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關城最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山峰,一枝獨秀,高聳入雲,這便是頂尖煉器師方能入內的煉器峰,無數煉器師心中的神山,精神的寄托之地。
山腳下的葛聶呆呆的望著,他在此等候了足足七天七夜,金頂上的那位並未召見他的意思,那滴萬年靈乳被他混在一枚普通的朱果內呈上,直到此時,他都清楚的記得,那名前去呈送物品的弟子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大白癡。
每年都有無數妄圖想通過送禮的方式一步登天的蠢貨,對此他們早已見怪不怪。
不過,那些前來巴結老祖的尊貴之人無不出手大方,所呈之物件件都是稀世奇珍,從來沒有人敢將這種垃圾貨色送上來,他們也樂得了跑一趟,他們倒要看看這個窮酸煉器師的下場。
站在山腳等待的這幾天,他感慨良多,親眼目睹了煉器宗弟子趨炎附勢的嘴臉,也許自己心中那座神聖的殿堂,並沒有他想象中那般高貴純潔。
最為一名沒落世家的弟子,他一出生開始就明白自己肩負著振興家族的重任,他在家族中不過是庶出子弟,母親無法修行,身份低微,年幼的弟弟也受人白眼。
為此,他努力修行,最終拜入煉器宗,成為一名小小的長老,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家族對他們一家子的態度才算有了緩和,自斷魂山歸來後,修為下降,甚至連長老的位置也名存實亡。
家族對他的態度也開始變得不一樣,更別提弟弟與母親的處境,他摸了摸懷中的寶鼎,目光透著堅毅,總有一天自己會登上權利的巔峰,隻要能出人頭地,他情願與魔鬼做交易。
“嗯?”
一位身穿白袍的老者從葛聶身邊經過,微微頓了頓,鄙夷的瞥了一眼葛聶,頭也不回的往金頂走去。
葛聶望著白袍老者的背影,目光中閃爍著驚懼的光芒,此人是煉器宗總堂的六長老,名叫秦明,白青山便是此人一手提拔上去,是他嫡係。
此人野心勃勃,掌控了柳洲,中洲也有其勢力,甚至意圖掌控青洲,而葛聶居然瞞著他到昆侖山送禮,在他看來葛聶野心不小,不敢與人下,無異於等同背叛。
葛聶的心一下子跌倒穀底,他徹底沒有了退路,要麽在絕境中浴火重生,要麽跌入深淵萬劫不複。
“秦老,剛剛那位您認識?”
一名跟隨在秦明身後的煉器師問道,他善於察言觀色,剛剛察覺到秦長老經過葛聶身邊時,明顯表情有些不對勁。
“一隻做美夢的小嘍囉罷了。”秦明冷哼一聲,默默地朝金頂走去。
本次宗主壽辰,是一個極為微妙的時間點,這個老東西壽元將近,是時候該宣布接班人的了,而這次便是一個契機,各洲宗主幾乎都趕來了,當然除了青洲那位。
這條蜿蜒而上的路,陡峭而漫長,秦明絲毫不覺得累,他的速度特別的慢,饒有興致的欣賞著沿途風光,在這條通往權利巔峰的山道上,古往今來有無數人攀登過,但他們都是匆匆過客,金頂的主人從來隻有一位,那就是煉器宗宗主。
掌控煉器宗,便相當於掌控了煉器文明,掌控了煉器文明便抓住了九洲的命脈,表麵上看,煉器宗宗主之位隻是一個宗門的首腦,但誰都明白,誰坐上這個寶座就相當於掌控修界的半壁江山。
他心中容納的是整個九洲,而保守的季淵卻是一個頑固分子,他不思進取,安於現狀,繼承了老一輩的傳統思想,放著禪庭這塊肥肉不吃,才讓禪庭借機壯大,這個老糊塗總是在錯失良機。
秦明眯著眼睛,望著雲端上的山峰,眼中燃燒著一團火焰,按實力,九個席位他掌控了四個,青洲宗族正在閉死關,也就說他取得了半數人的支持,這些保守的家夥瞻前顧後,隻要季淵一日不死,他的影響力就一天存在,讓那些長老不敢表露出絲毫態度。
幾十年的經營謀劃,終於熬到今天,在秦明看來季淵的壽宴就是他榮升的墊腳石,這座垂涎已久的聖山,也即將易主。
山腳下的葛聶臉色蒼白,他立在一旁默默祈禱,過了明天,等宴會散場後,便是他的末日。
按照他以往的個性,興趣真的會選擇逆來順受。可是幾天前,器靈老爺爺突然醒來,傳來幾件時尚獨一無二的法器,他就明白了器靈老爺爺的意思,臉上的恐懼漸漸收斂,露出一絲孤傲的神色。
隻要煉器宗還是以器為尊的宗門,金頂便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念頭及此,葛聶緩緩抬頭,看向周遭的人和事,變得平淡起來。
一名遠道而來的神域強者在山腳降落遁光,此人葛聶認識,正是在斷魂山並肩作戰過的石熵長老,他不卑不亢的微微一禮。
石熵龍行虎步,很快就注意到站在人群末端的葛聶,此人他也隻有幾麵之緣,卻對他印象深刻。
石熵經過葛聶身邊時,突然頓住腳步,眸光落在對方身上,淡淡的說道:“越過頂頭上司前來是大忌,你好自為之吧!”
“多謝長老提醒,葛聶銘記於心。”見石熵出言提醒,葛聶抱拳一禮,恭敬的道。
石熵眉頭微蹙,這個人身上似乎有一股執拗的個性,但是妄圖向通過送禮投老祖所好,以達到高升目的實屬愚蠢行為。
身為煉器宗宗主,什麽寶物沒見過,區區薄禮如何能入老祖法眼?
若他放棄青洲長老職務就此次去,倒不失為全身而退的辦法,可是他竟然越過白青山,直接前來送投名帖,簡直是把自己至於火上烤。
若不能得到老祖的足夠重視,恐怕劫數難逃,別說白青山不會放過他,就連秦明也容不下這種叛逆之人。
“好自為之吧!”石熵留下一句話,大步流星的往上頂走去。
如今的煉器宗,早已不複往日,宗門之內爭權奪利者眾。他早就收起那當初那不切實際的幻想,為蒼生造福,通過煉器改變人族命運之類的可笑念頭隨著這些日子的等候,在那些白眼中磨滅的一幹二淨。
“我要變強,登上大位,將所有阻擋在我麵前的全部鏟除。”葛聶的眸光漸漸的變得冷淡。
這個世界都在逼迫他,所有人都在與他為難,中門長老,頂頭上司,甚至家族,全都是赤果果的利用,當你沒有價值時就像垃圾般隨意丟棄,除了器靈老爺爺,從此刻開會,一個恐怖的冷血天才煉器師就此誕生了。
曆史永遠無法知道,這位偉大的天才煉器師在昆侖山下是怎麽度過這一天的,但是他的傳奇事跡從季淵壽宴開始譜寫。
神秘莫測的金頂之巔,隻是一塊被削去一截的平地,上麵有間小樓,房子不會如何金碧輝煌,卻充滿了農家小院的風土氣息,三層的小樓前是一個籬笆小院,裏麵種著一些靈植,幾隻小獸在草坪上追逐嬉戲。
與世人想象中不同,這個可以在道教聯盟中呼風喚雨,執掌煉器宗權柄的老人,居住的地方竟然如此樸素,也隻有這種把功名利祿放的很低的人,才能在煉器上有高深的造詣。
機緣如往常一樣,起床給院落的花草澆灌靈泉,那些食物喂喂小獸,侍立在一旁伺候的老人也是古稀之年,是煉器宗的大長老,這個老人一身追隨季淵,極少過問宗門俗物,影響力卻非同一般。
而這一切,都死因為他是季淵的代言人,煉器宗說一不二的執權者,可是最近他總是憂心忡忡,前麵澆花的老人今年已經一百九十九歲了。
這個壽數幾乎是凝海境壽元的極限,前些日子斷魂山出現異變,季東明采會的延壽靈草遭到魔門打劫,讓老祖失去一次增加壽元的機會,他很清楚,這位老人裏死亡不遠了。
但凡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總會神色落寞,對死亡充滿恐懼,隻有老宗主還會有閑心逗弄花草靈獸,這個心也真夠大的。
季淵作為煉器宗僅存的一名天器師,是宗門的瑰寶,沒有他煉器宗的實力將大打折扣,近年來宗門之內,派係繁雜,不少長老都在拉幫結派,長此以往宗門恐怕將四分五裂,然而老宗主壽元將近,一切看在眼裏,卻有心無力。
作為煉器宗的大長老,可沒有季淵這種豁達,眼見大限距離宗主越來越近,他心急如焚,費盡心思,這不僅是為了宗主,更是為了煉器宗的未來。
放眼年輕輩弟子中,出類拔萃者不少,可是煉器火候與那些經營多年的老狐狸相比還太欠缺火後,縱然確立合適的人選,日後也很難服眾。
這些日子,大長老仿佛蒼老了許多。
不過,他似乎很久沒有看見過宗主像今日這般悠閑自在,心中也漸漸的浮現出一絲欣慰。
所有人都認為煉器宗宗主的寶座,意味著九洲大陸最大的權利,最強大的勢力,殊不知這個老人身上背負著何種沉重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