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父親理解,孩兒自當謹記教誨,不負淩家,不負陛下。”
他的話語,字字鏗鏘,仿佛是對未來的承諾,也是對過去的一種告別。
此時此刻,書房內的氣氛似乎有所緩和,父子倆雖未完全達成共識,卻在無聲中建立了一種新的平衡。
門外,義辰與侍衛們緊張地交換著眼神,他們知道,淩府即將迎來一個新的篇章,無論好壞,都將影響深遠。
淩德文的手指劇烈顫抖,幾乎要刺破掌心的力度緊貼在袖中,他滿麵怒容,脖頸處的血管似乎在跳動中欲要掙脫皮膚的束縛,一字一頓地質問道:“你……你不怕我上書朝廷,揭露你的不孝之舉?”
言語間,憤怒與難以置信交織。
麵對這番質問,淩熠辰的目光冷靜如深淵,嘴角勾起的諷刺仿佛鋒利的刃,直刺人心:“父親盡管嚐試,看這世間規則是否真能任由您擺布?”
他深知,淩德文的威脅不過虛張聲勢,家族的榮辱與未來,已悄然間係於自己一人之身。
這微妙的平衡,豈是幾句不孝就能輕易撼動?
“父親或許該思考,這封折子能否穿越重重障礙,觸及陛下或宮中諸位的眼簾?更別說,她們是否會因這等家庭瑣事費神?”
淩熠辰淡淡地拋出疑問,目光穿透空間的限製,直接望進淩德文的心底,讓其不禁心頭一凜,寒冷如冬夜的風,驟然侵襲。
“你……你當真以為自己能一手遮天?”
淩德文的話語裏夾雜著難以置信與不甘,手指下意識地收緊,似乎在試圖抓住一絲虛妄的掌控感。
“父親高估孩兒了,在眾多朝臣、娘娘,尤其是陛下的審視之下,我何來遮天之能?”
淩熠辰輕笑中帶著幾分寒意,目光銳利地追問,“倒是父親,您的真實目的何在?不妨直說。”
“拐彎抹角不是我的風格,也不適合討論家庭之事。”
淩熠辰神情冷淡,眼見淩德文麵露屈辱,眉頭緊鎖,內心卻是一聲無聲的歎息,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嘲諷。
兩年時光,對方依舊一副軟弱姿態,謹慎中透露出自負的精明,企圖遮掩心底的盤算,那不自覺流露出的鄙夷,如同細針,刺入肌膚。
“既然來到京城,路程遙遠,父親認為,我如今的地位,還需為了您而折返回金陵?”
淩熠辰語氣平緩,卻暗含鋒芒。
“你的意思是,父親想在京都謀取一官半職?”
話語直擊要害,令淩德文神色尷尬,唯有點頭默認,深吸一口氣,似是想要平息內心的波瀾。
淩熠辰見此,心中疑雲漸生,追問:“究竟是何人向父親獻策,讓您認為僅憑您的能力,便能有所作為?”
話音剛落,他的眉宇微蹙,帶著些許不解,“父親,您這是在對我進行某種意義上的威脅嗎?”
麵對質問,淩德文沉默不語,麵上的不悅昭然若揭,口中卻道:“你身為兒郎,孝字當頭,如今身為朝臣,若連孝敬父親都無法做到,又何談……”
“無需用這些高尚的辭藻來敷衍我。”
淩熠辰打斷,起身離座,麵容平靜無波,淡然言道,“此事無望,父親還是早早歇息為宜,年關將至,我尚有許多事務待辦。今年除夕,府中隻剩母親與您,如有需要,吩咐義辰即可。”
淩德文聞言,憤慨站起,怒目圓睜:“你!你真的要逼我……”
“淩德文!”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厲喝,打斷了他的咆哮。
淩熠辰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驚訝,轉頭望去,隻見門外赫然站立著大夫人章氏,身旁伴隨著數名侍女與婆子。
章氏麵對淩德文的怒容,僅是冷冷地回應,隨即轉向淩熠辰,語氣堅決:“你去忙你的,這裏由我來處理。”
淩熠辰心中微感詫異,母親章氏自金陵遷至京都後,甚少踏足外界,多在府中佛堂內靜修,每日與佛經為伴,此番親自出麵幹涉,實屬罕見。
行禮應諾後,淩熠辰不再多言,轉身欲離。
然而,淩德文氣急敗壞之下,竟揚手欲向兒子揮去。
關鍵時刻,章氏迅速起身,挺身而出擋在二人之間,麵若冰霜,厲聲製止,那瞬間,整個空間似乎都凝固了。
淩德文不可置信地盯著章氏,雙目圓睜,怒斥道:“你是不是瘋了?”
章氏回報以冷笑,眼神中滿是譏諷:“這話似乎更應該我來問你。”
淩德文愣怔,凝視著麵前的妻子,心中疑惑叢生。
印象中那個溫柔順從的妻子,何時變得敢於反駁,甚至在他麵前展露出毫不妥協的怒意?
正當淩德文的手即將落下之際,淩熠辰的侍衛眼疾手快,挺身上前,恭敬卻堅定地阻攔道:“老爺,請三思。”
淩德文滿臉通紅,怒火無處發泄,隻能將矛頭轉向章氏:“你一個後宅女子,懂得什麽?我做的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他好?若是讓他背上了不孝的名聲,外界人該如何議論我們淩家?”
“況且,哪個高官顯貴不是身邊圍著幾個自家人幫襯?偏偏咱們淩熠辰,就是不肯提拔家族成員。萬一將來有個什麽變故,誰來替他奔波?”
淩熠辰聞言,語氣平淡卻犀利:“父親何必想那麽遠,真有事時,淩家誰又能置身事外?這些年我為家族爭取了不少利益,多虧了我時常約束,才讓那些親戚不至於過分。若真是放任不管,第一個被我送回老家的就是他們。”
淩德文聞聽此言,怒火燒得更旺,目光如炬地瞪著兒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父親,您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淩熠辰冷笑,眼神冷漠,渾身散發著不容侵犯的氣息,“無需多言,父親心裏清楚。如果您還奢望從我這裏得到任何特殊的照顧,那麽請收回那份念頭。我從不偏私,父親也不例外。”
“自從您寵妾滅妻,母親遺棄我的那一刻起,我便已領悟,所謂的親情於我而言,不過是淡如水。從那時候開始,我對您就再也沒有任何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