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18 殲滅戰
額比龍這樣一條錚錚鐵骨的硬漢都忍不住虎目含淚,整整一千五百人啊,在衝鋒的路上就損失了五百多人,逼近敵人戰陣的時候又被密集攢射的諸葛連弩撂倒了五百多人,剩下的人在肉搏戰中也沒討到便宜,交換比連五比一都做不到,這也難怪,人家的長槍一丈八,怎麽也近不得身啊,再加上那幾個悍將的一番狂砍,損失更加嚴重,光是死在那個紅袍小將一個人手裏的弟兄恐怕就有二三十個。
拚命的逃啊,嫻熟的馬術這時候也算派得上用場了,不顧身後的弓箭,隻顧向前奔,跑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幸運的是敵人並沒有發動追擊,哼,算他們識相,真追過來倒也未必怕了,馬上功夫還是能找回一點自信的。
但是他們這點殘存的自信也馬上就要被掃**幹淨了,因為紮木和的一百輕騎兵正在前麵等他們,已經等了好一會了。
人家吃肉我喝湯,不能在主戰場上痛殺敵軍,隻能撿點破爛,收拾二百多殘兵的差事讓紮木和很不開心,不過有總比沒有強,二百殘兵也是肉啊。
遠遠看見一隊盔歪甲斜的清軍倉皇地跑過來,紮木和用馬鞭指著殘兵對手下一百輕騎說道:“草原上的雄鷹們,對麵來了一群中箭的豺狼,怎麽辦?”
“射死他們!”輕騎兵們粗野的喊叫起來。
“好!射死他們,讓這些自以為騎射第一的家夥們見識一下成吉思汗後代的厲害,看看到底誰是真正的騎射第一。”紮木和看著越跑越近的清軍,沉著的下令:“等等,再等等,好。放箭!”
額比龍帶領的三百潰兵被劉子光他們一陣亂箭攢射,又有三四十騎落馬,現在隻有二百多人了,正在狂奔的時候忽然發現前麵有一彪人馬擋住去路。
窮寇莫追和狗急跳牆是一個道理,都是告誡人們不要招惹正在倉皇逃命的敵人,現在的這二百多正白旗殘兵就是標準的窮寇急狗,看到前麵隻有一百騎兵攔截,他們不但不繞道逃竄,反而一邊抽出弓箭,一邊猛夾馬腹,加速衝過來,準備幹掉這一百攔路虎。
隨著紮木和的一聲“放箭”的命令,一陣弓弦繃響,一百支箭早早的射了出來,如同一百支撲向兔子的獵鷹朝著清軍殘兵飛去,這個時候兩軍的距離超出一箭之地,清軍們的弓箭還搭在弓弦上呢,可是隨著他們的快速突擊,等於迎著箭雨衝過來,十幾人轉瞬落馬,剩下的人咬緊牙關繼續猛衝,到了適當的距離一起舉弓還擊。
但是對麵的騎兵轉身就跑,邊跑邊回身放箭,清軍射出去的箭隻能遺憾地落在他們馬屁股後麵,或者被盾牌擋住,而他們射過來的箭卻能準確地紮進清軍的胸膛。
額比龍有一種有勁使不上的感覺,這是蒙古人的典型戰術啊,他忽然醒悟過來,猛勒住韁繩大喊一聲:“停下!”
訓練有素的旗兵們也跟著勒住韁繩,氣喘籲籲的等著都統大人的將令。
紮木和沒有說話,眼睛死死盯住前麵一箭之處的敵人,那些人看到清軍停住馬蹄也跟著停下了,整隊麵朝著這邊挑釁地望著。
雙方都不說話,但是都同時迅速組成了適合對衝的箭頭隊形,既然戰術已經被對方發現,那就來一次麵對麵的騎兵格鬥吧,蒙古健兒不光箭術好,刀法也是一流的,紮木和的戰馬排在隊伍的最前麵,兄弟們呈雁翎狀在左右排開。戰馬們打著響鼻,興奮的撂著蹶子,仿佛很期待將要到來的戰鬥。
這是一片綠草叢生的漫坡,不知名的野花在路人踩踏出的小路旁綻放,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和青草的氣息,不少中了箭的清兵也顧不得處理傷口,咬著牙抽出馬刀,盯著前方那些箭術精良的神秘敵人,這一仗打得太窩囊了,先是陷入對方的箭陣損失了大批兄弟,現在又被這些騎兵羞辱,就算逃回去也沒臉見人了,一定要殺光這些騎兵來雪恥!
雙方停了一會來積聚馬力,然後不約而同地催動戰馬,呐喊著朝對方衝過去,戰馬越跑越快,騎士們手中的兵器也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輝,終於兩股騎兵對撞到了一起,在錯馬而過的一瞬間,騎士們手中的馬刀、連枷、釘頭錘、狼牙棒都狠狠招呼在距離自己最近的敵人身上,雙方都有人落馬,騎士們經過一個回合的交鋒,撥馬回頭,再進行第二次的衝鋒,這一次雙方才真正纏鬥到了一起,清兵們絕望的發現,他們落後的不僅僅是箭術和馬術,就連近身格鬥也不是人家的對手,敵人裏既有粗壯、羅圈腿的標準蒙古人麵孔,還有灰眼睛高鼻子的突厥人,這些遊牧民族甚至比他們八旗兵還要驍勇善戰。
額比龍不但是正白旗的一名都統,還是享有巴圖魯稱號的勇士,他手中緊握的錯銀鐵裝牛尾大刀是睿親王多爾袞親自授予的兵器,刀體沉重、鋒利無比,曾經有無數明朝的將士和百姓死在這柄刀下,現在即將死在這柄刀下的是衝在蒙古騎兵最前頭的那個漢子,那漢子矮壯如磨盤,凶狠的小眼睛散發著殺氣,兩條蒙古小辮隨風拉成了直線,手裏的釘頭錘高高舉起,布滿尖刺的錘頭足有人頭那麽大。
好一條猛漢,額比龍暗自讚歎,不過死在我手裏的蒙古好漢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想當年對付蒙古林丹汗的部隊時,那些手拿劣質鐵刀,用骨製箭簇的蒙古兵也和眼前這些人一般無二的狂熱凶猛,還不是一樣被我八旗勇士打的屍橫遍野。
腦海裏電光火石般閃過這些念頭,雙方的馬頭已經接近了,額比龍狠狠地把牛尾刀劈向那個蒙古壯漢的頭顱,動作迅猛,力道十足,就是一尊石像也能砍開了,那壯漢反應迅速,左手一翻,鐵盾正迎著牛尾刀擋過來,一聲巨響,額比龍的虎口震的發麻,鋼刀差點脫手,他一擊不中,翻轉手腕剛想再砍一刀,那漢子的釘頭錘已經砸了過來,正中額比龍的右肩,護肩上的銅釘都被砸癟了,衣甲裏麵的鐵葉片也支離破碎,劇痛傳來,鋼刀飛出,額比龍扭頭一看,肩膀已經被砸塌了,釘頭錘既是鈍器又是利器,巨大的錘頭砸碎了鄂畢龍的肩胛骨,尖銳的鋼釘穿過甲葉紮出了幾個深深的血洞。
額比龍硬是沒哼出聲來,左手從背後抽出一把四棱鐵鐧來,這是他的第二武器,那蒙古漢子撥馬過來繼續揮錘,釘頭錘和鐵鐧碰在一起,火星四濺,到底是左手力量不足,額比龍虎口都裂開了,兵器再次脫手而出,他心中大駭,身子一低,猛夾馬腹,企圖奪路而逃。蒙古壯漢的馬更快一步,釘頭錘重重砸在額比龍的後心上,一股鮮血噴出,額比龍眼前一黑,軟綿綿的趴倒在馬身上了。
清軍殘兵被蒙古輕騎兵們如風卷殘雲般掃**得幹幹淨淨,兩三回合下來,馬上就沒有活著的清兵了。輕騎兵們收攏了無主的戰馬,割下死人的腦袋,正好把長辮子拴在馬脖子的皮帶上,收拾起犧牲的戰友屍體,勝利回師。
等到輕騎兵連回來的時候,戰場的打掃工作仍在進行,還堪使用的箭矢從敵人身上,地上拔出來,隨便在草地上把血漬擦掉就丟進筐子裏,見到沒死的清兵就給他補上一刀,然後再把腦袋割下來,這些可都是戰功啊,至於屍體就先扔到一邊吧,這麽多的人屍馬屍來不及收拾隻能先便宜了附近的飛禽走獸了,但是事後一定要派人來焚燒的,現在正是春天,弄出來個瘟疫可不是鬧著玩的。自己人的屍體被收攏到一起,挖了個大坑埋了。傷員包紮住傷口,集中到大車上直接送回鐵廠。
此戰殲滅清軍一千五百名,自身傷亡了三十多人,另有一百多人帶傷,傷亡者中大部分是車夫,效死營這些老油條可沒那麽容易死掉。這全靠事先準備好的車陣,良好的防禦係統極大的殺傷了敵人,保護了自己,總的來說這一仗是完勝。
清軍的盔甲兵器比鐵廠出品的質量要差一些,效死營才不希罕,不過劉子光多了個心眼,命令手下收集完整一點的盔甲和兵器旗幟,以後偽裝成清軍搞個偷襲戰什麽的能派上大用場。
清軍的戰馬收攏了許多,這一仗下來,至少又有二百多名效死營士兵從乘車步兵改成乘馬步兵了。
先前做的米飯已經熟了,從清兵身上又搜集到了不少肉幹鹹菜之類的幹糧,還有關外的烈酒燒刀子 ,將士們圍坐在火堆旁,把死馬身上的好肉割下來挑在火上烤,然後灑了鹽巴大嚼,蒙古人認為戰馬是騎手的朋友,即使是敵人的戰馬也值得尊敬,他們不吃馬肉,他們自成一堆,喝馬奶和烈酒,吃在營地就烤好的囊餅和肉幹。
負責打掃戰場的親兵連排長拿著半口袋大米跑到劉子光跟前雙手呈上:“將軍,這是在清兵火頭軍身上發現的,您看。”
“蕪湖特供,大明必勝。是咱們大明的軍糧啊,這些韃子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這肯定是他們上次劫糧隊的戰果。”劉子光指著米袋子上麵的字說。
“好象有些不對,蕪湖的軍糧是最早運到的,那時候清軍還沒開始劫咱們的糧道,最近幾批遭殃的都是南直隸的糧隊。”吳三桂一臉狐疑的說。
他伸手抓出一把大米捏了捏,:“是上好的新米,比我們吃的糟秕強多了,清軍怎麽可能會有大明的軍糧呢,真是奇怪。咱們也劫過清軍的糧隊,他們後方運過來的米也不是這樣細長圓潤的,而是粗短暗淡的高麗米。”
“去把**人請來。”劉子光一揮手,周師爺和那個清軍密探都隨隊而行,準備在關鍵時刻作為人證物證來揭發崔承秀的。剛才外麵血戰,周師爺躲在車廂裏沒敢出來,現在臉色還是蒼白的。
“這確實是蕪湖米。”**人抓了一把大米在手中注視著,對劉子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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