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煉獄塔。
玄衣少年身上套著重重鎖鏈,口吐鮮血,一雙眼眸無神的望著諸神眾仙,恍惚至極。
“你個逆子,本帝今日就要打死你這個孽障。”天帝冷修話音未落便提起雷鞭向刑柱上年幼的喻霄狠命抽去,隻是一瞬間便在他胸口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喻霄的唇角不住的淌血卻不聞一聲痛呼,隻能聽的手骨捏的輕脆。
“若不是你,元兒又怎會喪命?你這個不忠不孝的東西,本帝今日就要你以血洗罪。”又是狠狠的一鞭落於喻霄胸膛,似是要將這身皮肉從他身上硬生生的扒去。
他卻一聲未發,任憑胸膛的鮮血不住的淌落。
不,不是我!不是我!
他多想將這一切說出口,可是又有誰能聽見喻霄的聲音呢。
他隻是冷修的庶子,是冷修一夜情的產物,他的出生本就是個笑話,又有誰會在乎呢?
“除非你魂飛破散,否則本帝不可能原諒你。”冷修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聽起來卻沒有任何溫度。
“阿爸這又是何苦呢?何必和一個賤奴之子動氣,若是阿爸不喜歡他他,留給鍾離做奴仆便是,倒也是給這個賤種留一條活路。”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鍾離正嬉笑著向刑架走來,他扇了扇手中的扇麵,眉眼中帶著幾分輕佻。
劇烈的疼痛感一點點侵蝕著喻霄的魂魄,他已然無力說出一句話,溢滿血絲的眼眸卻直勾勾的望著鍾離,竟不見絲毫的哀求或是敬畏,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憤怒。
“喲,怎麽喻霄,你現在還當自己是天族皇子呢?你殺害元兒的事眾神皆知,我天界怎會留下你這般毒蠍心腸之輩?父帝仁慈肯留下你一條賤命,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鍾離說著已然走到了刑架旁,他冷不丁的抬起了喻霄滿是血漬的麵頰,看著他落魄的模樣陣陣冷笑,“現如今肯收你為奴是本王對你的情意,你若是不領情,本王也沒有辦法救你。”
一股怒火於胸口熊熊燃燒,額前的金斑又開始蠢蠢欲動的閃動,喻霄雙拳緊握,傷痕累累的身軀卻冒起了屢屢紅光。隻聽一聲巨響,喻霄一甩手,掙脫了手臂上的鐵鏈。
“好你個喻霄,你竟敢……”鍾離一句話還未說完,喻霄便伸出一拳狠狠的向他揮來,竟直擊得鍾離向後退了幾步,之後腳下一滑便跌倒在地。
“你,你竟敢打我?”倒在地上的鍾離因髒了衣衫更是納悶,他有些發抖的望著喻霄,又不停的向站在一旁的父尊使眼色,就這般不停的眨動著眼眸,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見冷修半晌都沒有吱聲,鍾離似乎更委屈了,隻見他連滾帶爬的纏在冷修的腳下,伸手抓住了他的袍子,“阿爸,喻霄他,他真的太過分了,離兒不過是說了他兩句,他竟然對我大打出手……”
看著鍾離向父親撒嬌的模樣,喻霄的唇角多了幾分冷笑。要說這天族的太子還當真是有意思,就隻會抱著父親的大腿撒嬌耍性。
“喻霄,本帝本想給你留個機會,沒想到你竟是這般不知悔改。”冷修的聲音忽而高了幾個音階,“來人,將這個孽障壓入天牢,沒有本尊的命令誰也不得將他放出。”
五百年後,伴隨著一聲巨響,天牢的門緩緩打開了。
喻霄依舊被綁在刑柱上,瘦削的麵頰毫無血色,他的嘴唇幹裂到淌血,似是許久未進過食水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在一點點的向他靠近,“放了他。”
是父帝?他怎麽來了?五百年後,他竟然回心轉意了?
喻霄還未來得及多想,身旁的兩個小小神侍已然解開了他雙臂上的枷鎖,喻霄隻感覺自己手臂一空便忽的一下摔倒在地,皮肉的疼痛感讓他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卻觸見冷修那雙冰冷到骨子裏的眼神。
“怎麽在天牢裏呆了這麽久,現如今本尊要放你出來,你反倒有些不習慣了?”看著倒在地上遍體淩傷的親身骨肉天帝卻沒有絲毫的疼惜,出口的話便是這般的尖酸刻薄。
喻霄感知到渾身的神經灼燒般的疼痛,卻又艱難的從地上撐起,“不,謝……謝謝陛下開恩。”事到如今,他早已被革去了皇子的名分,又有什麽資格稱他為父帝呢?
陛下?好一個陛下?便是那一句“父帝”也懶得叫了嗎?
冷修皺了皺眉,眉宇顯而易見的漠然。
“明日起你便去蒼羽報到,本帝放你出來可不是讓你吃白飯的。”冷修的話還未能說完,跪在地上的少年便是一聲冷笑。原是讓他去蒼羽,喻霄早該想到陛下對他不會心慈手軟。
自從母親被陛下活活燒死那一刻起,喻霄就該想到他與冷修的情意就此為止了。那時他還這般年幼,卻看著母親的魂魄一點點的消散,最後終是化為了烏有。可任憑幼小的他如何哭鬧,冷修就像把沒有感情的刀。
“謝過陛下,賤奴遵命。”喻霄的聲音已然沙啞至極。
隻是“賤奴”二字卻深深的刻在了冷修的心頭上,在自己麵前,他便是這麽自稱的嗎?看來喻霄也不屑於做他冷修的兒子,竟連一句軟話也不會說?再看看這少年眉目中的神色分明和那個通敵賣族的女君一模一樣。
突如其來的一腳正踢於喻霄受傷的肩頭,他手臂一顫便整張臉跌在了地上,鮮血汩汩的流出。這便是他的生父,一個隨時動怒就會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上的無情帝王。
似是早已習慣這樣的待遇,喻霄倒不覺得驚訝,隻是努力支撐著這具受傷的身軀,一點點的跪立了起來。
“混賬東西和你那下賤的母親一個樣,快點滾,本帝再也不願見到你。”冷修頗為嫌棄的側過臉去,似是不願再看喻霄一眼,自然不知道跪在他腳下的少年有多麽狼狽。
喻霄狠狠的咬著下唇,膝行著向地牢的大門挪去,破碎的膝蓋顯然承受不了這樣的舉止,灰暗的地磚上留下了點點深紅色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