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鴻福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嚇得高舉了雙手。
他又不敢大聲，怕家裏的孩子們聽見，隻能壓低聲音說：“咦！你這是弄啥嘞！快鬆開，這要是叫人看見了，叫俺可咋活呀！”
蔣美華非但沒有撒手，還從他身後繞到了前麵去，一手抱著他的腰，一手抓過他的手就往自己的胸脯上按。
“張哥！張哥我是說真嘞，求求你！求求你跟你家小妮兒說一聲，讓她去幫俺求求情吧！你讓我做啥都成，真嘞！不信你現在就捏捏俺的奶！不然咱找個地方，先來一……”
“行了！”張鴻福厲喝一聲，推開了她，“你看看你，這是啥樣！”
蔣美華往後踉蹌了幾步，這才堪堪站穩。
她看著麵帶怒意的張鴻福，有些不知所措，同時羞恥心也湧了上來，滿臉通紅。
張鴻福同樣耳根發燙，他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裳，側過身去，望向遠處的麥浪。
“有啥事不能好好說？為啥要做出這種傻事？孩子們還在屋裏嘞，要是叫他們聽見，他們會咋想俺這些當父母的？你也不想想，恁孩兒願意讀這個書麽？”
蔣美華羞憤地捂臉哭了起來，“我實在是沒法了啊！家裏就我和他，孤兒寡母嘞，也沒錢，我唯一能拿得出來的就是我這幅身子。我是怕你不信我的話，才出了這樣的蠢主意！”
“行啦！別哭了，再叫恁孩兒聽見，他不知道還以為我咋了你嘞！你回去帶著恁孩兒走吧，去學校求情的事兒我會跟俺家小妮兒說的。不過俺家小妮兒是個自己有主意的人，要是她不願意，我也沒法。”
“好。”她吸吸鼻子，手心手背抹了抹眼淚，低著頭回頭往院子裏走去。
張鴻福錯她七八步跟在後頭，剛進院門的時候，她就領著張建民低著頭匆匆從他身邊經過。
等蔣美華母子兩人走了，不知道啥時候起來了的張靜鐺神神秘秘地‘哎’了一聲，說：“恁知道這女的是弄啥的嘛？”
張靜槐沒往那方麵想，就順勢問：“弄啥的？”
“聽說是做雞的！”
“不許胡說！”張鴻福嚴肅嗬斥，“不要在背後說人家壞話！”
張靜鐺噘嘴，不滿嘟囔：“我哪裏說她壞話了，大家都是這樣說的嘛，說她就是靠賣肉供他兒子讀書嘞，不然她一個寡婦，上哪兒來的錢？”
“你還說！”
張靜槐也拉了拉張靜鐺的手，“二姐你別說了。都是聽來的事兒，沒有證據，不能隨意亂說。”
“行行行，我不說了。我去看看大姐煮好飯了沒有。”
張靜鐺一走，張鴻福搬了張凳子在張靜槐身邊坐下，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表現得這麽明顯，張靜槐自然看了出來。
她直接問：“爸，你是不是也想讓我去幫他求情？”
張鴻福提了一口氣，半晌沒說話，最後又把氣歎了出來，“爸不是叫你去幫他求情，想咋弄，還是你自己看著辦。不過爸覺得，好些時候，咱可以原諒的，還是原諒一下吧。你看，這次俺幫了他們，萬一下次俺家有啥要求人家嘞，人家也會幫俺。你說是不是？而且做人呐，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
“嗯，爸說的有道理，我下午就去看看校長在不在學校。”
“哎！爸就知道俺家的小妮兒是個懂事聽話的好妮兒！”他笑得眼角滿是褶子，伸手摸了摸張靜槐的頭。
張靜槐也笑眯眯的，話鋒忽然一轉：“爸，我覺得我去曲學林老家玩這事兒，您可以再考慮考慮。”
張鴻福的大掌忽然就停在了她的頭上，臉上的笑容也凝結住了。
“你這妮兒，咋還沒死心捏？”
“爸~”張靜槐搖著他的手撒嬌，“我就是想去嘛，你就讓我去玩玩，好不好？我這麽聰明，肯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張鴻福沉吟了半晌，含糊道：“再說吧！等他回來了自己跟我說，看看他是咋想嘞。”
“好！”
下午，張靜槐去了學校。
校長正在學校裏寫材料呢，見她來了，先是愣了愣，然後摘下自己的老花鏡，甕聲甕氣地問她：“你來弄啥？”
“我是來求情的。”她直言。
校長被氣笑，將手上的鋼筆蓋給合起來，“你倒是直接，那你說說，你是要給誰求情啊？”
“給他們都求情。”張靜槐臉不紅、心不跳，張口就道：“我回去想了想，覺得校長你說得很有道理。得饒人處且饒人，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人生這麽長，總會犯點兒大大小小的錯誤嘛。”
這前後也就一天的功夫，轉變這麽大？
校長納悶，看著她的眼神裏多了一絲探究和不解。
不知道是該開心她的轉變，還是該為她的善變而感到無奈。
過了好半晌，他這才收回眼神，歎了一口氣，說：“學校有校規校紀，給了處罰就是給了處罰，哪有跟兒戲一樣，今天說出去，明天又收回來的？”
他原以為張靜槐還會再同他說一些什麽，好讓他改變注意，沒想到張靜槐竟然直接‘哦’了一聲，且一副行不通就要走的樣子。
“你給我等等！”他又叫住張靜槐，擰著眉頭，“你就是這樣求情的？說一句就走了？不再給我說幾句他們的好話？”
張靜槐攤手，眼睛裏滿是疑惑，理直氣壯地說：“我願意來給他們求情，是我寬容大度，為啥還要為了他們給您說好話？他們跟我又沒沾親帶故的，我不記恨他們，鬧著上他們家去討理就不錯了。”
說得好有道理，校長無言以對。
這小丫頭怎麽就這麽能說？
他忽然就跑了題，腦子裏靈光一閃，說：“每年下半學期縣裏都會有中小學辯論賽，不然到時候咱學校就推薦你去吧！”
“……這是條件麽？”
“……”校長佯裝生氣，“這咋能是條件呢？這是學校給你表現的機會！你要是能拿獎了，興許有高中直接就預定你嘞！到時候你考都不用考！”
“那到時候看時間吧，要是我家裏沒事就再看看去不去。”
“咦！你這妮兒還怪有排場，人家擠破頭都去不成，你還要看看有沒有時間。”