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凝絲毫沒有被人發現小心思的罪惡感，反而笑著道：“快吃快吃，吃了我就把靈氣還給你。”
“你！”
“我不叫你，我叫蘇凝，你可以叫我阿凝。”
燕君赫的手指輕顫了一下，好像觸電了一般，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來。
蘇凝。
蘇凝……
阿凝？
燕君赫恍惚了一瞬，又清醒過來，道：“滾出去！”
“大師，你不要對奴這麽凶，不然我會生氣的。”
燕君赫根本不想理會她，正要起身離開時。
蘇凝悠悠的說道：“我生氣了就會開始將你到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抽空了靈氣，讓你永遠無法修煉。”
燕君赫邁出去的步子立刻收回來了，眼睛冒火。
蘇凝還補充了一句：“你知道我做得到的。”
該死的！
她的確做得到！
一個實力強大，又任性的女人，根本沒有道理可講。
為了早日找到神山，燕君赫隻能忍了。
他伸出筷子，加了一塊，塞進嘴裏，表情很難看，好像被迫吃進去一樣。
但當味蕾漫上那美味的食物時，他愣了一下。
味道很好。
他早已經辟穀多年，根本不需要食物，也不重口欲，但嚐到了味道時，仍舊被驚豔了。
“是不是很好吃？多吃點吧。”
燕君赫壓下了情緒， 道：“把靈氣解開。”
“你都吃完了，我在解開。”
“你！”
“我什麽我呀。”
一個厚顏無恥，又實力強大的女子……你真拿她沒什麽辦法。
燕君赫一口一口的將整盆炒竹筍給吃完了。
蘇凝看他吃完了，也信守承諾，將靈氣給開放了。
“你好好修煉哦。”
蘇凝端著盤子轉身走了。
燕君赫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了，但是他沒想到，這就是噩夢。
每天，一天三頓，這個女人便會準時報道。
還有那一疊炒竹筍。
不吃的話，就封鎖靈氣。
一連吃了三頓後，燕君赫直接走了。
他不打坐了還不行嗎！
蘇凝有些遺憾，嘀咕著：“書上說，讓一個人記住對方的味道是最快的辦法。怎麽他好像不適用？”
蘇凝不知道的是，這句話的本意是指香味 ，絕對不是炒竹筍的味道！
至於她為什麽隻做這個？那不是因為她隻會這個！
街道上，時不時的就有人回頭看，看得久了，還直接撞上了人。
原因無他，實在是那姑娘太好看了！
她走在街上，街道兩邊都失去了顏色，隻能看著她了！
燕君赫特意將自己變成平平無奇的樣子，為的就是不讓人注意到，但因為身後跟了一個蘇凝，他 徹底的成了最耀眼的人。
偏偏，他無可奈何。
蘇凝落後一步跟在他身後，依然語氣歡快的說話，哪怕燕君赫從來不回應。
忽然傳來一陣嚎啕大哭聲。
“奶奶，奶奶……救救我奶奶吧！求求靈師大人救救我奶奶吧！”
“救也可以，但你得跟我走，怎樣？”
“不行，我不行的，嗚嗚嗚，奶奶還需要我照顧，求求你……”
“你奶奶快死了。就看你怎麽選擇了。”
蘇凝循聲看去，就看見一個妙齡少女哭的梨花帶雨，地上還躺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看樣子似乎快不行了。
還有一個高高在上的靈師，一臉得意的等待著 。
路過的人皆是一臉冷漠的樣子，沒有誰停下來多看一眼。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老嫗的樣子不正常，說的明白點，這一看就是那靈師做的，為的就是逼著少女跟他走。
蘇凝看了一眼，沒有出手，正在思考。
人間疾苦，按理說她不適合出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軌跡，由她幹預的話，或許還會導致更差的結果。
蘇凝這麽猶豫了一下，發現燕君赫出手了。
他路過的時候，腳步一頓，那靈師忽然鬼使神差的開始喊著：“她沒事，多喝水就好了，是我用了靈術暫時虛弱而已，我是個壞人，我想要逼你為妾……”
蘇凝看了一眼麵前的背影，眼神幽深了。
這不是個例，她不知道燕君赫要做什麽，但看見了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順便將看見的壞事給掰過來。
揚善除惡。
頂著一張冷冰冰的臉，卻在幹最溫柔的事。
明明是半魔化了，卻還保留著作為萬佛士方丈的善心。
蘇凝莫名的開始心疼。
她陪著他一路走，幾乎將整個城都給走了一遍，也親眼看見他做了無數好事，但從未被人知道， 也從未得到一句謝謝。
直至他們麵前突然跳出了好幾個人，手裏拿著武器，嘴巴叫囂著：“魔僧！納命來！”
“上！殺了魔僧！為民除害！”
“魔物不該存在！見魔物者殺！”
那些人直接衝了過來，一個靈術一個靈術的丟過來，毫不客氣的招呼在燕君赫身上。
蘇凝沒有動，因為她知道這些人不是燕君赫的對手。
她站在一旁，看著麵前的戰鬥，滿心疑惑。
被波及的百姓來不及逃，就被砸死，慘叫聲響成一片，原本寧靜的小城成了半個廢墟。
人們爭先恐後的逃跑，攤販顧不得自己的貨品，低等級的靈師趁機搶劫。
這些混亂那些人都看不見，隻一昧的想殺了魔僧。
什麽是正義？什麽是邪惡？
戰鬥結束後，那些自詡正義的人倒了，隻有一道孤寂的身影靜靜的站在那裏，飛塵揚起，又塵埃落盡。
燕君赫壓了壓魔氣，便開始將地上的屍體一具一具的整理好，在城外找了個地方埋進去，還用了往生咒。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靜靜的看了一眼，便轉身繼續朝著北方走。
蘇凝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你不恨嗎？”
燕君赫沒回答，固執的朝著冰之森走去。
“他們追殺你，你不恨嗎？你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你曾經那樣維護世間和平，卻遭到了這樣的下場，你不恨嗎？”
終於，他停下腳步，道：“我沒有恨。”
我沒有恨。
這句話……
是何意？
蘇凝不懂，她看著那個嶄新的墓碑，上麵還有一束小花。
她忽然懂了。
半魔不是他的本意。
他是真佛轉世，生來就是為了糾正世間的錯誤，糾正她創下的世界，所以他怎麽會恨這些想要殺了他的人？
他沒有被賦予仇恨的情緒。
所以哪怕被打成重傷，哪怕被不斷追殺，哪怕要幻化成另一副麵孔躲避，也沒有恨這些正義人士。
蘇凝不懂了，真佛……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