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結婚吧,岑洛!”宋墨翰的嘴角又不自覺輕揚起,眼底的繾綣之色直到這個時候才敢徹底放肆地傾瀉而出。淡淡的聲音卻飽含著**洋溢的色彩,在無邊夜色中,像鋼琴完美的低音區。

依然有被拒絕的小概率存在,宋墨翰還有雙重保障以表最高誠意,達到自認為的萬無一失。

他神色急切緊接著說道:“財產這塊,我還沒有來得及簽字,但是我已經讓律師擬定出來了,明天你和我一同去公司,你簽字,我蓋章,就可以立刻生效。”

他一臉期待,岑洛的目光卻像是在看傻子:“結婚?你還要把自己的部分財產,轉讓給我?”

“不是部分,是全部。哦,準確說是我私人名下的全部不動財產。”宋墨翰認真地說,“A市我們住的那套別墅,我在首都市也有幾十套別墅,國外也有,另外我還有一個島嶼,那個島我想你肯定很喜歡,隻是島上一些設計還沒完工...如果你最近想去,我可以立刻安排帶你先去參觀...”

“等等。”岑洛的眼神全程沒有半分波動,他打斷,“你是不是搞錯了?”

搞錯?

哦,對!

說了半天,戒指還沒拿出手,怪他怪他,畢竟是第一次求婚,關鍵時刻有些淩亂。

“這是戒指,洛洛。”宋墨翰走近,繼續道,“也是我們宋氏最珍貴的傳家寶,它代表永恒,代表真心,更代表愛。我希望你現在能知道我是真的愛你,且自始至終都隻愛你!”

岑洛看著眼前這枚會發出橘紅色磷光的藍色鑽石戒指,聽著宋墨翰的逼逼叨叨,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宋墨翰,你說完了對吧。”

“...說完了。”宋墨翰很規矩地將手又往前伸了伸,希望岑洛快點接走戒指,這樣他就可以放開自我,然後一把把人摟緊懷裏了。

“那可以回去了。”

“......”宋墨翰的腦子瞬間當機一秒,而後試探性接道,“你的意思是...我們一起回別墅嗎?”

“......”岑洛麵無表情,內心卻再次嗤笑,“好。”

果然!

果然他的洛洛還是愛他的,隻要他決心大,願以一生做承諾,洛洛又怎麽可能不被他攻略呢?他真的是個天才!

從此,他可謂真正達到事業愛情雙豐收了。

“戒指,你...”收好。

“宋墨翰。”

“嗯。”

“我房間還有袋垃圾要倒。”

“哦,等你,垃圾要倒的,換洗衣服倒是不必拿了。”宋墨翰神色鬆快,原先緊繃的肩膀早就放開,微頓,繼續道,“嘶——對了,小寶貝...別忘了。”說到貓,他還是會有些頭痛,不過都要結婚了,愛屋及烏必須做到,以後小加菲就是他親兒子,大不了先從帶上口罩和手套嚐試近距離接觸看看。

另外,戒指還在他手上,不過沒事,反正到別墅後,岑洛有的是時間慢慢端詳,然後仔細收納。

岑洛又笑了一下,是自嘲。宋墨翰從頭到尾都不傻,也因此他甚至懷疑當初為什麽會看上這樣一個人,連婚姻都像是在做買賣,還做得如此理直氣壯,簡直侮辱他,並褻瀆了愛情。

原本岑洛對宋墨翰還能客客氣氣,但現在不能,至少這一刻不行。

太無恥!

太惡心!

岑洛提上臥室的垃圾,又出去彎身拾起剛剛放在門邊沒丟掉的兩袋垃圾,總共三袋。

“小寶貝呢?”宋墨翰疑惑地問。洛洛不換衣服倒是問題不大,門口雖冷,但離車也就幾步路,大不了,他抱著他上車,不過怎麽不把親兒子帶上再走?

“它睡著了。”岑洛冷淡地回答道。

哦哦哦,原來是不想吵醒親兒子,沒事,晚點找趙秘書來接就行。

宋墨翰自覺腦子現在轉得很溜,畢竟岑洛這麽快和他冰釋前嫌,還答應了求婚,更驚喜的是岑洛還主動提出今晚就要跟他回家。

意料之內,又出乎意料。

那麽,今晚是不是就能胡作非為一把?

想到這,宋墨翰有些僵硬。

畢竟掐指一算,距離上次做,有一個多月了...

...等婚禮辦完後,他願意為岑洛做兩個月的昏君,時間剛好是岑洛今年放暑假,他們會在一個美麗的國度,看海,看日出,看星星...

那麽什麽國家好呢?

到時問問洛洛喜歡哪裏度蜜月。

對他而言哪哪都不重要,關鍵洛洛喜歡,關鍵他們會在最豪華的房間裏,不斷不斷地——滾床單。

宋墨翰跟在岑洛的身後,嘴角弧度逐漸變大,他單手摸摸下巴,強行控製即將更肆意的表情。

岑洛在垃圾桶前繞了一圈,然後細白的手指一勾,桶蓋被打開。

“咚、咚、咚。”

三袋垃圾逐次丟入。

“宋墨翰。”

“嗯?”

“過來看看裏麵。”

“?”宋墨翰探頭朝裏麵瞅。

“你,還有關於你的一切,都隻適合呆在這裏。你家到了。”

“......?”

“啪——”

岑洛轉身就進了屋子,房門一關,隻給宋墨翰留下一陣冷風。

其實他還想送宋墨翰說一句話:“和你結婚,哪一輩子都不可能!”隻不過大晚上的,已經鬧得很不愉快,他不想再進一步撕逼。

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岑洛進了房間,情緒也差不多泄露完畢,他現在在花力氣調整。

他慢慢站直,安靜地看著窗外,除了憤怒,剩下的就是委屈。他不明白,為什麽宋墨翰還要糾纏他,還要羞辱他,他已經死過一次,這一世他還不配過得好一些嗎?

這一刻,所有的經曆走馬觀花般閃過腦海。

小時候,一家四口和睦美滿,但在他收到首都大學保送通知書的當天,傳來爸爸和哥哥的死亡噩耗。

為了不離媽媽太遠,他放棄了首都大學,留在A市讀大學。

遇上宋墨翰後,他覺得他是最好的愛人,是他一輩子的歸宿。

他愛得很努力,愛得很小心翼翼,最終卻在死前才知道自己隻不過是個“替身”。

重生回來,起初他想報複,後來放棄報複,他才知道原來他是宋墨翰的白月光,誤會解開,可惜真的太晚。

調轉方向後,他至少對宋墨翰還有一絲美好的回憶,而今天一切如泡沫般粉碎...

突然之間,他有種很脆弱的感覺。

他不配有和睦的家庭,不配有最優學府的保送單,不配有最好的歸宿,甚至連一絲美好的回憶也不配擁有...

他原本以為放下,卻在剛剛發現並沒有,但現在,他徹徹底底關上了心門。

又深吸兩口氣,他走到書桌前坐下,開始狠狠啃書,比以前更努力地做學術研究。

宋墨翰呆呆地站在垃圾桶前很久,直至覺悟到求婚計劃徹底失敗的事實,心口劇烈的疼痛像是從胸腔蔓延到四肢百骸,連神經都被狠狠撕扯,胃部也同時來作妖,絞痛得不行,他的冷汗涔涔往下流淌。

究竟問題出在哪?

他的大腦好像完全不會轉了,或者,不知道該從哪裏轉了。

宋墨翰頂著疼痛,不知不覺又移步到岑洛的門前,可再也提不起手。

他宋墨翰是什麽人,在名利場上殺伐果斷無往不利,更算無遺策從無敗績,他生性驕傲,也有足夠值得驕傲的資本,可如今卻像個小學生拿到了博士後的題,完全無從下手。

他認為眾人皆醉唯他獨醒,並且下了最狠的料,結果那個唯一的考官親自給他打了個大大的叉。

......

A城連日的陰天總伴隨著滾滾的濃雲,日頭隱在厚厚的霧氣之中循不見蹤跡,光線暗淡之下,零星閃爍的燈色便顯得極為耀眼。

這三天的議程並不多,主要集中在投資新型科技類產業和D區的政商對接事宜,剩下的就是幾個不大不小的並購案。

每次商定好細節之後,就會進入coffee time,但問題是大老板不發話,以至於大家就麵麵相覷地陪坐,且每個人都感覺活在針尖上的。

今天陪坐的時間超過1個小時,老板的特助隻有一個,趙秘書無疑成了眾矢之的,大家都往他那,死了命地使眼色,他稍稍抬眼打量了下他老板,目光從宋墨翰布滿血絲的雙眼遊離到略顯蒼白的麵色。

左右為難,難上加難。

他忽然想到什麽,最終大著膽子湊過去,壓低聲音說道:“老板,今天會議方麵還有什麽問題嗎?另外,我剛收到消息,今天全國大學生科技大賽那邊,獨家讚助權已經被正式獲批了。”

“今天就到這裏吧。”宋墨翰並沒有忘記大賽讚助的事情,事實上工作的時候他也集中著精力,隻是會議結束後,他就馬上走神了,甚至忘了要讓開會的人離場,“不好意思,耽誤大家了。”

聽到大老板的道歉,在場的人幾乎各個目瞪口呆,隨後受寵若驚地紛紛表示“沒有關係”,才逐個離場。

離開會議廳,趙秘書跟著宋墨翰進了辦公室,把今天的會議總結記錄和獨家讚助權的文件一並遞給宋墨翰。

宋墨翰瀏覽完記錄後,拿起另一份文件,再次陷入沉思,他已經沒辦法再明目張膽地輕舉妄動了。

求婚是宋墨翰用的最大招數,卻被無情地帶到了垃圾桶前,岑洛告訴他,那才是他的家,他在岑洛心裏已經變成了垃圾。

他究竟哪裏錯了?他不敢問,他已經被考官零分,甚至負分處理,他若是冒失向考官索取答案,那麽會連重考的機會都完全喪失,這是他的理智。

不理智的是——

在淩晨的冷風裏,他會選擇獨自駕車,然後調轉方向,偷偷去岑洛的公寓樓下。

周圍的光線很昏暗,隻有暈黃的路燈。

大風裏,他站在車旁,仰著頭,盯著那扇窗戶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眼睛發酸,直到裏頭的燈光徹底熄滅,卻仍然站在樓底下不願意離開...

他想重考,但什麽時候重考?獨家讚助權會是契機嗎?如果是,是加分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