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會的地點訂在汀宜望河路一家挺出名的中餐廳, 二班能來的人陸續到齊,班長張冠清在群裏艾特無果後,單獨又給謝逢周發了條微信。
【不是說好八點嗎少爺, 怎麽還沒來?程二說有事晚會兒到,就差你了!!】
為了讓這祖宗有點緊迫感,張冠清特地在句末用兩個感歎號來突出事情嚴重性,結果對麵隻慢悠悠回了倆字。
vento:【等人。】
張冠清都沒脾氣了:【咋的,我們謝草今兒還帶了家屬啊?】
過了半分鍾。
那邊回:【嗯。】
張冠清撲哧笑出聲,以為謝逢周在跟他開玩笑。
他壓根不信這貨能找到對象。
讀書那會兒又拽又混, 不解風情的要命。汀宜附中追他想跟他談戀愛的女生春草似的一茬接一茬, 這少爺愣是一個也不往心上放,辟謠速度堪比神舟六號發射, 眼裏隻有籃球和遊戲。
高二那年, 藝術班有兩個漂亮姑娘同時追他,纏得很緊, 怎麽都拒絕不掉,上完體育課還一起把他堵在操場。
他特混球地說:“要不你倆比個八百米吧,誰贏我帶誰去教導主任那兒自首早戀,也算當過我女朋友了。”
那倆姑娘聽完差點撓花他的臉。
簡言之。
長得再帥又怎麽樣。
一副早戀相,標準注孤生。
這家餐廳包廂安排得很繞, 張冠清以為謝逢周是迷路了又不好意思張嘴,主動問了他位置, 下樓去接他。
今天外麵零下三度, 從淩晨開始就在下雪,稀稀疏疏落到現在, 行道樹和停車坪被鋪上銀裝素裹的一層。
從旋轉玻璃門出來, 凜冽寒風直往脖子裏鑽。張冠清嘶了下, 豎起衣領,下台階時被一輛車吸引了注意力。
是台午夜藍帕美。
其實什麽車倒不是重點,重點是車主那一手嶄新的停車技術。
大冷天肯出來吃飯的人少,停車坪上也沒停幾輛車,幾乎全空著。
即使這樣,那台帕美也得往前往後轉半天,最後能看出來車主也有點自暴自棄了,直接一車橫占倆車位。
……這駕照買來的吧。
張冠清眼角抽了下,準備等人下來,看看到底是什麽馬路殺手。
主駕的門打開。
車主從車裏出來,沒紮頭發,濃密軟滑的長發海藻似的散落在肩上,戴著頂軟乎乎的羊毛貝雷帽。
穿了件長款的牛角扣羽絨服,裏麵搭著條奶咖色針織百褶長裙,被羽絨服蓋著,隻露出小半截柔軟的裙擺。
整個人氣場乖巧甜淨。
——是個妹妹啊。
那沒事了。
張冠清寬容心立馬拔高了,正要給謝逢周發消息問問他在門口哪個地方。
開帕美的妹妹繞過車頭,走到副駕那邊,把副駕的門拉開了。
有個年輕男人從副駕下來,高瘦挺拔,身上有種很招人的慵懶散漫,側對著台階和跟前的人說了句什麽。
表情挺溫和。
但估計不是什麽好話。
因為小姑娘聽完就蔫巴巴地耷拉下腦袋,有點受挫的樣子。
男人見她這樣,沒再開口,右手拿著的那條羊絨圍巾從姑娘後頸繞過去,將人帶近點,低頭給她係圍巾。
係完擼了把人家腦袋,轉身往前走。
小姑娘乖乖地跟在他後麵。
張冠清本來還在心裏唾棄自己就像路邊一條狗,走著走著被這些小情侶踹一腳,結果發現那男的挺眼熟。
再看一眼。
“——謝逢周?!”
被喊的人正往台階上走,循聲望向他,俊秀眉目在雪夜裏紮眼的好看。
幾年不見。
這狗東西越長越帥了。
張冠清不禁唏噓,走近之後發現不對勁:“你額頭上咋紅了一塊兒?”
謝逢周聞言睨了眼岑稚,岑稚心虛仰頭望天,於是他浮皮潦草地道:“在路上給儀表盤磕了個頭。”
張冠清沒聽懂:“……啊?”
謝逢周也不打算和他解釋,抄著兜問:“你怎麽下來了?”
“接你啊。”張冠清目光控製不住地往他旁邊飄,越看越覺得這妹妹很麵熟,似乎在哪兒見過,“這位是?”
謝逢周:“我老婆。”
張冠清:??!
誰?!
“你好。”岑稚站在謝逢周身側,禮貌地抬手打個招呼。一張白皙甜淨的瘦圓小臉,荔枝眼圓潤澄澈,是完全沒有任何攻擊性的甜妹天菜類型。
近距離一看這妹妹,張冠清總算知道麵熟在哪兒了,附中優秀學生展欄四寸照片裏,他高中路過了三年。
“岑稚?”他試探著叫了名字,“你是不是岑稚?附中文科年級第一?”
見妹妹點頭,張冠清震驚得無以複加無語凝噎,看一眼岑稚,又看一眼謝逢周,突然往前一步抓住謝逢周肩膀拚命搖晃:“——謝周周你他媽是不是個人啊?!這麽可愛的妹妹你都下的去手!人家今年才二十三吧?!”
謝逢周:“……”
拍掉張冠清的魔爪,謝逢周懶得搭理他,撫了撫肩袖,帶著岑稚進了旋轉玻璃門,走之前冷冷瞥他一眼。
“按時吃藥。”
張冠清連忙跟上:“誒你倆等等我!”
邊跟邊拿出手機,對著兩人的背影拍了張照片,火速發到班群裏。
高三理二班–班長:【都別吃飯了來吃瓜!驚天大瓜!!@全體成員】
–
岑稚上樓的時候還是有點不放心:“這樣停真的不會被罰款嗎?”
走在她前麵的人不緊不慢踩著台階,敷衍地安撫:“別擔心,肯定會。”
岑稚啊了聲:“那怎麽辦?”
“能怎麽辦?”謝逢周好笑,懶洋洋地道,“罰了就去交錢。”
說著轉頭,發現岑稚滿臉不安。
這家夥從小到大遵紀守法,估計也沒幹過這事。怕她等會兒飯都沒心情吃,謝逢周腳步慢下來,想了想,“要不我陪你出去再停一遍?”
一想到還要再重複一次停車的痛苦,岑稚立馬道:“謝謝,但沒必要。”
她連邁兩級台階,頭也不回地超過謝逢周往前走,“兩百我還是交得起的。”
小菜狗。
謝逢周失笑,跟著她上樓。
張冠清訂的二樓VIP包廂,應該是誰剛出去了,門還沒帶上,半敞開的門板裏能清楚聽見裏麵翁亂的動靜。
像在聊什麽八卦,鬧騰得沸反盈天。
謝逢周推開門。
原本吵鬧得跟菜市場似的包廂一瞬間安靜下來,圓桌邊二十幾個人的眼睛齊刷刷地一同朝門口兩位看來。
岑稚什麽場麵沒見過。
……這場麵她真沒見過。
和屋內眾人對視半晌,岑稚寡不敵眾地收回腳,仰頭瞧一眼包廂號。
沒走錯。
謝逢周倒是冷靜:“看什麽?”
他高中拽歸拽,但人緣很好,理科班又男生居多,再多年不見碰上還是能聊得熱火朝天。他這麽問了句,包廂裏又熱鬧起來,有人對他擠眉弄眼地招手:“來,謝草,帶岑妹妹坐這兒!”
岑稚是個聰明人,他們這一樣起哄,她就明白過來,肯定是剛才餐廳外麵那個人在他們班群裏說什麽了。
不過這樣善意的鬧騰和她在程家遭遇的各色眼光相比,要容易接受許多。
岑稚被謝逢周帶著進了包廂,以為他會坐和他招手的男生旁邊。
“你坐這裏。”謝逢周挑了另一個位置,幫她拉開椅子。
岑稚應了聲好,坐下來取掉挎包,謝逢周又很自然地接過,跟他的大衣一起掛在後麵榫卯結構的木架上。
然後在她左側的空位坐下。
不到兩分鍾的互動看得一桌人目瞪口呆,暗暗交換詫異的眼神。
這少爺怎麽變得這麽會照顧人了?
跟高中簡直天差地別。
張冠清跟在兩人後麵回來,和謝逢周旁邊的男生換了位置,剛坐下就賤兮兮地靠上來:“不交待交待?怎麽把人家小姑娘勾到手的?”
餘光掃見謝逢周搭在椅背上的手,臥槽了聲,一把抓過來,“戒指都戴上了,你不會真結婚了吧?”
張冠清當時在樓下太震驚,沒發現岑稚手上的鑽戒,聽謝逢周說他老婆,還以為是女朋友,畢竟大部分男生談戀愛都有這個口頭上的習慣。
現在居然是真的,張冠清意外的同時又有點心塞,捂著胸口直搖頭,“謝周周啊謝周周,好歹當年一起打球,結婚竟然不叫兄弟,真他媽不夠意思。”
謝逢周把手抽出來,懶得接他那矯情勁兒:“有女生在,少說髒話。”
“……”
可把你給紳士住了。
不等張冠清吐槽,謝逢周又問:“菜點了沒有?”
“早點了。”張冠清道,“我剛上樓的時候問了下,等會兒就能上。”
謝逢周:“有螃蟹沒?”
“螃蟹?”張冠清不懂他什麽意思,“沒啊,大冬天的誰點螃蟹。”
謝逢周沒再理他,從木盒裏抽出張紙巾,習慣性地擦了兩下自己跟前幹淨的桌麵,另隻手搭上岑稚椅子的靠背,人斜斜地湊上去,眼睛卻沒看她,低聲問:“想吃螃蟹嗎?”
岑稚正和右邊的女生聊天,她是坐下之後才知道謝逢周為什麽給她挑這個位置,挨著女生有共同話題可以說,不會出現她一個人冷場的尷尬。
女生對岑稚的鑽戒很感興趣,拉著她問在哪兒訂的,她答了兩句,忽然感覺到有溫熱的氣息灑在耳畔。
有些事情不做還好,一旦做過,隻是簡單的靠近都很容易想歪。
岑稚腦子裏不受控製地冒出昨天客廳的場麵,還有這人將下巴擱在她頸窩的呼吸聲,放在腿上的手指蜷起來。
半天沒聽見她答,謝逢周撇頭瞧她一眼,漫不經心擦著桌麵的動作停下,直接將身子側向她,左手還鬆散地掛在她椅背上,笑了下:“不是。”
“我就問你一句要不要吃螃蟹。”他彎著眼,“岑吱吱,你耳朵紅什麽?”
“……”
岑稚保持鎮定,“不吃,謝謝。”
她以為回答完謝逢周就會轉過去,誰知道這人擦完桌麵,又抽出張濕巾慢條斯理地擦幹淨手,人聲鼎沸裏,他視線光明正大地落在她臉上。
下一秒,白瘦的後脖頸被人拎小貓似的,用指尖輕輕地捏了一下。
岑稚身子一僵,扭頭。謝逢周正支著下巴看她,眉梢往上輕挑。
光天化日大庭廣眾朗朗乾坤——
岑稚推開椅子站起來。
左邊女生跟著抬頭:“怎麽了?”
“……我去個洗手間。”
岑稚裝作沒看見謝逢周嘴角抿住的笑意,麵不改色地出了包廂。
洗手間在走廊盡頭左拐,岑稚掃開感應式水龍頭,冰涼的水流嘩啦湧出,澆在她手背上,降了聒噪的心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自從車庫那晚過去之後,謝逢周就像有什麽封印被解開了,看她的眼神格外直白。
無時無刻不在勾引她。
嗯。
勾引。
岑稚非常肯定地用了這個詞。
她站在洗手台前衝了會兒水,手機在大衣兜裏響起微信提示音。
她已經猜到是誰了,還是抽張紙巾擦了擦手,把手機拿出來。
謝逢周:【不弄你了,回來。】
岑稚隻看這六個字就能想象到謝逢周現在的神色,他肯定又在笑。
麵無表情把手機揣回兜裏,岑稚隱約聽見洗手間裏傳來談話聲,被嘩啦水流衝散,模模糊糊聽不太清晰。
感應式水龍頭自動停下,兩人的閑聊內容清楚了些。
岑稚沒有聽牆角的習慣,但準備離開時,她捕捉到謝逢周三個字。
腳步不自覺地頓了頓。
“……聽說你們班謝逢周這次聚會帶女朋友來了?”
“什麽女朋友,人家倆結婚了。”
“我的天!”原先的女生顯然很吃驚,“這也太早了吧,大學剛畢業就領證了?我還以為他要再玩個幾年,畢竟高中難追的要死,誰這麽有段位?”
洗手間裏安靜幾秒,即使另一人刻意壓低聲音,岑稚還是聽到自己名字。
“她啊——”原先的女生顯然聽說過,“我知道,附中當年文科實驗班的大佬,高中三年每次考試都是第一,長得好看,人也挺好的,追她的男生也多,我記得我們班體委就暗戀她。”
女生強調,“她作文特好。”
“我就是想跟你說這個。”另一人低聲道,“你知道嗎?謝草有個初戀,在咱們學校,作文也寫得很好。”
女生啊了聲:“真的假的?我怎麽沒聽說過?”
“我高二那年聽我們班後排那群男生說的,他們不是經常和謝草一起打球嗎,應該假不了。”
“不會是開玩笑吧?”
“我本來也這麽以為,但我有次幫老師發卷子,在謝草桌洞裏看見這麽——”另一人誇張道,“厚一堆作文精選。”
這件事在理科實驗班不是秘密。
汀宜附中是市重點,學校裏臥虎藏龍,學霸學神紮堆,尤其實驗班,一群有天賦的人拚命比誰更努力。
謝逢周不一樣,他純靠天賦,成天把重心放在遊戲和籃球上,也照樣能在班裏混得如魚得水,名列前茅。
不過他從來沒拿過第一。
一個原因是他這人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做事隨心所欲看心情。數理考試可以一道題寫三種解法,也可以直接劃個箭頭,標上‘套路相同過程省略’。
另個原因就是他作文特爛,撐死憑著一手好字博個老師的同情分。
差到次次拉低語文平均線那種。
這少爺卻完全不放心上,球場上該浪還浪,給班主任老鄧氣得不輕。
後來附中語文教研組討論了下,每星期都會從學校各個年級挑出滿分作文整理成範本,發到各班鑒賞閱讀。
從那以後,謝逢周突然開始專攻作文。有段時間甚至籃球也不打了,上課下課都趴桌麵上翻高考作文精選。
給老鄧感動得以為他終於回頭是岸,開始體諒自己逐漸上升的血壓了。
最後還是沒耽誤他考試跑題。
“反正我聽李銳他們說,謝草是想上作文範本,因為他初戀也在裏麵。”
另一人又想起什麽,“哦對了,還有那個廣播站午休欄目,也是為了他初戀。”
“我天……”女生語氣不無羨慕,“他初戀到底是誰啊?”
“不知道,作文範本從全校挑,那麽多人,哪兒猜得過來。”那人話鋒一轉,“不過肯定不是岑稚,他倆高中一點苗頭都沒有。估計是理科班的吧。”
原先的女生沒再說話。
不管是誰,能讓謝逢周那樣又拽又驕傲的少爺脾氣為她做到這種程度,真的不得不承認那個女孩子挺厲害。
還被當成初戀。
神級段位了簡直。
兩人腳步聲向外走來。
岑稚轉身離開。
她對謝逢周結婚之前的感情狀況不關心,畢竟她擁有的是結婚以後。
理智上這樣想,腦子裏卻不自覺地回想起自己剛搬進禦庭水灣,把書收拾到三樓書房時,在書架上見到的那一整排高考作文精選。
餐廳到處都供著暖氣,被水衝過的手指卻冰涼,岑稚把手放進口袋。
回了包廂。
菜已經上來了,謝逢周沒動筷子,靠在椅背上低頭給誰發消息。
微信提示音在身後響起。
謝逢周抬起頭,見岑稚拉開椅子坐下,收起手機謔了句:“就那麽怕我?”
躲到吃飯才回來。
岑稚沒吭聲,也沒看他,沉默地拆開餐巾,想給自己舀一小碗湯。
桌子是旋轉的,湯還離得遠,她坐著沒動。轉過來時,有人用手指輕輕摁住玻璃桌麵,讓湯停在她麵前。
“……”
岑稚轉頭。
謝逢周下巴懶散一點:“舀吧。”
岑稚說了句謝謝,盛完湯,謝逢周鬆開手指,玻璃桌再次轉動。
岑稚低頭吹散湯匙上的熱氣,慢吞吞喝了一口,扭過臉道:“謝逢周。”
她聲音不大,包廂裏一直有人在聊天說話,很吵鬧,謝逢周還是聽見了。
他靠近了些,示意她接著說。
“你喜歡看小說嗎?”
沒想到她要問這個,謝逢周看她一眼:“你指哪種?”
“就,”岑稚想了想,精辟總結,“霸道總裁不能跟白月光在一起於是找個替身當金絲雀——這種。”
謝逢周:“……”
“不看,吧。”謝逢周稍稍停頓了下,又確定一遍,“嗯,不看。”
岑稚莫名鬆了口氣。
“問這個幹嘛?”謝逢周用公勺給她撈了塊藤椒魚,意味不明地斜她,“找了我不夠,你還想找個金絲雀?”
岑稚差點一口湯噴出來,連忙擺手否認:“沒有沒有。”
這人壓根不和她在同個頻道上。
估計是真不看了。
岑稚不再跟他聊,專心吃飯。
–
吃完飯剛過九點,還有下一場,張冠清說在宛夜也訂了包間。
岑稚知道宛夜,挺出名的一家KTV,她隻在高中畢業前跟著班級聚會去過一次,到現在都沒有第二次。
主要是她五音不全,唱歌找不到調。
但這畢竟是他們班的聚會,岑稚也不想掃大家的興,跟著下樓。
謝逢周一眼看穿她心思:“回家嗎?”
岑稚還沒答,走在前麵的張冠清聽見了,把頭扭過來:“這才幾點啊,回什麽家,謝逢周你是越來越玩不起了。”
說著又去看岑稚,半真半假地玩笑道,“岑妹妹,我跟你說,你家這位樂壇隱藏巨星,唱歌特好聽,保準你聽一次為這家夥心動一次。咱們高三那年不是有個文藝匯演嗎?他去唱了——”
張冠清還沒說完,謝逢周從大衣兜裏抽出手,直接把他的頭給轉過去了,口氣冷淡又不耐:“少說兩句,就顯得你有嘴是吧?”
張冠清嘀咕了句狗脾氣,朝岑稚遞個眼色,跟旁邊男生聊天去了。
岑稚還真把張冠清的話聽進去了,問謝逢周:“你還會唱歌啊?”
“不是跟你說過。”謝逢周看著台階下樓,語調散漫,“我會的多了。”
原來是真的。
岑稚感興趣了:“那你等會兒到了地方能唱一首讓我聽聽嗎?”
小姑娘仰頭朝他眉眼彎彎地笑,眼裏亮晶晶的裝著星星。
完全沒了剛剛桌上愛答不理的樣子。
謝逢周也衝她假笑了下,一秒收回,麵無表情,拽得要死:“看我心情。”
岑稚:“……”
宛夜離飯店不算近,外頭還下著雪,大家商量了下,決定開車去。
照樣是岑稚當司機。
謝逢周在她拿到駕照的第二天,就扔給她一把帕美的車鑰匙,也沒跟她說是什麽時候去提的車。
去宛夜的路上,為了避免重複讓這少爺給儀表盤磕頭的悲劇,岑稚每個刹車都踩得小心翼翼。
好在沒出什麽差錯。
宛夜的停車坪要比飯店擁擠,岑稚探頭瞄了一眼,果斷回來求助:“謝逢周,你幫我把車停進去吧。”
窩在副駕椅背裏的人抱著胳膊,拖腔帶調地問:“有好處沒?”
停個車你還想要什麽好處。
見岑稚無語地瞥他,謝逢周笑了下,把手放下來:“給我解下安全帶。”
反正就是得使喚她一下。岑稚有求於人,不得不聽話從主駕地湊上去,摸索到安全帶的搭扣,指尖按住。
哢噠一聲。
“好了。”岑稚要退開,跟前這人忽然抬手勾住她脖頸上係著的圍巾。
微微用力一拉。
岑稚順著慣性往前撲,反應極快地張開手撐在謝逢周兩側的椅背上。
原本隻打開一條縫隙的車窗被他按下,降了一半下來。
凜冽的寒風卷著雪花灌進來。
“你幹嘛?”岑稚被吹得懵了下,窗外有輛黑色轎跑停在他們旁邊。
她偏頭看了眼。
對上主駕那人琥珀色的眼睛。
目光很冷地看著他們。
……程凇。
岑稚心裏緊了緊,下意識把臉轉回來,謝逢周正鬆散地靠在她手臂圈起的空間裏,微微仰頭瞧她。
見她低頭看來,謝逢周隔著段呼吸可聞的距離,對她極輕地眨了下眼。
眼裏有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等岑稚反應過來,他勾住她後頸,當著程凇的麵,錯開鼻峰親上來。
作者有話說:
明天淺淺修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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