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中,她赤著雙腳走過那片火海。

翻湧而出的火焰似是要在一瞬間將她吞噬。

她想要退縮,四處望去卻再也沒有容身之所,隻能任由自己在火海中不斷下陷,跌落在無休止的深淵。

夢魘中的冰嬈已經渾身濕透,她猛然一睜眼從噩夢中驚醒,卻早已記不得是第幾次做這樣的夢。

已是深夜,她卻隻能在這竹園中安身,想來她這張殘破的麵頰早已被世人厭惡。

火海的那次酷刑,幾乎燒毀了她的所有。

她本是被嬌生慣養的火狐公主,奈何火狐被天族所滅,而她自然成了卑賤的俘虜。

隻是短短的一夜,她便變得一無所有。這被毒啞的嗓子也再也說不出話來。

坐於竹溪邊,冰嬈不願再去看這張被燒毀的麵容。或許她該早些接受自己的殘缺,可是她怎麽也做不到。

“冰嬈,是你嗎?冰嬈?”是他,又是他的聲音。

冰嬈一驚,慌忙的斂起衣袖,想要離開。

誰知,下一秒懷興就已經出現在她麵前。

“我知道,知道你一直在躲著我。”這男子一步步的逼近,眼見著便將她逼到了溪水邊上。

冰嬈驚慌失措的轉身,想要就此逃開,誰知腳下一滑,身體便傾在了半空中。

那隻手臂卻猛然一托,抱住了她的腰肢。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卻任由他這般僵持著。

半晌之後,懷石才緩過神來,將冰嬈慢慢扶起。她的秀發輕輕的拂過他的肩頭,卻讓他的麵頰泛起了紅暈。

“冰嬈,別躲著我了好嗎?你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想你。”

他與她的目光對視,真的有很多的話想要對她說。

隻是她就好像什麽都沒聽到一般,竟決然的轉身,一點點的消失在了他的眼眸之中。

冰嬈究竟是怎麽了?他一點也不在乎她這張被燒傷的臉。

可是她,為何偏偏要躲著自己呢?

被他抱在懷裏的時候,她一時失了魂,竟想這麽陷下去,卻終是沒有失去理智。

她是一個亡族之女,而他卻是天族的閣主。

她的心裏隻能容下仇恨,是萬萬留不得這些兒女情長的。

安延書院的鍾聲敲響了十二下,喻菀仍將身體縮在床榻上。

太長時間沒有睡過懶覺,她隻想給自己好好補補。隻是現實卻不如她所願。

“起來練功。”一聲冰冷的呼喚在耳邊響起,白石師尊已經走進了喻菀的屋中。

雖說隨意進入女弟子的屋榻不合規矩,但既入了安延便要遵守安延的規矩,白石是斷斷留不下慵懶懈怠之徒。

喻菀卻微微翻了個身,就像是沒見一般。她雙眸微閉,又喘起了小呼。

“喻菀,起來修習。”白石的聲音又高了幾分,不必說的憤怒。

可這丫頭似是沒有睡過這麽鬆軟的床鋪,無論如何都不肯起來。反而嘴唇一撇,像是多了幾分怨氣。

白石不再言語,隻是輕輕揮了一掌,喻菀便猛的從床榻上掉了下來。

落在地上的一瞬間皮肉陣陣的發痛,她忍不住痛呼了一聲,看著白石的眼神不免多了幾分埋怨。

“為師從未見過你這麽懶的弟子,下次你若是再敢偷懶,就單獨留下來修煉。”白石正在氣頭上,說出口的話卻從來不會改變。

喻菀心頭一驚,隻能乖乖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揉了揉自己摔疼的小腿。

“喻霄當日將你送到為師這裏,是見不得你在浣衣庫受苦。你若是這般不學無術,隻會辜負他的一片心意。”苛責的話白石沒有說出口,隻是不願見喻菀再這般頹廢下去。

哥哥。喻霄是冒著生命危險將她送到這裏,她真的不該這般嬌氣。

喻菀微微拱手道:“多謝白石師尊的提醒,弟子定會努力修習的。”

不多時,喻菀已隨著安延書院的弟子們來到涼亭邊的修習場。

這片場地並不大,但裝下這一行弟子卻是綽綽有餘。

白石照例盤腿在石階上打坐,這該是整個九霄最清淨的所在,靜的連一片葉子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喻菀剛開始修習,根基不穩,自是久坐不住的。還未坐多久,她隻覺得腰酸背痛,忍不住想要活動活動筋骨。

方一睜眼,卻見一旁的師兄們都靜靜坐著,她此時四處張望的舉止顯得格格不入,隻能無奈的撇了撇嘴,再度閉上眼眸靜坐。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喻菀可以感知到她體內微弱的靈力也在一點點的舒緩開來。

她酸痛的身軀也仿佛被固定住了一般,從一些細微的小動作變得紋絲不動。

白石默默的睜開眼,觀察起弟子們的動靜。

要說這安延書院的弟子可不是誰都可以當的,他們的大多數當然是諸神的子嗣。當然也不乏一些天資過人之輩,白石願意主動收留。

這其中最特殊的莫過於喻菀,她並非神明之後,隻是被廢掉的二皇子喻霄同母異父的妹妹。

白石本就不打算收留天奴的子嗣,奈何架不住喻霄的苦苦哀求,也無法割舍與他的這份師徒之情。

雖說喻霄頂上了殺害手足的罪名,卻是白石看著長大的,他萬萬不會相信喻霄會做出這般殘忍之事。

此時,打量著喻菀,他仿若又想起了喻霄初來安延書院修習時的樣子。

比起麵前的這個小丫頭,喻霄的性子明顯更堅忍一些,他每每可以打坐很久,甚至靜坐到所有弟子都離開,依舊在運轉著周身的靈氣。

而喻菀呢,眼見著已經有些坐不住了,她瘦弱的身子開始微微搖晃,卻又努力的支撐著想要平穩的坐住。

“喻菀,喻菀。”白石輕聲呼喚著她,生怕打擾到其他弟子的修習。

喻菀卻一時從修習的狀態中醒不過來,隻是痛苦的皺著眉,氣息越發的紊亂。

“喻菀,你若是支撐不住便不必再撐了。你功力尚淺,久坐不住也很正常。修習也並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先回去吧,今日就到此為止。”

白石師尊已經開了口,喻菀卻像是在和誰置氣一般,努力挺直了身體,任由周身的靈力在筋脈中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