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雲騰打著哈欠,似是為案子熬了好多天,睡眠不足,聲音很不是不滿。
遲姍姍點頭稱是,慌忙關上門,那顆砰砰亂撞的心髒才終於恢複了平靜。
她向後退幾步,卻撞進一個堅硬的物體,疼的她悶哼一聲,聽見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幹嘛?”
遲姍姍斜眼一看,顧輕舟正在她身後,站得筆直。
顧輕舟不懷好意地笑著,眉眼裏微微露出一絲得逞,“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到頭來倒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遲姍姍咬牙切齒,“顧輕舟,你才是猴子!”
晴朗的陽光之下,事務所被光照得亮堂堂的,遲姍姍的額間似乎因為肖雲騰的出現,沁出淡淡冷汗。
顧輕舟對她的謾罵不甚在意,拿起手邊不遠處的玻璃杯,欠身為遲姍姍倒了杯水。
杯沿彌漫出一陣水汽,熏過顧輕舟的手心,溫暖的像是撫摸著一團火焰。
遲姍姍頓時啞然,冰涼的手接過溫熱的水杯,殷紅的唇張合幾次,沒說出話來。
想了半天,遲姍姍憋出一句。
“你之前出國留學的地方,是不是高樓大廈,直聳入雲,比上海城要繁華的多?”
顧輕舟握著水杯的手略微一頓,反問道,“既然這麽好,我為什麽又回來?”
遲姍姍被他這句話問的不知怎麽答複。
隨後,顧輕舟淡淡開口:“我回來是為了調查我父親的真相的。”
“令尊他……”
遲姍姍好奇,但見顧輕舟聲音充斥著低落,又悻悻閉上嘴,轉移話題。
“我請你吃飯吧。”
“……”
顧輕舟愣神,抬眸間,遲姍姍的眼睛裏亮閃閃的,仿佛住滿了星辰,一如黑暗中最閃耀的光芒。
他長得像是很慘,沒飯吃的那種人嗎?
心裏這麽說,他還是隨著遲姍姍一同出來,看到仍是一如既往的路邊攤,顧輕舟臉上很是無奈,指指不遠處的百貨大樓。
“我請你。”
遲姍姍愕然,一時臉色漲紅。
顧輕舟帶著遲姍姍穿過繁華的商業街,來到一家價格高昂的法餐廳。
這一路上,顧輕舟一身西裝革履,在市井街頭顯得格格不入,連同上餐的夥計和坐下吃飯的賓客都要忍不住打量一番,指指點點,更別提顧輕舟的臉俊俏好看,不知多少人駐足看著,暗送秋波。
他的身影在光影下重重疊疊,有些異乎尋常的熟悉。
思緒飄飛的一瞬,遲姍姍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她報紙上看過前任警察局局長的遺照,長得和顧輕舟十分相似。
前任警察局局長姓顧名鸞,是從軍閥一路殺到上海城的風雲人物,後來放棄軍閥身份,爬上警察局局長的身份,本來屢次遭人詬病,但好在顧鸞在位,上海城在他的羽翼下治理有方。
後來,顧鸞因為貪汙受賄的罪名服毒自殺,死後盡是流言蜚語,罪名深重。
或許這些事,才是讓顧輕舟一張臉上難掩陰沉的原因。
可這件事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顧輕舟不說,遲姍姍也不敢去問。
一盤牛排送上桌,冒著薄煙。
見她興致缺缺,顧輕舟插起一塊菜葉送進嘴裏:“吃完去趟警察局。”
午後,顧輕舟和遲姍姍又一次來到警局,剛走進警局,就趕上曹岩夾著警帽疾走而過,神情嚴肅,似乎是要出門開會,差使著周隊長接待兩人。
顧輕舟和遲姍姍是被刀疤臉引薦著進入會議室的,二十多雙眼睛盯著顧輕舟看,唯獨是周隊長,警帽扣在臉上,仰頭打鼾,雙腿搭在眾多警察圍坐在一團的桌子上,警靴還浸染著幹涸的泥土,灰塵落在桌上。
在場的警察都肆意談笑風聲,站在最前麵的警察撐著身體,麵前擺著一本攤開的文件,似乎是在做案件陳述。
見到顧輕舟二人進來,收斂笑容,清清嗓子。
坐在周隊長身邊的一位小警察立刻挺直身子,挑挑眉:“顧先生,您又來了?”
“繼續。”
顧輕舟隨便找個空位置坐下,氣壓變得極低。
身側的歪嘴小警察見狀附耳湊到周隊長耳畔,周隊長似乎睡得很熟,感受到突如其來的熱源,猛地打著激靈,從桌上跳了起來,擦著口水睜眼審視桌前的人。
正要開罵,看到顧輕舟時,合上了嘴。
“隊長,顧先生要聽案子。”
叫醒周隊長的歪嘴連忙討教似的開口說。
周隊長賠笑兩聲,“那就講吧。”
說著,他從桌上撤下雙腿,歪靠在椅背上,像隻受熱蜷起的蝦子,沒精打采地坐在那裏,手裏把玩著一支鋼筆。
“老蘇根據屍體腐敗程度推測,屍體出現白骨化嚴重,零碎的皮肉還嵌在骨頭上,骨頭多處出現刀砍傷,最低十處砍傷,刀刀見骨,案發時間應該比較久遠,因為被水泡過的原因暫時不能確定具體死亡時間,李雪,藝名粉蝶是夜上海六年前知名的舞女,各大商賈老板的常客,隻不過四年前因為不知懷了誰的野孩子,從夜上海出走再沒回來,大約死時年齡四十餘歲,致死原因是窒息死亡。”
“發現粉蝶屍體的是遊船的客人,沒什麽可疑,粉蝶被沉屍水底,屍體被石頭墜著,搜救隊下水把石頭搬開,粉蝶浮出水麵,同時還打撈上一隻匕首,屍體裹著一個沾滿血跡的床單,第一案發現場應該是在屋子裏。”
歪嘴一本正經地說著,把粉蝶的照片一一傳給眾人。
顧輕舟看看照片上花枝招展的人,緩緩吐言,“這件案子估計跟宋記典當行的案子相關,我需要知道具體死亡時間。”
歪嘴和眾人均是一驚,窘迫地相互張望。
目光交匯,周隊長清清嗓子開口:“顧少爺留學多年剛回來,自然不太清楚,我們局裏的法醫都是由醫務室的老蘇負責,老蘇隻是個外科醫生,但是破案足夠了。”
顧輕舟看著遞來的照片。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一個小警察帶著一個青年走進會議室。
“沒關係,我知道周隊長定然難以破案,所以我們自己帶了法醫。”
遲姍姍啟唇,朝青年挑挑眉。
進屋來的申哲點點頭,朝歪嘴警察要法醫鑒定報告。
“致命傷的確是勒死的,但是失血過多也占了很重的比例,死亡時間需要看過屍體才知道,”申哲看看法醫鑒定報告上粉蝶脖子勒痕的照片,眸光微縮,“初步懷疑死亡時間大約有一年多了。”
“而且,你們怎麽確定她就是粉蝶的?”
顧輕舟看向粉蝶的照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