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正平輕哼一聲,笑而不答。
顧輕舟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想說的話,童正平的眼眸中盡是不屑,他摩挲著手指上套著的戒指,要摘不摘。
似乎是想通了,再隱瞞也沒什麽作用了,他最終還是把銀戒指褪了下來,放在床頭櫃上,沒有發出任何響動,銀戒指在光線的折射下泛著慘白的光,灼得人刺眼。
既知童正平沒有幡然悔悟的心理,顧輕舟也不再準備苛求,由頭至尾,賈曼妮一直是他的利益工具罷了,可惜了賈曼妮……
他偏頭看向周隊長,示意他可以接手這件案子了。
周隊長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對顧輕舟突然當了甩手掌櫃這事疑惑不已,最終還是接過話來:“這件案件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自導自演的?”
“你對這件事謀劃了很久,怕遭人懷疑,甚至你謀劃了這場晚宴,想要借此機會殺掉賈曼妮,甚至不惜嫁禍給鬆翰墨,可誰知鬆翰墨沒來,我說的對嗎?”顧輕舟放權給周隊長,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腿伸開,看起來恣意又快活,緩緩吐言。
說得周隊長也不知是該繼續問還是不該繼續問,他想要停止問話,卻還是被顧輕舟的目光示意。
童正平哼笑著,臉色的青白好轉幾分,奉承著顧輕舟的話。
“不愧是顧先生,能夠推斷出我的想法。”
童正平並不像個正常人,在他的心裏利益為先,其他的都排在後麵,哪怕是因為仇恨殺死賈曼妮,也要奪走賈家的茶行這筆大買賣,有些喪心病狂。
周隊長哼笑一聲,伸手拉開了大門,門外走進來一個小警察,筆尖沙沙地落下,記著童正平的口供。
“既然已經知道了各中緣由,童先生已經說了這麽多了,不介意把案件經過說清楚吧……”他擺擺手,讓小警察快速記著口供,他坐在另一張**,目光和顧輕舟對望。
童正平有些挑釁地看向身旁的顧輕舟,低聲道:“光我說多沒意思,不如顧先生猜猜,沒有猜對的我來補充。”
顧輕舟本來不想參與繼續審訊童正平,他所知道的內容已經差不多了,隻想默默地躲在一邊,聽著周隊長的詢問,腦子裏思索著那封匿名信所指的聖君酒店,賈曼妮去世的案子到底想說什麽。
一被童正平打岔,顧輕舟聳聳眉,不得不繼續說話,放權給周隊長的權益不自覺滴又一次回到了他的手裏。
“案發當日,你特意舉辦了一場大型宴會,就為了欲蓋彌彰的殺死一個與自己同床共枕的人,甚至不惜在自己兒子的滿月宴上,本來這件案子在一開始我不該懷疑你,有其他的人可懷疑,甚至你在住院時給出的仇人名單,也有大把的人值得懷疑。”
“案件發生時,你處心積慮想要營造一個好丈夫的形象,聽到妻子在房間裏被害過世的消息,你當場心髒病發,當時卓風在現場,可以確定你確實不是裝的,因為你清楚地知道,妻子去世了,丈夫一定是首要懷疑對象。”
顧輕舟一句句說完,看向童正平,在他的臉上尋求著答案。
童正平挑挑眉,津津有味地瞧著顧輕舟逆著光坐在椅子上,徐徐說著,他不經意還點點頭,眼眸間除了憂愁外,別有一番趣味。
“你承認自己是凶手了,所以我可以合理的懷疑,最開始的心髒病發,也是你做的一場戲,對吧?”
“沒錯……”童正平神色複雜,略微一怔。
他似乎沒有想到顧輕舟連這件事也推斷出來了,鎖緊眉頭,為之驚詫。
顧輕舟卻打斷了他的話:“從一開始你設計案子的時候,我的確是被你迷惑了,醫生也來告知我,你的藥被人換到了,換成了一種對心髒有負擔的藥,而時常為你準備藥的人,正是賈曼妮,我當時想不通為什麽死去的妻子要給丈夫下藥?真正該死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童正平聽完,眉眼微凝,仿佛對此有些不滿。
“現在看來,被換掉的藥,應該就是你自己所為,你為自己做不在場證明,不惜吃傷害心髒的藥物,又借助著家裏近身伺候的仆人的話來打消我的疑惑,童先生真是下得一手好棋。”水流過他幹澀的喉嚨,吞咽過後,顧輕舟輕聲說著。
他險些就被童正平的這局棋所騙。
“也的確讓你洗脫了疑點,”他從桌上拿起童正平的戒指,心不在焉地端詳著,“童先生你真的很聰明,你謀劃者讓賈曼妮死在浴缸裏,用溢出浴缸裏的水流速度混淆我們破案,讓我們無法斷定死亡時間,隻可惜,你最終棋差一招。”
顧輕舟的話停頓在這裏,惹得童正平皺緊眉頭,仿佛想要聽說書人講書,盡興時突如其來的戛然而止般。
周隊長提唇淺笑,接過顧輕舟的話繼續問道:“百密一疏的地方在於,你光想著給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謀劃現場,特意打開了窗戶,但是你忘了窗戶外麵沒有別人的腳印,連打開的窗戶也沒有別人的痕跡,可你聰明的一點就在於,你在地板上下了功夫,你特意穿了酒店裏大一號的拖鞋,營造出屋裏有別人來過的樣子,正是這樣,才更容易懷疑到你身上……”
周隊長把案件的信息說的差不多了,眼眶裏含笑,還有一道譏諷的模樣,似乎是在嘲笑著童正平的弄巧成拙。
“因為法醫痕跡,很容易就能發現那雙拖鞋前腳掌和後腳掌都有些空,落地位置並不一致。”
童正平意識到了這一點,頓時,那張飽經滄桑,布滿皺紋的臉陰沉下來,眉目中的張揚被收斂起來,不屑地冷哼一聲。
“可賈曼妮還是死了,你們利用了兩個月的時間,來破這起案子,而我謀劃這起案子前前後後也不過是一個月,從她的孩子剛出生開始,就一直想要殺了她,我對她千百般好,就為了那一天,我要她死的痛苦。”
周隊長蹙蹙眉:“那殺害她的匕首呢?”
童正平聳聳肩,明顯是告訴他不知道,露出陰冷的笑意。
“我剛才所說的每一句話,隻要你們沒有物證所在,就沒辦法控訴是我殺了賈曼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