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巷的客棧中,喻霄依舊昏迷不醒。任憑周身被包裹的有多嚴實,他都像掉進了冰窟裏。

那張嘴唇早已沒有了血色,麵頰看上去異常的虛弱。

“喻將他怎麽樣了?”一旁的小兵支支吾吾,看著持續昏睡的喻霄不知如何是好。

魏舒隻是默默搖了搖頭,與旁人而言不過是一支再普通不過的箭羽,對喻霄而言卻是致命的。

現如今他的脈搏跳動的非常微弱,就像隨時都有可能魂飛魄散一般。

“喻將帥這個樣子,我們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了九霄了。”魏舒對喻霄的傷勢很是擔憂,他本應該及時回去複命,但是現在看來陪伴在喻霄身邊似乎更穩妥一些。

“那,這該如何是好?我們需要向九霄傳話嗎?”小兵的言語中夾雜著幾絲畏縮,生怕再這樣耽誤下去會出什麽亂子。

而喻霄就這麽癱在了榻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覺一般,就這麽紋絲不動。

魏舒陷入了遲疑,實則小兵的擔心不無道理,整個九霄已經亂成了一團。

朝堂之上,諸神就喻霄魔征未歸之事議論紛紛,他們就這麽七嘴八舌的喧鬧著,絲毫不將冷修放在眼裏。

此時,這個一貫冷血的帝王才是最為心痛的。

這一戰,天族幾乎折損了所有的天兵強將,所有精銳的兵力都被喻霄帶走卻無一生懷。

冷修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但後悔終究無濟於事。

“依我看呀,這喻霄八成是投敵了。他若沒有背叛天族怎會到現在都沒有一點音信。”雷神非但不覺得痛惜,反而在殿堂之上冷嘲熱諷。

冷修的心擰在了一起,眸中射出的冷光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一般。

雨神卻沒有意識到冷修麵色的難看,甚至還順從雷神的說辭。

“可不嗎?喻霄這個卑賤的貨色和他通敵叛族的生母一樣,早知如此,當日就該處死這個孽障。”

他們越說越是起勁,冷修卻猛的一拍龍椅把殿上的諸神都嚇了一跳。

諸神的目光紛紛看向了冷修,發覺他已經怒目圓睜,一時間都閉上了嘴,連大氣都不敢出。

“你們都說夠了?現如今喻霄還不知道是死是活,你們就在這幸災樂禍!”冷修真的怒了,卻怒的很突然。

這個廢棄的庶子他向來都不會放在心上,所以諸神也從不會把喻霄放在眼裏。

可是這一次,真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那依你們所言,這些天兵天將都沒有音信,朕就應該叛他通敵叛族?”他望著立在台下的諸多臣子,像是越發的揣摩不透這些做臣子的心意。

“微臣不敢。”雷神生怕自己小命不保,先帶頭下跪。諸神見狀也紛紛下跪。

奇怪的是,冷修長時間的沉默了,絲毫沒有讓他們起來的意思。

鍾離早已跪得厭煩了,對於父帝此舉他也越發的看不慣,便開始不安的晃動著身子。

他這樣微小的舉動卻在跪得整整齊齊的諸神中顯得尤為明顯。

“太子。你莫不是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說給朕聽聽。”冷修打眼望去便看見了不守規矩的鍾離,他最近正是看他不順眼,不妨將他提出來敲打敲打。

若是以往,鍾離自會主動認錯,裝作什麽想法都沒有的樣子。可是這次,他卻不願這般忍耐下去。

隻見鍾離微微一怔便跪直了身子,“回父帝,兒臣確有疑惑。”

鍾離殿下抬頭便與冷修的眼神相交,似乎想將這些天的不滿都說出來。

“兒臣認為,喻霄帶兵未歸實在可疑。先不論魔征之戰成敗與否,即便敗了至少也應該給九霄傳個信。現如今這般,不得不讓人懷疑喻霄已經投敵。”

鍾離一字一頓,說得鏗鏘有力。

如今也隻有他太子殿下有這個膽,敢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若是諸神中有誰敢揣測這些,自然是要掉腦袋的。

冷修的麵色更難看了,鍾離一直容不下喻霄,這些冷修都看在眼裏。

不過是個卑賤的庶子,他本就不疼愛,平日裏鍾離的花花腸子他都可以睜一眼閉隻眼。

但這一次,喻霄是代表天族而戰,他不會允許他這般胡鬧下去。

“那太子,依你所言,朕是不是應該削去喻霄的神籍,讓他永遠都不得再踏入九霄一步?”冷修的唇角是一抹輕笑,胸口卻早已燃起了怒火。

這時,鍾離卻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他低垂著頭低聲道:“父帝明鑒,兒臣並無此意,一切聽憑父帝作主。”

一時間他突然變得很扭捏,殊不知冷修最討厭的就是他這般作態。

“聽憑朕作主?好一個聽憑朕作主。太子,當日出征之人並非你,若是你出征遲遲未歸,朕也將你削去神籍如何?”他依舊玩味的望著這個親身骨肉,雖語氣溫和,出口的話卻讓人膽戰心驚。

“兒臣知錯。兒臣方才隻是信口胡說,父帝莫要放在心上。”

鍾離終於慌了,跪下身來不住的磕頭。想他天族太子何時委屈求全成這般模樣。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冷修不再是以前那個和藹的阿父。

鍾離開始要看冷修的臉色了。若是為了其他的事情他也就認了,卻是為了那個卑賤的庶子。鍾離嘴角一撇,難免有些不開心。

冷修沒有再說話,隻是猛然站起身。

“喻霄這麽長時間帶兵未歸確實不該,本帝卻想再給他幾日的時間。若是三日之後,喻霄還未歸來本帝再召諸神商量對策。今日就到這裏吧,散朝。”

冷修此話一出,諸神紛紛行了跪拜禮而去。

唯有鍾離依舊站在那裏,他似乎很不滿冷修這個決定,卻又敢怒不敢言。

想他天族太子何時受過這樣的氣,當真是有苦說不出。

“太子可還有事?既是散朝之後仍久久不肯離去。”冷修知道他心中不平,隻是看透並不說透。

鍾離卻不敢將小心思向冷修透露半分,隻是拱手一禮道:“兒臣並無事,兒臣告退。”

冷修卻望著他離去的身影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