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此時此刻的蕭絕和謝韞歡,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們剛剛回到京城之中,進了宮中,向皇上行禮,再出來時,身邊就已經少了一個人。
謝韞歡有些恍惚的從禦書房之中走了出來,腦中還有些渾渾噩噩的,不能反應過來。
她想著方才皇上所說的話,說是要同蕭絕討論戰局,讓謝韞歡不必等候,帶著孩子先行回府。
可如今,孟達國元氣大傷,苗族之內權力更迭,大家都是自顧不暇,唯有大周,仍是一如既往的鼎盛煊赫。
謝韞歡並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女子,自然知道皇上此番說辭不成立,不過是為了敷衍自己。
可如此的說法,究竟是為了什麽?
謝韞歡在宮道之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又將方才皇帝對著他們夫婦倆人說的話,好生琢磨了一番。
突然身形頓住,幾乎有些不敢相信。
“朕同老四還有要事相商,老四媳婦,你便先回去吧。”
“孩子尚且年幼,經不得如此舟車勞頓,老四媳婦,還是早些帶他們回去休息。”
“老四今日便就在宮中用過晚膳吧,老四媳婦不必再等……”
皇上方才幾句話之間,都有意無意提到了讓謝韞歡先行回府,顯然蕭絕不會早回來。
這竟是要把蕭絕扣在宮中!
謝韞歡有些奇異,她此刻心中並不十分慌亂,隻是有些覺得莫名其妙,不明白皇上突然這樣做的理由。
也是直到此刻,謝韞歡才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君心難測,聖意難違。
正恍惚間,迎麵走來兩個宮女,對著謝韞歡行禮,謝韞歡回神,抬頭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玲瓏閣之前。
想著許久未見容貴妃,或許她知道什麽,便也舉步走了進去。
容貴妃此刻的確正在宮中,卻是不同於謝韞歡離京之時的模樣,臉上除卻平日的嬌俏,更多了一種為人母的平和。
謝韞歡在看到她已經重又恢複平坦的小腹,心下了然。
借著行禮的動作,向她問候“還未來得及與娘娘道賀,恭喜娘娘喜得皇子。”
容貴妃原先也一直揪心於子衿的下落,如今看到謝韞歡安然回來,自然也是十分高興。
聽她如此說,更是喜出望外,親自上前將人扶了起來。
“多虧了王妃之前的悉心照料,本宮和皇兒都有驚無險。”
謝韞歡朝她點頭,同容貴妃一起進了內室,去看過了正在熟睡之中的小皇子。
這才屏退了宮人,兩人一起在桌前坐下。
直到此刻,謝韞歡眉眼之間的愁色才無所遁形。
容貴妃隻稍稍想了想,便已經猜到謝韞歡心中的顧忌。
畢竟,她此前就多受皇上寵愛,尤其是此次,一舉生下皇子,在皇上麵前的地位更是隻增不減。
平日裏多的是人想巴結於她,因此,她雖然身在玲瓏閣之內,外頭的事情卻也不是全然不知。
若是旁人,容貴妃大約隻會打著馬虎敷衍過去,可她和謝韞歡一向交好,加之謝韞歡又幾次三番救過她與孩子的性命,自然不忍見她如此擔心。
親自給謝韞歡倒了一杯茶,容貴妃語氣帶著些安撫。
“皇上先前聽到你們傳來的消息,的確十分高興,並不似作假,那道聖旨,也是我看著他親自寫下的,如今此番,想來大約是皇上與禦王爺另有所圖,不會有什麽意外,王妃大可放心。”
謝韞歡知道容貴妃在皇上麵前說得上話,見她如此說,心中總算稍稍安定下來一些。
恰好小皇子已經睡醒,謝韞歡便主動上前替他把了脈,確認過小皇子的身體健康,也算是謝過了方才容貴妃此番給她透露其中緣由的謝意。
謝韞歡如今有了三個孩子,每每見到這樣的小孩子,都是止不住的歡喜。
容貴妃對於謝韞歡很是放心,主動將孩子抱了起來,遞到謝韞歡手中。
見她輕車熟路地哄著小皇子,容貴妃看著自己孩子麵上露出的笑容,也不由得微微笑開。
“這孩子雖說年齡小,脾氣卻是不小,平日裏難得見他親近誰,如今見到你竟能笑得這樣開懷,可見是喜歡你的。”
謝韞歡聽到這樣的話,自然更是高興,對小皇子越發愛不釋手起來。
容貴妃在一旁坐下,略略沉默了片刻,看著謝遠還道:“過些時日,滿月禮便要到了,恰好你如今回來,我原先想著要怎麽才能辦得好,如今看來,不若由你負責。宴會之上,皇上總會開心一些,或許咱們能尋個由頭,將王爺救出來。”
謝韞歡沒想到容貴妃竟能幫自己到這個份上,自然也不能推辭,謝過了容貴妃之後,腦中已經開始思索滿月宴之上,所要準備的東西。
如今,容貴妃已經生下皇子,謝韞歡自然也不能再呆在宮中,在宮門下鑰之前,便已經和容貴妃告別。
隻是,到了深夜之時,周遭的燭火都已經進入熄滅,謝韞歡卻仍然端坐在臥房之中,絲毫沒有要休息的意思。
又等了片刻,謝韞歡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一般,進了內室之中,動作利落地換了一身夜行衣。
才要出門,梁上突然跳下來一個人,卻是長風。
謝韞歡對於他們幾個暗衛的出現,已經是屢見不鮮。
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也並沒有什麽反應,倒是長風十分擔心的模樣,“王妃,您不能去。”
謝韞歡並不看他,隻是眼神虛虛的落在皇宮的方向,“蕭絕如今在宮中生死未卜,即便是有容貴妃的承諾,我也不能放心,總要自己親眼見過才好。”
長風沉默了片刻,顯然也十分擔心蕭覺的下落,見謝韞歡去意已決,也就不再勸阻,隻是讓謝韞歡帶著他一起,
隻想著,倘若真的被宮中的侍衛發現,也好替謝韞歡擔下這個罪名來。
謝韞歡知道他心中所想,卻也並不理會,隻是吩咐他跟著自己。
而此時此刻,宮牆之內,禦書房中也仍然燈火通明,白日同皇上相談甚歡的蕭絕,此刻卻是正跪在禦書房門外。
時間已經過去許久,加之晚間風涼,即便是蕭絕身子骨一向比常人要好一些,此刻也已經有些受不住的臉色發白。
皇帝身邊的幾個太監見此,都有些心中不忍,總是拐著彎的提醒皇上,想讓他收了旨意,讓蕭絕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