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稚進報社以來頭一回和閆燕請假, 閆燕沒問原因,痛快地給批了。

她坐在書房地毯上,側靠著胖墩墩雪絨絨的薩摩耶, 把那封經折裝的兩萬字情書逐字逐句認真看完,之後將《安徒生童話》和裝在透明文件夾裏厚厚一遝作文複印範本也拿出來。

童話故事書在岑稚小時候就已經很破舊,放到現在更是紙張泛黃,印刷字跡褪色模糊。但書中生僻字都被人手動標注拚音,開膠處也重新粘合。

岑稚把作文複印本和所有作文精選重新排序,在書架裏碼放得整整齊齊。

她提前給花澆水, 喂熱帶魚和綠毛龜, 遛完五折回來還早,坐在飄窗把沒打開過的那本《挪》又看一遍。

今天天氣不算太好, 穹頂灰蒙蒙罩著雲, 傍晚時分又細密地落起雪。

岑稚翻出手機看一眼時間,到下班的點了。她簡單收拾下, 打車去明拾找謝逢周吃晚飯,順便把包拿回來。

出租車停在桐文街和金融街的交叉路口,岑稚去公司拿完包,出來後在路對麵那家花店裏買了支玫瑰。

司機等她回來坐好,問她還去哪兒。

岑稚關上車門:“雙子大廈。”

司機應聲, 小心發動車子。晚高峰車流密集,尤其是金融街, 稍不注意就要擦碰, 周圍停著的車還都不便宜。

岑稚正係著安全帶,後麵突然‘砰’聲輕響, 連車帶人微微一震。

怕什麽來什麽, 司機臉都綠了, 連忙探頭往窗外看,是輛純黑保時捷:“完了完了,怎麽就碰上了?”

“您先別擔心,應該沒事。”

岑稚憑借剛剛那下震動感覺頂多擦掉點漆,跟著往後望,隔著玻璃窗瞧見一串分外惹眼的車牌號。

“……”她麵不改色地收回視線,把才係好的安全帶又解開,“師傅,我下去幫您處理吧。”

不等司機回答,岑稚推開車門下去。淩冽寒風卷著雪花兜頭撲來,她把下巴藏進圍巾裏,走到後麵那輛保時捷跟前,屈指叩響主駕的車窗。

單麵玻璃很快降下來,駕駛座的年輕男人神色懶散輕佻,和她對視。

他左邊眉梢一抬,說話拖腔帶調,找茬似的:“撞到你了?”

“不好意思啊。”他攤攤手,“剛拿到證,還沒學會怎麽停車。”

“……”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不信。

司機不放心地跟在岑稚後邊下來看,發現一點事兒沒有,連漆都沒掉。

“小夥子新上路,下次停車小心喔。”單純的司機大叔信了謝逢周的鬼話,回頭叫岑稚,“走吧姑娘。”

岑稚意味不明地站在車外瞧上謝逢周半晌:“不用了,謝謝師傅。”

“這是我老公。”她從車前繞到副駕,邊開車門邊道,“來接我回家的。”

司機:?

你們小兩口啥操作。

岑稚對司機笑了,關上車門在APP上給訂單付款,輸入支付密碼時,旁邊那人單手掛在方向盤上,撇頭將她上下打量一圈,短促散漫地輕嗤。

“誰說我來接你的?”

“哦。”岑稚頭也不抬,聞言按滅屏幕去解安全帶,“那我現在下車。”

話音剛落。

保時捷被人一踩油門轟上路。

口嫌體直公主病。

岑稚忍住笑,把新買的玫瑰連帶牛皮紙袋一起插入儲物格中,含苞待放的新鮮。她撥一下花瓣,餘光裏謝逢周把著方向盤,沒什麽情緒地問:“我等會兒還有事,先把你送回去?”

岑稚剛從家過來,早知道就不浪費這個打車錢,直接讓唐秀替她收好包。

她嗯一聲,沒有多問什麽事。

兩人之間似乎還餘留著昨天晚上冷戰的氛圍,關係說緊繃也不緊繃,說鬆緩也不鬆緩,還挺微妙的。

接下來一人低頭刷著新聞,一人心無旁騖狀開車,全程無話。

車駛入禦庭水灣,在六號宅雕花柵欄門外的柏油路停下,岑稚收起手機,按開安全帶搭扣,推門下車。

謝逢周靠著椅背一言不發,神色淡淡地看著她離開,很快她又轉過身。

“圍巾忘拿了。”

謝逢周把副駕上的圍巾遞給她。

岑稚沒接,彎腰坐回車上,反手帶上車門,還順勢探身給車落了鎖。

“……”

謝逢周抬起眼。

他遞圍巾的手還停在半空,岑稚順著他指尖往下,握住他手腕。腕骨凸出明顯的弧度,硬硬地硌著她手心。

“謝逢周。”

岑稚叫他名字,傾身湊近他,彎起的眼裏帶有兩分狡黠笑意,慢吞吞道,“你不會真以為我回來拿圍巾吧?”

謝逢周沒說話,看她把圍巾抽走扔到後座,又將他掌心翻過來。

他今天什麽也沒戴,腕間幹幹淨淨,青色血管隱藏在冷白色皮膚下。

岑稚低頭在他脈搏上親了一下,抬起臉時瞧見他喉結頂著脖頸動了動,微垂起自己薄薄的眼皮盯著她,另隻手不緊不慢地給車熄火。

岑稚和他對視幾秒,猜不透他現在在想什麽,鬆開他的手直起身。

下一秒,她調整姿勢,憑著纖瘦的身形很輕鬆地翻身跨坐到他腿上,後背抵著方向盤,以一個很攻氣的女上位的視角問:“你知道我在做什麽嗎?”

謝逢周黑發下的耳廓微微泛紅,聲音卻冷淡:“做什麽?”

“哄你啊。”

岑稚說完,撐在他臉側椅背上的那隻手抬起,細嫩的虎口抵住他輪廓清晰的下頜,低下頭含住他唇瓣。

謝逢周這人看起來冷冷拽拽,不太好接近,頭發和唇卻軟的不像話。

岑稚學他之前那樣用舌尖撬開,齒關,輕輕一頂,他很乖地放她進來。

在他嘴裏嚐到薄荷清冽的甜味,岑稚撤開身子問:“你又吃糖了?”

謝逢周低低地嗯了聲,耳根還是很紅,原本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鬆鬆地攬在她腰間,隔著棉服將她圈進懷裏,微仰起下巴望著她,眼神像隻毫無抵抗之力的小狗:“還沒哄好。”

“再親親我。”

岑稚簡直要溺死在他眼睛裏了,現在立馬搬個梯子給他摘星星都行。

攢錢給他蓋座城堡也行。

但小狗隻乖那麽一秒。

岑稚聽話地再次低頭,剛碰到他,就被氣勢洶洶地反攻,輕而易舉地探入攪弄,唇齒間的交纏清晰得她麵紅耳赤,呼吸和心跳很快亂成一片。

車窗在裏外溫差下全蒙著水霧,雪花落上來就融成水珠流淌而下。

岑稚穿著件寬鬆的短款棉服,很方便他做壞事,明顯感覺到謝逢周的指尖從她打底衫衣擺裏鑽進去,滾燙的溫度沿著光滑背脊往上,停留在那層薄薄的衣料邊緣左右來回輕劃。

岑稚忍不住閉合齒關,謝逢周順勢退出來啄吻她的嘴角,柔軟的唇瓣一路向下,灼熱氣息停在她皎白側頸,偏頭在那兒吮出個淺紅色印子。

岑稚被他弄得渾身發軟,幹脆彎著腰倒在他肩上,攬住他後頸,平複著呼吸溫聲問:“現在哄好了嗎?”

他大衣裏那件襯衫領口開著兩枚扣子,她趴在他肩上,時輕時重的呼吸直往他頸窩裏撲,撩得人心頭發緊。

“還差一點。”

謝逢周微耷著眼皮,漫不經心地把手抽出來放她背後,順著她她喘氣起伏的節奏,一下一下輕輕拍著。

岑稚覺得自己像被他擼順毛的貓,舒服地眯起眼,忽然被人箍住腰又前移,緊緊貼在一起。她感覺到什麽,想直起身,謝逢周卻按著她沒讓她動,偏頭咬住她薄薄的耳廓,沙啞的嗓音順著耳蝸鑽進來:“想你幫我。”

岑稚心跳快得震耳欲聾,她咽咽口水,明知故問:“……幫什麽。”

謝逢周不說話,拉過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往下,喉間低歎一聲,氣息很輕聲音卻很沉,聽的她耳根發麻。

岑稚被這人勾得魂都要沒了,臉頰溫度攀升,在美色.**下努力保持理智清醒,想說你等會兒不是還有事嗎。

正要問出來,手機響了。

屏幕備注一閃一閃地跳動。

祝亥顏。

車裏的旖旎曖昧頃刻被擾亂,岑稚小聲道:“我接個電話。”

她要起來。

被人緊緊攬著腰,不讓她動。

誰能在這關頭說放人就放人,謝逢周眼神深深地看著她不說話。

裏麵有隱忍不發的情潮。

岑稚跟他對視,心跳砰砰,低頭親他一下:“讓我接個電話嘛。”

謝逢周壓根拿她沒轍,鬆開箍在她腰間的手,任由她從他腿上下去。

按下車窗透氣靜心。

岑稚很快接完電話,說:“祝祝來汀宜了,我現在去機場接她。”

謝逢周從喉嚨裏懶散地嗯了聲,把車窗升上去,重新啟動車子。

他這樣就是送她去的意思,岑稚視線落在某個地方:“沒事嗎?”

“……”被看的人騰出一隻手,掌心覆在她頭頂,把她腦袋轉向前方,有點沒好氣,“再看就有事兒了。”

一無所知的祝美女拎著行李箱從機場出來撲向岑稚時,還是很快樂的。

這種快樂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謝逢周站在車前,抄著兜低頭看手機,即使一句話沒說,也能察覺到他周身彌漫開的若有若無的低氣壓。

祝亥顏打個寒戰,壓低聲音問岑稚:“你老公怎麽了?”

“……”

岑稚不知道如何解釋,祝亥顏突然發現她脖子上圍巾沒有遮蓋住的紅印,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這年頭怎麽還有人把草莓種這兒啊?高中生嗎?”

謝逢周:“……”

於是若有若無的低氣壓凝成實質,在謝逢周麵無表情地撩起眼皮時,冷箭似的涼嗖嗖地直衝祝大編劇。

祝亥顏立馬反應過來,單手捂住嘴,動作麻利地彎腰鑽進車後座。

岑稚想笑又不太敢笑,抿住嘴角把圍巾拉嚴實,跟著上車。剛坐進去就被人從後麵戳戳肩膀,她扭過臉,祝亥顏正舉著手機衝她使眼色。

岑稚了然,打開微信。

不祝:【臥槽草莓??!】

不祝:【你這麽快就把人睡了?可以啊小岑同誌!組織認可你!】

岑稚差點被口水嗆到,眼角餘光飛速瞟一眼謝逢周,微微側身背對著他打字:【亂想什麽呢?沒有。】

結果祝亥顏更不可置信了:【這麽個極品大帥哥放你旁邊,你都能忍得住?你他媽可別真是個尼姑吧!】

茨恩岑:【……】

茨恩岑:【你不是不看臉嗎?】

【聲音加分啊。】音控晚期的祝亥顏理所當然道,【知道磕.炮不妹妹?這種聲音條件就算不真做,耳機裏喘兩下,照樣聽得人精神高.潮好吧!】

“……”

岑稚無話可說。

她倆這聊天記錄,哪天人要是出事了,咽氣前也得爬起來給手機格式化。

說到這個祝亥顏又想起去年交待給岑稚的任務:【不是讓你打入敵人內部嗎,你老公同意加入艾音沒?】

旁邊開車的人興致還是不高,岑稚誠實道:【本來有點可能。】

【二十分鍾前你給我打了通電話,未來兩年是不太可能了。】

祝亥顏:“……”

兩人有段日子沒見,祝亥顏以前來汀宜都睡岑稚那兒,現在岑稚結婚,不好意思跟著她住到禦庭水灣。

岑稚想和她睡一晚酒店陪陪她,謝逢周對此沒發表意見,點頭答應。

祝亥顏先去酒店開房間,後下車的岑稚站在路邊,接過謝逢周遞出來的包,彎腰從半敞的車窗對上他眼睛。

“下次吧。”

謝逢周揚眉:“什麽下次?”

岑稚環顧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到這邊,又湊近點車窗,臉頰微燙,小小聲地快速道:“……下次幫你。”

謝逢周沒接話,看她的眼神熱起來,像沉寂在夜色裏的暗潮,如火如星。

這幾秒盯得岑稚心跳加速。

主駕的人探身靠近,捏一下她勾在窗沿的指尖,輕輕慢慢地應聲:“好。”

“那就下次。”

作者有話說:

吱吱要放大招了。

ps:同誌們,如果我進去了,大家知道去哪兒找我吧(拚命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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