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名帥對決之雲霧水道(一)
李蕭漠扭頭觀望了一下,大軍還未出征,自己也用不著趕回本陣,況且身邊就隻有這麽幾個朋友,於是低聲說道:“你們注意到沒有,我們兩個步兵軍團隻攜帶了五天的糧食所需,而其他步兵軍團卻攜帶了超過十天的糧食所需。如果真的是進攻淮水,那麽以淮水產糧大路的情況,根本不用為糧食發愁。很顯然,上麵是別有打算。”
李蕭漠這麽一說,楚憐風也啊了一聲:“對了,你不說我還沒想起。昨天我從我伯父那裏出來的時候,正好碰見魏鶴和玄機在聊天,當時魏鶴說了一句話,我當時也沒放在心上,現在想起來,是有些奇怪。”
“什麽話?”眾人急忙問道。
“騎兵隻準備了半月的糧草所需,如果不夠,那麽完全可以就地取糧。”楚憐風道。
如果河套真的是準備進攻張家,淮水西部地區,騎兵的作用倒是不小,不過在東部二州,卻會受到一定的限製。而且,就算是聖蘭心和冷若星都不認為,如此情況之下,張家能夠支撐半個月。
“江河之間,隻剩下淮水和極樂聖教,既然不可能是淮水,那麽就是極樂聖教了!”李蕭漠斷然說道,然後臉上浮起一抹苦笑:“主公好大的胃口,不僅僅是準備將張家一口吞下,居然連極樂聖教都不想放過。左右開弓,也就隻有河套才有這個實力!”說是這樣說,不過李蕭漠心中還是有著很多疑惑,隻是不好向自己的幾個好友表述而已。
從天都聖京出發,如果是急行軍,半天都不到就能夠抵達饒州城下,不過河套並不急於行軍,而且出征的大軍數量太多,前後延綿幾十裏,因此大軍行動速度並不算快。直到傍晚時分,李蕭漠的破滅軍團以及楚憐風的逐鹿軍團這才抵達饒州城下十五裏處。匆匆安置了營地,又忙活了一陣,月亮便已經升了起來。看著那皎皎圓月,李蕭漠輕歎了口氣,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月圓之夜。
關於月圓之夜,有著許許多多的美麗傳說,淩空飄舞的仙子,幽居深山的鬼魈,奇形怪狀的山精,還有那些隻在傳說中出現的花仙,給朦朧的月夜增添了更多淒美。不過,並不是所有的月夜和所有的傳說都是如此的美麗,往往許多血流成河的慘劇,也是發生在月夜。
月亮已經升了起來,漫天星光之下,蔚藍色的海麵上閃爍著點點亮光。不過二十裏之外的雲霧水道之上,依然是霧氣彌漫巨浪滔天。
“前進!”高麗水師旗艦破虜號上,傅江樓端坐在了輪椅之中,表情無比凝重,手中捏著的單筒望遠鏡已經看了半個小時,不過一直沒有放下。
傅一山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雖然他盡量不露出自己的聲音,不過傅江樓還是聽見了。生有殘疾的人,往往另一方麵特別的敏銳。也沒放下手中的單筒望遠鏡,傅江樓淡淡的問道:“一山,什麽事情?”
傅一山連忙說道:“大帥,賀將軍他們問你,雲霧水道什麽時候能夠安靜下來?”
“很快!”傅江樓麵無表情的說道,不過話音剛落,一聲巨響突然響起,本來還星光燦爛的天空突然之間陰沉下來,天色越來越暗,很快,海麵上便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閃電不時劃破長空,轟隆隆的雷鳴聲響徹了整個海麵。瓢潑大雨在狂風的吹拂下,幾乎傾斜成了四十五度角,豆大的雨點敲打著阻擋它降落的一切物體,好像隨時都會將它粉碎。整個海洋仿佛沸騰了起來,海浪足足有五六米高,一個接一個的驚濤駭浪衝擊著海麵上的一切船隻,好像隨時都要將它們掀翻。
傅一山的表情頓時無比豐富起來,不過傅江樓依然是一動不動,不過卻是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單筒望遠鏡,示意自己的親兵將自己推到了甲板上一個淋不到雨的樓棚下,這才沉聲說道:“告訴他們,很快!”
“大帥,屬下遵命!”傅一山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頭道。他跟了傅江樓好幾十年,很清楚大帥向來是說一不二,隻是這時候伸手不見五指,狂風暴雨之中,便是連信號燈都傳遞不了多遠,好在閃電不斷,多少增添了一點能見度,費盡了精神,傅一山這才通過舢板將傅江樓的命令傳遞給了賀不歸等人。
蛟龍軍團的水師高級將領都集中在賀不歸的旗艦定海之上,聽到傅一山傳來的消息,所有的人都是麵麵相覷。
“這雨,恐怕一時半會兒都停不下來。”張濟危小聲說道。
張月婉倒是表情凝重,沉聲問道:“現在什麽時間了?”
“亥時!剛好亥時!”一個親兵連忙答道。船上有沙漏,能夠準確的告知時間。
張月婉沉默不語,按照傅江樓的計劃,雲霧水道在子時兩刻也就正是淩晨時分會出現一月一次的平靜,這個平靜隻能夠持續到第二天的正午時分。而高麗和蛟龍軍團水師聯軍必須在這短短的六個時辰之內**平雲霧水道。現在距離預定的進攻時間還有一個時辰。
崔樂和金山都有些急躁。他們也是水戰宿將,對於傅江樓素來尊敬。不過他們不是將傅江樓視作神人的高麗水師,畢竟他們以前的老上級賀懷仁,同樣是東海三大名將中人,而且戰績和聲名都絲毫不下於傅江樓。看著外麵的情況,兩人都很不以為然,於是竊竊私語起來。
“賀將軍,你有何看法?”張月婉沉聲問道。
賀不歸一直沒有說話,他的表情也相當凝重,不過張月婉既然開口了,他也不可能不回答,表情嚴肅的道:“等下去!既然傅帥現在是我們的總指揮,那麽我們就必須堅守軍令,相信傅帥的能力和判斷!”
崔樂有些不滿的說道:“可是少帥,現在外麵明明是狂風驟雨電閃雷鳴,大海之上的暴雨持續十天八天的時候也不少見,鬼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安靜下來!再說,我們蛟龍軍團為什麽要遵守他們的軍令。”最後這一句卻是在低聲嘟囔。
賀不歸雙目一掃,冷冷說道:“那你信不信本將軍現在就將你軍法從事!”
崔樂嚇了一跳,不吭聲了。
“我爹生前曾經說過,水戰之道,必須要注意天氣情況,隻要準確的預測到了天氣,那麽在後麵的戰鬥之中必定能夠事半功倍。”賀不歸沉聲說道:“傅帥力壓東倭這麽多年,他的勝利肯定不是僥幸。既然傅帥如此有信心,那麽我們就等下去!”
“傅帥有令,蛟龍軍團緊隨高麗水師之後,全速前進!一個時辰之內,必須到達雲霧水道邊緣!”一個親兵在外麵大聲叫道。
“一個時辰?”這下便連賀不歸的表情都皺在了一起。現在距離雲霧水道不過二十裏,如果是風平浪靜,隻需要半個時辰便能夠到達,不過現在風大雨大,海麵上一片漆黑,況且又是逆風行駛,數百艘戰艦在如此情況下全速前進,風險很是不小。
賀不歸還在沉思,張月婉已經接過了話頭:“回去告訴傅帥,蛟龍軍團遵命!”
轉過頭來,張月婉對著作戰指揮室內的眾人沉聲說道:“諸位,大戰在即,我們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麽必須相信傅帥的判斷。此戰事關我們後麵的戰略計劃,任何人不得違抗。現在,諸位立刻回到自己的戰艦之上,一個時辰之內必須抵達雲霧水道!另,但有誰敢違抗軍令,不服從調遣者,格殺勿論!”
眾人心中都是一凜,看著張月婉那英氣蓬勃剛毅果敢的表情,便是連張蒼宗都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現在敢說半個不字,那麽張月婉肯定會將自己就地正法。此時,眾人總算是見識了淮水嫡清公主的殺伐果斷。
“屬下遵命!”眾人齊聲喝道。
借著閃電的光芒和桅杆之上隱約閃動的信號燈光,數百艘戰艦在高麗旗艦破虜的率領下朝著雲霧水道飛快的駛去。傅江樓的戰艦雖然是三桅三帆,不過在滔天巨浪之中,依然是不斷拋起又不斷落下。許多時候,甲板上的士兵甚至能夠感覺到洶湧的海水即將將整艘戰艦吞噬,不過他始終還是在海麵上飛速的航行。
在破虜號的身後,是一百多艘大型戰艦,順著破虜號破開的浪花,所有的戰艦都是白帆張滿,堅定不移的向前駛去。
考慮到雲霧水道的特殊情況,傅江樓在出征之前,隻調集了三桅三帆的大型戰艦,中型的戰艦,除了最結實的部分,其餘全部沒帶。不過戰艦之上倒是攜帶著不少的小舢板和特別靈活的小船。但即便是這樣的大型戰艦,依然在狂暴的風浪之中不斷顛簸,不時便有不小心的水手掉入波濤洶湧的大海之中,從此消失不見。
“加速!加速!還有兩刻鍾,必須按時抵達雲霧水道!”甲板之上,張月婉一動不動的站在船頭,暴風雨已經淋濕了她的全身,一道閃電甚至就落在她身邊的大海之上,可她恍若未覺,口中依然是在大聲叫喝著。
一個士兵跌跌撞撞的跑到她的身後,大聲叫道:“主母,賀帥有令,高麗水師直衝進去,我們不能落後!”
張月婉總算是回過腦袋,也大聲說道:“立刻將這個命令傳遞給所有戰艦的艦長!”
“子時了!”賀不歸赤.**上身,手中擰著自己的鋼叉,大步走到張月婉的身後。雖然戰艦依舊顛簸不斷,不過他走的相當的穩,整個人就像是釘死在甲板上一樣。
張月婉的頭發濕漉漉的披在肩上,她單手握著自己的佩劍,沉聲說道:“決戰立刻就要開始了。不過,這暴風雨不停,我們雙方都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迷失之海是一個很廣闊的海域,麵積大約和河套路大小相仿。雲霧水道雖然進去的地方相當狹窄艱險,不過根據傅江樓的敘述,這裏是一個葫蘆狀的地形,裏麵有著很大一片海域,完全能夠容納數十萬海軍的決戰。
前麵的戰艦之上又傳來了信號燈的亮光,一紅一綠兩盞燈籠在黑夜之中顯得相當的詭異。
“傳令下去,雲霧水道已經抵達,所有人全神戒備!各戰艦艦長調整好方向,全速通過雲霧水道!兩刻鍾內,務必全部通過!”賀不歸沉聲喝道。
賀不歸很是疑惑,傅江樓一開始的時候說,雲霧水道要在月圓之夜的淩晨才能夠平靜下來,但是現在剛剛子時,距離淩晨還有兩刻鍾,為何傅江樓如此著急,居然在這個時候下令全速前進。不過,對於傅江樓,他有著充分的信任,因此雖然疑惑,還是老老實實的傳令下去、
雲霧水道並不寬闊,不過依然能夠容納四艘戰艦同時駛入,當然,這對掌控戰艦之人的要求極高,稍不小心便是船毀人亡。一百六十餘艘戰艦,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之下要想全部通過雲霧水道,至少需要三個時辰的時間,不過傅江樓明顯不想這樣,他要的是速度!他居然是要在半個時辰之內全部通過!
不降下船帆,不降低速度,甚至不做任何的前進偵查,所有戰艦全部全速插入雲霧水道!
雲霧水道終日雲霧繚繞,這裏暗礁密布水流複雜,能見度極低,要想進入這裏,除了豐富的經驗和勇氣,還必須要有一往無前的決心。而所有人中,就隻有傅江樓當年和加藤鷹征戰的時候來過這裏,對這裏也相當了解。戰艦全速切入,在這樣的天氣之中是相當的危險,不過傅江樓根本沒有任何的遲疑。
“一代名將,果然有著他的過人之處!”張月婉讚歎道。
在破虜號的率領下,上百艘戰艦幾乎是毫不停留的切入了雲霧水道之中。風浪依舊不斷,閃電和雷鳴依舊是天空的主宰,海浪在暴風的推動下拍打在一塊巨大的礁石之上,濺起的浪花足足有十多米高,張月婉和賀不歸被澆了一個滿頭滿腦,不過兩人卻宛如兩座雕像,紋絲不動。
“嘭!”前麵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原來是一艘高麗水師的戰艦不小心撞在一塊礁石之上,頓時就被七八米高的浪花所覆蓋,當即四分五裂,海麵上很快就隻剩下一塊塊船板。
“前進,全速前進,不能停留!”張月婉沉聲大喝道,雖然是在電閃雷鳴之中,不過她的聲音依舊遠遠的傳來出去。
張月婉的威名,即便是高麗水師,也有耳聞,聽到她這句話,所有人都不敢違抗,風帆依舊張滿,戰艦不斷的破開浪花,朝著前麵衝去。尤其是那艘之後的幾艘戰艦,更是毫不停留的衝了過去,將海麵上僅剩的幾塊船板衝的不知所蹤。
有了第一艘就有第二艘,很快,河套水師也有三艘戰艦撞在了礁石之上,成為了未戰先亡的祭。而高麗水師方麵,已經有超過五艘戰艦沉沒。
突然間,一道淩厲的閃電劃過長空,跟著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閃電劈打在海麵上,將一個礁石擊打得粉碎,紛飛的石頭淩空飛舞,其中最大的幾塊,居然是朝著正站在甲板上的張月婉砸來。張月婉也不躲避,一聲嬌吒,右手緊握佩劍,於狂風暴雨之中猛然劃出,半空之中落下,重逾千斤的大石在她的巧勁之下,全部被撥落海中。隻是她身邊的那艘戰艦就沒這麽幸運了,正好被落下的石頭砸了個正著,然後掌舵的艦長心中一慌,又撞在了一邊的礁石之上,然後很快消失不見。
隱約中,張月婉總覺得似乎還有更多的落石朝著戰艦上傾瀉而下,不過現在她也沒有心情關注這些,全速通過,就是勝利!
這艘戰艦沉沒之後,仿佛主宰雲霧水道的海神們已經得到了足夠的祭,風浪漸漸小了下來。
“傅帥有令,風浪停歇之前必須全部通過雲霧水道,違令者斬!”張月婉看著前麵的信號燈,猛然大聲喝道:“全軍加速,加速!”
張月婉並不清楚傅江樓為什麽要下達這樣古怪的命令,其實對於傅江樓的指揮,她心中一直很疑惑。
在前往死亡之海的路上,水師聯軍有的是時間加快行軍,不過傅江樓卻認為,最好是隱藏蹤跡,因此繞了一個大圈子,中間還停留了無數次,不過張月婉並不認為這樣能夠擺脫東倭水師的盯梢,因此她很是疑惑。況且,水師聯軍抵達雲霧水道的時間實在是太巧了,而且還特別緊張。
如果傅江樓能夠抓緊一點時間,那麽水師聯軍完全能夠早三五個時辰抵達雲霧水道,然後就算是這樣巨浪滔天的環境,白天行船至少比晚上的時候安全很多,至少在通過雲霧水道的時候,不會有這麽大的損失。而且,如果雲霧水道真的是在淩晨時分會安靜下來,那麽在等兩刻鍾,又有何妨?
“還有一柱香的時間,不過還有十多艘戰艦還在雲霧水道之中!抓緊一點時間,應該能夠全部通過!”賀不歸沉聲說道。
一日有十二時辰,一時辰有四刻,一刻有三盞茶,一盞茶有兩柱香,一柱香有五分,一分有六彈指,一彈指有十刹那。這是當時的計時單位,賀不歸對時間概念相當準確,因此不用看沙漏,也知道現在的準確時間。
又是一艘戰艦在風浪之中沉沒,這艘戰艦也足夠倒黴,他位於艦隊的最後麵,現在風浪也小了很多,可是掌舵的艦長明顯是因為這樣而放鬆了警惕,結果不幸遇難。
此時,正好是子時兩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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