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洛抽空就啃了半個麵包，其餘時間兢兢業業地站在展台旁，強行提著十二分精神，熱情地向大眾介紹Luca。
A大學生太優秀，一位Y站科技區的UP主死了命地搭訕顧子揚，他要做一期博覽會視頻，重點介紹Luca，最後顧子揚被拉去二樓的小包間，一邊俯瞰全場，一邊做直播。
宋墨翰全神貫注地看著岑洛，擁擠的人群裏岑洛唇紅齒白，從善如流入流地進行一輪又一輪地講解，內心驚喜、失落、心疼交雜。
中午過後，展會的人又多了近一倍。人是有從重效應的，一開始圍觀岑洛展位的隻是對小型智能導盲機器人感興趣，後麵的人看這個展位圍那麽多人，理所應當地想看看是什麽好東西，導致人越來越多，岑洛成了科技博覽會最熱門的選手。
被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岑洛雖還能呼吸順暢，卻已口幹舌燥，講到後麵嗓子都啞了，但還在堅持。
宋墨翰拿起電話，準備吩咐趙秘書讓明麵上的讚助商去準備甜品和飲料，電話卻先響了起來，剛好是趙秘書。
“老板，接到讚助商那邊的消息，有人舉報老板娘。”雖然岑洛已和宋墨翰分手，但趙秘書相信他老板已經開竅，再度拿下岑洛是遲早的事情，所以並未改口。
“誰舉報？帶人直接來見我。”宋墨翰蹙了一下眉，語氣卻很平穩。
是一個男生，原先還有些手足無措的他，此刻看著眼前充滿親和力的趙秘書，放下了不少戒備。
“是你舉報A大的岑洛同學嗎？”
“對！”男生義正言辭道，“比賽要求公平公正對吧，岑洛在展位上信口雌黃，算不算作弊？我去看了，他采用的材料就是樹脂加碳纖，他竟然說如果銷售的話不到四位數，那明擺著就是騙人，什麽商業機密，純粹博人眼球，最後詐走冠軍，簡直太不要臉。”
“嗯，你的說辭挺有說服力的。”趙秘書笑了笑。
“是吧是吧，要徹查！這件事事關比賽的公平公正，你們不可能做事不理對吧？”
“怎麽會？”趙秘書溫和地又笑了一下，“事態看來非常嚴重，你稍等一下，我給我老板打個電話，看看他有沒有時間見你。”趙秘書可是裝模作樣的一把子好手。
重視的程度令男生極度滿意，他心裏舒暢，看著趙秘書拿手機走到遠處，神情肅穆地講了些什麽，過了一會兒，走回來，笑吟吟地說：“你跟我來，你運氣真好，我老板現在正好有時間。”
電梯直達頂樓總統套房，門口站著兩個身強體壯的保鏢，裏麵裝飾典雅華貴，無死角的落地窗憑高望遠，擁抱首都市美景，門一關，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一位斯文英俊，氣宇不凡的男人正坐在沙發上悠閑地看手機。
男生頭一回見到這種級別的有錢人，緊張地支支吾吾：“我...我是...我...”
宋墨翰按滅手機屏幕，看向他，目光竟沒有犀利感，麵上還掛著微笑：“你別緊張，好好說，想說什麽說什麽。”
聲音低沉，卻在這一刻給人一種溫和的錯覺，還有種撫慰人心的力量，令男生如沐春風。
男生不禁感動不已，語速極快地將方才跟趙秘書講的話敘述一遍，順帶又添油加醋，茶言茶語地把岑洛連帶A大從頭到尾數落了一通。
宋墨翰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還點點頭。
男生頓時像台超級賽亞人附體，擼起袖管，慷慨陳詞：“一場比賽如果沒有了公平，岑洛贏了又有什麽意義呢？我也是為了維護大賽的公正公開。”
“說得好。”宋墨翰不動聲色地應和道，“你年紀不大，正氣凜然，我不幫你，我心中有愧。”
男生自信心爆棚，並且他覺得眼前的大老板既然願意如此耐心地傾聽他數落A大和岑洛，必然不是那個安排A大在最好展位的人，畢竟皇帝又怎麽可能知道手下官員的每一個舉措呢。
他感覺自己真是運氣爆棚，就像一個草民偶遇了微服私訪的好皇帝。皇帝願意聽他說，他就敢再大膽些。
“您必然是公正無私，另外我覺得您可能還不知曉另一件事情。”
宋墨翰雙手交疊，修長的手指微微叩動：“哦？還有事情？說來聽聽。”
“這個可能就很麻煩了。”男生歎了一口氣，繼續，“就是A大那個展位的事情，我覺得有黑幕，當然我知道您肯定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但您的手下...”他頓了一下，“這事情可大可小，萬一像前段時間那個新聞就不好了。”
“哦？什麽新聞？”
“不是有扒出來，一個集團的部門經理包養了一個小三，為小三徇私枉法最後進了局子。哎～其實最慘的是那個集團，好端端的，公司股價因這種破事狂跌。我真的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咱公司！”
咱？
宋墨翰覺得特別好笑，他此刻真想起立為這位“熱血好青年”鼓掌，這波含沙射影真的是絕，可他麵上卻毫無異樣地點著頭，還想繼續聽的樣子。
男生清了清嗓子，更加口無遮攔：“我覺得吧，那個A大的岑洛就很危險。”
“你說他是小三？”宋墨翰順接。
“哎～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畢竟這種事情背後不能亂說。”
還說得不夠多？
宋墨翰突然起身，走到男生身邊，一種不可抗力的壓迫感讓男生心口猛得一跳，但迎來的卻是宋墨翰的溫柔以待：“沒事，說吧，都說完，我聽著。”
男生頓一下，再次放下戒備，目露厭惡：“如果貴公司發現有類似情況，那就查岑洛肯定沒錯，這人滿口謊言，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更何況...”
“何況什麽？”宋墨翰將手背了過去，拳頭越攥越緊，麵上卻毫不波動。
“您是沒見過他，我怎麽說呢？他就長得一副那樣的臉。”
“哪樣？”
“小三臉，就...就實在太好看了。”
宋墨翰的拳頭一霎鬆開了，氣到大笑起來。
男生一臉懵逼，是哪句話把皇帝能逗樂成這樣。
門口的趙秘書手裏拿著一份文件和一個U盤，聽到裏麵的動靜，知道是時候該敲門了。
“叩叩”
“進。”宋墨翰立刻收起笑顏，恢複一雙極冷極淡的黑眸。
男生無意觸碰到這雙眸子，對方並不與他再視線相接，這時他開始惴惴不安。
趙秘書進來時，宋墨翰已經坐回沙發上。
宋墨翰抬起手腕看一眼手表，淡定自若道：“趙秘書，挑重點說。”
“好的老板。”趙秘書瞥了一眼開始瑟瑟發抖的男生，把文件和U盤一並送到宋墨翰手裏，開始演講，“首先，這位青年是C大的大四學生，名叫付傑，U盤裏是他和首都大許非的交易視頻。簡單來說，這位青年是受人錢財被人指使。其次，這份文件是岑洛那台小機器人Luca的材料報告，材料的確有樹脂和碳纖的成分，但不到十分之一，另外的合成材質是老板娘獨創的，其實僅憑這個，這份專利就能賣上天價。老板娘天賦異稟，不過拋去這項專利，僅零售而言，四位數以下絕對做的到，就是利潤相對少些，老板娘不單沒有信口開河，且堅固了慈善和利潤雙贏的局麵。”
趙秘書看著老板的嘴角微微勾起又淡漠地放下，趕緊接下一條：“另外，老板您房間的視頻監控，我在進來時已經幫您關閉，剛剛您和付傑同學對話的那段視頻，我已經發到您手機上了，請您隨時過目。最後，律師那邊我已經對接好了，目前的文件足夠告付傑同學誹謗。”
話音剛落，男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麵色煞白。
...
這件事告一小段落，折返會場二樓，宋墨翰迎麵碰上從另一個房間出來的顧子揚。兩人腳步都微頓了一下，最後顧子揚先主動：“宋總，有時間單獨聊幾句嗎？”
“好，顧老師。”
移步大包間，碩大的桌上已經擺上了好幾盤甜品，和此刻樓下展廳裏每個人手上的品種一樣，都是岑洛喜歡的口味。
“坐吧，顧老師。”宋墨翰手肘壓在欄杆，透過玻璃窗，視線又鎖定在了岑洛身上，看著岑洛終於有時間吃上喜歡的草莓蛋糕，他的嘴角隱隱勾起。
“宋總。”顧子揚走近，站在宋墨翰身邊。
“顧老師，不先吃點嗎？你們都忙活一天了，辛苦了。”宋墨翰並沒有移開視線。
“宋總，麻煩你放過岑洛吧。”
聞言，宋墨翰眯了眯眼，神色冷然地轉過臉。
“岑洛很優秀，他完全不需要你在暗中幫忙，這樣的幫助，反而讓他遭受質疑。”顧子揚頓一下，繼續，“你們既然已經分開，岑洛現在恢複單身也恢複快樂，就請你不要再做多餘的事情了。”
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多餘”二字，一次是岑洛說，這次是從顧子揚口中聽，宋墨翰深吸了一口氣，嘴唇不自覺緊抿，幾乎成了一條直線。
“行了，我也不再說多餘的話。我下去陪岑洛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宋墨翰聽著這個溫柔的聲音，忽然就感覺那是種明晃晃的挑釁，莫名其妙一股股酸水往上冒。
“等等。”宋墨翰叫住了顧子揚，“我想知道你是站在什麽立場和我說這些的？”
顧子揚作為學術研究者，更喜歡用數據說話，他不緊不慢地拿出手機，把屏幕展現給宋墨翰看，聊天記錄有來有往，一眼看去，內容有長有短，有語音，甚至還有長篇大論。
岑洛和自己麵對麵都幾乎無話可說，消息記錄近乎一片空白，但和眼前這個人，卻有那麽多的話可以聊。
等等，顧子揚為什麽要這樣做？他想證明的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