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30 硫酸.小霸王
推門進去,果然看見幾個潑皮正把艾迪生圍在當中,為首一個馬臉的家夥手裏揮舞著鐵棍,“不拿出三千兩來,今天就不止砸你家的水缸了,還要燒你的草棚,掀你的灶台,你別以為能騙得了爺們,那勞什子琉璃燈肯定賣了不止一千兩!快拿三千兩出來咱們兩清!”
劉子光今天心情不錯,不打算鬧出多大風波,上前一步搶過馬臉手中的鐵棍握成了U型,“快滾!趁我還沒生氣之前。”
看見劉子光衣著光鮮,腰間佩刀,還帶著書童,定然非富即貴,況且還有那麽強的臂力,馬臉知道不是對手,招呼手下灰溜溜的離開,臨走撂下一句:“兀那漢子,有種的別走,等我家小霸王來了有你的好看!”
艾迪生看見來人是劉子光,連忙拜倒在地:“恩公!派人來宣小的即可,怎麽還勞動大駕光臨寒舍,真是惶恐。”
“無妨。當年劉備還三顧茅廬呢,艾先生的才學當得起劉某親自來請,剛才那是怎麽回事。”
“些許雜務,讓恩公費心了,那些人是小霸王孫綱的手下,專門放印子錢的,在南關一帶頗有威名。待會恩公回府的時候可要小心。”
劉子光不在意的聳聳肩,:“艾先生,今天我來是送那十萬兩銀子的,先生就住這樣簡陋的地方,還能發明出琉璃燈那樣的神物,真是難能可貴啊。”
艾迪生眼圈一紅,剛要說話。草棚內傳出老婦人的聲音“兒啊,是恩公來了麽?快扶為娘出來拜謝恩公。”
艾迪生連忙告一聲罪,回房把老娘攙了出來。
一個弱不禁風的老婦人在兒子的攙扶在顫巍巍的走出房來,一見劉子光,把拐杖丟在一邊,艱難的下跪要磕頭,“老身艾宋氏謝過恩人救命之恩。”艾迪生也跟著跪倒磕頭。
“萬萬使不得!”劉子光急忙將老婦人托了起來。“艾老夫人,您大病未愈,還是趕緊進房休息,切莫受了風寒。”
四人進了草棚,艾迪生忙乎著生火燒水,借茶葉。老夫人也是知書達理的書香門第出身,陪著劉子光敘話。
原來這艾迪生的父親原是做過雲南學政的,為官清廉,也沒攢下多少家業,後來辭官回到京城,艾迪生自幼喜好鼓搗些希奇古怪的東西,父親死後,沒有人管束,漸漸的把那些田產家業都典當了做研究經費,卻一無所成,最後落得個老婆跑掉,帶著母親搬到柴房居住的下場,原來艾迪生的舅舅還能時常周濟一些,可是自從舅舅就任外省的學喻後來往不方便,這日子過得更加艱難了,連早飯米都沒有,隻有滿屋子的壇壇罐罐,大小工具器物,都是艾迪生曆年的研究結晶。
“沒人賞識終究還是一堆廢物啊,幸虧遇到恩公慧眼識才,小兒才能有信念活下去。”老夫人說到苦楚處,不免垂淚。
劉子光勸解了幾句,眼光不由得掃向了屋角的那堆破爛上,齒輪、搖臂、鏈條、銅絲、銼刀、錘子、鋸子,靠牆壁的陰涼之處還有一排深色的瓶子。
丁利斌也隨著劉子光的目光看過去,少年人玩興大,跑過去拿起一個瓶子,拔出塞子就湊到鼻子麵去嗅,正在燒火的艾迪生見狀大呼:“莫動!有毒!”
丁利斌嚇得不敢亂動,輕輕的把瓶子放到了地上,艾迪生走過來把瓶塞子塞上,對著劉子光和丁利斌解釋道:“這是我在雲南的時候,用啞泉的毒水提煉的藥水,能化皮肉、竹木、就是銅鐵澆上去一點也要燒得冒泡呢,因為沒什麽用處,就一直放著,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
雲南的啞泉,那不是諸葛亮七擒孟獲裏提到的那種泉水麽?那是天然硫酸銅溶液啊,這麽說這一瓶藥水就是硫酸了。
硫酸可是重要的工業原料,這回撿到寶了,這位艾迪生物理化學樣樣精通啊。
“艾先生,我如約把十萬兩的銀票帶來了,你數數看吧。”劉子光示意丁利斌把厚厚一疊銀票交給艾迪生。
“不、不、不,我不能要,昨晚和家母商量過了,恩公的賞識就已經恩同再造了,讓我能施展抱負,得償所願,這筆錢我萬萬不能要,就當是恩公給我的研究費用好了,有需要支取的時候我自會開口。平日裏恩公賞我們母子一口飽飯就夠了。”
“那怎麽能行呢….”劉子光堅持了一會還是坳不過他們母子,還是把銀票先收了起來。
“先生這華居真真住不得,這樣吧,我出資把典出去的府邸和田產幫你們贖回來,也算艾先生對得起列祖列宗了。”劉子光提出了折衷方案。
這回艾家母子沒有再堅決推辭,商量了一會,決定把田產宅子贖回來之後,再幫艾迪生重娶一房媳婦,買幾個丫環家人,伺候著老夫人在南京頤養天年,艾迪生跟著劉子光去利國鐵廠從事發明研究,每月關一千兩銀子,其中八百兩由南京練鋒號按月送到艾府上。起初艾老夫人還嫌一千兩太多了,說有個五十兩就夠了,劉子光說那是他尊老的一份心意,他們才接受了。
說到興頭上,忽然外麵一陣雞飛狗跳,柴門被人一腳踢開。“誰敢在我小霸王的地頭上撒野?” 眾人抬眼望去,一個斜披著雪白綢衫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一身的花繡好似“鳳凰踏碎玉玲瓏,孔雀斜穿花錯落。”**出來的半邊胳膊,肩膀。前胸都是精美的龍鳳圖案,腰間纏了一條九節軟鋼鞭。身後跟著馬臉等幾個潑皮,手裏都拎著短刀、鐵尺之類的家夥。
“是誰?站出來讓我見識一下,別以為有幾分蠻力就可以不把我小霸王孫綱放在眼裏。”原來是放印子錢的老板來了。
“是爺爺我!”劉子光昂首從草棚裏走出來,正午的陽光照下來,孫綱的眼睛眯縫起來,右手悄悄摸上了九節鞭的握把。
“看鞭!”九節鋼鞭疾如閃電向劉子光抽了過來,劉子光鐵鑄一般紋絲不動,鋼鞭貼著他的發稍掃過去,“唧”的一聲叫,背後草棚簷上一隻小麻雀被抽得羽毛亂飛,血花四濺。好快的身手,連機靈的麻雀都躲不過。潑皮們連聲叫好,以壯聲威。
劉子光點點頭,神色如常的走到院子裏的磨盤邊,吹了吹浮灰坐了下來,如果剛才那一鞭是奔著他來的,恐怕此刻那位小霸王就要橫屍當場了,今天劉子光心情好,打算陪他們玩玩。
“看見這磨盤了嗎,你的頭有它硬嗎?”劉子光很隨意的在磨盤上抓了一把。石屑紛飛,一塊嬰兒頭那麽大的石塊被生生摳了下來。如同抓豆腐一般輕鬆。
大力鷹爪功!孫綱大驚,就是練了一輩子鷹爪功的城南武館的王老館主也就是這個水平,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富家公子模樣的人居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打起來未必是他的對手啊。
潑皮們也都瞠目結舌,不敢大呼小叫了。
“不就是借了三百兩銀子嗎,人家科學家也是為社會做貢獻,你們做潑皮的就不能發揚點風格,這點錢別要了,全當賠償人家的水缸了。”劉子光拍拍手上的石屑,輕描淡寫地說。
“你以為你是誰!老子不是開善堂的!”孫綱的火爆脾氣被劉子光的話激起來了,也不管對手多麽強橫了,搶前一步,揪住劉子光的衣領就要發飆。
劉子光今天穿的是一件大襟、右衽的藍綢袍,被孫綱連著裏麵的月白內衣一把扯開,露出了前胸,劉子光惱怒了,眉毛豎了起來,手伸向刀柄,屋裏的丁利斌知道將軍要抽刀子殺人了,急忙示意艾家母子把眼睛擋上,免得看見人頭亂飛,鮮血橫流的場麵晚上做噩夢。
劉子光胸前的鐵廠LOGO和9527四個數字在滿身錦繡龍鳳的孫綱麵前顯得非常簡單和醜陋,但是孫綱看到這些便如同雷擊一般呆住了。
劉子光的手指按到繃簧上的一霎那,孫綱突然驚醒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恩人,請受我一拜!”
這都哪跟哪啊,潑皮們驚呆了,屋裏的艾家母子和丁利斌也驚呆了,就連劉子光本人也莫名其妙,自己雖然樂於助人,小時候幫五保戶挑過水,牽盲人大叔過過馬路,可從來沒幫過眼前這位一身花紋的黑道人物啊,更談不上恩人二字了。
“起來!說說怎麽回事?劉某何時成了你的恩人?”劉子光坐著不動,受了孫綱一拜,才出言問道。
“恩人的名諱可是姓劉名字光?當過利國鐵廠奴工一大隊的奴隸?”孫綱依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問道。
“正是,你認識我?”劉子光搜索著腦海中的印象,記憶沒有這一號人啊。
“那就是了,您是家父的救命恩人,當年家父和您老人家在一起挖礦,遇到地震,是您老人家救了井下的百十人,家父就是其中一員,後來鐵廠叛亂,危急關頭又是您隻身解救了整個奴隸大營,帶領大家突出重圍,單槍匹馬大破清軍連環馬,家父在亂軍中受傷,您老人家發給每個傷員一筆巨額銀子做遣散費,家父就這樣回到家鄉和我們母子重逢。每每談起恩人的大恩大德,神武彪悍,家父都要動容哀哭,家父前胸也有一個和恩人一樣的標誌和四位數字,而且恩人的9527這四個字在家父嘴裏經常念叨。所以在下認出來是恩人您。”孫綱娓娓道來。
原來如此,劉子光逐漸想起來了,是有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奴隸和孫綱麵容上有些許相似,“你是2046的兒子?”他試探著問。
“正是,恩人還記得家父的號碼,家父知道一定倍感榮幸的。我們家現在還供著恩人您老人家的生祠牌位呢。今天是個誤會,別說三百兩銀子,就是三千兩,三萬兩,恩人一句話,那也都免了,恩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孫綱拍著胸脯許諾道,“小馬,記住了,艾聰是我的朋友,以後誰敢欺負他們,給我往死裏打!”
馬臉等幾個潑皮知道眼前這位就是評書裏說的那位大破清軍連環馬的英雄,也是激動不已,紛紛跪下見禮。
劉子光忙道:“諸位請起,沒想到這裏能遇到故人,這樣吧,附近又沒有酒樓,把你父親叫上,咱們一起喝一場。”這個孫綱是城南一霸,以後自然有用的上的時候,這家夥身手還不錯,劉子光不由起了招攬之心。
孫綱聽說恩人要喝酒,立刻吩咐下去:“小馬,去太白樓訂最好的包房,要最好的女兒紅,聲音最甜的歌伎,告訴老板,是我小霸王宴請恩公,他自然曉得怎麽去做。”
馬臉潑皮答應一聲,飛也似的跑了,孫綱這才從地上起來,笑容可掬的給艾家母子和丁利斌見禮。斜披的衣服也穿上了,倒也是個俊俏的年輕後生,一嘴雪白的牙齒,彎彎的眉眼,怎麽看都不象是一方惡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