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北上
人參我見得多了,小時候還遇上過山裏頭“參把頭”,所以並不覺得特別稀奇,隻是,見到這個的時候,我還是愣了一下。
這人參並不大,也就兩寸來長,看形狀,就像是那沒發育完全的地瓜似的,須子很長,也很完整。
它的身上,捆著紅繩,而且,四肢俱全,頗具人形,往那裏一躺,活像是一個有眉毛有眼睛的小娃娃,雙腿之間,還有一個類似小的東西。
當我看到這人參的時候,心裏頭是吃了一驚的,傳說中,人參裏頭,有極少的一部分是可以長成人形的,越像人的,就越靈異,所以,這山裏頭的人,有很多是把人參當成草木中生出來的“精靈”來看待的。
精靈是什麽?看西方神話的都知道,其實,在中國本土也一樣,精靈這兩個字,原本指的是“精”和“靈”兩種,放在一起的意思,跟“妖精”是沒什麽區別的。
“這是個妖怪吧。”摸著下巴看著那盒子裏頭裝著的人參娃娃,我皺眉道。
“也算是吧。”雷真歸說著,點了點頭。
“你從哪裏弄來的?”想了想,我合上蓋子問他道,雷真歸聞言,苦笑連連:“機緣巧合的機會拿到的,師父不收,非讓我帶給掌門人,但是,掌門人也不要,又讓我將這東西還給老爺子。”雷真歸說著,坐在一邊苦笑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麽?當時,我剛將這東西收走。”
對方說著,示意我坐下,隨後跟我講起了那時候的事。
他說,金九爺在走之前,便已經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在快要不行了的時候,老頭子修書一封,裹著由他掌管的那枚錢幣送來茅山總壇,一麵陳述自己的困境,一邊舉薦當時還不是他的徒弟的我來接替他的位置。
當時的掌門人,其實是那個姓雲的假掌門,雖然鄧紅纓和雷真歸多多少少察覺到了一些不對,但是,道士們本身,是有閉關修煉的傳統的,假掌門篡位之後,一直以各種理由深居簡出,雷真歸他們想要調查,也不那麽容易,再加上,總壇這四大弟子裏頭,老大雲遊在外音信全無,雷真歸和鄧紅纓關係特殊也不方便高調行事,所以,茅山上下的事物,大部分時候都是又被我炸掉一條胳膊的李彥童李二師叔掌管的。
李彥童這個人,其實不簡單,他很聰明,也很有心機,在茅山掌門鄧昆侖遇上麻煩的時候,這李彥童,是第一個察覺出問題的人,可惜,這人心術不正,在察覺出問題的所在之後,並沒有主動揭發那個假掌門的罪行,相反,兩個人陰差陽錯地勾搭在一起,大有狼狽為奸的勢頭。
一方麵,是假掌門在裏麵發號施令,另一方麵,是李彥童在外麵吆五喝六,兩個人這一配合,倒是讓人覺得天衣無縫,雷真歸和鄧紅纓都知道這裏頭有問題,但是,迫於各方麵的壓力,一時半會兒真的查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不過,雷真歸的懷疑,也引起了那假冒二人組的注意,表麵上不說什麽,實際上,兩個人也對雷真歸為代表的一派勢力加上了十二分小心,這不,剛一拿到金九爺的書信,兩個人,就一拍即合地決定,讓雷真歸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前去執行這個至關重要的任務,說好聽一點,是總壇的人對他有足夠的信任,說不好聽一點,他們,隻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支走他。
當時的雷真歸,應該是有些不情願的,但是,規則就在那裏,作為茅山弟子,在這種情況下是沒有違逆總壇法旨的辦法的,反複思忖,雷真歸,還是窩窩囊囊地踏上了北上之路。
因為,當時的金九爺,還有有真的離開人世,算一下時間,那個時候,正是我們準備進山去尋找風狸的那會兒工夫,可總壇的人,等不及了,早早地催促雷真歸上路,他沒辦法,明知道早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於是,便循著古人路數溜溜達達地行走於山野之間,從南到北,這一路上連一次公交車都沒有坐過,就這麽,硬生生地跑過來的。
在這個過程中,雷真歸是遇上過許多事情的,關於這人參的來曆,也要從這個過程開始講起。
根據雷真歸所說,這人參,是天津找到的。
九河下梢天津衛,三道浮橋兩道關,在民國的時候,這天津衛可算是全國上下數一數二的豪華地段了,隻是,建國之後,經濟蕭條,工業上也出現了一些問題,雖然也算是一線城市,卻沒了當年的勢頭。
雷真歸路過河北一帶的時候,特意去天津找了一位故人,那是一個會算命的先生,跟陳道陵陳老爺子學過一點本事,論輩分,雷真歸還要叫對方一聲師兄,這人住在鄉下,也就是郊區的位置,因為能掐會算,人品端正,所以,這人在十裏八村來說,還是很有名氣的,與之對應,這日子過得,也著實不錯。
對方學本事的時候,雷真歸還是跟在陳老爺子身邊的一個小屁孩兒呢,一轉眼的功夫,雷真歸成了仙風道骨的一個青年道長,對方,卻頭發花白成了一個半大老頭兒。
算命這行當,其實跟我們茅山弟子差不多,五弊三缺都是少不了的,見到雷真歸的時候,老人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平日裏吃喝不愁,沒事兒的時候就跟人下棋解悶,也難得有老友相會,一見雷真歸,自然是高興得緊。
中國人的傳統,見到老友的時候,肯定是要吃飯喝酒的,這次也不例外,有朋自遠方來心裏樂嗬的老頭子親自下廚,炒了幾個熱菜,還把自己珍藏了幾年的好酒從櫃子裏頭翻了出來,說什麽,也要讓雷真歸留宿一晚。
雷真歸看日子還長,也不著急,見對方說的誠懇,也就答應下來。
兩個人盤腿坐在鋪著涼席的炕頭兒上,圍著一個小方桌,就這麽推杯換盞地聊起往事,一時間,頗多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