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玄機論勢
“我神州邊患，十之七八來自於北方，也就是塞外。618年開始的那場大劫難，正是由於塞外異族攻破了長城防線所致。相對而言，東倭僅僅是因為島國，征討不利。而金花三越則是依仗地利，不服王化。而塞外異族不同，他們甲堅兵利，士卒訓練有素，即便是現在最弱小的海西王朝和秋明部落，實力也和東倭相差無幾。因此，我們的主要敵人，始終是在塞外。”
玄機一上來並沒有立刻講述自己的戰略計劃，而是臉色嚴肅地說了這麽一大堆，不過眾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大秦帝國的君臨天下王朝開始，塞外異族，便一直是神州最大的邊患。雖然開國之初，始皇帝奮起長鞭驅逐胡虜，不過高瞻遠矚的始皇帝很清楚，神州王朝不可能一直像在自己手中這樣強大，因此不能一直保持著對塞外的進攻和威壓。一旦神州的國力所有衰退，那麽塞外異族必然會如同餓狼一般的撲上，而北方百姓必然會陷入戰火之中。因此，始皇帝力排眾議，在北方巍峨的群山之中修築了綿亙萬裏的長城，以作為抵禦胡虜寇邊的堡壘。
始皇帝很清楚，長城不可能完全的抵禦住胡虜的腳步，不過至少能夠阻擋對方一時，那樣一來，處在長城保護之後的百姓們也多了幾分逃命的機會。長城，不是為了永靖邊患，而是為了給百姓們爭取更多的時間。正是因為這個覺悟，因此後世的王朝們，都會盡力的修補長城，以防備塞外異族南下。及至大明帝國時期，綿亙萬裏的長城總算確定了其基本框架，並且在長城防線上形成了四大雄關，分別是最東麵的山海關，北原路的居庸關，河西路的玉門關以及安西路的嘉峪關。
但是，身為驕傲的天朝子民，絕對不可能一直躲在長城的臂彎之中苟且偷生，隻要國力強盛，他們便會主動出塞，將塞外胡虜南下寇邊的陰謀扼殺在搖籃之中。
收複長城防線，是為了給河北五路的百姓們一個安穩的生活。不過，穩固長城防線，卻是為了最終的報仇雪恨，一雪當年河北五路淪陷之恥。
“各位都是身經百戰的名將，想來也很清楚，我們最終的敵人，還是塞外異族。金花三越不過秋後螞蚱，根本蹦跳不了幾天。不過塞外異族不同。”
玄機頓了一下，目光環視了一下眾人，繼續說道：“飛鳥難越的斷魂嶺將塞外分成了麵積相等的東西兩部分。東邊是曼丹、拜京和海西三國，西麵是鐵鷹、秋明和柔然三族。要說實力，雙方應該是不相上下。除了柔然，其餘的全部都被我們重創，尤其是東北三國，在去年我們收複幽雲十六州的大戰之中，他們損失慘重，即便是綜合國力最為強大的曼丹，現在總兵力也不會超過五十萬。現在，東北三國的經濟實力已經無法支撐起他們軍事上慘敗的消耗，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的軍隊一直無法恢複。不過，東北三國絕對不是一個軟柿子！”
玄機最後的這一句話，語調突然高出了八度，甚至有點近乎厲喝。眾人的神情一凜，看著平時溫文爾雅但是現在表情已經變得相當嚴肅甚至連語氣中都籠罩著幾分肅殺之氣的軍師，所有人立刻明白，原來在軍師的心中，對於東北三國，一直是如此的看重。
“海西最弱，他們失去山海關後，和國內的野蠻民族又鬧的很不痛快，現在數十萬大軍半數以上都被拖入了和那些野蠻民族的戰爭之中。因此，海西不足為慮。不過，不管是拜京還是曼丹，都不是一根好啃的骨頭。”
“拜京現在總兵力大約四十萬上下，雖然遙今夕等人戰死沙場，讓拜京軍方的實力大減，不過，拜京現在還稱得上名將的，是指在我們的眼中都稱得上名將的，還有三人，卡辛巴斯、赫基木兒和斯科維奇。這三個人乃是拜京軍方的支柱，尤其是卡辛巴斯，生平百戰未嚐一敗。我們河套和他交手這麽多年，最好的結局也是逼平對方，可不管我們擁有怎樣的優勢，要想擊敗對方都是難比登天。因此，我們大軍出塞，拜京將是一場苦戰。”
“曼丹現在總兵力大約五十萬上下，不過耶律遲顯等人的戰死，加上五小郎君當日對曼丹南部富饒地區的破壞，大大削減了曼丹的戰爭潛力。但是，曼丹終究是東北三國中綜合國力最強大的國家，我們絕對不能掉以輕心。至少，冷方布和蕭士成，便是不遜於赫基木兒等人的名將，而且曼丹的大王子耶律明輝，也是久經戰陣。”
“最為重要的是，如果東北三國擰成一條繩，那麽以卡辛巴斯的用兵如神，耶律滄海的老謀深算和金眉流的奸險毒辣，我們要想**平東北三國，恐怕並非易事。”
“各個擊破，分而滅之？”奉敬側目問道。
“不錯，不過拜京和曼丹緊挨在一起，卡辛巴斯和耶律滄海都是很識大體的人，要想破開他們的聯盟，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我們不妨先拿最弱小的海西王朝開刀。”
信刻摸著自己鋼針似的胡須說道：“軍師，現在就說這個，是不是太早了？海西固然弱小，不過要想**平海西，也需要步騎兵的配合剿殺才行。而我們的步兵現在需要用在金花三越，根本沒有多餘的兵力遠征海西啊。”
玄機陰沉的一笑，表情說不出的詭異：“我們現在不是要將海西徹底的族滅，而是先將他的戰爭潛力徹底耗幹，那麽，如此一來，僅僅隻需要騎兵就能夠辦到吧。”
信刻會意，笑著說道：“軍師，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就派出一支精銳騎兵，到海西去湊一下熱鬧？就像當年一樣？”
玄機點頭，對於信刻能夠理解自己的意圖，很顯然相當的滿意。海西雖然弱小，不過當他的國力都綁在了拜京曼丹的馬車上之後，同樣能夠發揮出巨大的破壞力。至少，海西王室現在還控製的三十萬正規軍，在卡辛巴斯的手中，完全能夠給河套造成巨大的傷害。
“那西北三族了？”奉敬心細，並沒有因為玄機對於東北三國的重視便忘記了西北三族的存在。當然，也很有可能是因為銀鈴公主的原因，因此對於西北三族，奉敬多少要注意一些。
西北三族之中最為強大便是西麵的柔然。
及至柔然的上一代汗王時期，柔然都隻是西北大草原上和鐵鷹秋明勢力相當的一個遊牧民族，雖然這個民族在大草原上已經延綿了數百年——這在草原民族的曆史上已經是極其罕見的事情。草原民族崛起的快，不過沒落的也更快。就像是當初縱橫天下的匈奴突厥這些，從崛起到覆滅，也不過是三四百年的時間，不過柔然和他們一樣擁有悠久的曆史。
但是，柔然真正的發揚光大還是在欽察汗的手中。這個堪稱柔然曆史上最為睿智的大汗，在父親被仇殺之後，毅然挑起了部落的大梁，率領柔然部落南征北戰東征西討，將部落的疆域擴展了整整一倍，並且已經越過了中大陸和西大陸傳統的分界線烏拉爾河，鯨吞蠶食了西大陸諸多小公國，然後和西大陸最強大的奧布斯堡帝國對抗，並且多年來一直占據著上風。
西北三族之中，柔然和河套的矛盾相對而言並不是那麽尖銳。當年柔然叩關嘉峪，永不陷落的堡壘從內部被攻破，柔然騎兵蜂擁而入，席卷了安西路五州之地。不過柔然騎兵雖然在一開始大肆屠殺搶劫，不過在銀鈴公主的製止之下，柔然騎兵收好了他們的屠刀，隻要安西路百姓繳納夠了糧食，他們便不在搶劫。也正因為如此，安西路百姓以當時的太守夏侯名為首，對於柔然並不是特別憤恨。
後來柔然長老錫爾江流等人率軍私自進攻嘉峪關，這件事情是瞞著欽察汗進行的，因此，河套如果真的要算賬，那麽盡可以算到錫爾江流等人的頭上。所以，對於西北三族，河套內部一直存在意見，奉敬因為身份特殊一直保持中立，不過以夏侯名為代表的安西路官員，卻並不讚成河套將柔然與鐵鷹秋明同等對待。
“我們和柔然之間終有一戰，這一戰無可避免。但是戰爭的規模和性質，我們卻能夠定性。”玄機緩緩說道：“我們和柔然的戰爭，除了報當日一箭之仇之外，還有對西域三十六國故地的控製權問題。我神州已經一統，那麽為了神州的榮光和民族的榮耀，我們必須收複當日淪陷的故土。安西都護府和北庭都護府，我們必須重建。”
安西都護府原來的治所就是在現在的樓蘭城，所轄的領地為西域三十六國故地以及周圍柔然的南部、颯珊的北部和西麵奧布斯堡帝國的部分小公國。
北庭都護府治所位於秋明南部的青塚。這裏本無城郭，大漢帝國時代，匈奴請求內附，大漢帝國的皇帝陛下以昭君為義女，和親於塞外，最終埋骨於此。草原民族死後素來沒有墓地，不過昭君墓卻是唯一的一個例外。由於墳墓上終年青草蔥鬱，因此這裏被稱之為青塚，被草原上的百姓奉為神跡。也正因為如此，青塚周圍人口逐漸繁盛，最終成為了一座城郭。後來大唐帝國時代，戰無不勝的唐軍擊敗了縱橫大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將這裏劃入囊中，為了方便對塞外異族的管理，特地在這裏設置了北庭都護府。
隻是，不管是北庭都護府還是安西都護府還是定南都護府、征東都護府和瀚海都護府，全部都已經成為了傳說。清風帝國建立之後，雖然也曾縱橫塞外無敵於天下，不過受製於當時的國力和君主的思維，神州民族鼎盛時期的五大都護府，居然一個都沒有恢複。不過，這並不意味著神州百姓忘記了這幾個都護府的存在，至少河套就沒有忘記過。
“柔然和秋明鐵鷹不同，我們和他們之間的仇恨並沒有深沉到滅族的地步，因此，至少柔然願意為當初的錯誤承擔自己的責任，我們河套也並非不講道理之人。”玄機緩緩說道，不過這句話倒有九成是對著奉敬說的。
奉敬也不答話，隻是微笑著頷首，眾人都明白他的心思，都是一笑了事。
“從620年開始，我們河套就多次征討塞外，並且每次都有斬獲。西北三族之中，秋明的實力最弱，而他偏偏是我們重點打擊的對象，如果不是因為秋明有著孟菲斯這個名將的存在，以及我們對西北三族的威脅，秋明十有八九已經陷入了鐵鷹和柔然的左右夾擊之中。”
秋明確實是倒黴。按理說，玉門關正對著的是鐵鷹的領地，秋明和河套之間還隔著一個領土相當狹長的烏瑪，不過秋明確確實實的成為了河套重點打擊的對象。
當日五小郎君出塞，在金川海子大破秋明大軍，斬殺秋明親王拿東以及幾乎所有前來賀壽的賓客，然後一路南下，最終通過柔然領地返回嘉峪關。
後來河套的冬季攻略，雖然鐵鷹也是損失慘重，不過相較而言，被河套肆虐最久的秋明損失更大。秋明不像是柔然，柔然即便無法從南麵的西域三十六國和東南的神州搶到糧食等物資，還能夠西征西大陸諸國。他也不像是鐵鷹，鐵鷹不時還能打劫一些東北麵的阿巴特人和東南麵的曼丹王朝。如果不能從南麵的神州獲得足夠的糧食物資等，那麽秋明的日子必然很不好受。
在這之前，秋明鐵鷹等之所以一直能夠獲得穩定的糧食供給，以有限的草原養活了超出草場五倍以上承載能力的人口，主要原因便是由於南部有著大量的板升城存在。這些板升城主要的任務便是為鐵鷹秋明栽種糧食。
一畝草地能夠養活多少隻羊，一畝耕地又能產出多少糧食？遊牧民族雖然在社會形態上很是落後，不過他們並不是白癡，他們也會算賬，他們也很清楚怎樣才能利益最大化。不過他們沒想到的是，在河套的冬季攻略之中，大草原南部的板升城全部被河套摧毀，所有的板升城主以及他們的忠實走狗，全部被河套斬盡殺絕，所有的板升城也全部被河套摧毀。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喪失了主要的糧食來援，偏偏烏瑪王朝這兩年也是相當坎坷，根本拿不出太多糧食支援鐵鷹秋明兩個大爺，因此，鐵鷹和秋明這兩年的日子一直過的緊巴巴的。
柔然的情況要好上許多。雖然柔然的人口數量也大大超過了整個草原的承載能力，不過柔然的疆域範圍畢竟要大了很多，最重要的是，柔然大軍的戰鬥力相當彪悍，不管是向南還是向西，都總能夠搶到東西。
玄機緩緩說道：“根據噬魂的密報，秋明和鐵鷹去年和今年過冬的時候，都宰殺了大量的牲口，很顯然他們的存糧已經所消耗的差不多了。大家應該明白，草原民族，是一個靠實力說話的地方。如果身為牧民們的首腦，他們卻拿不住足夠的糧食讓下麵的百姓吃飽，那麽牧民們必然會造反。因此，迫於內部的糧食壓力，他們要麽是宰殺牲口過日，要麽是對外搶劫。而當整個大草原上都缺少糧食的時候，那他們必定會為了糧食而自相殘殺。”
血殺等人現在總算是懂了玄機的意思，一個個雙目圓瞪的看著玄機，眼光炙熱的要命。
昊天總算是發話了，他手掌很隨意的一拍，笑著說道：“諸位，現在正值大草原上青草遍野牛羊長膘的時候，你們說，如果我們的騎兵現在突然殺入塞外，屠殺他們的牛羊，焚毀他們的草場，燒掉他們的帳篷，屠殺他們的牧民，那麽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信刻笑嗬嗬地說道：“那麽那些遊牧蠻子們到了冬天的時候必然會被活活餓死，哈哈。”
玄機卻不以為然地說道：“主公的意見，屬下大部分讚同，不過在屠殺他們的牧民的時候，屬下認為，應該更有選擇性一些。”
眾人都有些驚訝地看著玄機，便是連昊天都是如此，唯有駱祥和楚相成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滿是笑意。
“如果我們屠殺的牧民數量太多，那麽我方恐怕也會有一定的損失，而且，這樣一來他們的人口必然會大大減少，反倒有利於他們度過今年的寒冬。但是，如果我們隻屠殺那些精壯牧民，卻放過了那些老弱婦孺，那麽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部落的首領們必定不會放棄他們自己的子民，他們必須給這些人一口飯吃，不然必定會造成部落的分崩離析。這樣，既能夠最大程度的削減他們的戰爭潛力，又能夠增加對方的負擔，何樂而不為了？”
“軍師高見！”眾人心悅誠服地說道。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麽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下了。”昊天一拍桌子，臉色一肅：“我們大軍出發的時間就選在九月初，南征金花三越的戰爭一開始，我們的騎兵就立刻準備出塞。”
血殺等騎兵將領的眼睛頓時直愣愣地看著昊天，眼中滿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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