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斯言聽聞,忍不住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但隨即被外麵逐漸清晰的鞭炮聲拉回了現實,他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嚴肅。
“你會不會怨我?如果我早些發現你的蹤跡,或許你就能免受這些磨難。”
嫣然聞言,心底泛起一股暖流,“這哪裏算得上苦呢?若非哥哥這麽多年來從未放棄尋找我,我恐怕早已沒有機會回到這個充滿溫暖的家。”
她的話語落下,空氣仿佛隨之凝固,隻聽蘇斯言的呼吸漸漸加重,喉間發出一聲沉悶的嗯聲,之後便再無言語。
隨著鞭炮聲越來越近,嫣然感到喉嚨一陣發緊,“我不在的時候,哥哥要多費心照顧爹娘。”
“……好。”
蘇斯言堅定地應答,腳步沉穩有力,一步步將她送上了裝飾華麗的花轎。
在放下簾子之前,他低聲說:“記住,無論何時,蘇家都是你的避風港。”
嫣然點頭,藏在鮮豔紅蓋頭下的臉頰泛起了羞澀的紅暈,眼眶中閃爍著淚光,但她記起了鄭躍的提醒,大婚之日不宜哭泣,於是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
抵達淩家,跨過象征驅邪避凶的火盆,完成了天地之禮,淩熠辰一路穩穩地扶著她,洞房內雖稍有嬉鬧,但他很快便溫柔告知:“我很快就回來,必須先去給哥哥和父母敬杯酒。”
嫣然心中五味雜陳,隻能點頭默許。
丫鬟見狀,好言相勸,讓她先吃點東西補充體力,並轉達淩熠辰的特別關照,不必過於拘謹。
但嫣然思考片刻後,還是婉言謝絕了,她想等到淩熠辰回來一起用膳,共享新婚的溫馨時刻。
未料,淩熠辰的返回快得令人驚訝,連喜娘都未來得及做出反應,眾賓客已被他禮貌地請離了新房。
他親手拾起桌上的玉如意,那溫潤的玉石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他輕聲說道:“嫣然,即便我不親眼看見,心間也已安安當當地裝著你今日傾城的姿色,這份美麗,我獨占,不容他人窺視。”
嫣然感受到他話語中蘊含的深深占有欲,不由得輕笑出聲,心情既甜蜜又微妙。
隨後,眼前的紅蓋頭被他輕柔挑起,視線所及之處,正是淩熠辰那含笑的眼眸和英俊的麵容。
他身著鮮豔的喜服,渾身散發出幸福的光芒,原本就俊朗的麵孔在這一刻因喜悅而更顯超凡脫俗,美得讓人心動。
嫣然刹那間有些怔忡,隻見他從桌旁拿起酒杯,遞至她唇邊,聲音溫柔而堅定:“夫人,是我們共飲合巹酒的時候了。”
“夫人”這兩個字如同蜜糖般滋潤了她的心田,嫣然的笑容如春花綻放,她牽著他的衣袖,邀請他坐在身邊,四目交匯,彼此的眼中隻映有對方的身影。
合巹酒過喉,淩熠辰的目光愈發明亮而熱烈,他問道:“那麽,夫人應當如何稱呼為夫呢?”
嫣然深深地望著他,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時間的長河,從繁華的金陵到喧囂的京城,再到寧靜的章洲,最後回到了充滿愛意的淩府,坐在這個深情注視著她的人身邊,兩人身著紅妝,四周盡是喜慶的紅色。
“夫君。”
她笑著,手指與他的緊緊相扣,心之所願,不過如此,與君相守,直至白頭。
夜深,細雨綿綿,嫣然忽然醒來,耳邊是屋簷上雨珠輕敲的節奏,時密時疏,宛如一首悠揚漸遠的樂章。
房間內安靜異常,她睜著眼睛躺在那裏,聆聽窗外的雨聲,不知何時,困倦已在雨聲的陪伴下悄悄退去。
明日即是回門之日。
回味著婚後的甜蜜時光,嫣然嘴角不禁上揚,輕輕轉過身,恰好與那張英俊的臉龐相對。
他閉著眼睛,昏暗的光線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了柔和的陰影,即便是在睡眠中,那份無法忽視的魅力仍讓嫣然心生漣漪,她不由自主地屏息凝視。
在這一瞬間,她的思緒跳躍到了婚後第二天的情景。
久違的大夫人章氏端坐在首位,旁邊的淩德文雖麵露不滿,卻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嫣然抬頭,與大夫人章氏的目光相遇,意外的是,這次她並沒有表現出往日的尖酸刻薄,而是報以微微一笑,神情溫和。
走近一看,嫣然才發現她的鬢角已染上白霜,臉上多了不少歲月留下的痕跡。
心中猛然一震,她連忙行禮:“爹,娘。”
淩德文冷哼了一聲,態度冷漠。
淩熠辰察覺到氣氛的微妙變化,與父親交換了一個眼神,表麵上波瀾不驚,但眼中卻隱藏著刀鋒般的寒意,警告著任何潛在的不友好行為。
淩德文轉過了頭,臉上布滿了憤怒,卻未再多說什麽。
嫣然目睹著父子之間暗流湧動,心中非但沒有懼意,反而湧起了一絲不滿。
她開始在心中默默盤算,猜測淩德文是否又在盤算著讓淩熠辰替他完成某些算計。
正當嫣然沉浸在思緒中時,她已從丫鬟手中接過茶杯,恭恭敬敬地遞到了淩德文麵前,動作中透露出一份不可小覷的堅決與從容。
他似乎想說些什麽刁難的話語,那雙眼中閃爍著微妙的光芒,正要開口之際,卻被一旁的章氏以一陣悅耳的笑聲輕輕打斷。
章氏姿態優雅,微笑著從嫣然手中接過了那杯還溫熱的茶,她的眼神溫柔如水,語氣更是柔和得如同春日暖陽一般,輕聲道:“進了我們淩家的門,我對你沒有別的要求,隻希望你能和我的兒子熠辰和睦相處,相互扶持,共同走過這漫長而又幸福的一生。”
嫣然麵對這突如其來的維護,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臉頰上染上了淡淡的紅暈。
她回過神來,隻是低下頭,長睫輕垂,羞澀地笑了,輕聲應道:“是,謝謝娘。”
聲音細弱蚊蚋,卻滿載著感激之情。
章氏轉過身,對著後麵候著的丫鬟輕聲吩咐,語氣中透露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溫和:“把我的那個精致木盒子給嫣然吧。”
這句話似乎有著不同尋常的分量,讓周圍的空氣都凝重了幾分。
對於章氏這前所未有的親切與關懷,嫣然心中不禁湧起了幾縷複雜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