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一眨眼已過去七日。
陰長生踏著玄妙步伐,在巨樹枝幹上騰挪移動,一棵棵巨樹飛速的往後遠去,耳邊帶著呼呼風聲,突然遠處的視野豁然開朗,一條波浪洶湧的大河橫貫在前,波瀾壯闊,巨浪滔天。
陰長生麵色一喜,立在樹梢上遙遙遠眺,大河對岸是一個連綿不絕的險峻山脈,唯有中間一個缺口,那是巨掌從上往下拍出的形成的四座高鋒,那便是傳說中的禁忌之地——斷魂山脈。
“看來這條便是通天河了!”
通天河水流湍急,驚濤拍岸,不知為何站在河邊總能感到陣陣寒意從河水中逸散出來。
岸邊潮水起起伏伏,泥沙中'裸'露著不少凶獸的骨骸,大小不一,形狀各異,這絕對是一條凶河。
陰長生明知斷魂山凶險無比,心中藏著一股強烈的探索欲,宛如一張無形巨手推著他一步一步來到此地,欲改命運,唯有造化訣。
然而,此時的陰長生內心就如同這條河水般不平靜,迷茫,恐怖,興奮,激動,各種情緒如同開閘的洪水充斥全身。
“斷魂山,老子來了!”
陰長生平複了心情,靜靜的望著遠方,僧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背影孤寂而執著。
一個多月的實戰鍛煉,掌法越發凝練,收放自如。
一掌探出,金色大手牢牢的抓住正在河邊飲水的羚羊,隨手用力一捏,羚羊周身骨骼寸寸皸裂,慘叫一聲便沒有了氣息。
陰長生虛握著將羚羊,往空中一拋,羚羊如同出彈的炮彈墜入大河中央。
羚羊屍體尚未落入水中,一條斑藍魔魚毫無預兆的躥出水麵,一口吞下羚羊而後躥入水中,尾巴一甩掀起萬丈水花,凶威赫赫。
雖然這個過程隻持續短短一瞬,可魔魚那種蔑視蒼生的凶威,讓陰長生久久無法平靜。
強行橫渡界河的下場和這隻羚羊沒有區別!
橫跨在眼前的河仿佛是一個生死界線,一旦跨過就意味著他麵對的將不僅僅是普通荒獸,而是開化期的荒獸,甚至是妖獸。
憑借著自己這點造化之氣,當真有馳騁的資本嗎?
“不,我還要煉化更多的造化之氣。”陰長生凝眸,此去凶險莫測,必須要做好萬全準備。
月色如鉤,撒下滿地星輝。
陰長生靠在樹下打坐,篝火上的麋鹿烤的金黃,油汁滴落落篝火中,火苗蹭蹭飛躥,濃鬱的肉香撲麵而來。
小獸的烤肉技術飛快增長,可惜它覺醒的天賦神通乃是土遁,對戰鬥沒有任何幫助,不過自保卻搓搓有餘了。
這些荒獸中蘊含不少靈氣,多食對修士的筋骨有強化作用,是武者的靈丹妙藥。
陰長生酒足飯飽,身體枕在樹幹上仰望璀璨的星空,小獸則躲進它靈獸袋休養。
夜深人靜,隻有遠處的河水依舊在不停的奔騰咆哮,少了斷魂山傳來的獸吼,陰長生發現自己竟然失眠了。
突然,密林深處傳來了一聲劇烈的轟鳴,一股肅殺之氣席卷而來,驚飛的鳥兒拍打著翅膀像月亮飛去。
“殺氣!”陰長生猛然坐起,定睛朝林中望去。
夜色下,一名黑衣人急行如風,正快速的朝這邊飛掠而來,寬大的帽簷遮住他大半張臉看不出模樣,長袍千瘡百孔,血跡斑斑,顯然正在生死大逃亡。
黑衣人四目交匯,毫無征兆,袖袍一甩,一道淩厲的劍芒橫掃而來,帶著不可阻擋的意誌,摧枯拉朽,一排排蒼天古樹攔腰而斷。
“好可怕的劍氣!”
陰長生瞳孔一縮,此人赫然是凝海境一重天初期修士,眸中閃過一絲怒氣,刹那間殺意翩飛。
他從未踏出竹隱寺與此人遠日無仇近日無怨,僅僅因為擋住了他前進的路就痛下殺手。難道弱者就該任人隨意屠戮嗎?
陰長生身體淩空一番,避過劍芒,半空中翻手一掌回敬來人。
金色掌帶著恐怖的力量影呼嘯而出,直朝黑衣人麵門而去。
“哼,螻蟻之力。”
黑衣人速度不減抬手並指成劍,俯劈而下,赤紅色的劍芒宛如一道霹靂轟鳴劃過,威不可擋。
半空中,陰長生的大力金剛掌與其狹路相逢,隨著一聲石破天驚的轟鳴,掌影奔潰,化作點點金色流光消與無形,而劍芒餘勢不減,從陰長生胸膛劃過,帶起一片血花。
陰長生悶哼一聲,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重重的落地,淹沒在腐敗的枯枝之中。
黑影人從陰長生上空掠過,翩若驚鴻,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仿佛剛剛隻是踩死一隻攔道的螞蟻而已,隻是冷冷的撇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他對自己的劍術頗為自負,雖然對方那一掌抵消了劍芒部分的力量,昊天劍暗勁翻湧,極具破壞力,即便凝修遇上也得退避三色,更別提一個區區的脈修了。
在他看來,此人硬生生的挨了他一劍,身體沒有一分為二,煉體功法已算小有所成了!
黑衣人突然在一棵樹梢上立住腳步,狹長的眼角微微一眯,瞳孔中閃過一絲猶豫。
剛剛的打鬥雖然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但是戰鬥發出的聲音足以引起搜捕者的注意,火速離開方為上上之策。
然而,那具屍體上似乎有株千年的鳳蘭花,此靈草極難開花,生長在天地靈氣濃鬱之地,是極品療傷聖藥,對他而言簡直是上天的恩賜。
沒有遲疑,黑袍人一個旋身,化作道道殘影,輕盈的落在地上,他一步步的朝陰長生走去。
此刻方才看清,地上之人竟是個十三四歲的光頭少年,麵無血色,衣衫襤褸,胸前是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血肉外翻,森白胸骨依稀可見,受此重創,顯然已身死道消。
“可惜了。”
從剛剛電光火石的戰鬥來看,少年掌力純正,身法靈動,已具火候,隻怕距離大成境亦隻有一步之遙。
如此年紀就將掌法練至這種程度堪稱妖孽,如若不死,假以時日必成一代武學宗師。
追兵漸近,時間刻不容緩,他無瑕耽擱,蹲下身子朝陰長生胸口的摸去。
“嗯!”就在此時,黑袍人眉頭微蹙,凝成一個川字,背後傳來一股刺骨寒意。
一隻龐然大蟲吐著信子朝他撲來,黑袍人嘴角帶著冷笑,果真虎落平陽被犬欺,即便自己身受重傷,也非此等劣獸能呈威的。
黑衣人回身,並指成劍橫掃,淩厲的劍芒將撲來的巨蟒攔腰切斷,撒下一片血雨。
“是因為動靜太大遭惹來荒獸麽?”黑袍人微微眯了眯雙眼,森冷的目光掃過漆黑的叢林。
黑暗中,數十雙幽蘭色的眼睛對這他虎視眈眈,不過低階的獸類,靈智尚未開化,也敢打自己的主意,簡直不知死活。
既已出手,何不一並擊殺,免得礙事,指劍光芒大盛,淩厲的劍意向四麵八方橫掃一圈,所過之處,樹木齊腰斬斷,鮮血飛濺,哀嚎不止。
就在他誌得意滿時,身後那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屍體'突然暴起。
“噗嗤!”
有心算無心,即便黑衣人警惕性再高,這種情況下也料不到陰長生並未死去,隱藏在指尖的毒針準確無誤的拍入黑袍人的喉嚨,透體而出。
同時勢大力沉的一掌轟出,帶起燦燦金茫,身體借助反震之力趁機向後掠去,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仿佛這套動作演練了千百遍。
“啊!”黑袍人悶哼一聲,身體連連倒退數步,慌忙將手捂住咽喉位置,運起真氣護住心脈。
然,為時已晚,傷口發黑,毒素進入血液流淌全身,這是叢林裏有名的赤練蛇的毒汁,他感覺到部分神經出現枯萎,這種糟糕的情況正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步蠶食他的神海,部分脈門已然枯竭。
他見鬼一般的盯著活生生的陰長生,目中滿是不可思議,他明明感覺到此少年身上無一絲生命波動,最主要的是,那一劍命中要害,按理來說絕無生機可言,怎會活了過來?
他自詡自己是獵鷹的高手,今日竟然在這個毛頭小子麵前,栽了跟頭。
他的眼神無比銳利,宛如實質,透過僧袍隱約看到了少年古銅色的肌膚已經結巴,正在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他感覺自己見到鬼了,據他所知,這個世上絕對沒有任何一種靈藥有此神效,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絕不會掉意輕心。
“小師傅,在下剛剛魯莽了,沒有分清楚是敵是友就倉促出手,險些傷了小師傅是我不對。佛家有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看在我及時回頭擬補過錯的份上,還請小師傅饒我一命。”
黑袍人捂著胸口,語氣極為誠懇,邏輯沒有太大漏洞,加上一副委屈友善的表情,要是入世未深的毛頭小子還真會被他可憐兮兮的殘樣欺騙。
可是陰長生是何許人也,兩世為人,心如鐵石,一旦決定出手便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輩,又豈會被這種低階的花言巧語蒙蔽?
此人心高氣傲,嗜殺成性,從不把低階修士的生命放在眼中,說出這般話無非為了自保而已,恐怕心中此刻所想的皆是如何取自己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