱,莊嚴又不失雅致。

林間檀香嫋嫋,鍾鳴陣陣。佛音繞耳,禪境幽深,令人心曠神怡。

陰長生望著這片陌生的天地,眼中閃過迷惘,這是哪裏?我不是死了嗎?

他清楚的記得,爆炸前自己身重數槍,墜入深海,生存機會,微乎其微。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躲過魚腹之災,被海浪衝到,附近小島,僥幸存活下來,此時此刻,也應該在海邊,而非山泉瀑布!

更何況滿身是傷的他,茫茫海域,鯊魚無數,絕難逃一死。看著這雙稚嫩的雙手,他無比確定自己已經葬身百慕大。

他是一名百戰特工,軍情處的王牌,一尊殺人機器。他執行過各種各樣的任務,精通格鬥,潛伏,滲透,斬首等一切殺人技巧。

在他軍旅生涯中,從未有過失手的紀錄,這次卻因為情報失誤,身陷險境,最終寡不敵眾,隻得帶著國寶舍利跳入海中。

他沒能完成組織布置的任務,可是國寶也沒落入走私犯手中,亦不算失敗,算是不負祖國的栽培之恩!

突然,陰長生頭疼欲裂,一股不屬於他的記憶,洶湧而至,與原有的記憶融合,難分彼此,不知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根據另一股記憶可知,這是個實力至上的修行世界,道、佛、魔、妖並存於世。

修行者掌握無上威能,上可九天攬月,下能五洋擒龍,真正的極道者,舉手可摘漫天星辰,彈指能湮滅三千世界,超脫生死,逍遙自在。

這個世界修行風氣盛行,絕大部分人皆具備修行資質,資質上佳者,三歲可引氣入體,感應周遭靈氣,納為己用,從此步入修行大門。

即便劣等資質,最遲八歲也可入門。超出這個時段脈門未覺醒者,一般都是泯然眾人矣。

然,法海卻是一個例外,身負仙根,卻宛如一塊難以雕琢的朽木,遲遲無法覺醒。

從小服用各種靈丹妙藥,恩師費盡心思,諄諄教導,依舊不得其法,蹉跎十載,仍是一介凡人。

也不知是否佛祖憐憫,老和尚彌留之際,法海終於踏入通脈一重天,那年這廝已十三歲高齡,各堂首座無不喟然長歎,一致認定,此子與禪道無緣。

恩師圓寂後,法海的處境每況愈下,失去了靠山,即便身為'法'字輩門徒,也不能淩駕在門規戒律之上。

超齡達不到修行標準,隻得淪為一名雜役,平日裏主要負責藏經閣的打掃工作。

眼看著停留在通脈一重天的年輕輩弟子,越來越少,法海內心,著急萬分。

為了提升修為,擺脫雜役身份,成為一名真正的,佛門弟子,不負先師期望。

他用辛苦積攢的靈石,從山下坊市裏購買了一顆培元丹,打算借著藥力衝破瓶頸。

不曾想,黑心商人賣給他的竟是顆過期丹藥,結果衝關失敗,不免心灰意冷。

想到同門嘲笑,長輩的漠視,雜役院的淒慘遭遇,萬念俱灰最終選擇跳崖輕生。

醒來後的陰長生,眼中多了幾分銳利,他看著這副單薄稚嫩的身體,長歎一聲。修行不易,自當將勤補拙,怨天尤人,無故輕生,非男子漢所為。

前世的他資質並不好,可是並不妨礙他成為軍情局第一人,這都是不懈努力的結果。

在陰長生看來,法海固然資質平庸,所幸具備禪根,保留了修行的資格,相比那些無法修行的凡人,應心存僥幸,珍惜這份難能可貴的機緣,尋死覓活實為不智。

有誌者事竟成,若沒有這份決心與毅力,如何修佛問道?

陰長生揉了揉手臂,訝然發現,那顆舍利竟然隨著自己,穿越而來,在手臂上留下一圖騰,傷口在一道華光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

愈合之後,陰長生有種酣暢淋漓的疲憊,修複的代價竟然是,全身真氣,有得有失,不失為天道輪轉,陰陽互補。

正活動筋骨,卻猛然發現自己手腕上有個脈門通了,這個發現讓他眼前一亮。

一個極為興奮的念頭油然而生,難道修複傷口能打通脈門?

修士夜以繼日的勤修苦練,餐風吸露,最終目的都是為了,打通脈門,突破桎梏,踏入更高境界,超然不群。

為了試驗這個結果,陰長生拾起一顆石頭,對這手掌狠狠地砸下。這個過程甚至不曾皺下眉頭,對待自己竟殘忍如斯。

“天無絕人之路,上帝給我關上一扇門,佛祖卻給我留了一扇窗。”說完這句話,陰長生感覺自己徹底的輕鬆了不少。

快速愈合的傷口再一次證明了他的推測,上一世他拚死搶回它,這一世算投桃報李,助自己修行麽?

不管如何,這一世,要為自己而活!

入夜,華燈初上。

一排排金碧輝煌的殿宇掩映在青山之間,金光燦燦,美輪美奐,讓這片佛山增添了幾分禪境。

陰長生背著雙手,踏著青石板,穿行在朱甍碧瓦的小巷,近距離欣賞玉樓佛殿,隻覺得巍峨宏偉,別有一番意境。

尤其是那座藏經閣,宛如擎天巨柱聳立在孤峰之上,整座閣樓金碧輝煌,布滿奇文異咒,在黑夜中發出燦燦神光,聖潔中透著無盡威嚴,讓人滋生出頂禮膜拜之感。

很快陰長生就發現藏經閣外有個錚亮的小光頭,鬼鬼祟祟的晃來晃去。

那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灰衣小和尚,此時正在殿門口徘徊,一副焦急不安的模樣。

這個小和尚陰長生認識,法號慧空,論資排輩比他還低一輩,算是雜役院的同袍。

可人家卻早早的進入二重天後期,隻要突破三重天,便能擺脫雜役身份,進入外門,修行高深功法,在雜役院裏,法海也就跟他走的近一點。

“慧空,你怎麽來了?”發現修行可期後,陰長生心情大好,嗓音不自覺的大了三分。

慧空見到陰長生,順著階梯小跑下來,小心翼翼地四下望了望,才壓低了聲音,神秘的道:“法海,你這幾天跑哪裏去了?”

“我在修煉,怎麽了?”陰長生麵帶微笑,語氣從容,眼神中透著一股,這個年齡不曾擁有的,穩重老成。

“大難臨頭了你,還嬉皮笑臉。這幾天達摩院,萬佛窟,通天塔都沒人打掃,戒律師叔已經責罰了相關的責任人。現在那些人放出風來要嚴懲你呢!”

“各掃門前雪,既不是藏經閣,一切與我何幹呢?”陰長生聳了聳肩,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由露出一陣苦笑。

慧空所說的地方,貌似過去一直是他代為打掃,現在正主受罰,怨恨自然算在自己身上。

事實上,竹隱寺僧眾各司其職,雜役主要負者靈田灌溉,平日裏種植些五穀雜糧,自給自足。像通天塔這種核心區域並非他們職責範疇。

慧空聞言,微微一愣,用見鬼的眼神打量陰長生。以前的他膽小懦弱,事事委曲求全,常常吃虧受累,也隻能咬碎牙關,息事寧人。

如今有人放出風要懲治他,非但不懼,反而流露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色,慧空感覺眼前的法海,像變了個人似得,難道修行無望,傻了?

“事態嚴重,這些日子休得離開藏金閣,否則他們真的不會放過你的。我等雜役,卑賤如螻蟻,總之自己小心點。”慧空說完就急衝衝的離去。

陰長生看著慧空消失的背影,暗暗感動,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怕事之人,既來之則安之。

如果這隻廢材的記憶沒有出錯,這個世界強者為尊,荒獸製霸大地。

換句話說,這個世界的主角並非修士,天材地寶掌握在荒獸手上,若不敢虎口奪食,爭奪機緣,又如何屹立於天地之間。

或許藏經閣中有一樣至關重要的功法,配合舍利子開辟脈門的逆天之能,或可扭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