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40 烈士
“拖下去重打二百軍棍!”劉子光一聲令下,軍紀隊的人立刻撲了上去把已經呆住的小隊長按在地上當眾痛打起來,二百軍棍下去這條小命也就算交待了。
“眾位鄉親,大家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有什麽人阻攔可以直接找軍紀隊或者找我,喏,係著紅帶子的就是軍紀隊。”劉子光對目瞪口呆的老百姓們說道。
“真是執法如山,愛民如子啊,朝廷大軍如此仁厚,我等感激不盡。”老百姓們對著劉子光離去的偉岸背影磕頭如搗蒜。站起來之後,他們剛才還崇敬無比的麵容變得殺氣騰騰,舉著棍棒朝旗人婦孺圍了過去……
屠殺確實是個問題,劉子光思考之後下了一道命令,俘虜的八旗兵全部殺掉,剩下的老弱男丁和婦女根據罪行進行公審,有命案的交給苦主處置,處決的時候禁止虐殺,隻允許斬首。其他的婦女老幼不許殺害,暫且….暫且任由士兵們隨意處置吧,戰爭時期講不了那麽多人道了,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些了。
鬆壽總督雖然人高體胖,看起來腦滿腸肥,其實腦瓜子機靈的很,看到鋪天蓋地的軍隊和民眾他心裏立刻有了計較,帶頭放了一輪弓箭之後就悄悄溜走了,身上沉重的盔甲被他脫下扔到了小河裏,隻穿了一身玉色的戰袍,帶了一把佩刀,連滾帶爬的從內外城運水的秘密通道裏逃了出去。
鬆壽找了個民房躲了一會,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攻打內城的時候,溜進了一條僻靜的巷子,左右看看四下無人,擺開兩條粗壯的大腿,渾身肥肉顫微微的抖動著,向著安全的地方奔去,哪裏安全?鬆壽也不知道,隻知道跑得越遠越好,明軍來的太突然,濟南民眾也暴動了,他這樣明顯的目標走在城裏太危險,應該找個地方混出城去,往青州方向跑應該走東門,繞一個大圈過去吧,那些昨天還老老實實的居民們今天象瘋了一樣萬人空巷去攻打內城,正好趁機跑路。
幾房福晉和十來個子女也顧不得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殺不盡的漢狗啊,隻有一個火苗他們就能竄起來造反,等調集軍隊過來一定要再來個屠城三日,不,要屠城十日,把所有人都殺了才能放心。
鬆壽胡思亂想著,偷偷摸摸的在空無一人的巷子裏走著,冷清的巷子不知道怎麽冒出一股晨霧,霧靄中隱約看見前麵站了一個人,身穿殘破的不成樣子的戰袍,左手拄著拐杖,右手提一柄斷刀,枯瘦的麵龐上帶著一絲殺氣,一絲欣慰。
這戰袍!這神情!鬆壽心頭一震,這不是十年前濟南之戰中死戰不降的明軍標準打扮嗎?要說那勞什子“濟南八百烈士”可真不是蓋的,連滿人都敬佩他們的勇氣,難道….難道是遇見鬼了?
鬆壽總督遇見的不是鬼,而是姍姍來遲的陳皮匠,他腿有殘疾走不快,卻歪打正著遇到濟南人民的大仇人鬆壽,這真是蒼天有眼啊!
埋藏已久的斷刀依然鋒利,提在手裏勇氣倍增,壓在箱底的舊軍服雖然破舊,穿在身上信心百倍,在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個悲壯的早晨,耳邊響起悲壯的《滿江紅》和震天的殺聲……
“家輝快走!保護好督師大人的頭顱!”高參將對他說完這句話就領著最後的八百名兄弟毅然衝向清軍的鐵騎,久戰疲師哪裏是韃子鐵騎的對手,隻是徒勞地用血肉之軀掩護著他逃走,陳家輝帶著裝有孫督師遺首的包袱縱馬而走,不時淚眼回望,弟兄們被馬踏刀劈,硬是沒有一人後退,高參將力斬幾名清軍後筋疲力盡,被一員身材高大的正紅旗將軍一刀就斬成了兩截,隨後那員清將又一連砍翻了十幾個明軍,殘暴之極。
可憐陳家輝跑了沒有多遠就被亂箭射了下來,身中十餘矢還被死馬壓住了身軀,隨後而至的清軍戰馬踏斷了他的左腿,昏迷了三天的他被收屍的老漢救醒,從此苟活了下來。
昔日的陳家輝,今日的陳皮匠,穿上了十年前的大明號衣,拿起了十年前的戰刀,指著眼前驚慌失措的仇人鬆壽喝道:“大明山東督師故孫閣老駕下左前鋒營把總陳家輝在此等候多時了!”
鬆壽大怒,一個瘸子拿了把斷刀就來嚇唬老子,當我是嚇大的啊,趕緊砍了他逃命要緊。
鬆壽大吼一聲,拿出十年前的威風,揮刀猛劈了過去,雖然他人胖,但是打鬥起來還算靈巧,身高刀長,加上力道凶猛,一時打得陳皮匠隻有招架之力,陳皮匠腿腳不便,武器又短,長期缺乏營養的生活導致氣力嚴重不足,可是他依然奮戰不止,身上不知道中了多少刀,留了多少血,手裏的斷刀依然砍向鬆壽,後者被這種玩命的打法嚇了一跳,這簡直是不死小強啊,怎麽血這麽長?他哪裏知道此刻陳皮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孫督師,高參將,還有八百烈士此刻靈魂附體,他們伴隨在陳家輝的左右,給了他無窮的勇氣和力量。
鬆壽食量甚大,每頓飯都要吃十幾個人的分量,今天起得早沒來急用早膳呢,昨天晚上又是宿醉,加上快速跑了一段路又在這裏搏鬥了一番,漸漸地心口開始疼了起來,眼睛也有些花了,頭腦也開始暈了,他勉強堅持著,看準一個機會朝陳皮匠的頭顱猛劈了一刀過去,可是明明砍中了他的腦袋怎麽能鋼刀迸飛了,難道真的有鬼在暗中相助?缺乏保健常識的鬆壽哪裏知道他人高體胖,飲食不良,缺乏運動,已經是高血壓、動脈硬化、冠心病、糖尿病纏身了,血壓一高就容易出現幻覺,硬是把陳皮匠和堅硬的石牆看重疊了。
陳皮匠趁這個機會單腿一撐撲了過去,把人高馬大的鬆壽撲倒在地,死死勒住他的兩條胳膊不放。嘴裏聲嘶力竭的喊道:“抓鬆壽啊!”
他是想叫援兵來!鬆壽急了,右手從腰間摸出吃肉用的小刀子,朝著壓在上麵的瘸子一陣亂捅,也不知道捅了多少刀,但是那人的手臂如同鐵箍一般勒住自己就是不撒手,四下已經有人發現了這邊的打鬥,拿著兵器的士兵和民眾聞訊朝這邊趕了過來。
陳皮匠用他那雙常年扒鞋底靴跟的如鐵大手死死勒住鬆壽,任憑短刀在他胸腹亂刺,精神季度亢奮的他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隨著血液的流失,他的精神也一點一點模糊了,周圍再次想起了悲壯的《滿江紅》,孫督師、高參將、還有營裏的其他兄弟在他身邊鼓勵著:“家輝,抓住,千萬不要放手!再堅持一會濟南城就保住了,朝廷大軍就到了….”
士兵和民眾們趕到的時候,陳皮匠已經流血過多而死亡了,但是至死他都沒有放開勒住鬆壽的手,龐大身軀的鬆壽躺在地上爬不起來而被活捉了,為了分開兩人,人們不得不割下鬆壽被勒住部位的的兩塊肥肉,拖住鬆壽的英雄是在南門內修鞋補皮件的陳皮匠,他怎麽身穿一件殘破的明君號衣呢?
見證過十年前濟南戰役的老人們立刻認出來這正是孫督師麾下左前鋒營的軍裝,原來這位沉默寡言,默默無聞的皮匠竟是赫赫有名的八百烈士之一!
翻開號衣,能看到浸滿鮮血的內襟上模糊的寫著幾個字:把總…陳家輝。想必這是烈士的大號。還有一份折疊著的羊皮紙,已經被鬆壽的短刀捅出了幾個窟窿,打開一看,原來上麵記載著埋葬孫督師遺首的位置。
眾人含淚將英雄的屍首抬起來,自有老人捐獻出自己的壽材裝殮。至於鬆壽這個雙手沾滿濟南人民鮮血的暴徒,則被五花大綁抬上大街示眾,由於“明軍”劉大帥禁止虐殺,心有不甘的民眾們推舉了幾位德高望重的人士前去進言。
陸乘風老人正是被推舉來的人選,他看到朝廷大軍的這位統帥年紀不大,也就是二十多歲的樣子,神態極是威武,看來一定是戰功赫赫,出身將門。
“這萬言書寫的是什麽?”劉子光指著那幾十張寫滿草書的宣紙問道,也難怪他不認識,這份萬言書是民眾們央求一位書法甚好的老先生寫的關於鬆壽的種種罪狀,說起鬆壽的罪狀那真是罄竹難書,聽著人們的訴說,書法家難以控製憤怒的心情,揮毫潑墨,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堆。由於過於激憤,原本的行書逐漸變成了行草,然後變成了草書。
陸乘風還是有些文學修養的,認得草書,他接過那些宣紙將紙上的文字一一讀了出來,讀到後來已是泣不成聲,再看周圍那些錚錚鐵骨的將軍們,也是雙眼通紅,雙拳緊握,恨不得立刻將鬆壽那廝生吞活剝。
聽完以後,劉子光的臉色已經有些發黑,這簡直就是南京大屠殺的翻版啊,濟南人民的血海深仇必須要,絕對不能讓鬆壽這個禽獸痛快地死。
“陸先生,依你們的意思,鬆壽應該怎麽個死法?”劉子光想先征求一下人民的意思。
處死鬆壽的方案早已在陸乘風的腦海裏計劃了無數次,這十年來他已經在幻想中處死鬆壽數千次了,現在夢想就要實現,而且具體方案還要自己提供,老漢高興的兩手直哆嗦。
“大帥,聽老漢給你慢慢道來,這殺人的技巧可多了去了…”
根據陸乘風提供的方案,鬆壽可以選擇以下死法:淩遲、五馬分屍、腰斬、剝皮、點天燈、活埋、潑滾油….
這些死法可謂各有千秋啊:淩遲處死往往用在那些陰謀叛亂或者忤逆不孝的惡人身上,先在頭皮上割一刀,讓垂下來的皮蓋住眼睛,然後用漁網罩住全身,把肉勒得鼓起來從胸膛割起,割夠三千六百刀才能允許犯人死亡,不然的話還要治劊子手的罪,惡貫滿盈的大太監劉謹就是死於此酷刑;五馬分屍是用五品健馬分別拉住犯人的頭顱和四肢,一聲令下馬匹朝不同的方向狂奔,把人體活生生撕成五份,據說秦國的商鞅就是死於這種刑罰;腰斬就是用大鍘刀直接把人從中間截斷,人一時之間還死不了,甚至還能在地上拖著腸子爬動,秦朝宰相李斯如果在陰間想起來一定很後怕。被點天燈的名人當屬董卓,這位大胖子身上的油脂足足燒了三天三夜;活埋也很有講究,把人埋在地下隻露出腦袋,然後在頭上開一個小孔,把水銀倒進去,整個人奇癢難耐,能衝破皮膚跳出來,想想都覺得恐怖;
當然鬆壽一個也不會選,這個殊榮是屬於劉大帥的。結合實際情況分析之後,劉子光大筆一揮進行了批示:點天燈。這是比較適合肥壯異常的鬆壽的一種死法,在肚臍上插一根燈草,逐漸把他全身的脂肪都燒掉,這可是一個漫長的慘痛的過程,看著自己慢慢燒掉,對於人的精神是一種極大的折磨。
“大帥英明啊!”陸乘風高挑兩個大拇指讚曰。
“老人家客氣了,本帥還有一個禮物送給你們呢。”劉子光純屬給點陽光就燦爛型的,人家尊稱他一聲大帥,他就大言不慚地自稱為“本帥”了。
所謂的禮物被兩個士兵押上來了,正是灰頭土臉,穿著一身下人短打衣服的知府老爺孫之獬,看到這個陰險無恥的大漢奸,陸乘風頓時怒不可遏,也不顧禮儀了,撲上去就是一陣暴打。
痛打了孫之獬十幾個大耳光之後老漢才意識到在大帥跟前不恭了,趕忙跪下請罪:“老漢魯莽了。請大帥治罪。”
“陸先生性情中人,何罪之有,漢奸人人得而洙之,就連本帥也想咬他一塊肉下來了。”劉子光連忙攙扶起陸乘風,笑眯眯的說。
“此等千古第一漢奸,還是淩遲最好!”陸乘風實在認為非千刀萬剮不能解天下漢人對孫之獬的刻骨仇恨。
“就依先生。”劉大帥看了看麵如死灰的孫之獬,批準了陸乘風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