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月色如銀,月影如鉤,如縞素一般的光華,讓這霧氣氤氳之地添了些光暈。

是夜,月亮昏暈,星光稀疏。飲安宮內燈火通明,時不時還傳來幾聲鳴蟬的叫聲,讓宮女通報後,徑直走進殿內。

以前發生的一切就像走馬燈一樣,甚至於,如此的真實。

在夢裏,她隻夢到了一個男人——

謝昀庭。

等宋時鳶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是到了地獄。

畢竟,她曾經殺過那麽多人,又怎麽可能會去到西方的極樂世界呢?

可是當她發現自己竟然處於華麗的房間裏時,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難不成,她這麽快就投胎轉世了?

“宋才人可終於醒了,才人現在感覺身子怎麽樣?”

才……才人?

她這是在皇宮裏?

宋時鳶還在飄忽不定的思緒忽然就被這一聲音給拉了回來。

“你們……是,誰?”

嗓子疼的要命,說出來的話,隻能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

床的不遠處,可是跪滿了很多人。

都是宮女模樣的打扮。

“恭喜宋才人,陛下宅心仁厚,可終於從冷宮把您給放出來了。”

“……”

陛下?

那些刺客,可不就是他派來的?

難不成當她昏迷過去的時候,那些刺殼竟然又把她救起來,然後辛苦的帶到這皇宮裏?

……可還真是煞費苦心。

忽然間,門外走進了一個明黃色的身影。

他的目光落在宋時鳶的身上。

而這時候,宋時鳶卻又恰好抬起眼,兩人之間四目相對——

宋時鳶側眸,有些微微嫌棄。

可進來的男人,眼裏卻都是頗為得意的眼神。他這個人可不就是喜歡掌控一切的感覺,他要所有的人都臣服在他的腳下……包括已經變心的細作。

“拜見陛下。”

那些跪在地上的宮人齊齊開口,對著進來的皇帝本著畢恭畢敬的態度。

可是,現在宋時鳶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他。

皇帝坐在床邊,伸手握住了宋時鳶冰涼的手,全程卻沒有給她一個多餘的眼神。

“以後你就是朕的宋美人,就好好的在這宮裏住下去吧。”

宋時鳶麵色鐵青,自從他進了以後,就沒有給過他一個好臉色。

她隻問:“如果我不願意呢?”

他說:“你現在已經是我的掌中之物,你覺得你還有退路嗎?”

“你太可惡。”

“這也是你逼的。”

白天的時候,對付那些過來假麵假心的後妃們,已經是夠煩心了。

夜深幽靜,街燈昏黃,徜徉凜冽寒風,身影拉長,獨敞憂悠。

宋時鳶疲乏地揉了揉眉心,她現在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本來已經是要睡覺的時辰了,可是宋時鳶今晚竟然覺得有些精神,打算再看看今晚的月亮。

正在安靜的欣賞著那月亮時,忽然宮牆處傳來一陣響動。

但是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如此,宋時鳶便以為隻是一隻貪玩的貓爬過來而已。

可是她居然沒有發現在牆角邊一個高大的男子身影正朝她窗子邊靠近,甚至沒有腳步聲。

等她察覺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晚了。

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窗邊的那個男人正在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眸晦暗不明。

宋時鳶:!!!

雖然他蒙著麵,而且還穿著黑色的夜行衣,但是她一眼就認出來對方是誰了。

可以說,就算他化成灰,她都知道他是誰。

隻能說他們彼此之間是太過熟悉。

“謝,謝昀庭,你誤,誤會了……”宋時鳶看見黑衣人走過來的瞬間,心裏頭不免有些害怕,結結巴巴地否認。

“是嗎?”

黑衣人聽見這話隻是被輕輕的逗笑了,輕輕挑起斜長的眉,說出的話清淡幽遠。

甚至,裏麵帶著一絲絲玩味。

“坊間都是這麽傳聞,難不成還說本少爺冤枉你了?”

“傳聞不過是傳聞,你如果非要這麽傻傻的相信的話,我也沒辦法。”

宋時鳶不知道他深夜到訪到底是有什麽目的,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樣的舉動。但是轉念又想,現在在皇宮裏,晾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她目光淡淡,眼神裏無畏無懼,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抬手就要關上窗門。

“我們夫妻一場,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現在也不過就是善意提醒。謝少爺,快回去吧,大半夜的出現在我這個後妃的寢殿外,這不太好吧……”

頓了頓,話語裏甚至帶了一些威脅,“如果被宮裏的侍衛看見的話,那可就是殺頭的死罪。”

宋時鳶以為這樣說,謝昀庭多多少少會顧忌一些。畢竟,就算謝家整個家族已經倒台,但是他的官職還在。

而且,他又是這麽看中自己功名利祿的一個人,絕對不會用自己的前途來做任何的挑戰。

然而,下一秒——

一雙修長如玉的手,竟然就緊緊扒住窗框,甚至於就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宋時鳶被著突然起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抬頭間,那黑沉的眸子就這麽一直看著他,似乎是要把她身上盯出一個窟窿才行。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頭突然“噔——”的一下子,宋時鳶也沒想明白,自己當時居然沒由來的直接手一鬆。

寢殿的窗子再次被站在外麵的男人打開。

“你想幹什麽?”

“宋才人,我想幹什麽……難道你不知道嗎?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作為我的妻子那麽久,肯定是知道的吧。”

謝昀庭直接從窗戶輕輕鬆鬆就翻進了寢殿,闖進了宋時鳶的空間。

看著突然像自己逼近的男人,宋時鳶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男人越發靠近,她就越發後退。

直到那嬌軟的後腰就抵在桌案上,再也沒有可退讓的地方。

“宋時鳶,你還能逃到哪去呢?就算你在皇宮裏,我也能找到你。”

聽見他這麽說,宋時鳶莫名間呼吸急促,微微高聳的胸口隻不停地起伏。

甚至於額頭冒出了一層細汗,被逼的退無可退的女人隻微微輕咬著紅唇。一時間看向麵前男人的眼神裏,竟然充滿了驚恐。

“謝昀庭!你不要再過來了,否則,我就要開口喊人了!”

男人頓時停住了腳步,看上去有些意外她竟然會這麽說。

便問:“難道,你現在是在怕我不成?”

宋時鳶深呼吸了一口氣,拚命讓自己先冷靜下來,不想再讓麵前的男人看出自己的破綻。

她重新抬頭看向男人那幽深的眼眸,可是語氣還是止不住的顫抖:“宋時鳶,我今晚過來,隻想問你一句話。”

“什麽?”

“你背棄了我們的誓言,難道你不覺得心痛嗎?”

“心痛?”

宋時鳶聽見他竟然這麽質問自己的時候,整個人早就已經變得鐵石心腸。

她還無所謂的笑了笑,說:

“謝昀庭,我選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