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悅刷了下卡,叮一聲。

早上八點半。

她今天比平時早起二十分鍾,打著哈欠進辦公室,以為自己會是第一個,結果對麵工位已經坐上了人。

李可悅見怪不怪。

自從岑稚來了時話實說,就是工作室最早來最晚走的。李可悅起初以為她是剛被錄用,在主編麵前做做樣子博博好感,過了兩個星期發現,這姑娘真是十佳勞模,標準工作狂。

時話實說的工作效率原本就高,現在更被岑稚卷地刷刷往上漲。

“早啊,小岑。”

李可悅把包包和美式一起放到桌麵上,站在位置上往周圍看了看,驚訝,“你又把辦公室給收拾了啊?”

為防資料丟失以及新稿保密,社裏所有工作室都是內部輪班清理,清潔人員隻負責走廊和公共區域。

岑稚來上班之後,時話實說的角角落落變得格外幹淨,期刊報紙整齊地擺放在書架上,辦公室但凡反光的地方全部一塵不染,甚至那盆半死不活的綠蘿也煥發生機,茂盛青翠地舒展著,玻璃瓶裏的水每日換新。

岑稚聞言從電腦前抬起頭,解釋道:“我來得早,就順便打掃下。”

李可悅聽得連連搖頭:“這是大家的活,全堆給你一個小孩怎麽行。你下次放著別動,不然太便宜我們這群人了,拿著掃把都不知道掃哪兒。”

“沒關係的。”岑稚拖著鼠標拉表格,“力所能及的事情,大家都很忙,正好我有時間,隨手收拾了。”

小姑娘長得白淨乖巧,聲音也甜,辦起事卻格外靠譜,讓人很有安全感。

李可悅忍不住探身去捏她的臉:“跟你住一起,家裏肯定每天整理得幹幹淨淨,遇到什麽麻煩也能立馬解決掉,真羨慕你未來男朋友。”

岑稚敲著鍵盤笑了下:“你要是想和我住,我也能跟你回家。”

李可悅被哄得直笑,簡直要被她可愛死了,撲過去抱住她。

她第一次抱岑稚就發現了,這姑娘隻是看著瘦,骨架纖細,實際上該有的地方都有,抱在懷裏軟軟香香的。

怪不得剛來一個星期,就快成了時話實說的團寵。哪個姐姐路過岑稚的工位,都要對她摟摟抱抱再捏捏臉。

滿滿青春的膠原蛋白。

又拉著岑稚聊兩句,辦公室陸陸續續來了人。李可悅開始認真工作。

坐岑稚旁邊的唐秀修完兩篇稿子,揉揉幹澀的眼睛,端起馬克杯準備去茶水間泡杯果茶喝,見岑稚手指不停敲著鍵盤,好奇地湊上來:“寫什麽呢岑岑,對著電腦一上午了。主編分給你的采訪還沒整理完資料?”

屏幕上拉著張Excel表格,唐秀掃一眼標題:“外包公司統計……咱報社終於舍得升級那個破瀏覽係統了?”

二十一世紀的互聯網迅速發展衝擊著紙媒行業市場,為了不被淘汰,許多報社雜誌社都有APP和瀏覽網站。

《汀宜今報》在謝懷榆的領導下一直把工作核心放在如何提高新聞刊行質量上,對其他方麵不太看重,所以《汀宜今報》的瀏覽網站大不如其他報紙,現在用的還是十年前老係統。

別說精準搜索定時推送了,連個語音閱讀包都沒有,卡頓更是常事。

岑稚套公式往裏補數據,嗯了一聲:“主編讓我篩出前十發給她。”

對麵審稿的李可悅聽到這裏,插嘴:“誒,我要沒記錯的話,明拾早年是不是也做外包?”

聽見某兩個字,岑稚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

“對哦。”唐秀被提醒到了,“咱們大領導手裏還有張王牌呢。”她扶住岑稚的椅背興奮道,“趕緊的,岑岑你把明拾加進去。明拾那位弟弟可是一頂一的大神,他要同意接咱們單子,其他公司那都弱爆了。”

距離龍蝦店社死事件已經過去三天,岑稚喝酒不斷片,次日酒醒後回憶起昨晚做了什麽說了什麽,尷尬得恨不得立馬逃離地球搬去快樂星球。

她深深懷疑自己和謝逢周可能八字不太合,每次碰上他都要出點意外。

六芒星耳釘岑稚沒問謝逢周要。

如果可以,她還很想把謝逢周的微信拉入黑名單,再也別聯係了。

阿西。

好丟人。

被迫蘇醒這段不愉快的記憶,岑稚頭皮一陣陣發麻,臉上卻沒什麽變化,乖巧地應聲好,正要往表格裏打上‘明拾’,有男同事潑來一盆冷水。

“做啥白日夢,要真能請來明拾就好了。狗拾現在主推遊戲不做這個,之前《新河報》去問,根本約不上。”男同事靠在轉椅裏,雙腳支地慢悠悠地說,“他們老板太拽了。”

唐秀好奇:“怎麽個拽法兒?”

“你不知道那段采訪視頻?金融工作室之前發小群裏了。”男同事撈過手機,“應該沒過期,我轉給你。”

沒一會兒。

唐秀的手機叮咚一聲。

他們很少上班時間八卦,能勾起優秀者興趣的總是更優秀的人。

岑稚工作時精力非常集中,但唐秀就倚著她的桌子,站在她旁邊,手機收音孔幾乎貼著她的耳朵。

即使她再怎麽把心思放到表格上,視頻裏的聲音還是飄進她耳蝸。

謝逢周聲音好聽的很有辨識度,聲線懶散,天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感,簡單一句話都像在撩撥人。

輕慢溫柔下來,又會給你一種在被他哄著的錯覺,不自覺降低防線。

岑稚之前接到他電話,就在想如果被祝亥顏聽見,肯定會不擇手段費盡心機地把這人挖去給她們工作室賣命。

手機裏視頻開始播放,岑稚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分了點注意力去聽。

開頭的聲音應該是個女記者,問他一般怎麽看待網上對明拾的評價。

謝逢周回答的很簡單。

“一般不看。”

女記者像是被噎了一下,很快問出下個問題:“明拾科技創立不過短短兩年,就在業內名聲鵲起,請問您是如何取得今天這樣的成就呢?”

謝逢周:“這要感謝我的父親。”

沒想到這祖宗能堂而皇之地把靠爹倆字說出來,女記者趕緊幫他圓回來:“是謝亭先生對您的鼓勵嗎?”

謝逢周斯文有禮地嗯了一聲:“是的。他鼓勵我趁早讓明拾季度利潤破億,做不到就滾回去繼承家業。”

岑稚:“…………”

岑稚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抬起頭問:“這段後來掐掉了嗎?”

男同事反問:“你覺得能播嗎?”

唐秀看完視頻,按住岑稚的桌麵撲哧笑出聲:“這弟弟好絕啊。”

“是唄。”男同事無不羨慕地攤攤手,“家裏又根正苗紅,富二代官三代,我要有這背景我比他還拽。”

說到這,他想起什麽,停住轉椅子的腳,看向岑稚,“對了小岑,你高中也是汀宜附中的吧?跟他熟嗎?”

岑稚把表格裏篩除的公司刪掉,誠實道:“普通校友,沒說過話。”

男同事遺憾:“如果熟還想著讓你掙紮著聯係他一下,畢竟要咱升級就直接升成頂配……那找別人吧。”

短暫的休息時間結束,大家不再閑聊,重新進入工作狀態。

岑稚從網絡評價、成功案例和經費預算多方麵考慮,篩選出十個業內較為靠譜的外包團隊,發到閆燕郵箱。

閆燕在下班前把岑稚叫去辦公室,說最近一周有幾個重要現場要跑,係統升級的事情全部交給她。

岑稚答應,心裏有些顧慮。

她畢業後從來沒有接手過網站外包方麵的工作,怕太外行被人忽悠。

岑稚向來秉持著要做就做到最好的原則,回家路上一直在用iPad對比表格裏篩出的十家團隊的優劣勢。

她挑的很慢也很仔細,臨睡前才選出一半,剩下的準備明天繼續。

趿拉上拖鞋去浴室洗完澡,岑稚簡單粗暴地吹了兩下頭發,直直地撲倒進柔軟的床鋪裏。

臉貼著枕頭蹭了蹭,岑稚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上線登錄遊戲。

……也不知道句號回來沒。

關燈的手拐個彎,撈過充電格裏的手機,岑稚側躺著點進遊戲。

這款遊戲的好友是按照段位和親密值排列的,句號穩穩地掛在她列表第一的位置,沒有顯示最近上線時間。

岑稚有些失落,左右都進來了,她索性把任務全部做完領金幣。

像往常一樣準備把金幣贈送給句號時,她發現離線狀態更改了。

岑稚驚喜地戳進聊天框。

愛吃螃蟹:[嗨^^]

沒多久,對麵回了消息。

。:[還沒睡?]

[馬上,剛在忙工作。]岑稚在熟悉的朋友麵前話會比平時多,[你最近怎麽都沒上線呀?三次元很忙嗎?]

句號答得簡單:[在改程序。]

看到這句話,岑稚放在鍵盤上的手指頓住了,她驀地意識到一件事。

句號是計算機專業。

而且還是汀大。

汀大計算機院在國內高校綜合實力霸榜前三,國外也很能打的存在。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岑稚心裏冒出個念頭。

她有一會兒沒說話,對麵主動發來消息:[開一局?]

[打完你去睡覺。]

岑稚定定神:[不了。]

指尖在屏幕上輕敲兩秒,斟酌下措辭,她委婉地問:[你最近缺錢嗎?]

。:[?]

愛吃螃蟹:[我們公司瀏覽係統在找外包升級,剛好你也是這行的。]

愛吃螃蟹:[如果你感興趣,我們明天約個地方見麵聊?]

手指按下回車鍵,將兩條消息發送過去,岑稚躺在**翻個身。

說實話,她心裏很沒有底,也不確定句號會不會答應。

畢竟之前她提出要加微信好友,句號不動聲色地拒絕掉了。

他應該不太想在三次元掉馬。

如岑稚所料,句號好半晌沒答話。

她有一點點失望,又覺得在意料之中,正想說不方便就算了。

咻一聲。

對麵慢悠悠地回了條消息。

就仨字。

[約哪兒]

作者有話說:

你以為他要幫你幹活,其實他隻是想找你結一下龍蝦錢:–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