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小龍、淩杏仙堪堪坐下,隻見一名青衫漢子緩緩走了進來,雙拳一抱,大聲說道:

“諸位來賓,兄弟夏緣楷,忝為玲瓏仙館總管,本日大會,預定已時開始,諸位用畢早餐,請勿隨意走動,大家到前廳集合,由兄弟陪同諸位入場。”

說完,又拱了拱手,施施然朝外走去。

突然,隻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叫道:“夏總管且慢!”

夏總管聞聲停步,目光朝全廳轉動,找不出說話的是誰,不覺抱抱拳道:“方才叫住兄弟的,不知是哪一位姑娘?”

那嬌滴滴的聲音嗤的笑道:“夏總管兩眼隻會往上看,我坐在下首,你哪裏看得到?”

這說話的正是那個身穿花衫,濃香四溢的何嘉嘉!

夏總管轉過身去,但覺一股甜香,直鑽鼻孔,兩眼一直,連連陪笑道:“是、是、姑娘叫住兄弟,不知有何見教?”

何嘉嘉嬌笑道:“沒有什麽,我想問問夏總管,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夏總管搔搔頭頸,咽了口口水,說道:“這時候還是卯時,唔,快該辰時了。”

何嘉嘉道:“就是咯,這時候還隻有卯時,大會要到已時才開,幹嘛咱們要這樣早去?”

夏總管聽的一呆,呐呐道:“這個……這個……兄弟也弄不清楚,這是上麵規定的,叫兄弟陪同諸位早些入場。”

嶽小龍瞧的暗暗好笑,心想:“這樣一個顢頂無能的家夥,也好當什麽總管?”

何嘉嘉道:“這一個時辰,咱們坐在會場裏,多無聊?總管既然作不了主,咱們隻有按照規定準時入場了。”

夏總管傻笑道:“是、是、大家都該按照規定,準時入場才好,兄弟就在前廳恭候諸位了。”

話聲一落,大步走了出去。

大家匆匆吃畢早餐,朝前廳走去,這情形和前天初來時一樣,階前放了一張橫案,眾人必須魚貫從案前經過。

案後站立一名青衣使女,麵前攤開著一本名冊,從她麵前經過的人,經她核對名冊,每人發給一條上麵寫好了某派某某的湖色綢質名簽。綢簽上麵,還綴著一朵紅色紙花,大家領到綢簽,隨手就別到衣襟上。

夏總管早已背負雙手,站在廳上,直等大家依次領了綢簽,進入大廳,才拱拱手道:

“諸位現在就可以進會場去了,兄弟替大家領路。”

說完,領先朝挹秀館外走去。

嶽小龍、淩杏仙跟著大家步出挹秀館大門,循右首一條小徑,魚貫穿出花林,行約半裏,前麵一片草坪上,矗立著一座建築宏偉的高大屋宇。

大門前麵高紮彩牌,裝點得堂皇莊嚴!

嶽小龍心中暗暗忖道:“這座屋宇,大概就是自己昨天在假山上看到的那一幢了!”

夏總管領著大家,越過草坪,行到門口,隻見石階前麵,蹲著兩隻高大石獅,左右各站八名黃衣佩刀漢子,有如泥塑木雕一般,靜立不動。

正中彩牌上紅綢金字,寫著,“銅沙島開山大典”七個大字。

大門敞開,遠望進去,但覺裏麵是一座宮殿式的大廳。畫棟雕梁,極為深廣。

剛到門口,就有兩名黃衣大漢行了過來,朝夏總管衣襟上望了一眼,原來夏總管襟上也早已別了一條青綢名簽,上有“青衣堂總管夏緣楷”字樣。

夏總管回身道:“諸位請隨兄弟進去。”一行人跟在他身後,從兩名大漢中間,魚貫跨上石階。

那兩名黃衣大漢目光炯炯,一霎不霎瞧著每人衣襟上的名簽,直等大家登上石階,才回身退下。

嶽小龍心中暗道:“他們戒備如此周密,那是防範有人混進會場去了。”

大門裏麵,又是一個大天井,從大門進去,地上鋪著一條紅絨地毯,直達大廳,廳上放滿了一排排木椅。

這時已有幾十個人坐在後排,但卻肅靜得沒有一絲聲息。

夏總管走到廳前,忽然停步,轉身道:“諸位進入會場,請把麵紗取下,從現在起,不需再戴麵紗了,好,諸位就請隨我進去。”

大家依著夏總管指示,取下蒙麵黑紗,魚貫入場。夏總管把眾人領到右首後排,才拱拱手道:“這三排椅子,就是諸位的坐位了,請各按自己的號碼入座,兄弟另有事去,恕不招待。”

說完,拱拱手,正待退出!

隻聽有人叫道:“夏總管。”

這嬌滴滴的聲音,一聽就知道又是何嘉嘉了,但因此刻大家都除下了麵紗,許多人都想瞧瞧她花容,聞聲不禁的回頭過去。

不瞧猶罷,這一瞧,每個男人的眼睛,都瞧直了,原來她竟然是一個笑靨如化,明眸如星的絕色少女!

眼前三十幾個人中,就有十來位姑娘,十八的姑娘,個個部像一朵花兒,難道沒有一個人比得上她?

不,美的固然有,但就缺少何嘉嘉的那股子媚勁。會瞧得男人透不過氣來!

夏總管被她叫的一怔,好像有人牽著他鼻子一般,筆直走到何嘉嘉麵前,拱拱手陪笑道:“站……姑娘還有什麽事?”

何嘉嘉眼珠一轉,道:“夏總管,我有一件事要向你請教。”

夏總管咽著口水,連聲道:“不敢,不敢,姑娘請說。”

何嘉嘉道:“我們今天參與這場盛典,不知算是什麽身份?”

夏總管道:“大會前,諸位自然都是來賓身份……”

何嘉嘉問道:“大會後呢?難道就不是來賓了?”

夏總管道:“這個……這個……自……自然也是。”

何嘉嘉道:“既然我們都是來賓身份……”口氣一頓,右腕輕舉,她染著鳳仙花汁的纖纖玉指,義尖又翹,在夏總管麵前徐徐晃過,指了指大廳,續道:“借大一座大廳,足可容納得下幾百個人,咱們的坐位,怎麽排別後排角落上來了?”

這話不錯,大家都是師長沒來。代表著某一門派來的,偌大一座大廳,卻把自己等人排到了盲首最後的三排上來、

夏總管敢情昨晚沒睡好覺,張口打了個嗬欠,他趕忙以手掩口,一麵笑道:“這是上麵排好的位次,兄弟也不清楚。”

何嘉嘉看他打嗬欠,不覺盈盈一笑,道:“這麽說來,倒是錯怪你了。”

夏總管連應了兩聲“是”,陪笑道:“正是如此。”

話聲出口,隻聽耳邊響起一個極細的聲音,說道:“夏緣楷,你以後要聽代吩咐,不得違拗。知道麽?”

夏總管舉同瞧去,隻覺何嘉嘉一雙亮晶的眼睛,有如噴著魔火一般。瞧上一眼,就會使人蝕骨銷魂!

就在此時,隻聽那極細的占音又道:“你如果聽到了,再說一句正是如此。”

夏總管心頭一陣迷糊,口中說道:“正是如此。”

何嘉嘉嬌笑道:“那麽夏總管就請便吧!”

夏總管抱抱拳道:“兄弟少陪。”

急匆匆退了出去。

正當大家回頭朝何嘉喜望去的時候,嶽小龍當然也不會例外,但他在目光一瞥之間,忽然身如觸電,幾乎驚“咦”出聲!

淩杏仙站在他身邊,發覺龍哥哥也如醉如癡,不禁披披嘴,低聲道:“大哥,咱們快坐下來吧!”

說著當先在椅上坐下。

嶽小龍定了定神,跟著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但在俯身坐下之際,湊著淩杏仙耳朵,低低說道:“妹子,你要裝出很自然的回過頭去,瞧瞧何嘉嘉邊上,坐著的兩人是誰,但切莫露出形跡來。”

淩杏仙披嘴道:“有什麽好看的,你愛看就看,我可管不著。”

嶽小龍壓低聲音道:“妹子,你別多心,我叫你看的,是一件怪事。”

淩杏仙道:“這有什麽奇怪……”

她口中說著,忍不住回頭瞧去!

隻見何嘉嘉邊上,坐著一男一女、男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青衣少年,生得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甚是英俊,女的也是十七八歲。麵貌娟秀。胸前垂著兩條又黑又亮的辮子。

“這兩個人不就是龍哥哥和自己麽?這是什麽人假扮來的呢?”

淩杏仙直瞧得目瞪口呆,大感凜駭,急忙回過頭來,低聲問道:“大哥,這是怎麽一回事?”

嶽小龍道:“隻怕又是黑氅老前輩……”

話聲未落,隻見楊宏勳、姚玉琴兩人,並肩走了過來。

楊宏勳爽朗的笑道:“紀兄也來了,兩位可是隨同紀前輩來的麽?”

嶽小龍連忙起身答道:“家父沒來,隻是兄弟和舍妹兩人,楊兄兩位,大概是隨尊師來的了?”

楊宏勳笑道:“彼此彼此,家師命兄弟和姚師妹代表他老人家,前來參與盛會。”

淩杏仙也和姚玉琴拉著手,低低的說了起來。

這時廳外又有人進場來了!

楊宏勳忙道:“姚師妹,咱們快回到自己位子上去。”

說完,匆匆帶著姚玉琴回座。

從廳外魚貫入場的是三十名黃衣勁裝大漢,由一名身穿黃色長衫的人領先,分成兩行,在大廳左首兩排椅子上坐下。

黃衣漢子後麵,又是三十名青衣勁裝大漢,也有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人領頭,嶽小龍認出那是金總管。

接著是三十名灰衣大漢和三十名黑衣大漢,也各有領頭的人率領,進入大廳之後,每隊分成兩行,魚貫在左首空椅上坐下。

嶽小龍心中暗想道:“這四隊穿著不同顏色勁裝的大漢,顯然是銅沙島主的手下了!”

思忖之間,又有一行錦袍佩劍少年,緩步朝廳上走來。

嶽小龍一眼認出走在最前麵的一人,正是少島主齊少宸!但再一細看,齊少宸身後,一共還有九名錦袍佩劍少年,這九個人無論從麵貌、身材、服飾、神態上瞧去,莫不和齊少宸生得一模一樣!

淩杏仙看的大奇,忍不住低聲叫道:“大哥,他們……”

嶽小龍忙道:“妹子,莫要作聲。”

這十名錦袍佩劍少年身後,緊隨著是十名長發披肩,身穿鵝黃衣裙的佩劍少女,款款行來,蓮步細碎,目不斜視。

嶽小龍對她們的麵貌,也並不陌生,那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瑤鼻,櫻唇,和那春花似的鵝蛋臉,那不是在泰山碧霞宮見過的羅菊影麽?但這十名少女,也是生的一般無二,認不出那一個是羅菊影來!

嶽小龍心中暗道:“天下決不可能有十個麵貌相同的人,敢情是他們全戴著人皮麵具!”

錦袍少年和黃衣少女,不用說,是銅沙島主的門下無疑,他她走到大廳右首,在嶽小龍等“來賓”的前麵空椅上,依次坐下。

現在大廳上已經坐滿了人,隻有最前麵還留著一橫排空椅。

大廳上首,是一張圍著大紅繡金桌披的長案,案後是兩把高背錦披椅子,大概是銅沙島主的坐位了!

遠望過去,使人有高高在上之感。

長案左右,各有兩把紫檀錦披圈椅,圈椅前麵各有一張紫檀茶幾,再下來。左右兩邊還放著四把紫檀交椅。隻是位子稍偏。

當然有資格坐到上麵上的人,定是武林中具有極高聲望地位的人了!

大廳上雖然坐滿了人。但大家都是正襟危坐,沒有一個人交頭接耳!

隻有從挹秀館來的三十幾位“來賓”,坐在右首最後麵,大家還在竊竊私語,有的在互相詢問對方來曆,有的在探詢著這場大會,究竟什麽性質?

尤其每個人心頭,部有些憤憤不平,試想自己這些人,都是代表江湖上某一門派,或代表某一位極享盛譽的人物。縱然師長沒有親來,也總是參與大會的“來賓”,那能這般瞧不起人,把坐位排在銅沙島門下弟子後麵?

這時,又有人進場了!

前麵領路的是夏總管,他滿臉堆笑,不住的躬身肅客。

在他身後,第一個是相貌猙獰身材高大的惡鬼車敖。

第二個身穿月白僧袍的老僧,是少林智通大師。

第三個青袍負劍的道人是武當天鶴子。

第四個方中藍衫,腰懸長劍的是點蒼追風雁葛飛白。

另外還有三個,也都是五旬開外的人,嶽小龍雖然並不認識,但心知他們能和智通大師、天鶴子等人走在一起,自然也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了。

夏總管把一行人領到最前麵的一排椅子上落坐,然後躬身告退。

此時,又有四個人分由廳旁兩側門而入,那是銅沙島的四大堂主。

第一個黃衣駝背老人,是黃衣堂公孫堂上。

第二個青袍黑髯的是青衣堂向堂上。

第三個白衣佩劍,白臉無須的,是白衣堂年堂主。

第四個黑袍椎髻,麵目冷森的道人,是黑衣堂班堂主。

四大堂主緩步行到上首,在左右兩邊四把交椅上坐下,但他們卻是正襟危坐,狀汲嚴肅。

廳後忽然響起了一陣細樂,廳外同時響起悠揚的鍾聲!

大廳門口又出現了夏總管,他右手高舉過隕,手上拿一個大紅帖子,紅帖正中寫著一個金色“請”字,神色顯得特別恭謹,腳下急步踏著正中間一條紅絨地毯,連趨帶走,朝廳上走來。

他身後是四名雲髻高聳的宮裝少女,手執上佛,蓮步細碎,緩緩而行。

四名宮裝少女後麵,出現了三個老人,左邊是夭山掃雪翁,右邊是洞庭異叟,中間一個生得又矮又胖,像一個肉團的,正是奕仙樂天民。

兩老神色凝重,樂天民卻一、臉嘻笑,一顆頭下住的向大廳兩旁,東轉西望。

夏總管把三位貴賓,引到上首,便悄然退下。

四名宮裝少女同時朝兩則讓開,一彎躬下身去,輕啟櫻唇,齊聲說道:“請大會貴賓升座。”

奕仙樂夭民嘻嘻一笑,朝兩老抬抬手道:“請啊,既然來了,那就不用客氣了。”

說完,大步朝上走去,在左邊下首一把錦披紫檀圈椅上,一屁股坐了下去,掃雪翁和洞庭異叟略為謙讓,也走到右邊兩把錦披圈椅上落坐。

四名宮裝少女立即向廳後退去,各自托著一個玉盤走出,送上白玉茗碗,放到幾上,然後躬身而退。

嶽小龍心中暗想:“樂老人家坐到左邊下首椅上,那麽他上首空著的一個坐位,自然是留給玲瓏仙館中間房間那人的了,此人到這時候還不來,難道睡了兩天,還沒睡醒麽?”

思忖之間,隻聽廳後又傳出一陣悠揚細樂,廳外也適時鳴起炮來!

方才退去的四名宮裝少女,手持玉拂,緩步從廳後走出,分站兩側。

這情形顯然是銅沙島主出場了!

廳上所有的人,心情不禁地感到一陣緊張。

隨著悠揚細樂,從廳後緩步走出一個頭挽道舍,身穿大紅道袍的矮小道人。隻見他生的長眉鳳目,臉色紅潤,胸飄五絡長須,又黑又亮,別看他身材矮小,望去當真是蒼鬆古月,道貌儼然!

嶽小龍不禁瞧的一呆,暗暗忖道:“自己總以為銅沙島主是一個邪魔外道,誰知他竟然一派出塵仙風,看去分明是一位世外高人!”

銅沙島主才一出場,大廳上所有坐著的人,全都肅然起立,隻有奕仙樂天民和掃雪翁,洞庭異叟三人,仍然安坐如故。

在銅沙島主身後,隨著走出一個臉型清瘦的宮裝中年婦人,一眼望去,她臉上似乎隱泛一層青氣,顯得有些冷峻之感:

嶽小龍隨眾起立,驟睹宮裝婦人,心頭猛然一震,幾乎驚駭欲絕:站在他身邊的淩杏仙也差點叫出聲來!

原來那宮裝婦人,無論麵貌、身材、神態,竟然無一不酷似他失蹤的母親!

嶽小龍力持鎮定,心中暗暗忖道:“她那晚在自己家中假冒母親,還可以說是另有企圖,但今天在大會上,她仍然是這付麵貌,那就是說他真和母親生得十分相似了!天底下,難道真有這等相像的人麽?莫非她和母親……”

他想到自從自己懂事時起,雖然一直和母親相處在一起,但母親從沒和自己提起過父親的事,當然更沒有一句說起她老人家自己的事。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世,看來雖然十分單純,但其中卻似乎複雜,單憑自己一個人的想像,隻怕很難找得出頭緒來!想到這裏,一時但覺心頭沉重,陷入了沉思之中,木然站立。

銅沙島主麵含微笑,點頭為禮,說道:“大家快請坐下。”

話聲不高,但清朗有如鳳鳴,整座大廳上的人,無不清晰入耳,如同和自己說話一般!

大家依言坐下,銅沙島主轉身朝奕仙樂天民拱拱手,笑道:“樂兄二十年不見,豐采如昔,仙駕遠來,兄弟正好在閉關期內,未能親迎,招待不周之處,幸勿介意才好。”

樂天民縮著頭嘻嘻一笑,道:“好說,好說,老漢真沒白來,光是這三天吃的酒菜,我就有二十年沒有這樣大嚼了。老漢真是羨慕你島主,穿的綢,吃的油,逍遙自在,好比神仙、老虎、狗……”

銅沙島主又朝掃雪翁、洞庭異叟拱拱手道:“二老惠然光臨,自然已同意屈就最高護法了,兄弟這裏謝了。”

樂天民詫異的道:“原來你們兩隻老蝸牛,當上了最高護法,老漢失敬的很。”

掃雪翁、洞庭異叟苦笑了笑,沒有作聲。

銅沙島主又朝坐在前麵一排的惡鬼車敖、智通大師、天鶴子等人拱手道:“諸位光臨敝島,參與大會,兄弟深感榮幸。”

惡鬼車敖等人紛紛答禮,連說不敢。

這時坐在左首紫檀椅上的黃衣駝背老人倏然起立,他這一站起,大廳左首三十名黃衣大漢也同時站了起來,隻聽黃衣老人麵朝銅沙島主躬下身去,說道:“屬下公孫壽率黃衣堂下武士,參見教主,夫人。”

接著青袍黑髯的向堂主也率同三十名青衣大漢相繼起立,躬身道“屬下向遇春率青衣堂下武士,參見教主,夫人!”

白衣堂主率同三十名白衣大漢起立躬身道:“屬下年秉文率白衣堂下武士,參見教主、夫人。”

黑衣堂主和三十名黑衣大漢起立躬道:“屬下班遠率黑衣堂下武士,參見教主、夫人。”

坐在第一排的智通大師、天鶴子等人,心中暗暗一震,各自付道:“他手下四名堂主,竟然全是一二十年前名動江湖的魔頭!”

銅沙島主和宮裝婦人點頭答禮,一麵抬了抬手道:“大家請坐。”

四大堂主和一幹手下,相繼坐下,接著大廳右首十名錦袍少年,和十名黃衣少女也同時起立,躬身道:“朱衣門下弟子叩見師父、師母。”

廳上來賓聽的暗哦一聲:“四大堂主,都是以衣服顏色,作為堂的名稱,他門下弟子,自稱朱衣門下,敢情銅沙島主是以朱衣教主自居了。”

銅沙島主含笑道:“你們都坐下來。”

錦袍少年和黃衣少女相繼坐下。

銅沙島主回頭問道:“九大門派,有哪幾位應邀未來的麽?”

黑衣堂主班遠起身答道:“九大門派中,僅八卦門歐陽盤石,嶗山謝無量,既未親身出席,亦未派門下弟子前來。”

銅沙島主麵含微笑,徐徐說道:“很好,八卦門和嶗山派的事,等大會之後,就由班堂主全權處理好了。”

班遠躬身道:“屬下敬遵法愉。”

與會群雄自然聽的出銅沙島主的口氣,他雖然麵含微笑,說來平靜,但卻隱藏殺機,大會之後,似有拿八卦門、嶗山派開刀之意!

銅沙島主兩道電光似的眼神,朝廳上左右顧盼了一下,徐徐說道:“大會可以開始了。”

話聲方落,但聽金鼓齊鳴,樂聲悠揚!

銅沙島主隨著樂聲,緩緩站起,走到長案前麵,卓然而立,直等金鼓三通,樂聲倏住,才含笑說道:“今天,三月十一,原是先師的誕辰,兄弟選擇今天作為銅沙島開山大典,正是希望咱們這一門派,繼承先師,在江湖上發揚光大之意……”

大廳上所有銅沙島的人,立時鼓起了如雷掌聲,坐在第一排的來賓,也隻好隨聲附和,鼓起掌來。

銅沙島主等掌聲一落,接著含笑道:“銅沙島不是名門大派,也不是宗教幫會,但咱們卻是正正式式的門戶,因為咱們也要正式昭告天下,銅沙島正式開山了。今後咱們在江湖上,要和各大門派,各幫各會,和平相處,共同維護江湖正義,今日在場的諸位,不是各派彥碩,也是江湖上成名多時的人士,今後務必請多多關照……”

大廳上又報以一陣掌聲,顯然這陣掌聲,比方才人數要多!

那是因為銅沙島主口氣謙虛,而且揭案出銅沙島和江湖各派和平相處,共同維護江湖正義的口號,大家自然鼓起掌來。

銅沙島主續道:“今天銅沙島的開山大典,兄弟門下二十名男女弟子,也將在今日藝滿下山,行道江湖,因此,兄弟有兩件事,要當著大家,作一試驗……”

與會群雄不知他要當大家試驗什麽:是以誰也沒有作聲,靜靜的聽他說下去。

那知銅沙島主說到這裏,忽然目注遠處,拱拱手含笑道:“原來是慕容老哥駕到,兄弟失迎之至。”

大家都是麵朝廳上而坐,聽他這一說,不禁紛紛回頭望去,隻見一個身穿破舊青衫的中年文士,施施然從廳外走來。這人臉色蒼白,嘴上留著幾根蒼蒼鼠髭,一副落拓模樣;但聽銅沙島主的口氣,似是對他十分客氣。

坐在第一排的惡鬼車敖、智通大師等人,全都麵露詫異,不知這人究竟是何來曆?

隻有嶽小龍、淩杏仙曾在鎮江酒樓上見過他,那天他吃了酒菜,硬要掛賬,還是嶽小龍替他會的賬。

中年文士背負雙手,昂首闊步走到廳上,理也沒理銅沙島主,逕自大模大樣的朝奕仙樂天民上首那把錦披圈椅上坐了下來。

伸手從幾上取過白玉茗碗,喝了一口,舉步之間,大有目空四海之概!

嶽小龍不覺暗暗哦了一聲,心中想道:“原來住在玲瓏仙館中間房的,就是他了!”

銅沙島主臉含微笑,說道:“古人說的好,文官不貪財,武官不怕死,這兩句話,是說出人性的弱點,咱們江湖上人,也同樣有兩個弱點,就是男子怕死,女子怕羞,因此,凡是我銅沙島門下,必須打破這兩大弱點。”他口氣一頓,目光朝十名錦袍少年望去,間道:

“你們怕不怕死?”

十名錦袍少年一齊站起答道:“不怕。”

銅沙島主點頭道:“很好。”

左手一抬,兩名宮裝少女托銀盤,俏生生朝錦袍少年走了過去。

銅沙島主道:“盤中是十柄鋒利匕首,你們每人取上一柄,聽我吩咐。”

十名錦袍少年依言從盤中取起一柄匕首。

銅沙島主麵色突轉嚴肅,說道:“爾等既然都不怕死,可用手上匕首,盡力向自己胸口刺上一刀,給大家瞧瞧。”

他此言一出,聽的與會群雄,個個心生凜駭,暗道:“看他們手上匕首,閃閃生光,顯係百練精鋼所鑄,鋒利無比,何況胸口又是人體最脆弱的地方,縱然練成氣功,但由自己動手,盡力刺上一刀,決不可能安然無恙!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十名錦袍少年答應一聲,果然舉起明晃晃的匕首,毫不思索,猛力朝自己的胸膛刺去!

大廳上所有的目光,這一刹那,全都集在十個錦袍少年身上,可以看的出他們果然視死如歸,這盡力一刺,誰也沒有半點怯意。但奇事也隨著發生,鋒利無比的匕首,刺到胸膛之上,竟如刺在鐵石上一般,往邊上滑去,連衣服都沒有劃破分毫!

匕首確實鋒利無比,那是誰都看的出來,絲毫沒假!

刺的人盡力一紮,那也是誰都看的出來,確也沒有半點虛假!

那麽銅沙島門下,當真練成了刀劍不入?

所有的人,不禁全都瞧得聳然動容,連十名錦袍少年手持匕首,臉上也同樣流露出驚疑之色!

銅沙島主哈哈一笑,道:“很好,你們果然誰都沒有絲毫猶豫,這一點,已可證明銅沙島門下,確是不怕死了。”

這時那兩名宮裝少女又手托銀盤走了過去,十名錦袍少年各自把匕首放回盤中。

銅沙島主含笑問道:“你們可是奇怪匕首何以刺不進去麽?”

十名錦袍少年齊聲道:“弟子愚魯,確實想不出其中道理?”

銅沙島主手符長須,微笑道:“你們是朱衣教門下的錦衣弟子,昨晚為師不是各賜一襲錦袍麽?這襲錦袍,除了幾柄罕世名劍。江湖上的普通刀劍,隻怕誰也無法傷得了你們,哈哈,朱衣門下,若是有人傷得了你們,那就不成其為朱衣門下了”

十名錦袍少年一齊拜了下去,同聲道:“師傅洪恩,弟子沒齒難忘。”

銅沙島主一擺手道:“你們起來。”一麵回過頭去,朝十名黃衣少女問道:“你們怕不怕羞?”

十名黃衣少女酥胸一挺,齊聲答道:“不怕。”

銅沙島主點頭道:“很好,你們都站出來。”

十名黃衫少女答應一聲,魚貫從坐位上走出,分作兩排,站到長案前麵。

銅沙島主又道:“轉過身去,麵向大家。”

十名黃衣少女依言轉過身子,麵向大家而立。

與會群雄眼看十名黃衣少女麵向大家站立廳上,心中各自暗暗納罕:“不知這魔頭又要耍什麽花樣了?”

就在大家紛紛猜測之際,隻聽銅沙島主嗬嗬一笑,道:“你們既然不怕羞,為師也要試你們一試,好,現在你們當著大家,把身上衣裙一齊脫去。”

這話出之於師傅之口,要叫女弟子當眾脫下衣裙,簡直是荒乎其唐的舉動,但十名黃衣少女卻奉命唯謹,果然毫不猶豫,纖纖王手動作敏疾,很快的寬衣解帶,解著衣扣。但當然也有不少人睜大眼睛、等著一飽眼福的。

右首後排來賓席上的女孩子們,都粉臉飛紅,別過頭去。

淩杏仙低低碎了一口,心中罵道:“真是旁門左道,不識羞恥。”

就在此時,但見銅沙島主突然大袖一揮,從他袖中飛出一蓬黑色煙霧,朝十名黃衣少女當頭罩落。

那黑色煙霧,很快的向四外彌漫,轉眼之間,正在寬衣解帶的十名少女,頓失所在!

大家眼前,隻剩了一團霏霏朦朦的煙霧!

不!煙霧雖濃,依稀可辨人影,那是隱綽綽的人影!

不少人睜大眼睛,咽著口水,恨不得透視個清楚,但任你目力最強,也隻是隱綽綽的,有如霧中看花。

這樣延續了約有盞茶光景,隻聽銅沙島主發出一聲嘹亮長笑,突然大袖一揮,這一揮,那團霏霏朦朦的灰色濃霧,登時漸漸縮小,化作了一縷輕煙,很快朝他袖中飛入。

十名黃衣少女已經穿好衣裙,婷婷玉立,站在麵前。

銅沙島主露了這一手,直瞧的與會群雄個個目瞪口呆,誰也說不出他這一蓬能發能收的濃霧,到底是武功?是法術?還是障眼法兒?

銅沙島主含笑道:“很好,你們有此大無畏的精神,才是我朱衣門下女弟子,好,你們可以退下去了。”

十名黃衣少女躬身一禮,魚貫退下。

銅沙島主目光一抬,拱手說道:“小徒們兩項試驗,有汙嘉賓尊目,也許座上有不少同道,覺得兄弟此舉,不脫旁門左道習氣。這一點,兄弟惟有一笑置之,早在二十年前,就有人罵過兄弟,是一身邪氣的暢道,好在兄弟創立銅沙島朱衣門,也不想以名門正派自居……”

他這一公然承認邪派,聽的少林智通大師、武當天鶴子等九大門派中人,無不暗暗皺眉。

銅沙島主音調微沉,接著說道:“隻是銅沙島創立伊始,兄弟自漸淺薄,門下弟子,學藝不精,今日這場大會,可說群雄畢集,與會來賓,都是武林彥碩,兄弟想趁此機會,讓小徒們練上幾手,以娛嘉賓,還望諸位前進,多加指點。”

說完,略微點了點頭。

隻見從廳右前排坐位上,站起一名錦袍少年和一名黃衣少女,緩步走到前麵,朝來賓躬身一禮。然後各自霍地後退了一步,相對卓立,從身邊掣出長劍。

與會群雄方才已聽到銅沙島說過,知道他們這是雙打練劍,大家誰不想瞧瞧銅沙島的武功路數?百十道目光,全注到了兩人身上,大廳上登時靜得墜針可聞!

錦袍少年左手單掌當胸,右手長劍直豎在外,劍尖斜向前傾,雙目仰視劍尖,一臉凝重之色,口中說了聲:“請。”

他這一亮開門戶,瞧的坐在第一排上的少林智通大師臉色為之一變!

原來錦袍少年亮開的門戶,赫然是少林“達摩劍法”的起手式“一心念佛”!

少林寺的僧人很少用劍,但“達摩劍法”,卻列為少林七十二藝之首。那是因為這套劍法,威力極強,乃是佛門降魔法藏之一,因此寺中嚴格規定,隻有當上長老的人,才有資格修練。

智通大師驟見銅沙島門下竟然使出了“達摩劍法”的起手式,怎不心頭大震?但再一尋思:“也許隻有他們的起手式,“和‘達摩劍法,差相近似而已!”

心中想著,再看黃衣少女則是右手劍貼時底,左手劍訣齊眉,目含嬌笑,說道:“二師兄隻管發招好了。”

錦袍少年道:“愚兄有悟。”

右手一振,長劍嗡然有聲,在頭頂上劃起一片瀲灩清光,光影輪轉如幢,緩緩朝前推去!

智通大師瞧的不勝駭異,暗道:“佛法無邊,他使的真會是達摩劍法?唉!即此一劍,劍勢之盛,劍法之純,就是自己也不過如此!”

再看黃衣少女就在此時,劍訣微揮,身形霍地灑開,一個急旋,三環相連,身法飄逸,步履輕靈,有如行雲流水,但她劍尖直指對方,既不出手封解,也不出手搶攻,隻是對準著錦袍少年推出來的旋轉光幢移動。

智通大師心中暗覺好笑,付道:“達摩劍法中這招‘佛法無邊’,緊接起手式‘一心念佛’,但卻是全套劍法中的總樞,變化繁複,可通任何一招,豈是你仗著輕靈身法,所能破解……”

黃衣少女身法美妙,手中長劍劍尖直指對方,看似守勢,實則含蓄不盡,綿綿無絕!

錦袍少年這招“佛法無邊”,盡管變化極多,可通任何一招,但被黃衣少女的劍尖緊緊盯住,隻要稍微一動,對方劍尖,即可乘隙而入,先發製人。

智通大師心頭升起一陣恐惶,暗道:“黃衣女郎這一招,劍勢未出,已把‘佛法無邊’的變化悉數封死了,若要換招,勢非後退不可,這樣一來,本門這招‘佛法無邊’,豈不是不攻自破了麽?”

錦袍少年推出劍勢,被黃衣少女緊緊盯住,無法變招,果然隻好抽身後退。劍招一變,二次挺劍進步,振腕一掄,劍尖劃空,幻出一片清光,朝黃衣少女灑去!

智通大師暗叫道:“潮泛南海……”

心念方動,陡見黃衣少女同樣挺劍而上,右腕揮舞之間,手中長劍幻出五六道劍光,分襲而出!

這真是快逾閃電,錦袍少年一片清光堪堪灑出,黃衣少女的五六道劍光,倏然不見,化成了一縷銀練,勁急如矢,朝一片清光中穿射而入!

智通大師瞧的大驚,他想到了一個道理:“潮泛南海,是一記劍光分灑的招法,但劍光灑開了,攻敵正麵,威勢雖然淩厲,但力道終究分散。對方連出六劍,使你無法確定他從那一劍著力,但他卻在此時,劍影一斂,集中一點攻擊,以點攻麵,這招‘潮泛南海’,又焉得不破?”

他越想越是心驚,但覺額上冷汗涔涔而下!

兩人劍式,一劍快過一劍。錦袍少年一路施展,一劍在手,劍氣千道,使的寶相莊嚴,威勢極盛,黃衣少女劍走奇門,一路見招破招,更是奇幻莫測!

智通大師愈看愈覺膽戰心驚,試想達摩劍法,乃是少林寺的不傳之秘,居然在銅抄島的門人手中使出,居然被銅沙島的門人一路盡破,這簡直不可思議之事!

他坐在椅上,一個人有如泥塑木雕,臉如上色,直等兩人演練完畢,收住劍勢,一躬而退。

大廳上響起了如雷掌聲,才把這位少林高僧驚醒過來,口中不住的念著:“阿彌陀佛。”

兩人才一退下,接著又有一名錦袍少年和一名黃衣少女起身走了上去,他們同樣朝來賓鞠了個躬,然後後退一步,對麵站定,抽出長劍。

錦袍少年抬目道:“師妹準備好了?”

黃衣少女躬身道:“三師兄請賜招吧。”

錦袍少年左手一捏劍訣,右手長劍劃了個圓圈,緩緩推出,倏然攻去!他這一劍看似有氣無力,毫無勁道,但使的正是武當派名聞天下的“兩儀劍法”!

少林“達摩劍法”,很少有人施展,知道的人不多,武當派劍術聞名於世,“兩儀劍法”也無人不知。

錦袍少年一出手便使出“兩儀劍法”的“太極初動”,立時引起與會群雄的注意。

隻見錦袍少年劍光打圈,一劍連接一劍,去勢飄忽,如風吹柳絲,悠悠攻到。黃衣少女使的劍法,和先前那個黃衣少女卻是相端相反。

前麵的黃衣少女一趟劍法,使的如流水行雲,輕靈奇詭,如今這個黃衣少女卻是十分拙笨。不,瞧她身形,雖似笨拙,但笨拙之中,卻含蘊不盡,每一招式,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意想不到的變化!

這一趟比劍,兩人使的都並不太快,大家瞧的更是清晰。一個一路施展,一個一路破解,直把大家瞧的精神貫注,息為之屏!

直等錦袍少年把一套“兩儀劍法”演完,也就是被黃衣少女破的一敗塗地,兩人才雙雙收劍,一躬而退。

武當天鶴子仰著低喧一聲道號,說道:“無量壽佛,看來咱們武當派應該封山了。”

接下來又有兩名銅沙島的男女門人,相繼登場,他們這次使的是青城“三十六破”,本來青城劍法,專門講求破解對方兵刃,但這回也被人家破的一招不留。

再接下來是峨眉“亂披風劍法”,華山“大自劍法”,“終南劍法”,“點蒼劍法”,“嶗山劍法”,“八卦刀法”。

半天工夫,九大門派名震武林的劍法,全在銅沙島門人的手下破解無遺。

銅沙島主嗬嗬一笑,說道:“小徒們雕蟲小技,不值識者一哂,還望諸位來賓,多多指教。”

說完,連連拱手,狀極謙虛。

大廳上響起了如雷掌聲,但九大門派的人卻一個個麵麵相覷,呆若木雞。作聲不得。

最使嶽小龍感到驚奇的,是他們破解華山“大白劍法”的招式,竟和黑氅老前輩借給自己的那冊“太白劍法”上所載的破法,完全相同,如說這是銅沙島的獨門武功,黑氅老前輩手裏如何也有破解華山的劍法?

大會至此,似是已近尾聲!

應邀與會之人,全都心情沉重,測不透銅沙島主此舉,究是炫耀武功,抑是另有用意,大家心頭都有一種預感,銅沙島的開山大會,對今後武林,實是莫大威脅,九大門派在江湖上已失去了製衡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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