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堅盾一

清晨,晴空萬裏,陽光披著一身綠葉在暖風裏跳動著,蒼蒼翠翠的樹葉在陽光中輕輕搖曳,整個花園一派生機盎然。

林若蘭剛剛走出書房通向後花園的門,方岩就無聲無息的跟了上來。金昊走後,這位寬肩窄腰長腿的青年就如同影子般默默跟隨著她,隻要她走出住所,方岩就會全副武裝出現在她身後,不論白天還是黑夜、刮風還是下雨。

瞥了一聲不吭的方岩一眼,林若蘭抱緊毛團,走上蜿蜒曲折的石子小徑。

自從金昊出門以後,毛團顯得份外失落。開始的兩天,它瞪著大大的眼睛,淒惶的叫著到處尋找金昊的身影,到了第三天,它變得格外安靜,一步不落的緊跟著林若蘭,仿佛生怕被這位唯一的主人拋棄似的。

兩名正在修剪枝條的園丁看到林若蘭在花園漫步,急忙收拾好工具,撿拾起落在地上的枝條,消失在林蔭路邊。方岩朝著園丁消失的方向看了五秒鍾,確定這兩名園丁是他每天常見的人,便不再特意留心。

林若蘭俯身把毛團放在地上,讓它各自去玩鬧,她心不在焉的盯著盛開的茉li花,低聲問道:“有他的消息嗎?”

方岩深吸了一口氣,這個問題林若蘭每天都會問上一遍,他已經實在不忍心看到她聽自己回答“沒有”時,那失望、迷茫、無助的眼神。他清了清嗓子,輕聲回答:“其實,有的時候,沒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嗯。”林若蘭默默的垂下頭。金昊走後,她沒有哭過,她乖乖履行自己對金昊的承諾,除了辦公室和家,她哪兒都不去,做一個最配合的被保護者,不給方岩增加任何麻煩。每當她因為思念和擔憂而想哭的時候,她總會用手緊緊按住佩戴在胸口的玉玲瓏,從那溫潤的玉佩上感受金昊的氣息。有了這個玉玲瓏的守護,她就不會因為擔憂而難過,心不會痛得像被人狠狠撕開一樣。

輕微的刹車聲讓方岩微微側過身子,右手習慣性的按住掛在腰間的手槍,平靜無波的黑眸向花園入口處看去,來的人是雷鳴。

雷鳴帶來了幾名偵察營的戰士,協助方岩在整個生活區加裝紅外報警係統。前天夜裏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兩個食堂的雜工半夜偷偷翻牆出去喝酒,被巡邏的哨兵發現後沒頭沒腦的鑽進綠化帶裏躲了起來。二十來名警衛連戰士打著強光電筒,找了一個多小時才把兩人翻出來,這件事給方岩敲了一記警鍾,立即決定提高防禦等級。

時間尚早,太陽也不猛烈,林若蘭此時還坐在花園裏,百無聊賴的看著在腳邊嬉戲玩耍的毛團,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在被動的等待,期待著下一秒鍾就會有金昊的消息。

雷鳴把湧到嘴邊的歎息咽回肚裏,低聲問方岩:“還沒有師長的消息?這次任務怎麽會這麽久?”

方岩悄悄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驚動林若蘭,悄聲說道:“我估計這次任務十有**與境外反恐有關,而且相當艱巨。否則不會一去這麽久,更不會一下子派出兩位剛剛上任,部隊還不穩定的師長?別說了,咱們的任務是穩住後方。”

“我帶他們幹活去。整套監控係統安裝完畢大約需要三個小時,如果有問題我通過電台聯絡你。”雷鳴衝著規規矩矩立在花園外圍的偵察營戰士打了個手勢,又抬腕看看表:“燈泡一早就來過電話,他今天有個傘訓科目,晚一點會來看望林參謀。猴子帶連隊去野外生存訓練了,今天就不過來了,你跟林參謀說一聲。”

“好。”方岩簡短的答應一句,朝著戰士們的背影揚揚下巴:“盡量別讓他們驚動其他首長,免得節外生枝。”

“明白。”雷鳴拍拍方岩的肩膀,大踏步離去。

林若蘭曬了一會兒太陽,不想給方岩添麻煩,在花園裏略微逗留了一會兒,就起身往回走。迎麵正遇上匆匆忙忙來請她的張嫂。

“太太,哨兵打來電話,師部大門前來了個男孩子,挺厲害的,一上來就把攔他路的哨兵臭罵了一頓,而且一定要見您,他還自稱是師長的弟弟。哨兵把他押送到家裏了,現在人在客廳裏,要不要見他?”張嫂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英挺威武的方岩和他掛在腋下的突擊步槍,咽了口唾沫,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弟弟?”方岩微微擰了眉,他從來沒聽說過金昊還有弟弟,“嫂子,我去處理吧。”

林若蘭歎了口氣,突然間有了種孤獨無助的感覺,她知道金昊有個弟弟,今年應該隻有十三四歲年紀,“還是我自己去吧,金昊確實有個弟弟,隻是我也沒見過他。”

“是。”方岩疑惑的看了看林若蘭,但他執行過的貼身保衛任務實在太多了,早就養成了對被保護人的個人**不加過問的習慣,因此,隻是無聲的跟在林若蘭身後進了樓。

看見主人快步向樓內走,胖乎乎的毛團立即扭著肥屁股追上去,它跑得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林若蘭彎腰抱起它小小的身體,毛團毛絨絨的身體掃著她的皮膚,突然讓她有了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程晏背著手站在客廳裏四顧張望,對李嫂奉上的清茶嗤之以鼻,根本不屑一顧。哨兵班長帶著兩名哨兵規規矩矩筆直的矗在門廳裏。

雷鳴接到警衛員的報告趕了回來,他剛一進門,程晏就極不禮貌的瞄瞄他肩膀上扛著的兩杠一星,一副見慣不驚的樣子,還從鼻子裏輕輕的、不屑的哼了一聲。

雷鳴命令哨兵班長先回哨位,也開始打量程晏,眼前的少年一望而知與金昊一定有著某種血緣關係,他們的五官和臉形實在太酷似了,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皮膚過於白淨,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多少讓他帶上了幾分女氣,而缺少了金昊的英氣與豪氣。

金昊的眼睛像鷹,銳利得讓人不敢逼視,但他的笑容卻帶著陽光般明朗的氣息,有著縱橫天下唯我獨尊的霸氣,那樣的笑容有著奇異的魅力,會讓所有的人自動聚集在他身邊,心甘情願的唯他馬首是瞻。就算是在最危險最困難的環境中,他的笑容也會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必勝的信念。

這個少年的眼睛裏卻似乎罩著一層淡淡的霧氣,帶著猶如來自沼澤地的冰冷與潮濕,他的微微上勾的唇邊總是掛著笑意,似乎待人平和親近,但仔細看去,那笑意中卻有著說不出的陰狠與毒辣。與金昊的至剛至猛不同,這個少年是至柔至陰的典範。

“這是一條毒蛇,很難纏!”深諳心理學的雷鳴心中警鍾大作,他一抬頭看到剛剛走進客廳的林若蘭,忍不住斜斜的滑出兩步,用自己的身體擋在林若蘭與程晏之間。

程晏不客氣的隔著雷鳴指了指林若蘭,用頗具威嚴的聲音命令道:“你讓開,我找的人是她。”他看林若蘭的眼神像在看一個乞丐,居高臨下的眼神中帶著鄙夷與不屑。

“不管你是誰,有什麽樣的背景,在這裏,你都沒有發號施令的權力。”雷鳴無動於衷的直視著他,完全沒有讓路的意思。

方岩盯著張嫂進了廚房,銳利的視線掃視著程晏,雙臂抱在胸前,一聲不響的斜倚在牆邊,靜靜等待林若蘭的指令。

程晏微微垂下頭,眼底掠過一閃即逝的冷厲光芒,但當他再次抬頭時,臉上已經掛起可愛、真誠、謙和的笑容:“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程晏,是程明軒的次子,金昊是我的親哥哥。”

雷鳴與方岩有瞬間的錯愕,不是因為眼前的客人有這樣強硬的背景,而是因為,他們從不知道,金昊竟然是程明軒的兒子。

但他們在片刻的怔忡之後立即回過神來,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似乎不為所動,這讓程晏多少有些不滿,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有人對他“程明軒兒子”的身份無動於衷。

來者不善,林若蘭早就注意到程晏眼底的厲芒,雖然對方隻是個孩子,但他的背景以及生長的環境都讓林若蘭絲毫沒有輕視的意思。金昊與這個弟弟從來沒有打過交道,甚至沒有見過一麵,對方突然找上門來,又是為了什麽呢?

思忖片刻,林若蘭決定靜觀其變,這件事畢竟是家事,交給雷鳴處理不合適,她應該自己應付,心底這樣盤算著,她的臉上卻仍然掛著平和、淡漠的笑意,伸手輕拍雷鳴的胳膊,低聲道:“雷公,我能應付。”她從雷鳴身後繞出來,在程晏的注視下坦然坐進沙發,接過李嫂遞來的茶杯,悠閑的呷了一口,這才淡淡的問道:“說吧,你來找我有什麽事?”一直被她抱在懷裏的毛團盤坐在她的腿上,顯然對程晏不怎麽感興趣。

程晏是個從小被人奉承慣了的孩子,受不得別人對他有半分不敬,此刻連番遭遇輕視,臉上飛快的閃過一抹戾色,轉眼間又隱藏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