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器時代 戰爭 10 47 靖國軍

此時的康熙已經抵達了直隸真定府,好不容易站住了腳跟,回想這一路,頗有些象劉備從新野逃竄的感覺。

劉子光和富綬都沒有派兵追擊康熙,並不代表他這一路就平平安安,除了幾萬支持他的軍隊以外,還有十餘萬百姓跟著他一起逃出北京,這二十萬人如同蝗蟲一般向西南方向席卷。因為北方是大漠,東邊是長城,東南的天津是明軍的地盤,隻有西南才是安全的。

真定府是河北重鎮,直隸巡撫的官衙所在地,下轄五州十一縣,是控製燕晉咽喉要道,拱衛京師的重要區域中心城市,城牆高大,人口眾多,但是由於前期征斂的厲害,真定府裏一沒有兵,二沒有錢糧,基本就是一座空城。

康熙坐在真定府直隸巡撫的內宅後堂上,臉上的表情非常呆滯,仿佛還沉浸在逃亡的日子裏,手裏端著的茶水已經涼透了也忘了喝,他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逃難的日日夜夜,金枝玉葉的他何曾受過這樣的苦難啊。

由於逃得倉促,沒有帶幹糧飲水和帳篷鋪陳,堂堂太皇太後和皇帝陛下連頓像樣的飯都吃不上,途中歇息的時候,禦林軍宰了戰馬烤馬肉充饑,在附近村莊搜刮了一些麵粉和雞蛋,攤了幾張麵餅子煮了幾個白水雞蛋給皇上吃,吃著粗鄙的食物,喝著井水,康熙黯然淚下,想到祖宗們的豐功偉績,再看看自己的淒慘境況,真是死的心都有,好在老祖宗還在,兵馬還在,人民還在,大清還是有鹹魚翻生的機會地。

由於懼怕明軍和叛軍的追擊,康熙沒敢在路上過夜,甚至不敢在距離京城甚近的保定府停留,直接跑到真定府才停下,他有軍隊保護自然又快又安全,可是那些滿人百姓就沒這麽幸運了,十幾萬養尊處優的八旗貴族一出北京城,兩眼一抹黑,有人跟著皇上往真定府跑,也有人奔著山海關去了,想越過長城逃回關外的老家。

康熙可不像劉備那樣仁慈,他並沒有帶著百姓一起走,而是快馬加鞭趕往真定,將百姓們遠遠拋在後麵,可憐這些百姓走著走著就有人迷了路,有人掉了隊,十幾萬人分成好幾路,無數小隊伍,燕趙之地民風彪悍,看見京城裏逃出來這麽多穿金戴銀的旗人,便知道北京易手了,滿人垮台了,到嘴的肥羊哪有放過的道理,於是各鄉各村的農民拿起鍘刀、鐮刀、靶子結夥去打劫滿人,男人殺掉刨個坑埋了,女的搶回來當媳婦,小孩直接丟井裏淹死,多年的民族仇恨終於在這幾天得到了釋放。

當然也有一些機靈的滿人裝成了漢族百姓,說是躲避京城兵災逃難出來的,散盡身上的錢財,在當地隱居下來,隱姓埋名從此不敢自稱滿人,以後的子孫後代也都改漢姓,與漢人無異,這也潛移默化地為民族融合做出了貢獻。

康熙選擇真定府是有原因的,真定府背靠太行山,鉗製京師通往西北西南的交通要道,控製太行山上的";紫荊、龍泉、倒馬";關和娘子關、井陘關(後稱為故關或固關)等關隘城垣,進可攻退可守,還能和山西山東連成一片,反將北京封鎖。真定府和天津衛同為拱衛京師重鎮,但是城市規模比天津大了許多,更比保定府要大,隻是這真定府並不富裕,經過多年官府搜刮已經十室九空,別看地方大人口多,能刮出的錢糧和壯丁實在有限,若不是手頭上還有幾萬殘兵,還真不敢在此落腳。

“皇上老爺,吃飯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來,將康熙從沉思中驚醒,這是當地官府給他找來的侍女,燕趙之地無美女,找遍真定府也隻是湊了十幾個粗眉大眼的使喚丫頭,時間倉促沒有訓練,連話都不會說,居然叫什麽皇上老爺,可是康熙現在哪有心情講究這個,歎一口氣去用膳了。

現在一切從簡,宮裏的那些繁瑣規矩都不講了,太皇太後在蘇嘛拉姑的服侍下已經坐到了飯桌旁,老人家穿了一套平常富戶人家的綢緞衣服,先前那件繡著龍鳳的旗裝早就髒的不能再穿了,皇族穿的龍袍都是精工選料製成,真定府自然沒有本事織造,所以隻能緊急找了幾個裁縫幫他們做了些綢緞衣服。

到底是人靠衣裝,大清朝最尊貴的祖孫倆穿上普通百姓的衣服,桌子上擺得也隻是尋常的細瓷盤子碗,排場也不大,看起來一點威儀都沒有,就像是一般財主家吃午飯而已。

直隸總督準備的酒飯,雖然豐盛,但是和宮裏的飲食依然是天壤之別,看著這些做法簡陋的大魚大肉,康熙又是歎了一口氣,臉上全是和他年齡不搭調的落寞,拿起筷子又放下,坐在對麵的太皇太後見狀道:“皇上,別再為國事操勞了,身體要緊,將士們和百姓們都指望你呢。”

康熙道:“老祖宗見教的是。”當下不再歎氣,夾了些菜肴正準備吃,忽然門口有侍衛道:“啟稟皇上,緊急軍報。”

康熙身邊現在沒有太監了,就連禦前侍衛也沒幾個,隻能從正黃旗禦林軍中抽掉了一批人擔任貼身侍從,這些人明顯不如宮裏的侍衛那麽懂事,稟告軍情也不看看場合,皇上吃個飯也不讓人家吃安生了。

不過康熙並沒有動怒,反而很重視地說:“何事?速速稟告。”!侍衛道說,反賊富綬已經在北京登基,改元共榮,發詔書宣布大玉兒玄燁祖孫二人為國賊,號召天下共誅之,眼下已經有叛軍從京城殺出來了,正在攻打保定府,請皇上派兵支援。”

“啪”的一聲,康熙的巴掌拍在桌子上,“富綬逆賊,朕必殺之!”可是在這真定府官衙的後堂之中,穿著尋常衣袍的落魄皇帝,再怎麽發飆也找不到那種帝王之怒的威勢了,連那幾個捧著盤子酒壺的鄉下粗笨侍女都連眼皮沒眨一下。

北京城,永定門,劉子光和共榮皇帝一起送別討逆大軍,京城初定之後劉子光就改組了降軍,將滿洲八旗、漢八旗和綠營打亂了建製編成一支部隊,稱之為靖國軍,雖然在政治上對滿族人有著諸多壓迫,但是對願意歸降的滿將,劉子光還是很大度的,他也讀過三國演義,也會將大氅披在人家肩膀上以此籠絡人心。

兵荒馬亂的年月,誰還管什麽民族啊,隻要有奶就是娘,當年滿清入關的時候大批漢將能剃發降清,現在滿清土崩瓦解之時,滿將自然也會順應潮流投降漢人,劉子光向這些滿將許諾,軍隊裏沒有滿漢之分,隻有好漢和孬種,隻要打仗勇猛就不用怕沒有前途,誰表現出色就能脫離旗人的低微身份,由他親自賜予漢姓,從此變成漢人,享受一切政策優惠。

紅衫軍的傳統就是使用俘虜和奴隸,這些滿將滿兵看到紅衫軍裏有蒙古人又有西洋人的,自然相信劉子光的承諾,而且眼看大清是沒有指望了,也隻好賣身投靠,在戰場上把自己的身份提高一層了。至於那些漢將,更是一門心思想好好表現,爭取加入明軍的序列,眼下正是表現的好時機。

這是一支奇怪的部隊,穿著清軍的號衣盔甲,腦後卻沒有辮子,旗幟也是非清非明的所謂靖國軍,從兵到將都是鬥誌昂揚,高唱著軍歌殺向真定府。

讓滿洲人自相殘殺,劉子光這廝真是歹毒啊。富綬望著源源不斷開出的軍隊不禁滿腹辛酸,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他悔恨自己太貪慕虛榮,被劉子光抓了小辮子,又太相信自己的謀略,低估了對手的無恥,本想漁翁得利,哪知道連本帶利都賠進去不說,自己還成了千古罪人,怕是自己死後的諡號也擺脫不了一個“醜”字了,是啊,這場政治遊戲裏劉子光是大贏家大英雄,康熙至少還是個烈士,自己呢,最多是個小醜。

“咱們大清靖國軍真是威武雄壯啊,陛下以為如何?陛下,陛下!”劉子光得意洋洋地對身邊的共榮皇帝說著,可是富綬卻走了神,被他連喊了幾聲才回過神來,忙道:“是啊,當真威武的緊。”說完依舊黯然。

說來也怪,對陣紅衫軍的時候,漢八旗和綠營兵的表現非常稀爛,可是反正以後卻如同換了個人似的,打仗凶猛無比,將官身先士卒,士兵悍不畏死,滿洲兵也毫不遜色,奮勇爭先,殺起同胞來毫不手軟,區區保定府不到半日就被靖國軍攻下來了,連在後麵督戰的紅衫軍都自愧不如,感慨這些人還真是內戰內行,外戰外行啊。

其實保定府這麽容易被攻克主要是因為保定守軍多是綠營兵,早就人心不穩想投降了,仗打到一半就反戈一擊殺了旗人將領歸順了靖國軍。靖國軍人馬再次壯大,大軍奪了保定並不停留,馬不停蹄奔著真定府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