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灰色的天空仿如一張少女剛哭過的臉。

城市廣場的路邊長椅上,被路人推醒的顧蔓蔓揉著眼一臉茫然。

環視四周後,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臉。

嘶——

居然不再是幻覺!

“姑娘你沒事吧?怎麽在這就睡了?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是啊,姑娘家家一個人就這麽睡外邊,遇到壞人怎麽辦!”

好心的路人七嘴八舌,關切地詢問她需不需要幫助。

顧蔓蔓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廣場上那麵巨大的電子鍾,上頭赫然顯示著一個月前的日期——

她墜樓前一個月的日期。

她,重生了!

......

一個月前,南市。

冬夜的雪花洋洋灑灑地飄著,城市的霓虹燈將夜的黑色大幕妝點出濃墨重彩。

華曼大酒店,大堂內擺滿巨幅婚紗照。

照片中的女孩五官精致,尤其那雙漂亮的眼睛更如泉水般清澈,出眾的氣質透著一種絕代風華。

隻是,那雙本該倒映星空的眼中,卻壓抑著厚厚的濃雲。

她身邊的男人穿一身黑色正裝,身姿修長挺拔,可惜那張像是被燒傷的臉皺皺巴巴,顯得有幾分駭人。

這天是顧蔓蔓與南市首富家的毀容大少陸修遠的婚禮,亦是一次為了挽救顧氏集團的聯姻。

婚禮的女主角本該是她的妹妹顧菁菁,可因為父親的偏寵她被迫替嫁。

在此之前,她的反抗和掙紮,已經讓她被繼母和妹妹聯合算計毀了清白。

同時也接受了一個慘痛的事實——

愛了多年的青梅竹馬黎少卿,早就和妹妹暗通款曲,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她放棄了抗爭。

原以為窩囊的命運將就此塵埃落定,卻不知陰謀尚未終結。

婚禮開場前,顧菁菁突然告訴她說黎少卿出了車禍。

她心有所念、且不假思索地從婚禮現場離開時,“逃婚”的標簽被貼到了她身上。

陸家的保鏢將她抓回時,賓客滿盈的婚禮現場正在直播她被毀清白的視頻......

恥辱、疑慮、焦灼、恐懼......

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顧蔓蔓感覺靈魂正在被撕扯,周圍的聲音就像從地下伸出的惡魔之手,正將她往十八層地獄裏拽!

驚天醜聞被公之於眾,等同於當眾打了陸家的臉。

陸良平氣得當場解除婚約,並宣布終止與顧家的一切合作。

婚禮因此淪為一場熱鬧的大戲......

客來人往中,顧蔓蔓看到了本該出車禍的黎少卿,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問題。

直到顧菁菁給她發來“露台見”的信息。

她身著華麗的婚紗跑到露台質問對方:“我已經如你們母女所願,你為什麽還要用這樣的方式毀了我?”

那一刻,一直保持溫順可人的妹妹露出了陰狠的另一麵。

顧菁菁一步步將她緊逼到低矮的護欄旁,挑著紅唇低笑道:“這才讓你有自殺的理由啊!”

音落,顧蔓蔓隻覺一股大力將自己推倒。

腰部被什麽磕了一下,之後便處於懸空狀。

她感覺自己化成一朵雪花,被夜風吹得飄飄忽忽......

片刻的黑暗後,眼前出現了一片神奇的景象。

她看到了自己的葬禮,看到了葬禮後唯一停留在她墓碑前的那個男人——

她的丈夫陸修遠。

男人穿一身黑色西裝,手捧著代表思念的紫色鳶尾,整個人被一股可以感知的死亡氣息籠罩著。

他蹲下身將花束放到墓碑前,然後緩緩抬手摸向自己的耳根。

下一秒,一張全新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那是一張英俊得令人心動的臉,立體的五官仿佛經過了上帝的精心雕琢,眉如遠山,鼻梁英挺,削薄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張口,薄唇微顫。

“傷害你的人,我會加倍在他們身上討回......”

接下去的話,令顧蔓蔓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中。

什麽毀容,什麽替嫁,全都不過是這個男人下了十年的一盤棋,凝聚著他十年來的全部深情......

他算計好了一切,沒想到最終的不定性因子卻是自己這顆毫不知情的棋(妻)子。

顧蔓蔓化成了一縷幽魂漂浮在他身旁,每天看著他為自己一蹶不振的樣子卻無能為力。

她想去觸碰和擁抱他,到最後總是捕捉到一方空氣。

直到一年後,失魂落魄的男人在駕車去墓園的途中遭遇車禍......

“不要......”

聲嘶力竭的呐喊後,世界徹底陷入了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