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器時代和諧 12 40 戰上海

代文佩穿了一身素白的勁裝,畢竟人家現在名義上還是個望門寡,不能穿紅戴綠,不過她的精氣神可一點不像守寡的婦道,兩隻眼睛炯炯有神,板帶將小蠻腰殺得細細的,腳蹬快靴,背插寶劍,領著十幾個短打漢子去敲那戶人家的大宅門。

代文佩施行的是先禮後兵的戰術,隨身隻帶了十幾個隨從,暗地裏卻預備了三百多名好手,分布在四周,等裏麵談崩了就衝出來玩硬的,這些人由各幫派挑選出來的掌門弟子和斧頭幫的紅棍組成,戰鬥力相當強悍,官府那邊也打點過了,李指揮使斷不會派兵來鎮壓,由著他們鬧就是了。

代女俠領著一群人朝宅門走去,這麽一群練家子並排走在一起,氣勢還是很嚇人的,靠在巷口頭曬太陽的幾個乞丐敏銳的感覺到不安,收拾了自己的討飯碗和打狗棍,灰溜溜的閃了,好漢們知道這是丐幫的兄弟在回避,自然不會和他們為難。

代文佩一行人來到宅門外,隨行上前將碩大的銅門環磕了兩下,不一會兒門就開了,露出一張麵無表情的臉,代文佩抱拳道:“在下天地會代文佩,特來府上拜訪。”

那人無動於衷,順手就把門關上了,好漢們大怒,抄起家夥就要破門而入,卻被代文佩攔住:“且慢,等等看。”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門就開了,還是那個麵無表情的人出來說道:“代當家裏麵請,各位好漢裏麵請。”

園子裏很是敞亮,一些長隨打扮的人看似漫不經心地站在各處,其實明眼人一眼就能發現他們的站位非常講究,已經將所有優勢位置占據,萬一動起手來,雖然人少點但絕不落下風,而且這些人眼中精光四射,強者的氣息壓都壓不住,分明都是些內外兼修的超級好手,修為不知道比天地會這些把式強出多少呢,可是既然已經進來了,就決不能露怯,代文佩微笑一下就要往裏走。

“且慢,見主人之前,必須卸下武器。”那個麵無表情的管家說道。

“不要欺人太甚!”代文佩身後一名大漢當場就要暴跳,代文佩一擺手:“客隨主便。”說著將背上的寶劍取下,又將腰間掛的暗器囊取下,放在桌子上,好漢們也恨恨地將兵器摘下,隨著代文佩慢慢往裏走。

到了二門那些人又要求好漢們留下,隻允許代文佩一個人進去,代女俠藝高人膽大,依然答應了他們,此時她已經發覺這幫人不像是中原人士,看相貌聽口音有點西域的感覺,在心中已經將他們視作了西夏探子,因為隻有西夏人和劉子光有仇,才有動機綁架他的家人,一個人見就一個人見,隻要看見了目標再動手也不遲,雖說寶劍和暗器囊已經放下了,但是板帶裏依然裝著腰帶軟劍,靴筒裏放著微型火銃,袖管裏藏著飛針,千手觀音的名頭不是白給的,光是身上這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就夠這些人喝一壺的。

進得廳堂,隻見堂上坐著兩位女子,正是曾橙和彭靜薇,幾天不見兩人都清瘦了許多,旁邊一位老和尚正襟危坐,氣度不凡,看樣子是綁架者的主謀。

代文佩開門見山道:“這位師父,天地會代文佩有禮了,這兩位女子乃是在下的親戚,請師父行個方便,讓我帶她們回去。”

老和尚正是執政喇嘛索南嘉措,此時他的精神已經不如幾天前那麽好了,聽了代文佩的話後他勉力一笑,道:“這裏的主人不是老衲,而是您的親戚。”說著一指曾橙和彭靜薇“吐蕃佛國的聖母和聖姑。”

來之前代文佩做了不下幾百種準備,可是萬沒料到是這個局麵,饒是她見多識廣也不免暗暗吃驚,一雙驚詫的眼睛探詢的望向兩人,曾橙和彭靜薇兩人都點頭。

“代女俠,他們確實沒有惡意,這些天來索南嘉措大師一直在幫我兒子驅除體內的毒素,隻是中毒甚深,隻靠大師一人難以全部驅除,恐怕還得送到吐蕃請高僧們一同發功才行。”曾橙很憂慮的說道,兒子的癡傻是她心中永遠的痛,這些天來一直看著玀玀驅毒,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香,不瘦才怪。

代文佩道:“這麽說,夫人要帶著少公爺去吐蕃?是不是先通知國公爺為好?”

曾橙道:“通知總是要通知的,但不管怎麽樣,我兒子的病一定要治好。”

代文佩腦子裏一團糨糊,她搞不懂為什麽佛國裏麵還會有聖母,聖姑,莫不是這些花和尚給曾橙彭靜薇下了什麽迷藥不成,她手按住腰間的軟劍,隨時準備暴起殺人,嘴上卻還是客客氣氣:“夫人,您做了佛國的聖母,那國公爺怎麽辦?”

曾橙莞爾一笑,知道代文佩想多了,她從容說道:“我兒子現在是金輪法王轉世,吐蕃佛國的王,我是他的生母,自然就是所謂的聖母了,我兒子金枝玉葉,尊貴無比,剛滿月就被封為淡馬錫國王,一等侯爵,這些可並沒有隨著他父親的國公稱號一起被奪,但是這些名號又有什麽意思呢,他不過是個傻孩子而已,哪怕長到二十歲,三十歲,還是一歲時候的智力水平,既然長老們能幫他把腦子裏的毒排出來,就是答應人家去吐蕃做法王也是應該的。”

這下代文佩算是全明白了,原來還有這麽回事啊,劉子光曾經說過凡事讓她隨機應變,按照目前的形式來說,江南地界並不太平,讓曾橙母子前往相對安全的吐蕃也未嚐不是好事,隻是這吐蕃國好像是在西域哦,從上海出發,途徑的都是朝廷統轄之地,恐怕很不安全,當下她就把這個疑問提了出來,索南嘉措大喇嘛微微一笑道:“這個我們早有準備……”

話還沒說完,外麵跑進來一個喇嘛,倉皇用吐蕃語說了些什麽,索南嘉措臉色一變,道:“官兵找上門來了,大家快從後門走!”

眾人大驚,彭靜薇更是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代文佩,意思是說怎麽你前腳來,官兵後腳就到了,代文佩百口莫辯,隻能說:“你們先走,我殿後!”

此時院子裏已經打成了一團,數百名錦衣衛和天地會的好漢們以及吐蕃武僧混戰在一起,刀光閃現,血肉橫飛,院子裏人太多,閃轉騰挪施展不開,就是不停地砍啊砍的,而官兵還在源源不斷地從圍牆上、大門外攻進來,看這個勢頭,不知道調集了多少人馬呢,而天地會埋伏在附近的三百好漢,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穿著赭紅袈裟**右臂的喇嘛們和穿十三太保勁裝的天地會好漢們並肩作戰,漸漸占據了優勢,而代文佩的加入更扭轉了局麵,錦衣衛們變後隊為前隊,且站且退,撤出了院子,強悍的喇嘛們叉著腰哈哈大笑,可是沒等他們笑完,院牆上便出現了一排迅雷銃,隨著一聲“射擊”的口令,無情的鉛彈穿透了這些喇嘛和好漢們的身體,任他們將手中的武器舞的潑風一般也無濟於事,幾位天地會好漢飛身擋在代文佩前麵,一邊用身體擋著子彈,一邊對她吼道:“總舵主快走!保護少公爺要緊!”

眼看著好兄弟們一個個慘死眼前,代文佩眼中含淚,但她知道現在不是意義用事的時候,硬拚隻能無謂的犧牲,所以隻是狠狠的一跺腳,轉身就走,向著後院衝去。

後院鄰著黃浦江,每天都有數十艘斧頭幫的舢板在這裏巡遊,看見出事應該立刻趕過來才是,可是當代文佩奔到後門的時候,隻看見江上停著幾艘淞滬水師的鐵甲炮船,整個江麵上一艘不相幹的船隻都沒有,為了抓捕劉子光的家眷,朝廷甚至將繁忙的黃浦江水道給截停了。

鐵甲炮船雖然厲害,但投鼠忌器,並不敢朝人群開火,依然是一群持刀拿槍的錦衣衛圍著曾橙等人,曾橙懷抱著劉玀玀,被眾人護在當中,索南嘉措老喇嘛以一當十,拚死護衛法王,可是這些天來他為法王陛下驅毒耗費了太多的真氣,內力已經大不如從前了,況且這些錦衣衛都是從京城調來的好手,武功甚是高強,兩邊戰成一團不分勝負。

戴逸站在炮船的船頭,如同獵人看獵物一般看著岸上的情形,為了今天這個計劃他已經籌措了好久,動用了無數力量,吐蕃人宅子前監視的乞丐裏麵就有欽密司的探子,斧頭幫裏麵更是早就安插了欽密司的人,這些探子是老東廠出身,經驗相當豐富,對付天地會斧頭幫這樣的組織輕而易舉,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戴逸的掌握之中,不是不敢動手,隻是想等到人湊齊了才一網打盡,今天就是最合適的機會。

上海道的政局不穩,朝廷是知道的,所以給了戴逸一道密旨,讓他見機行事,戴逸先威逼利誘拉攏了馬士英,在總督衙門設下了鴻門宴,當場斬殺上海衛都指揮使李鵬,淞滬水師提督江某,將軍權盡收手中,這才調動軍隊展開行動,意圖將劉子光的家眷並一幹叛賊一網打盡。

上海盡在我手。這是戴逸現在最想說的一句話,當初在青島受到的種種屈辱湧上心頭,他不禁冷笑起來,劉子光啊劉子光,你做夢也想不到家眷會落到咱家手裏吧。

上海是國際性大都市,大港口,百姓僑民何止百萬,忽然在黃浦江畔的鬧市區展開混戰,老百姓們當然驚恐萬分,紛紛奔逃躲避,可是卻有年輕人,聽到火銃的鳴放一點也不害怕,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道:

“是迅雷銃,朝廷動用此利器,看來是找到了少公爺了。”

“沒錯,趕快集合弟兄們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