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山狼

今天是2014年9月12日,中秋節後的第三天,教師節,也是大柱和楊柳英訂婚的日子。

大柱家桂花樹下,坐滿了村裏的叔叔嬸嬸,還有各家奶奶都來了,苗村那邊也來了人,一片喜慶。

這裏農村人有個風俗,先訂婚,後結婚。

訂婚是男方先去女方家送了彩禮和遞上婚期時間,在女方家裏大大小小的辦上幾桌,告知親戚朋友女兒已經找到了婆家,吃過酒席後女方隨男方到了男方家裏,男方在請上本家的親戚朋友,在男方家辦幾桌。

同樣告知他和女方的婚事已經定了下來,萬事俱備,隻需要等到婚期到來那天過門便是。

前麵的部分大柱已經完成,現在楊柳英已經來到了大柱家,等到晚飯一過,這兩家人的親事也就算圓滿的定了下來,苗村和秦村,將又一次親上加親。

站在籬笆外,看著豆豆和別的孩子在大柱家桂花樹下撿放過的火炮玩耍,突然想起小時候是男孩子性格的我和大柱也這般玩過。

如今,他就要為人夫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我回頭瞧著屋裏出來的秦嬸嬸,她的麵上,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笑容,昨日休息了一天,秦嬸嬸將事情看得很開,她和村裏人,已經沒有了那道隔閡。

終究,三十六歲的秦嬸嬸,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做回一個正常的村婦,隻求安康。

“嬸嬸,你是要過去了。”站在洋槐樹下,我對秦嬸嬸微笑。

她一邊將木簪挽上發髻,一邊朝院子這邊走來,“是啊,剛給豆豆衣服洗完,你瞧他,又去地上玩泥巴。”

我看了一眼豆豆,微笑,“小孩子嘛,這才正常。”

“是啊。”秦嬸嬸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著裝,“大柱娘今天一早就來叫我了,你瞧我,直到現在還沒過去幫忙。”

“說是幫忙,其實就是玩耍而已。”我輕笑,確實,老老少少,大家坐在大柱家的院子裏,隻是為了等待晚飯,這樣的日子,也給農村人一個休息的理由了。

秦嬸嬸說完急急朝那邊走了去,秦大叔早已在大柱家幫忙,我聽見其樂融融的聲音。

秦村不大,此時一片喜慶,十年來壓抑在心裏的隔閡,隨著事情的真相大白,已變得風輕雲淡。

大柱和楊柳英終究還是訂了婚,秦嬸嬸過去了那道坎,秦大叔再不用擔心秦村裏的人對秦嬸嬸的意見,豆豆也可以和同齡的夥伴玩耍,整個秦村,是幸福的,幸福的村子,幸福的人。

一切安詳過後,迎接來的便是今後安穩幸福的日子。

我深深吸氣,阿叔第一次帶我出來遊曆,原來,就是要我看清世間種種,愛恨糾纏……

轉身離開洋槐樹,出了院子,我並沒有去大柱家,而是,來到了村口那片竹林處,還是兩條路,人的一生,就如此時一樣,總是站在十字路口,分不清方向的同時,便很難選擇。

我朝土墳坡的方向走去,已經沒有了恐懼。

上了那條小路,前天晚上的這裏,發生的事件,救贖了別人。

他負手而立,靜靜的站在她的墳前,樹蔭遮蔽了陽光,他的背影有些孤涼,小白在他腳邊轉悠,我過去的時候,小白跳進了我懷裏。

站在阿叔身邊,看著秦奶奶的墳墓,忽覺傷感。

“阿叔。”我輕叫他。

阿叔沒有回頭,盯著土墳上的字,許久才道,“她還是希望不久之後,你還能回來看她。”

我看著土墳點頭,“我會的。”

盡管我不知道秦奶奶為何要我回來看她,但是我相信,不管我去到哪裏,秦村始終都是我的家,這個我生活了兩年的地方。

夕陽西下,已入黃昏。

將阿叔的身影拉了很長,他問,“村裏那邊,已經開始了吧。”

“大家都去了大柱家,已經沒什麽問題了,我給秦大叔留了信,晚上的時候,他們應該就會知道。”我對阿叔說。

阿叔對我點頭,深深吸氣,轉身離開了土墳坡。

我跟上了阿叔的步伐。

2014年9月12日這天,夕陽的伴隨下,我和阿叔離開了秦村,隻給秦大叔留下了書信,這是阿叔的作風,他希望我們就這麽安安靜靜的離開。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秦奶奶一定要我回來看她的目的,原來,是那個樣子!

踏上了我們尋找小白家人的行程,這個地方沒有通車,隻能步行離開。

再很小的時候,住在秦奶奶家,秦村不遠處有個野貓子洞,專門用來嚇唬小孩子的,那個時候,秦奶奶也用這個動嚇唬過我。

我始終不敢相信十二年以後的今天,我來到了這個洞裏,且是和阿叔一起。

阿叔說,“去洞裏,明天一早再去鎮上坐車。”

站在山下,仰望著山峰,雜草叢生,這麽多年來,沒有人敢來到這個地方,就算是村裏最精壯的男人,他們都害怕。

因為這裏曾經存在說一個傳說,而這個傳說,我也是現在才知道。

“阿叔,我……”看著這座山峰,背上發涼。

“害怕?”

“嗯。”我對阿叔點頭。

“別怕,不似別人說得那般恐怖。”阿叔看著我,眼含微笑,伸手撫摸我的臉頰,心裏一陣悸動,可我終究還是鎮定了下來。

“我……”

在事情沒有得到證實之前,我還是心驚。

阿叔牽起我的手朝前方走去,順著隱約可見的道路,帶我上了山。

很多時候,前方已經沒有了路,但我可以看到阿叔用天生的法力將雜草分散開來,我可以從上麵踏過去,天已經黑了下來,在離村子如此遠的地方,任由誰也不會想到會有一男一女正在漆黑的夜裏前往人人畏懼的野貓子洞。

上了山腰,才發現這並不是所有人猜想的那般,大家都認為這裏的懸崖峭壁,無人能及,可此時的我和阿叔並肩而立,站在一片空地之上,樹蔭將整個洞口圍住,這裏,就如聊齋書裏狐仙的住所。

阿叔站在原地看著洞口上隱約可見的三個大字,目光深陷其中,陷入深深的回憶一般。

我不敢打擾阿叔,在月光普照的空地上,我可以看到洞口深深淺淺的腳印,已經破碎的鐵皮。

年限興許很長……

阿叔上前,我抱著小白跟上阿叔,他將洞口的樹枝撩開,側身進了石洞,我猶豫片刻,也跟了進去。

一條看不見盡頭的小路,向裏麵延伸,有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我上前緊緊拽住阿叔的衣角。

阿叔回頭看了我一眼,拍了我的手背,繼續上前。

已經開了天眼的我可以看清動裏的任何一切事物,這裏除了漆黑的石壁以外再無其他,我緊跟在阿叔身後。

“嗷——”一聲長嘯,從潮濕的陰暗處傳來,我打了一個哆嗦,抱緊了小白。

小白的雙眼在黑暗裏發出紅光,極為詭異。

阿叔停下腳步,洞悉著這裏的一切,我緊靠著阿叔,心裏已經開始顫抖。

“阿叔。”我小聲的叫著阿叔,盡管我知道他在我身邊,可我希望聽到他的聲音,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阿叔的存在,他可以保護我的。

“是山狼。”阿叔的聲音顯得鎮定。

黑暗中,那兩點綠色的光亮朝我們靠近,越來越近,沉悶的聲響隨著綠光朝我們而來。

我挨緊了阿叔,可懷裏的小白有些躁動不安,想要掙脫我的懷裏,我死死抱住小白,在他耳邊低語,“別怕,有阿叔在。”

小白的情緒越來越煩躁,他在我懷裏扭動著狐身,終於掙脫開我朝綠色的光點直撲而去。

“小白——”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可我無法抓住小白光滑的皮毛,他就這般朝阿叔所說的天狼直撲了過去。

黑暗中,紅色光點是小白的眼睛,和綠色光點交織在一起,嗷嗷的狼聲伴隨著小白偶爾的嘶鳴,聲聲刺痛耳膜。

我雙手捂耳,頭痛欲裂。

“阿離。”阿叔一聲驚呼,伸手接住整往後倒下的我,全身酸軟無力,山狼的聲音再次傳進我的耳朵,我無力的閉目。

“阿離,不要睡。”阿叔將我摟在懷裏,搖晃著我的身體,“不能睡下去。”

阿叔還在這般叫我,可我沒有力氣,小白和山狼的鬥爭越來越激烈,山狼的嗷嗷聲越來越急促,傳入我的耳朵,頭就快炸開。

我無力的倒在阿叔懷裏,盡管頭痛得厲害,不能睜眼,可當我聞到阿叔衣衫上的蘭花味,猶如在睡夢中沉醉。

我喃喃道,“好香。”

感覺到了阿叔身子頓了頓,我無力睜眼,四肢乏力,任由身體倒在阿叔懷裏,山狼的聲音已經聽不見,我也不能再看到小白紅色的雙眼……

毫無知覺!

……

這一切,來得都是那般得突然,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小白和山狼戰了多少個回合。

當蘭花香再次鑽進鼻孔時,我微微睜眼,看見了阿叔。

他將我緊緊的摟在懷裏,對上他的眸子,那雙黑眸流露的神情,讓我心痛。

“阿叔。”我無力的叫喚。

阿叔看著我,嘴角**著,最後將我緊緊的抱在懷裏,很緊很緊,似乎就要融入他的身體,猶如即將要失去的愛人,他不能鬆手。

餘光中,我看見黑暗中慢慢走出來的那個身影……

他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