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不負如來不負卿下

王純瑤放下話筒,咬著牙看著林若蘭,美麗的臉上竟有些許的猙獰之色,她自認相貌家世才智均在林若蘭之上,怎麽能輕易地輸給這樣一個賤女人,這一城,她一定要扳回來!那個冷酷無情的俊朗男子隻能屬於她!

一般而言,隻要有兩女爭一男的情況出現,並且其中一方自覺地位極高,通常都會上演一出談判的好戲。王純瑤仔細思考了幾天,覺得父親說得很對:必須讓那個野女人明白和她這種家庭對抗的後果!

她開始暗中窺探,尋找合適的時機,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更何況金昊很忙,這個時機終於被她逮著了。這天,王純瑤從突擊手連取了成績表,在一輛破舊的吉普車上搖晃了六七個小時後,終於回到大隊部。

剛去作訓參謀處交上表格,還沒出辦公室的門,就聽到金昊和陳劍峰說話的聲音,兩個人邊聊邊向樓下走,在樓梯上遇到正要回辦公室的江震,說了幾句話,便拉著他一起下樓,向訓練場方向快步走去。

王純瑤沒有看到林若蘭的身影,她假裝漫不經心的向一位作訓參謀詢問道:“龍參謀長在他辦公室嗎?”

作訓參謀用眼角瞟了她一眼,“參謀長在會議室給作戰參謀開會,你要找他得等會兒。”

王純瑤心頭暗喜,林若蘭肯定一個人在辦公室,這是行載難逢的好機會。顧不得對作訓參謀的無禮生氣,她匆匆忙忙地離開辦公室,假裝去洗手間,悄悄上了三樓。

來到林若蘭的辦公室外,她敲了敲門就毫不客氣地推門而入,甚至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就大搖大擺地坐在辦公桌對麵,直視著正埋頭譯稿的林若蘭。

林若蘭因為自幼隨父母在國外旅居,鮮少交友,跟獵豹大隊的官兵們相處時也多以隨性的性子示人,因此她的身上少了一份世故。她為人略微有些冷傲,但極為敏感聰慧,甚至可以稱得上狡黠,對於王純瑤的到來,她的反應很平淡,沒有絲毫緊張和錯愕。她起身給客人倒了一杯水,再把正翻譯的絕密材料鎖進辦公桌內,左手托腮,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冷淡地等待王純瑤開口。

王純瑤對她的態度微感震驚,那種無所畏懼的氣度讓王純瑤憋屈到了極點,但她畢竟是有豐富社會閱曆的人,在高深的涵養趨使下,自有一股沉靜的氣勢,她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挺直了腰身:“我想你已經知道了,金昊就是程明軒老將軍的兒子。我是程家內定的兒媳,我也知道你和他的關係,以前的事我就不計較了,但以後,我不希望你繼續存在。”

王純瑤找上門來在林若蘭意料之中,但她仍是不免訝然於這樣庸俗的行為,看來不論王姓小姐把自己修飾得多麽高貴,仍然難逃古老的既定模式,她甚至好笑的在想:“多神奇呀,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心裏這樣想著,她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詭異的笑容,語氣非常平和淡然:“但願你早日達成希望。”

淡淡的語氣和不變的平淡麵容,加上嘴角掛著淡淡軟軟的笑,看在王純瑤眼裏,倒像是一個十足的嘲諷,怒氣上湧,她險些飆出大小姐脾氣,但她立刻提醒自己這是在獵豹大隊,一舉手一投足都會落人話柄,絕對不能出錯,因為她承擔不起那個後果。

她隻得故做不在意的樣子,並表現出高傲的派頭,看著擺放在林若蘭案頭的一束花:“不過是幾簇野花而已,乍看稀奇,多看幾眼也就厭了,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憑什麽擺在這裏?林參謀,你要明白,他再怎麽重視你,你也終究隻是個不名譽的小三罷了,他不會給你名份的。或許有一天,他找到一個比你更漂亮的,終究會拋下你。”

“王參謀見解獨到。”林若蘭垂下眼簾,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長長的睫毛遮去了眼中的冷然,一種冰冷刺骨的感覺瞬間彌漫王純瑤全身。

語言是可怕的東西,可怕之處在於由你的談吐,可以輕易地看出你的內心,進而讓人將你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王姓小姐擺出一副清高的姿態,動用道德的標準去肆意踐踏別人,無非說明心中含妒,且沒有底氣而已。

王純瑤感覺自己每一拳都打到棉花上,軟綿綿的使不上半分力氣,麵容不覺有些扭曲了:“我聽說在北京時,程老將軍召見過你,想必也一定是教訓過你了,你和金昊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們的地位懸殊太大,你甚至比不上他之前玩過的任何一個女人。他對你隻是圖一時新鮮,吃慣了大餐想換換口味而已。”

“這麽說,你很配得上他了?”林若蘭笑意飄忽,嘲弄意味十足,那雙隻應天上才有,宛若明月霜雪一般的明媚的眸子,閃動著無人可及的光彩流溢。

王純瑤被她的笑弄亂了偽裝的鎮定與高貴,麵對這樣一個小她八歲的黃毛丫頭,她竟然有了畏怯之心,她急切又無禮的道:“我當然比你有資格,我有足夠的背景和能力配得上他,無論是我的身家背景,還是我本人都比你有資格多了,我勸你,還是別做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夢了。直說吧,要多少錢你才肯離開他?”

這個成熟女子太急功近利了,過於急切的想得到金昊,完全沒有把握應付一個突然跳出來的女人,於是終於按捺不住,原形畢露了。林若蘭的目光明亮逼人,神情卻依舊雲淡風輕,“你走吧,我還有工作。”

這時,王純瑤才感覺到不是自己在威脅對方,倒像是對方在耍弄自己,這種感覺讓她更加煩躁起來。但是,這樣單獨交談的機會難得,時間緊迫,她必須好好把握,把該說的話說完。於是,她絮絮叨叨地說道:“林參謀,我希望你能認真地考慮我的建議,盡快出個價。否則,你應該知道以我父親那樣高的地位,完全可以讓你在中國任何一個城市都無法立足!”

見她兀自執迷不悟,不肯離開,林若蘭帶著戲弄的神情問道:“你能出得起多少錢?”

王純瑤登時露出了滿臉的不屑和高傲:“你想要多少?一百萬夠不夠?不過我有前提條件,一旦你拿了錢,必須立刻從這裏消失,不準再來勾引金昊。”

“我可沒給你任何承諾。”林若蘭聳聳肩膀,兩手一攤。

“你什麽意思?”王純瑤風度盡失,一拍桌子,差點從椅上跳起來。

林若蘭歎了口氣,微微低下頭,擺出了一副懺悔狀:“王參謀大概不明白,金昊會不會因為對你不感興趣而翻回頭來找我,嗯……,這一點其實你該深刻反省自己是否魅力不足,怎麽反倒來問責於我呢?”她眼底帶著戲謔的笑意,直視著王純瑤臉上橫向抖動的肌肉,舉起一隻右手搖了搖,微笑道:“王參謀請稍安勿躁,如果你一定要把責任歸咎於我,嗯……好吧,”她勉為其難地說道:“對於我無所不在的魅力,在此謹向你表達我十百二十萬分的歉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賤貨!”王純瑤忍到現在,怒火終於衝天而起,再也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她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向林若蘭臉上潑去,嘴裏還在罵著:“我看你這個賤貨是活夠了!”

林若蘭在她罵出口的時候已經猜到她下一步的舉動,原本是可以閃開的,但她從虛掩的門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正在推門,立即決定不閃不避,瞬間讓自己成了落湯雞。

門被人“咣當”一聲推開,金昊和陳劍峰以及幾名警衛參謀蜂擁而入,林若蘭紅著眼圈帶著兩顆晶瑩的淚水投入金昊懷中啜泣起來,一副楚楚可憐的羸弱樣子。

“王純瑤,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金昊抱住懷中纖弱的女子,冷沉的聲音如同鞭子一般擊打在王純瑤心上。

“她……她辱罵上級!我……我怎麽說也是總部派下來的,來向她請教些事情,誰知道她不但不合作,反而罵我!”王純瑤無措地望著金昊陰沉的臉,帶著震驚與嫉妒的眼神看向被他緊緊護在懷中的林若蘭,心一橫,就準備大鬧一場。

陳劍峰薄唇緊抿,雙眸陰沉似古井,淩厲就似下一刻便要上前把王純瑤的脖子扭斷,他正要說話,伏在金昊懷中的林若蘭忽然回過身去,向王純瑤發問:“王參謀,你確定你剛才所說都是真的?是我在辱罵你,而不是你在對我進行人身攻擊?”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我為什麽要攻擊你?笑話,我是什麽人?會去攻擊你?有人可以給你作證嗎?”王純瑤立即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譏。

“我還真是沒有證人。”林若蘭忽然笑了,笑得份外詭異,她一向不喜歡與人發生爭執,甚至兵戎相見,但這並不意味著在關鍵時刻,她不會拔出刀子。拽了拽正要說話的金昊,她從衣兜裏掏出一隻錄音筆,放在金昊手裏:“她剛才所說的一切都錄在這上麵了。”

陳劍峰詫異地抿了抿薄唇,幾乎要失聲笑出來,“真是個不吃虧的孩子。”他幽深的目光在林若蘭身上一掃,隨手將掛在架上的毛巾遞給林若蘭,讓她擦拭被水潑濕的臉和頭發。

金昊按下錄音筆的播放鍵,立刻,王純瑤囂張的聲音充滿了整個辦公室。

王純瑤臉色登時變得慘白,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滾落下來,她的眼睛死死瞪著那隻錄音筆,一抬頭,正撞見金昊冷厲的眼鋒和微眯的雙眼,立即把她嚇得大驚失色,同時心中暗呼“糟糕,中了那個賤貨的奸計!”

她太明白惹怒金昊的下場,努力了十二年,不能功虧一簣,“程昊,你聽我說,這個狐狸精……”

“來人,把她給我扔出去!”金昊麵沉如水,冷厲的目光在王純瑤臉上掃過,明明是清淡的聲音,卻那麽冷酷與無情。

程小鵬和另一名警衛參謀對視一眼,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王純瑤,也不顧她滿嘴喊叫著為自己辯解,直接就往辦公室外拖。

“等等!”正在王純瑤心頭一喜,覺得事情有了轉機時,金昊又道:“把她的東西一並拿上,開車送她去軍區,她對戰友進行人身攻擊和威脅,獵豹大隊不需要這樣的參謀!”

在被人押著從金昊身邊擦身而過時,王純瑤看到了他深潭古井般的眼中有著深藏的殺機。

等到王純瑤被人押解下了樓,金昊才低頭問道:“你沒事吧?”他和陳劍峰在樓道裏就聽到從這間辦公室發出的爭執聲,推門之際又看到林若蘭被水潑了個正著,立即勃然大怒。

“我沒事,不過你可能有事了。”她垂下眼瞼,遮掩雙眸中閃爍的眼光,清脆嬌軟的聲音裏含著抱怨。

金昊疑惑地托起她的下鄂,懷疑地盯著她靈動閃爍的眼神:“你這小腦袋裏究竟在打什麽主意?我有什麽事?”

林若蘭突然對著他無限嫵媚地一笑,那笑容簡直要把他的魂都給奪去:“跟我說說你從前那些女人的事吧?”

她的聲音輕柔悅耳,聽在金昊耳中卻如同轟然巨響,腦子一瞬間“嗡”的一聲,不由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陳劍峰。

陳劍峰忍俊不禁的笑了,“你們慢慢聊,我失陪。”他走出辦公室,還體貼的帶上了房門。站在樓道裏,他深吸了一口氣,情緒被她攪得波動不已,好像被巨大的波浪衝擊過,剩下微微的暈眩。

這個女子太耀眼了,他可以看透很多人,可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竟然從來沒有真正看透過林若蘭。他從來不知道,她是這樣的人:一個精明狡詐與柔弱溫婉的綜合體。這樣完全矛盾的兩種性格,在她身上竟被演繹得完美無缺,簡直到了天下無敵的程度。她的心思詭秘難測,她的籌謀隻會藏在心裏,她談笑用兵的手腕令人刮目相看。

他禁不住想要為這個既堅強又柔弱、既精明又迷糊的女子高聲喝彩,隻有這樣的女人,才能牢牢抓住金昊的心,也……牢牢抓住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