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靜了一默。

衛淩維持著動作不變,他偏頭看著沉默提醒道:“收腳。”

“謝謝,”沉默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收回右腳抬抬下巴:“多虧你見義勇為,不然我得去打狂犬疫苗。”

宋白:“......”

衛淩表情冷淡,他鬆開王睿的頭發嫌棄地拍了拍手心。

宗濤見狀‘噗嗤’笑出了聲,他在收到宋白的刀子眼後伸手捂住嘴。

牛逼。

看走眼了。

沉默絕對有當校霸的實力。

王睿怕是要‘退位讓賢’。

“宋老師,”王睿看到宋白就像看到了靠山,他一副弱小又可憐的模樣哭訴:“沉默差點打死我們......嗚嗚,我要求驗傷。”

嗬。

沈家長子又如何。

這個瓷他碰定了。

幾位少年應景地捧著傷處開始哀嚎,甚至有人試圖擠出眼淚。

沉默看到傻大個跟一眾小弟們浮誇的表演,他彎起眉眼莫名想笑。

這叫什麽。

大號欺負新手村的辣/雞。

不得不說。

爽翻了。

“沉默,”宋白雙手背在身後,他故意板著臉看向沉默:“你解釋一下?”

很好。

讓沉默出血的機會來了。

雅信的學生身份貴重,打架鬥毆這事可大可小,當著全校的麵檢討算是輕罰,記過或退學的話,汙點這輩子別想洗掉,更別提考什麽名校了。

“宋老師,”沉默一眼看穿宋白的想法,他從褲兜摸出手機,回答地誠懇:“請等一下。”

他沒興趣當冤大頭。

更沒興趣陪傻大個玩相互指責的遊戲。

成年人就得按成年人的方式處理。

宋白微不可察皺了皺眉,他怎麽沒在沉默臉上看到半點慌張。

緊接著。

沉默當著所有人的麵報了警,順便通知母親留下的律師過來學校。

宋白:“.......”

王睿心底浮現不安,他充滿怨恨的眼神瞪著沉默。

尼瑪。

姓沈的不講武德。

校內打架竟然報警。

宗濤一雙眼眸亮得驚人,他偷偷朝沉默豎起大拇指。

尼瑪。

沉默跟宋扒皮‘溝通一番’後變得有勇有謀了。

衛淩腰背挺得筆直,他長長的睫毛微顫,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沉默。

眼前的少年給他的感覺.......有些不同。

雖然他們沒有過交集。

嚴格說起來。

沉默從來沒有為難過他,但同樣沒正眼看過自己。

今天卻為自己出頭。

不怕衛溪生氣?

“行了,”宋白偏頭狠狠剜了一眼衛淩,他壓下躁意帶頭往辦公室走:“你們都給我滾過來。”

晦氣。

衛淩跟沉默多久有的交情?

現在有警方跟律師介入,他處理起來棘手不少。

主要還得看沈總的態度。

衛淩麵對宋白毫不掩飾的惡意,無所謂地勾了勾唇角,他邁著長腿往辦公室走。

王睿下巴全是青紫,他在小弟左右的攙扶下,故意走得相當艱難。

他在腦子裏快速複過盤了。

沉默報警又如何。

先動手的是他,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是自己。

不虛。

沉默跟在衛淩身後走了兩步,他頓住腳步倒回去彎腰拿起保溫桶。

“臥槽,”宗濤伸手按了按額頭,他湊到沉默身側笑著調侃:“這都沒忘記你的粥,就是不知道衛溪還喝不喝,畢竟你英雄救美的是衛淩.......”

宗濤看事看得通透。

不少豪門有私生子。

就連沉默都有一個隻比他小四個月的私生子弟弟-----沈慕。

為什麽沈慕沒受欺負?

雖然有沈家重視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沉默沒起這個心思。

衛溪則不然。

就算他沒親自動手,起碼也是默許了王睿他們的行為。

“管他喝不喝,”沉默眸光微沉,他淡聲解釋了一句:“我這個保溫桶很貴。”

不止是貴。

它還有紀念意義。

不然他早就把它丟進垃圾桶了。

現在更是具有雙重意義。

沉默打算拿回去清潔幹淨供起來,隨時提醒自己別再當個煞筆。

“嘖嘖,”宗濤摸了摸下巴,他誇張地‘嘖嘖’兩聲:“我倒希望你的嘴一直這麽硬。”

沉默抬手敲了宗濤一記,他揚起下巴:“別這麽八卦。”

說話的功夫。

一行十個人走進辦公室。

“老規矩,”宋白徑直走到辦公桌後麵,他拉開椅子坐了下去:“你們自己聯係家長。”

雅信從來不收學生的手機。

別看很多學生沒滿十八歲,代持開公司的不在少數,學校不擔聯係不上的損失。

大家紛紛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一時間。

辦公室裏鬧哄哄的。

宗濤聽著電話那頭父親的咆哮,他發現唯二兩個人沒打電話。

沉默跟衛淩他們站著沒動。

宋白同樣發現了,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麵:“你們也趕緊聯係家長。”

這種撕逼的事。

一個家長都不能少,他在一邊看看熱鬧打打圓場就行。

事情好解決又不好解決。

宋白摸不清沈父的態度,畢竟對方走得是捧殺沉默的路子。

至於衛淩......

他恐怕得倒大黴。

“他很忙,”衛淩淡淡地看了一眼宋白,他的聲音沒有半點情緒:“沒空。”

他嘴裏的他是誰。

彼此心知肚明。

“你既然知道你爸很忙,”宋白豎起眉頭,他準備借題發揮:“你為什麽惹事.......”

衛淩垂下眼眸,長長的眼睫遮住眼底的冷意。

爸?

衛閩他不配。

沉默將衛淩的隱忍盡收眼底,他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

十八歲的沉默可能不會多想。

二十六歲的沉默早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同為私生子。

即便沈潛‘顧忌’自己的感受,沈慕也什麽都沒有缺過。

衛溪同樣如此。

他從頭到腳都是私人定製,隨便搭配的手表動輒幾十萬。

沉默審視的眸光從幹淨卻發黃的球鞋移到衛淩嶙峋的腕骨,他驚覺少年的單薄,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有沒有七十公斤?

衛淩感覺到沉默的視線,他抬頭疑惑又防備地瞥了眼對方。

兩人眸光在空中相遇。

沉默全身的血液突然凝固,他的心底泛出濃濃的悔恨。

關於霸淩。

他不是施虐者。

可是。

他確實冷眼旁觀,置之度外。

沉默喉結滾了滾,他在心底追問自己。

如果沒有衛淩的雨夜施救,今天他會出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