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10 馬蜂窩

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居然不分黑白,把罪名扣在了劉子光等人身上,頓時把大家氣得七竅生煙,胡大掌櫃指著那個吏目罵道:“瞎了你的狗眼,你旁邊的才是真凶!就是他把我們姐妹拉到這個偏僻地方意圖非禮!幸虧這位壯士趕到才救了我們。

“一派胡言,本官自有公斷,京城裏聚眾持械,我看你們不但調戲婦女,還想造反,小的們,弓箭伺候,誰敢亂動就射死誰。”吏目根本不理睬胡懿敏,轉身指揮官兵們把劉子光等人包圍起來。

自從上回劉子光夜盜皇宮以後,五城兵馬司就開始裝備弓箭了,一方麵是為了防備飛賊,一方麵是為了增強戰鬥力,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幾十支強弓瞄準了劉子光等人,隻要一聲令下這些人都將變成刺蝟。

劉子光本想衝上去挾持那個吏目,可是距離太遠,恐怕當他衝出去的時候,人家的弓箭也射過來了,他倒是絲毫不怕,也能保著彭靜蓉殺出去,可是其他的人就慘了,肯定要淪為箭下之鬼。

好漢不吃眼前虧,劉子光吞下一口惡氣,把軟劍一扔,說道:“我們投降。”

京城混混向官兵投降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更何況是被弓箭指著,所以孫綱等人也把剛撿起來的鐵尺等兵器丟了出去。

“把手放在前麵人的肩膀上,排著隊過來,跟我到兵馬司去過堂。”吏目威風凜凜地喊道,旁邊的胸毛漢子得意洋洋地跟著喊:“敢壞我的好事,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劉子光隻是用憐憫的目光看了看他和那個吏目,感覺在看兩個死人,他棄劍投降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知道五城兵馬司是太後方麵的武裝力量,現在太後的侄女和外甥女都在這裏,還怕他個鳥。

眾人被官兵押解著進入了東城兵馬司衙門,不由分說先把孫綱等小嘍羅投入了大牢,然後把劉子光和其他三個女孩帶到了公堂上,兩個官兵過來用鐵鏈子把劉子光鎖了起來,然後那個吏目和胸毛漢子交換了一下**褻的眼神,說道:“你們三個女子,本官要單獨審訊。”

“趕快把你們的指揮使叫來,我們都是長信侯府上的人,出了岔子你有八個腦袋都不夠砍的。”胡懿敏一進這衙門就覺得陰森恐怖,趕緊把招牌亮了出來。

“又是這一套,你不能換個花樣啊,有什麽問題咱們到偏房裏細細的聊。”吏目吞了一口涎水說。

李香君也意識到了危險性,這真是才出狼窩又入虎口啊,偏偏這虎口還是自家叔叔的手下,她忍不住喊起來:“快把我們放了,我是當今太後的侄女,長信侯的女兒,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侄女,這是我家表姐,當今太後最寵愛的幹公主,日升昌的大掌櫃!你們好大的膽子!當真不把我們李家放在眼裏了嗎?”

吏目和胸毛漢子對視一眼,然後兩人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幸虧我事先知道你們會說這個,要不然還真信了,拜托!在長信侯府當過個把月的使喚丫頭也不能認了侯爺當爹啊,哈哈哈,這小潘西,臉蛋蠻漂亮就是腦瓜子不好使,我幹多少年公安了,你還敢在我跟前說瞎話,我一搭眼就看出來了,你充其量就是個小丫環。還有那個什麽大掌櫃,日升昌的大掌櫃會坐三輪車?拜托你說謊也動動腦子好不好?她要是大掌櫃那我就是玉皇大帝了。”

“你!”李香君哪受過這個氣,小臉漲紅,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哼,沒話說了吧,走,跟官爺到廂房裏樂嗬樂嗬去。”吏目伸手來抓李香君,那胸毛漢子本想去抓胡懿敏,可仔細一看,旁邊的彭靜蓉更對他的胃口一些,頓時把魔爪轉了個方向,向彭靜蓉伸了過來,劉子光當然容不得他碰到彭靜蓉,飛起一腿踢在漢子小腹上,把他踢飛出去幾丈遠,撞在牆上昏死過去,然後他一個箭步竄過來,身上的鐵鏈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掙斷了,此刻拿在手上輕輕一甩,便把吏目的脖子勒住,雙手一交錯,把吏目勒得直翻白眼。

“不要亂動,小心你的脖子。”劉子光威脅道。

“你可不要亂來,這裏可是東城兵馬司!”吏目驚恐的喊道。

你們三個,到我後麵來,劉子光對彭靜蓉等人說,然後順手把吏目的腰刀抽出來橫在他脖子上,對著聽到叫聲趕過來的官兵說:“快把你們的指揮使叫來,不然我就殺了他!”

正好東城兵馬司的指揮因為晚上在附近酒樓有一場宴席要參加,所以暫時還沒下班,聽到有賊人挾持了官兵,趕忙帶了一幫手下趕了過來,遠遠看見一個陰陽臉的漢子拿刀威脅著他手下一名得力的吏目,指揮使大人頓時怒火萬丈,當真是反了,賊人都敢在衙門裏行凶了!

“那漢子,速速放開人質,棄械投降,饒你不死!”指揮使喊道,到底是武將出身,雖然年齡大了點,依然中氣十足。

“來了個當官的,趕緊讓他相信你們的身份,不然帶著你們三個我可衝不出去。”劉子光回頭對躲在他身後的胡李二人說。

“我有這個,可能有用。”李香君摸出一個金絲楠木雕成的牌子,上麵戧著幾個細絲金字“大內宮禁”,正是出入皇宮的腰牌。

“早拿出來不就沒事了。”劉子光哼了一聲把腰牌接過來,然後遠遠拋給指揮使,“指揮使大人,你好好看看這個東西,今天的事鬧得有點大,你還是把長信侯或者你的頂頭上司,五城兵馬司的總指揮叫過來比較好。”

指揮使接過腰牌定睛一看,頓時大驚失色,這可是頂級的宮禁腰牌,是皇親國戚專有的,當年他在宮裏當侍衛的時候經常查驗這種腰牌,知道手上的貨色絕對不是仿製的,難道自己的手下抓了皇親?這下可捅了天大的簍子了。

“你們是?”指揮使覺得後背一陣冷汗流下,但還是硬著頭皮問道。

劉子光這邊還沒答話,外麵匆忙跑進來一個官兵,神色慌張地稟告道:“李都指揮和長信侯帶著大隊兄弟過來了。”

小兵口中的李都指揮正是管轄著東南西北中五個兵馬司的總指揮李慶大人,他和擔任著鴻臚寺正卿的李英都是當朝太後的親弟弟,這兩個人突然帶兵來訪,絕非是什麽好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和眼前那幾個持刀挾持官兵,還有大內腰牌的人有關。

“你們在這看著,我去迎接。”指揮使轉身就往衙門外麵跑去,沒等他跑出幾步遠,兩位李大人已經大步走了進來,李慶二話沒說就是迎麵一個大嘴巴,把指揮使扇得找不著北。剛想分辨人家已經走過去了。

兩位李大人走到堂前,正看見東城兵馬司的官兵們持刀拿槍地包圍著幾個人,其中就有他們李家的寶貝千斤李香君。李香君看見爹爹和叔叔來了,知道這回是真的獲救了,哭喊著“爹爹”跑了過來。

頓時一地眼球,官兵們這才知道他們今天撈到的大魚竟然是長信侯的女兒,李都指揮和當朝太後的侄女!被劉子光挾持的吏目更是嚇得當場大小便失禁,自己居然戳了這麽個天大的窟窿,居然還想非禮人家,更可氣的是人家明明把真實身份告訴自己了,可自己偏偏鬼迷心竅就是不信,這可真是自尋死路啊。

李香君跑到爹爹麵前卻不敢撲到李英懷裏放聲痛哭,隻敢站在那裏抽泣,李英也不說話,隻是冷冷和李慶交換了一下眼神。

“統統拿下。”李慶一揮手,身後一隊親兵湧過來,把在場的東城兵馬司官兵全部繳械拿下。

劉子光把腰刀一扔,一腳把屎尿橫流的吏目踢了出去,回頭對胡懿敏和彭靜蓉說:“咱們走。”

“好漢且住,今天的事本官還要重謝於你。”李英攔住劉子光說。

“謝就不用了,路見不平尚且要拔刀相助,何況大家都是朋友。”劉子光推辭道。

“好漢末要推辭。”李英一揮手,過來幾個官兵擋住了劉子光的去路。

劉子光剛要發飆,門外跑進來一個小軍官,對兩位李大人低語道:“內操的人到了,有太後懿旨。”

正說著,一個氣宇軒昂的太監昂首走了進來,看見兩位國舅便不卑不亢的施禮,然後三個人湊到一起嘀咕了幾句,劉子光耳力甚好,把他們的竊竊私語聽了個一字不差。

“太後有旨,這件事必須保密,凡是知道小姐身份的人,一律格殺。”

“可是我感覺這件事不那麽簡單,可能背後有什麽陰謀,那些惡賊殺了也就殺了,可是背後的指使者一定要查清楚。”

“當然要查,這件事由內操和五城兵馬司聯合來辦。不管涉及到什麽人,一查到底!”

“這裏還有幾個人是救了小女的,如何處置?”

“這個倒有些棘手,太後讓把李小姐送進宮去,幹脆把他們也送去吧。”

說完話,那太監走了過來,紅袍上的金蟒在燈光下爍爍生輝。眼光掃過劉子光等人,忽然發現了胡懿敏,趕忙躬身請安:“原來表小姐也在啊。”

“是啊,李總管,沒想到這個事把你也驚動了,既然你來了就好辦了,趕緊把我們放了吧,還有關在牢裏的那些兄弟,都是被他們陷害的。”胡懿敏顯然認識這個太監,而且還很熟。

“這個自然,咱家馬上就去辦,不過還要請表小姐和這兩位朋友進宮一趟,你們救了太後的侄女,定有重賞。”太監說。

看來這個穿蟒袍的太監就是大內總管李蓮英,劉子光想到當**盜皇宮的時候曾經從他手裏逃脫,現在又要被請入皇宮,終究有些不自然,可是既然人家代表太後發出了邀請,這個麵子還真不能不給,於是隻好乖乖跟著胡懿敏走了。

出了東城兵馬司的大門。外麵已經黑了,一片耀眼的火把亮如白晝,密密麻麻的官兵和內操把衙門團團圍住,看來今天驚動了不少人。一輛綴著明黃色流蘇的豪華馬車駛過來,李香君、胡懿敏,彭靜蓉三個人被太監扶上了馬車,劉子光則被安排了一匹健馬,一行人在數百內操的護衛下徑直向皇宮方向去了。

看到他們一行人遠去了,李蓮英微笑著的麵龐逐漸掛上了冰霜,忽地一轉身,冷冷地說:“這件事咱家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縱橫東城十餘年的虎字幫在一夜之間就覆滅了,僅僅因為幫主王一虎接了一單再普通不過的生意,準確地說是一單非常劃算而且包賺不賠的好生意,下午王一虎在街上晃悠的時候,鎮西門馬六找到他,說想讓他找幾個兄弟陰紫光車行一把,順便幫馬六爺出一口氣,具體方案都幫他策劃好了,先打暈兩個紫光車行的車夫,剝了衣服騎了三輪車在大亂門口等四個客人,這四個客人剛才在大亂樓上很不給六爺麵子,接了他們拉到僻靜地方好好的收拾一頓,順便還能搶點銀子,正好把這個案子嫁禍到紫光車行身上,隻是一舉兩得,事成之後馬六爺還有二百兩銀子的謝禮。

虎字幫隻是東城一帶靠打架鬥毆著稱的二流幫派,王一虎最近手頭也不寬裕,於是很爽快地答應了,不過他也不傻,還知道問一句:“六爺手下猛將如雲,怎麽把這個好差事讓給兄弟?”馬六爺矜持地說:“六哥現在正在洗白,打打殺殺的事情還是虎弟你在行啊。”

原來是這樣啊,王一虎放了心,把滿是黑毛的胸脯拍得通紅:“包在我身上了,絕對把這個一箭雙雕的買賣幹的漂亮,既幫六爺教訓了不開眼的小子,又擺了紫光車行一道,您就瞧好吧。”馬六爺滿意地點點頭,然後仿佛想起來什麽似的關照道:“那幾個小子滿會吹牛的,可能會說自己是什麽什麽府上的,別管那一套,照打不誤。”

說幹就幹,王一虎召集兄弟們各自分配了任務,然後從街上找來兩輛紫光車行的三輪車,把兩個車夫一棍打暈之後剝了衣服丟到偏僻的巷口裏,自己披了一件裝作車夫,另一輛讓自己的弟弟王二虎也披了車夫的衣服偽裝起來,兩人推著三輪車來到大亂門口拉客,等了一個多時辰,拒載了無數客人,終於等來了馬六爺說的那四個人。

看到這四個人的時候,王家兄弟不由得對視一笑,原來這四個公子中有三個都是白白淨淨,身材嬌小,應該是女扮男裝。這可對了王家兄弟的胃口,這單生意不但能劫財,還能劫一把色,馬六爺真是太照顧咱們了。

於是兄弟倆各帶了一票兄弟各自拉著客人離開,計劃到了偏僻的地方再下手,沒想到二虎那頭首先失招,不但被坐車的客人暴打了一頓,二十多個兄弟也被紫光車行的人馬包了餃子。

一虎這邊的進展稍微順利點,但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還是被破壞了,兩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眼看就要成了煮熟的鴨子可還是飛走了,那個陰陽臉的小子實在是太能打了!王一虎落荒而逃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巡街的刑吏目,本來大家就是老關係,所以邢吏目一聽王一虎的敘說,立刻帶人趕了過來,把這一局又翻盤過來,抓住了紫光車行的那些小子還有馬六爺點名要收拾得四個客人。

本來到了東城兵馬司的衙門,這件事已經是鐵定成了的,先把幾個小美人享用一番,然後再治紫光車行的罪,反正咱上麵有人啊,黑道白道都罩得住,哪知道形勢突變,那陰陽臉的漢子居然暴起傷人,踢飛了王一虎,挾持了刑吏目。

當王一虎被一桶冷水澆醒的時候,已經是在東城兵馬司的大牢裏了,眼前晃動的彪形大漢都是生麵孔,那些兵馬司的老熟人哪去了?再看四周才明白,原來刑吏目等人已經和他一樣被吊起來了,身上皮開肉綻的好像挨了不少鞭子。

大牢裏燒著火爐子,爐子裏插著通紅的烙鐵,牢門口通風的地方坐著身穿二品大員服色的官員和身穿蟒袍的太監,周圍是一群神色彪悍的壯漢,雖然是炎炎夏日又是挨著火爐,王一虎的冷汗還是刷的一下就冒了出來,那小美人說的是真的,她們真的是長信侯府上的人,看那年紀不是侯爺的小妾就是女兒!我怎麽那麽混啊!居然招惹皇親國戚!這個天殺的馬六,害人也不能用這樣的陰招啊!

不能官老爺們動用烙鐵,王一虎就用殺豬一樣的聲音嚎了起來:“是馬六!鎮西門馬六讓我幹的,我冤枉啊,我就搶了幾張銀票別的什麽也沒幹啊。”

那個穿蟒袍的人對身旁一人說了聲:“去把馬六抓來。”然後又對身旁的二品大員說:“這些人是咱家處理還是國舅大人處理啊?”那二品大員道:“就不煩勞內操出馬了。”說著對自己的手下做了一個割脖子的手勢。

不就是搶了點銀子嗎?也不至於不經過刑部就直接處死啊!即使王一虎的腦子再簡單,也知道自己陷入了巨大的陰謀當中,至於到底這一切都是為什麽,那他隻有到了陰曹地府再作研究了,因為那些彪形大漢已經提著刀衝他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