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霄方一踏入滄隆宮,便見跪在地上的一行神侍。他們各個低垂著頭,聽見腳步聲更是嚇得渾身發抖。而冷修正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渾身直冒冷汗。

“陛下這是怎麽了?”望著跪在榻前的醫仙宗碩,喻霄眉頭直皺。

“回殿下,陛下他身中寒冰劇毒,怕是……”宗碩話說一半,不知該怎麽說下去。

“什麽?”喻霄眉頭擰在了一起,心慌意亂下竟叫出他很多年未喊過的稱呼,“父帝身體一向硬朗,怎麽會身中劇毒呢?這些時日,你們是怎麽照看父帝的?他都未出九霄半步。”

喻霄很少向這般指責他人,此時卻難免有些怨氣。望著麵前驚慌的少年宗碩不由得心虛,天帝已然廢去了喻霄皇子的身份,沒想到他竟然還會念及父子之情。

此時,喻霄坐在了冷修的榻前,拽起他的手腕為他把脈,似乎很久沒像這般親密了。父帝的脈搏怎會這般虛弱……

“宗醫仙,你可有什麽辦法醫治我父帝,讓他免受寒冰劇毒的痛苦?”喻霄心如火燒,將冷修對他的薄情寡義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宗醫仙猶豫了半晌道:“辦法倒是有,隻不過……”

“醫仙但說無妨。”喻霄的眼眸與他對視,那焦慮的目光將他逼到了死角。

宗碩撇撇嘴道:“殿下,實不相瞞,陛下的寒冰劇毒無藥可醫。但九天冥火卻可以打通陛下全身筋脈,解除寒冰的困擾,隻不過此毒甚是凶險,這施法之人會受到反噬,重則會折損一半的功力。”

九天冥火正是喻霄所修習的火係法術,想當初他為此修煉此法褪去了渾身羽翼,練就了抵禦強敵的殺手鐧。想不到九天冥火還可以用來療傷,喻霄的唇角微微上揚,多了幾分笑意。

沒有絲毫的猶豫喻霄便盤腿打坐,想不到喻霄竟會如此幹脆,宗碩卻為他感到憂心。

“殿下,您重傷未愈,實在不宜耗費這麽多的功力,不如再給小仙幾天時間,一定還會有其他辦法……”宗碩還未說完卻被喻霄打斷了。

“不必了,陛下的命要緊。”話音剛落,喻霄便緊閉雙眸調用起渾身的靈力,前幾日的刑傷已讓他虧損了不少,但若是用意念強撐也不是不可以。

很快微弱的火苗便從他的指間迸發出來,重傷難挨,喻霄感到力不從心,額上的金斑開始不安的閃動,透露出他的痛苦。

“殿下,要不就算了,您的身子要緊呀……”

喻霄卻絲毫不聽宗碩的勸阻,他的額頭冒出了絲絲冷汗,狠狠的咬著下唇,眼看著指間的火苗越燃越烈,很快他便灌輸至冷修的脊背。

源源不斷的冥火在一點點的打通著冷修的筋脈,而滴滴的鮮血也從喻霄的唇角溢出。他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手臂在顫抖,血液被抽空的痛感讓他有些支撐不住這具破碎的身體了,他卻依舊靠著強大的意念支撐著。

時間流逝,喻霄將那種疼痛感都壓製於心底,前所未有的冰冷襲入了他的軀體。他的靈力在一點點的消散,而冰冷則在他筋脈中橫衝直撞,他開始劇烈的喘息,像是下一瞬間就會倒下,但是他沒有。

喻霄感知到冷修身體的溫度在一點點的恢複,而他卻越發的力不從心。直到一口鮮血吐出,他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猛然倒下。

“殿下,殿下……”宗碩尖叫著搖晃著他如白紙般的麵頰,喻霄卻一動不動,“快,快把他抬去清寧宮休息。”幾個小奴應一聲便將喻霄抬出了滄隆宮。

宗碩則再度為冷修號脈,此時他的脈搏已經恢複了正常,總算脫險了。

不知過了多久,喻霄卻是被一桶冰水潑醒的。刺骨的冰冷中他無奈的睜開了眼眸,卻見自己已然被捆綁在刑台之上,台下是議論紛紛的眾神。

“喻霄,你好大的膽子。”一聲怒吼,讓他被迫望向那個坐在龍椅上的帝王。父帝,父帝好了,父帝的身體恢複了。喻霄的唇角下意識的上揚,誰知卻招致了天帝大怒。

“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有臉笑。本帝真後悔當年沒有將你扔下誅神台,你殺害手足,本帝希望你能醒悟改過,不成想你竟然算計到了本帝頭上,你可當真是個孝子。”

冷修莫名其妙的指責卻讓喻霄感到莫名奇妙,此時他依舊是迷迷糊糊的,極力的回想,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竟引得父帝勃然大怒。

幹裂的唇角疼痛的說不出話來,他卻努力的吐口道:“喻霄不知犯了什麽罪過,還請陛下明說。”

“好一個喻霄,你敢給本帝下毒,現在卻裝作這副無辜的樣子。你不是想不起來嗎?那本帝就幫你好好回憶回憶。”冷修話音一落便一抬手,示意一旁的奴仆上刑。

“陛下,陛下三思而後行呀。”宗碩卻猛然跪了下來,像他這般的沉默寡言之輩此時竟如此大膽,倒讓鍾離覺得好笑。

冷修忽而被打斷,一時冒了火氣,沉下臉道:“怎麽?宗醫仙可是有話說?”

“回陛下,喻霄定是被誣陷的,還請陛下明察。陛下昨日昏厥,喻霄殿下……”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宗碩又慌忙改口道:“喻霄他不顧自身反噬強行為陛下療傷,吐血不止,這些小仙都看在眼裏,他是萬萬不會做這般大逆不道之事呀。”

宗碩此言讓諸神唏噓不已,甚至連方才陰沉著臉的冷修都僵在了原地。是喻霄救了他,怎麽會?這個逆子應該對他恨之入骨,更何況這九霄對他存有殺心的也隻可能是他,難道……

“陛下,昨日的確是喻霄前來為殿下運功療傷,小奴們都可以作證。”

“是啊,是啊。喻霄昨日還因此昏迷了過去,吐了好多血呢。”

天奴們你一言我一語讓冷修更是心煩,他注視著那個被綁在刑架上的少年,喻霄此時也注視著他,那眼神這麽平靜,看不出絲毫的委屈。

“也罷,既然如此。鍾離,你就替本帝查明此事,喻霄暫且關在清寧宮中禁足。”簡單的一句,便讓整個殿堂都安靜了下來,卻無人看見喻霄唇角苦楚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